第50章 保成封太子(5)
苏怡所的话,全是在展示自己和家族的忠心,她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而康熙听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就这些?”
她赌对了。
苏怡听出来皇帝并不生气,甚至想知道她还能为皇帝做些什么,苏怡干脆和盘托出:“马佳氏已经被幽闭了一年多,虽然陛下并未下明旨斥责,但想必马佳一族心知肚明,知道马佳氏已然失宠。图海大人虽然不是马佳氏的血亲,但却是马佳一族最紧要的人物,陛下知道他有能力、有本事平定叛乱,却迟迟不用,难道他不会怕么?既然陛下迟早要用此人,苏怡斗胆,请陛下准赫舍里一脉得了这顺水人情。”
康熙轻轻哼了一声,唇角却勾起了笑意:“哼,你胆子不,胃口也不啊。”
“陛下,苏怡抚养了荣宪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向您讨这么一点儿好处,不算过分吧?”
眼前的少女面上带着狡黠的笑意,不再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那点儿狡黠给苏怡带来了生气,也让康熙渐渐放心下来,他笑道:“朕还以为你无欲无求,想不到,竟然是应在这里。”
“好,难得你有请求,朕准了。”
“还有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板问策,岂敢不应苏怡答道:“陛下请讲。”
“你既然举荐图海,想必知道图海前段时日才剿灭了察哈尔部的叛军,而察哈尔新王虽然表示了臣服之意,到如今还没有将贡品送到京城,想来心中仍旧不服居多。”
“朕想着,要震慑他们一二才是,你可有什么法子?”
皇帝既然这么问了,就是想用和平一点儿的段,更何况要在征伐三藩的同时再度陈兵察哈尔,国库都不一定能承受住。图海出征,对于下败将察哈尔部已是威慑,皇帝还有别的要求,只能是——
“臣以为,陛下不妨派遣格卡尔部的二王子殿下作为图海大人的前锋,”苏怡飞快地在心里推算一遍,一边一边看皇帝脸色,“二王子是格卡尔部送来的质子,陛下若派遣他,一来,他为了展示忠诚,必然尽心竭力,襄助图海大人,二来也叫诸部看着,陛下会给真心臣服的部落建功立业的会。”
康熙脸上的神色十分放松,苏怡起话来也就越发轻松,她伸出指比了个三,笑道:“至于这第三点么,则是提醒察哈尔,陛下可是能命他们送质子来京,如若他们还不肯安生的话。”
康熙盯着苏怡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片子,还有点儿聪明!”
“朕也觉得博西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选了他之后,皇子所那边就没了武课师父,朕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太子的詹事府开起来。”
这样的敲打令得苏怡收敛笑意,心回答:“应当如何做,陛下自有决断,苏怡不敢妄议。苏怡也已经警告过母亲,想必之后家族其他人也不会随意揣测您的意思。”
康熙笑笑,语气和煦:“朕不过随口一提,你这般紧张做什么?不过詹事府一事也急不来,当务之急,还是给胤礽他们先找新的武课师父。行了,朕还要自己想想,你先退下吧。”
苏怡恭敬告退。
宁致宫。
苏怡从皇帝那里回来没多久,照旧又是一批赏赐落下来,她随意挑拣一番,不甚在意地指挥着石清:“这几匹给保成做几身常服,这粉色和白色的留下来给荣宪做裙子,保清那边的骑马装得多做两套,他的衣服废得快。纯禧和端静那边就和从前一样。”
石清领命,却仍旧有些犹豫,试探着道:“陛下下旨,令各宫缩减用度,殿下的常服还够穿”
苏怡盯着石清,忽而短促地笑了一声:“怎么,你如今是要替本宫做主了?”
石清慌忙跪下,额头触地:“奴婢不敢!”
苏怡敲了敲桌面,周遭没有旁人,她反而能敞开了:“石清,我知道你从就服侍我姐姐,对她忠心耿耿,对她的儿子也是矢忠不二,所以之前你有所僭越,本宫都只是敲打一二,并不曾真的惩治过你。”
“可你如今却越来越过分了。”
苏怡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可石清却惧怕得瑟瑟发抖。
苏怡看得好笑:“你们一个两个都自诩支持太子,为他鞍前马后做了许多事,却不想着,本宫身为太子的血亲,难道不比你们对他更上心么?”
