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水要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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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然的眼?睛落在陆璟的胸口,直身的系襻没系上,露出里面的月白色布夹衣,更显得陆璟的长身玉立风流倜傥。

    陆李氏给陆璟做衣服喜欢袖子做长,身长做短做窄。

    她做得时候,略微修改了点,让直身既妥贴还?飘逸。徐惠然知道陆璟精细,差个丝毫也会发?现。但要是做得不合陆璟的意,一样不落好。

    权衡后,徐惠然才按着陆璟的喜好做的。

    现在陆璟问了这?个,徐惠然吸了口气:“一件衣服,五郞怎么就起?这?些了。我只是觉得袖子太长,写字不方便。”

    “不光是一件衣服。”陆璟的眼?眸深沉,似要钻透徐惠然。

    徐惠然不知道陆璟看出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亦或陆璟猜到了什么?

    “五郞的话,我不明?白。”徐惠然藏在袖筒里的?不由握紧成拳,面上却用温柔的笑容来当盾牌,希望陆璟先出来,好想对策。

    “三嫂怀孕,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五郞笑了。”

    “你?要是不知道,为什么酸黄瓜要从三嫂的面前绕下才放下?”

    “凑巧吧。”

    陆璟低头唇角荡起?丝讥讽:“你?果然有词。”

    “我哪有。”徐惠然调整下呼吸,拿起?系襻给陆璟系着。

    陆璟要的答案她没法给。

    告诉他?,她死过又?活了,一个已经不相信她的陆璟,怎么会会相信,只会认为她在骗他?。然后陆璟会顺着猜到她要离开?他?。陆璟是不会让她走的。不是因为在意她,而是他?丢不起?这?个人。

    徐惠然只能兵来将?当,水来土掩,想办法拖到她能走的那个时候。

    陆璟侧过脸看着徐惠然的?,白皙,巧,用凤仙花染的指甲发?着淡淡的粉色光彩,窗外秋天的阳光投上去?,就跟透明?了般耀眼?。

    徐惠然灵巧的?指绕着系襻,轻巧的就像仙子在他?的衣襟处跳跃。

    这?么美?的时候,真不该打断。

    换作别人可能就算了,但陆璟不是别人。十四岁前,陆璟也是别人,十四岁后,陆璟就不是了。

    那年陆璟亲眼?目睹,强盗是如何在他?爹

    苦苦哀求,仍旧一刀刀砍向他?爹。陆璟明?白了,你?仁慈,别人可能只会利用你?的仁慈。

    为了他?要的他?会不择?段,哪怕把美?丽生生扼杀在掌中。

    现在他?想知道答案,所以陆璟决定打断那双漂亮?的动作,让他?自己也跌入黑暗之中。

    “我问过大嫂,奶奶的尺寸她没有告诉娘子。”

    徐惠然的?指一直能感觉到陆璟的目光,心地系着系襻,不能有一丝停顿。前世,陆璟跟她过,最能出卖人心的是?,不是眼?睛。

    “我问过大嫂,是跟问娘尺寸一起?问的,可能大嫂没往心里去?。”徐惠然淡定地把系襻系好,又?端详了眼?没问题才把?从陆璟的身上移开?。

    “娘子还?”陆璟的目光往书房和卧房中间的那堵用木板隔出来的墙。

    徐惠然也扭头看去?。这?堵墙隔音不好,平日里她很注意,不发?出声响。

    难道她梦话了?也许陆璟在诈她。

    “怕是我打扰到五郞读书了,以后我动作再轻些。”

    陆璟看了眼?徐惠然:“你?确实会话。”他?在屋子里踱着步,似是在看衣服合不合身。

    “五郞看着还?合适?”

    “合适。”陆璟转过了身,面对着徐惠然,“今晚我回?卧房睡。天冷了,娘子一个人睡不好。”

    陆璟不再问徐惠然,明?知道问不出,还?问什么,他?直接行动。

    徐惠然的心跳了跳,笑容快要变形。怎么一个人睡不好,她最好陆璟都不在陆家,那样她更自在。徐惠然很想反驳,话到了舌尖,又?咽了回?去?。她没有够硬的理由。

    她走过去?,把陆璟换下的直身拿了起?来,走出了书房。

    离晚上睡觉还?有几个时辰,她应该能想出办法来。徐惠然这?么想着。

    陆璟没有看徐惠然走出书房的背影,骗子的背影有什么好看的。哪怕就是再蛾眉皓齿,再袅袅婷婷,骗子还?是骗子。

    晚上会怎么样呢?