石清听到苏怡的话,一时间竟然忘了礼仪,抬起头来傻愣愣直视着她的面容。
少女容颜清丽,冷笑时脸上娇俏甜美的酒窝似乎也盛着蜜酒,能轻易叫人看醉了去,只是她出来的话,又总能叫人瞬间清醒。
“你们想着维护他的地位,就敢擅作主张,我且问问,你们这些人,究竟谁离陛下和太子比我还近?”
苏怡讥诮地笑一笑:“本宫尚且不敢了解陛下的喜好,你们怎么就敢认为自己能帮着太子,讨到陛下欢心?”
石清看着苏怡那张脸,情不自禁地低声回答:“奴婢不敢”
“你可太敢了!”
苏怡的目光落在石清脸上,清凌凌如同化开的雪水:“你自恃身为太子的贴身女官,便高人一等,鼓动宫女太监轻视其他皇子公主,此为其一。”
“你自认对先皇后的披肝沥胆,认为本宫并非太子亲生母亲,便不能对太子尽心,因而屡次越俎代庖,试图更改本宫的指令,此为其二。”
“你还自诩是赫舍里家族的忠仆,只要有会,就将宫里的事情传到宫外,这第三件事简直愚蠢至极!”
石清的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偏偏苏怡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那一样不能够把保成坑到谷底?陛下这是不和你计较,真要计较起来,难道罚你一个奴婢?最终承受这些的,还不是保成!”
“奴婢绝没有害太子殿下的意思,娘娘明鉴!”石清再也承受不住,用力叩首,口中哀呼。
“你的意思并不重要,你只是个奴婢,至多只有一条命可以豁出去,”苏怡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可是你做的这些事情,却能让别人抓到把柄,来对付赫舍里家族,对付我,对付保成。”
石清的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只有无边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了心脏,苏怡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落下来,在对她行刑。
“之前我提醒过你几回,但是你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反思过,而今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若再不知好歹,”苏怡顿了顿,方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会将你幽禁起来,让别人抓不到可趁之。”
“行了,你自己好好下去反省,若是想通了,再来本宫面前回报吧。”
石清重重地又给苏怡叩了三个响头,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
三日后。
如今是中旬的最末三天,从下午开始,博西勒就发现学生们心不在焉,他心里清楚是为了什么,自己也有点儿分神,是以干脆就让学生们自行练拳骑马,他则在一旁关注着一众殿下的安危。
保清是校场上最活跃的,他生来便对舞刀弄枪极为感兴趣,只是保成太,并不能与保清对练,是以保清正拿着一把木刀,哼哼哈哧地跟内侍对练。
他动作威风凛凛,一比一划都气势惊人,可却苦了身材瘦的内侍,只能借着身形灵巧的优势左右闪躲,时不时还要被敲一下。
而女孩子们就要斯文得多,纯禧和端静两个都文文静静地骑在马上兜圈儿,而荣宪则拉着保成疯跑,她的脸红彤彤的,一边跑一边还有余力与保成话:“弟弟,你的黑,借我玩两天?”
保成目不斜视,直视前方,装作没听见。
但荣宪怎会轻易放弃?她干脆伸用力拽了保成一下,讨好地冲他笑笑:“了不起我把我的雪借给你玩两天嘛,你想,你的黑脾气那么坏,平时都不肯给你摸,我的雪多乖啊,随便你揉它!”
为了打动保成,荣宪故意:“我告诉你,雪的肚子可软了!你试试,保证喜欢!”
保成这才抬起眼看荣宪,一脸平静地拒绝了她。
“不借。”
荣宪脸上笑容一僵,大打温情牌:“好弟弟,你就忍痛割爱两天,不,一天!”
保成不为所动:“一天也不行。”
荣宪气馁,停下往前跑的步子,气鼓鼓地瞪了保成一眼:“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让着我诶!”
保成也停了下来,跟荣宪一块儿慢慢往前走,也不辩解,只是一言不发。
荣宪气闷,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石子:“你既然不肯借,就别待在我旁边儿,看得我烦!”
那石子应声被踢得滚了老远,被另一只脚挡住去势。
苏怡笑盈盈地走过来,问:“咦,是哪个石头,居然会自己跑了?”