    陆璟从书案上拿出原先要读的书,翻开?来,又?停下来。他?是男人,总不该退缩的。

    但是,陆璟又?合上了书,抬头望着顶格,怔怔出了好半天的神。

    陆蔡氏

    为了厨房的事,气不过,跑到陆源和老?陆蔡氏跟前大房吃独食,只给陆璟送饭,不给陆璜送饭。

    “老?大媳妇也太份了,偏心不能偏心成这?样。”老?陆蔡氏是给陆源听的。

    陆蔡氏添了句:“用的还?是家里的米、菜、油,给五郞吃的比给爷爷奶奶吃得都好。”眼?角瞅着陆源。

    “去?吧大娘喊话来,我倒得问问她。”老?陆蔡氏听得气不过。

    人老?了,有时嘴就跟孩子一样馋,不要吃,可是总觉得不该少?了自己那份。

    郑妈偷眼?瞅了眼?陆源:“大奶奶、三奶奶和五奶奶那时都在。”

    “我看大嫂是给五郞媳妇挑的。”从徐惠然要回?六亩地,陆蔡氏就觉得五郞媳妇不是好相与的。

    “那就一块喊来。”老?陆蔡氏觉得得给大房道下,不然大房的几个孙媳妇瞧着要上房掀瓦了,尤其是五郞媳妇,越来越不安分。

    陆源了句:“三郞媳妇就不用了。”

    郑妈高兴地去?了。

    徐惠然还?没有想出晚上怎么办,就给从厨房里跟刘玉秀一块喊来了。陆李氏已经在了,坐在那垂着头。

    老?陆蔡氏没等徐惠然的脚迈进门槛就开?了口:“听就等给五郞一个做了午饭?”

    刘玉秀一瞧,就走到了陆李氏后面站着,把徐惠然一个人晾在了大堂上。

    人流年不利,徐惠然觉得她是流日不利。先给陆璟逼问,如今再给老?陆蔡氏拷问。

    她宁可老?陆蔡氏拷问她一宿,好避过晚上陆璟躺在她身边。

    “是呀,奶奶。”徐惠然站稳了,甜甜地笑道。

    老?陆蔡氏从上回?徐惠然拿宝钞付饭钱,就琢磨着得什么时候修理下才成。现在觉得会来了。

    “五郞媳妇,你?知道做人家媳妇最忌讳的是什么?”

    “不知道,奶奶教我吧。”徐惠然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老?陆蔡氏。心里嘀咕,做媳妇最忌讳的不就是你?嫁的人,你?不爱了。

    还?有比这?忌讳的的吗?而那个你?不爱的人,今晚要跟你?睡一张床,你?还?不好赶出去?。

    老?陆蔡氏“哼”了声:“你?听好了,我现在告诉你?,做人家媳妇最忌讳的就是

    吃独食。”

    “我还?以为是让夫君蒙羞。原来是独食呀,这?个我不会的。”徐惠然笑得很轻松,“奶奶,厨房里还?炖着肉呢。三嫂有了身孕,要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厨房里了。“

    “我没完呢。”

    “奶奶,你?。”徐惠然把挪了半步的脚又?挪了回?来。

    “你?没吃独食,可是给五郞吃独食,这?也是不可以的。”

    徐惠然头低了下来,好像知道错了。

    “不过是举?之劳,给四郞也送去?又?能怎么样,还?能让他?们兄弟和睦。陆家村,谁敢嚼舌头,就让谁搬走。”老?陆蔡氏转向了陆李氏,“大娘,五郞媳妇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的,怎么也不告诉她一声呢。”

    训了你?婆婆,回?头不信你?婆婆不找你?麻烦。老?陆蔡氏狠狠吸了口气。

    陆李氏看了眼?徐惠然,心里憋着火。

    “奶奶,知道了。不过五郞也没有吃独食,也有茁侄子和三嫂的份。”

    陆蔡氏气晕了:“爷爷、奶奶听听,合着大房一起?吃,就不叫吃独食了。这?可是家里的米、菜、油,怪不得烧那么好的菜呢。”

    “家里的?”徐惠然问了次。

    老?陆蔡氏胸脯一起?一伏:“不是家里的,还?是你?的?”

    “奶奶,不是我的,是我娘出的。不过既然二婶是家里的,大概也是觉得这?钱应该家里,那以后就用家里的了。”徐惠然喜盈盈的。

    陆李氏的眼?睛瞪大了,这?饭钱可不是她出的,是徐惠然出的。这?媳妇人情居然给她做了。陆李氏,把徐惠然又?看了眼?,五郞媳妇还?算知道婆婆最重要。

    老?陆蔡氏和陆蔡氏,几乎同时开?口,吐沫冲着徐惠然喷:“五郞媳妇,你?倒是会顺杆爬!”上回?吃了亏,这?回?又?吃了亏。

    徐惠然看着喷过来的吐沫星子把前面的青砖给喷湿了,幸好她站得够远。

    陆蔡氏缓了缓劲:“那以后把四郞的饭也做了。”

    “二婶,我之前只想着,只给五郞做,不给四郞做,是不是不好。我还?特意问过五郞。五郞,他?会跟爷爷的,自有四嫂帮四伯的,不用我操心。”

    不能光她在

    这?挨吐沫星子喷,怎么也得让陆璟来体会下。或许有些旁得事,陆璟也不会再去?琢磨她了。

    陆璟最是在乎他?的家人,听这?种讲兄弟和睦的话应该最对胃口。

    徐惠然藏在袖子里的?又?握成了拳。

    “五郞的?”老?陆蔡氏问了句,同时去?看陆源。

    陆源没问,眼?睛却看着徐惠然。

    徐惠然点了点头。

    “大郞媳妇、五郞媳妇,去?厨房准备饭吧。”陆源放走了刘玉秀和徐惠然。

    刘玉秀不由把徐惠然多看了几眼?,最初只觉得这?个弟媳妇眼?高于顶不招人喜欢,如今再看,五郞媳妇太厉害了。奶奶和二婶那样精明?厉害的,都栽在了五郞媳妇?里。

    陆源一个人时把陆璟找了去?,没让老?陆蔡氏、陆蔡氏在场。

    陆璟才知道徐惠然在背后给他?安了这?么个罪名。

    他?不能没过,不然就是另一个更坏的事。陆璜的名声不好,跟那个书女的事,已经有人在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捅出来。

    徐惠然是他?娘子,他?得护着,总不能沾惹上这?些是非,白污了名声。

    陆璟承认了徐惠然的话。

    “爷爷,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明?年县试,风评最是关键。若是风评不好,孙儿怕保人难找。”

    陆源瞧着陆璟,面色凝重:“五郞,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莫要觉得爷爷偏心,等你?也成了爷爷带着一家子时,你?就明?白了。你?要想让大房能在陆家立起?来,就好好读书,明?年考个秀才回?来,以后举人、进士、做官,你?爹也会欣慰的,他?那条命也算值了。”

    “我明?白了,爷爷。”陆璟握紧了拳头,提到父亲是他?永远的痛。

    走出了陆源的房间,陆璟站到了厨房,可以看到徐惠然正忙着,轻松地跟杨如春着话。

    跟他?话时,就是慎而慎之。他?们是夫妻,却比路人还?陌生。

    “五少?爷。”杜阿福把个石锁在抛起?来来接住。

    陆璟把外面的直身一脱,只穿着里面的夹衣,伸过了?:“给我。”

    杜阿福把石锁递给了陆璟:“五少?爷,这?个有些沉的。”

    陆璟接了过来,也像杜

    阿福那样抛起?来再接住,两只?来回?倒着。

    蚕姐往厨房外一看,叫了起?来:“五少?爷,好有力气。”

    杨如春探头看出去?:“哎呀,没想到五郞一个书生,这?么有劲。平日里真是瞧他?了。”

    徐惠然扭脸看了眼?,又?转回?了头。陆璟只是外表文弱,其实并不文弱。前世,他?可以跟江湖中的武林高?过招不输。

    帮工都围着陆璟,还?开?始数数:“三十一,三十二”

    蚕姐也跑出去?,跟着一块数,兴奋地大叫。

    杨如春突然伸?拍了下徐惠然,笑了起?来:“五弟妹,你?可是有福了。”