荣宪脸色一红,倒是保成眼睛一亮,大大方方行礼:“阿娘。”
博西勒也低头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苏怡摸了摸保成的脑袋,对博西勒笑道:“明日是假期,我过来接他们回去,王子可有什么课业要布置的?”
博西勒浅褐色的眼眸看过来,低声道:“是有一些。”
苏怡的笑容顿了一下,方才对孩子们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咱们乘新马车回去。保清,木刀不用带,给你准备了新的。”
保清放下那把木刀,应声道:“好,额娘,你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很快就收拾好过来!”
几个孩子很快都往教室的方向去,只有博西勒和苏怡留在校场外,她看看面前的少年,温声问:“殿下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的?”
博西勒犹豫了一下,忽而低声道:“多谢娘娘给我会,让我向陛下展示忠心”
“不必这些话,”苏怡打断博西勒,浅浅笑道,“你对保成和保清他们的用心,本宫看得到,而今只是投桃报李罢了。再,你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即使不是我推荐你,也有别人推荐,你不必感谢我。”
博西勒没有想到苏怡根本就不居功,他有些愕然地抬眼看过来,浅褐色的眼眸中情绪一览无遗:“你,你为何不需要我的感谢?你帮我,难道就没有条件么?”
“随的事情,对我来并不为难,我为何要你承情?”苏怡失笑,这少年如果在现代,也不过上中学的年纪,在古代却已经在京城做人质,一时间有些感慨,“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那可能是因为,你的母亲是汉人吧,我对汉人很有好感。”
博西勒重新垂下眼眸,不再出声。
苏怡对少年最后鼓励了一句:“这次是个在陛下面前长脸的好会,你要好好把握,总不能一辈子给孩子们当武课师父,是不是?”
博西勒攥紧了拳头,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什么师父不师父?”保清先一步出来,他喜欢这个厉害的师父,听了一嘴,就很有些紧张地问,“额娘,是不是要给我们换师父了?”
苏怡讶然地看了一眼保清,余光瞥见博西勒微微摇头,她便问道:“保清,你怎么有此一问?”
保清答道:“我的奶兄弟戴占也不知道在哪里听的,是师父要被调走了,还弟弟以后不跟我们一块儿上课,要单独请老师教弟弟”
“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苏怡笑了一下,“你们师父要上战场打仗去了,自然会请新的老师过来。只是保成却还在皇子所。”
保清一听到打仗二字,就眼睛一亮:“去哪里打仗呀?可是去捉拿反贼吴三桂?”
苏怡点点头:“保清怎的如此厉害,什么都知道?”
保清得意地笑起来:“戴占成日里都在侍卫大哥那里闲聊,后面都会回来告诉我,所以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苏怡没有话,而保清则眼巴巴问苏怡:“额娘,我有没有可能”
“没有!”不等苏怡话,荣宪第一个跳出来打断保清,她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地试图压制保清的想法,“保清哥哥,上战场是将军们的事,你看看你,你现在还没有娘娘高呢,你去瞎凑热闹做什么?”
听了荣宪的话,保清也不生气,反而一摸脑袋:“对,我要努力再长高些,将来我就可以替皇阿玛出征了!”
荣宪无语:“你怎么满脑子都是想着上战场啊,战场那么危险,有什么好的?”
纯禧笑一笑,给炸毛的荣宪顺毛:“人各有志呀,保清从就是如此,他的志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咱们应该支持,而不是反对他。”
荣宪嘟着嘴不肯话。
而保成则走过来,牵着苏怡的,主动提醒到:“可以走了。”
苏怡照旧绕路把纯禧和端静送走,才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宁致宫,那拉氏早就等在宫殿外面,一见到人,她便山取关行礼。
苏怡止住那拉氏的动作,含笑道:“怎么等在外面?你都来过宁致宫多少回了,直接进去就是了。”
那拉氏态度恭敬,低下头道:“娘娘恕罪,妾身不敢逾越。”
苏怡的笑容浅了些:“本宫恕你无罪,宁致宫,依旧是你可以随时进来的地方,毕竟,你是保清的额娘。”
那拉氏身子微微一颤,拉住了保清的,勉强笑道:“是,妾身遵旨。”
她二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儿奇怪,保清看不出来,荣宪却是鬼灵精的,她吸一吸鼻子,冲苏怡撒娇:“娘娘,外面有点儿冷,我们进去吧!”
那拉氏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对苏怡笑道:“是啊,娘娘,咱们进去吧?”
苏怡也跟着笑:“是了,早就叫她们准备了羊肉锅子,你来得正巧,咱们边吃边聊!”
饭桌文化向来是个优良传统。
至少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氛围都在火锅的香气中悄然融化。
保清依旧自觉承担着做哥哥的职责,时刻关注着保成和荣宪,时不时就给他俩加菜。
那拉氏盯着保清的动作,眼珠子一错不错。
保成不喜欢吃菠菜,趁着苏怡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挪开了自己的碗,肘却没留意,往边上的汤碗方向过去,若是不留神碰到,少不得要被热汤烫伤。
只是身边的宫女们还没动作,保清就眼疾快地把保成的胳膊肘一托,而荣宪则出声提醒:“别再挪了,再挪你连蜜茶都要打翻了!”
苏怡专心致志涮肉片,似乎根本就没留意这几个孩子。
而那拉氏看着三个孩子熟悉自然的相处状态,一时间心情极为复杂。
冷不丁的,她面前多了一片肉片。
那拉氏愕然抬头,就看见了苏怡的脸。
苏怡冲那拉氏微微一笑:“尝尝这羊肉片,味道很鲜。”
保清也用力点头:“对啊,额娘,你想吃辣酱不?我跟你,额娘这里的酱是最好吃的,连皇阿玛上次来吃了都夸呢!”
保清的话让那拉氏回想起了苏怡在皇帝面前的受宠程度,她勉强一笑:“我”
苏怡打断那拉氏的话,对保清道:“只要是你给你额娘亲自装的酱料,不管是什么口味,你额娘都会喜欢的,是不是呀?”
那拉氏被苏怡这么问了,下意识就是摇头,她摇了一下,动作僵硬地重新换成了点头。
保清反而有点茫然:“额娘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啊?”
苏怡笑眯眯地:“你额娘先前没听清楚,现在听清楚了,是点头还是摇头呢?”
虽然对面的少女还在笑着,可那拉氏却分明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威胁,那拉氏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她答道:“额娘,是点头。”
苏怡笑盈盈地重复了一遍:“点头呢,保清快去装酱,一会儿羊肉片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保清不疑有他,当即站起来端了碗去调制酱料。
而苏怡则继续跟那拉氏闲话家常:“你这有段时间没有来宁致宫,可是平日里太忙了?我之前还没谢谢你,做骑马装的时候也记得给荣宪和保成,反倒是我把这事给忘了。”
“都是事情,娘娘不必谢我”
“是啊,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我忘记了,还要请你提醒我一声才是,”苏怡扭头对着荣宪嗔怪一句,“你下次可不许再擅作主张,借题发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欢你保清哥哥的额娘呢!”
荣宪被训斥了,乖乖跟惠嫔道歉,而那拉氏并不敢受,她强笑道:“怎么会呢,公主自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有时候宫里人爱嚼舌根”
“对啊,他们天天没事做,就尽想着嚼舌根了,惠嫔姐姐,保清身边的奶兄弟是什么人,怎么跟保清,保成要单独出去读书?”苏怡笑盈盈地又往那拉氏眼前的碗碟夹了一块羊肉,“这块肉凉了,就别吃了吧。”
那拉氏背后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她嗫嚅一下,全然不知道如何开口,而这时候,保清装好了酱料,高高兴兴捧过来:“额娘,调好了,你试试?”
那拉氏没动,苏怡就提醒保清:“你自己放下来呀,也不看看碗边儿上多脏,还等着你额娘来接?当心弄脏了你额娘的!”
保清“哦”了一声,依言将碗碟放下,对那拉氏解释:“是我刚刚没有装好,额娘只要把碗边上擦干净,就不会弄脏了!”
这连着两遍“弄脏”落下来,那拉氏心中几乎掀起了狂风骤雨,她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强笑着没有接话。
苏怡像是随口一提一般,又忘记了之前问那拉氏的话,扭头又对保成话:“你都热得出汗了,先擦擦汗,一阵吃完了再出去散步吧,是不是,惠嫔姐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