    徐惠然的脸涨红了,避了开?去?。晚上的事已经让她烦心,杨如春的话,更让她不舒服。

    “别脸红呀。我是真的。”杨如春笑得更厉害了。

    刘玉秀看了眼?徐惠然低下了头。

    陆璟一点没受边上人群欢腾的影响,冷冷的,没一丝笑。

    陆源也许知道孙子的郁闷,就把陆璜、陆璟的午饭、两个孕妇、茁狗子的灶算是从家里出了。只是做饭,明?面上就成了刘玉秀来做,徐惠然只做陆璟那份就好。

    刘玉秀念在也有茁狗子一份,给陆璜和陈冬梅做,也就算了。杨如春的,就搭在了陆璟那里,由徐惠然来了。只是杨如春不好意思光吃不做,会给徐惠然搭把?。这?么算下来,徐惠然轻松了不少?。

    天很快就黑了,晚饭也吃好了。

    陆璟在前,徐惠然在后,蚕姐跟着往回?走。

    走了几步,陆璟半侧着头:“蚕姐,去?打些热水,我和五奶奶要洗洗。”

    蚕姐爽快地答应了声。

    徐惠然拉住了蚕姐的衣袖:“水怕是不热,你?要烧热些。”

    蚕姐点着头,要走,看徐惠然的?还?拉着:“五奶奶,还?有什么事?”

    陆璟站在那等。

    徐惠然松开?了蚕姐的衣袖:“没事了,就是水一定要热。”

    “我知道了,水要热。”蚕姐默念着去?了厨房。

    灶台还?温着,锅里的水也温着,不加冷水洗澡正合适的。可蚕姐记得徐惠然的话,那就烧,烧得热热的。

    蚕姐烧了会儿:“五奶奶什么意思?为什么要

    热热的,又?不是烫鸡毛?那么热做什么呢。”蚕姐又?往灶里添了把柴。

    陆璟上了楼,往卧房的方向一转,就把徐惠然最后的希望给破灭了。她怎么能想陆璟过就算了。陆璟是最言出必行的。

    徐惠然跟着进了屋,去?把灯点起?来。火芯还?弄得长,火苗高高蹿起?,屋子里亮堂堂的。

    “我去?泡壶茶来。”徐惠然拿起?茶壶。

    “就快睡了,不要喝茶了。”陆璟已经坐了下来。

    “五郞不喝,我要喝。”徐惠然去?了屋外,拿了茶炉烧起?了水。

    跳跃的炉火映着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就像她的心一会儿浮起?来,一会儿沉下去?。

    徐惠然把茶水烧好了,也定下了心。泡好了茶,徐惠然把茶炉的火灭了,回?了屋。

    陆璟在看书,很轻松,很自在,就像天天在这?里一般。

    徐惠然泡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到陆璟跟前:“五郞尝尝这?茶,虽是年初的龙井。放在锡罐里味倒没跑什么。”

    一股清香味随着陆璟的呼吸进了鼻端。

    徐惠然知道陆璟嗜茶,尤其是龙井。

    茶喝多了,自然也就不用睡了。

    陆璟眼?角动了动,?去?拿茶盏,在鼻间轻轻晃着,让茶香味散发?的更多:“茶不错。”抿了口,又?放了下来。

    徐惠然拿起?了针线在做了起?来,“这?件是给三嫂肚子里的侄儿做的,明?早要给三嫂。后面还?要给四嫂肚子的也做一件。如今白天都没有时间,只能晚上做了。”

    陆璟知道这?是给他?听的。

    她真准备做一晚上针线?他?就这?么可憎?

    蚕姐把水拎了下来。两木桶的水冒出滚滚的热汽,看来真的是很热很热的。

    陆璟看了眼?,这?可以烫猪毛了。

    “娘子,先来吧。”

    徐惠然看了眼?:“还?是五郞先来吧。”

    “娘子喜欢热的,我喜欢冷一些的。”

    “?上的针线一时停不了,还?是五郞先去?洗吧。”徐惠然退了回?去?,这?是她为陆璟准备的。

    陆璟自然不会把自己烫到。蚕姐又?拎了冷水来。

    听着净房的水声,徐惠然知道这?是陆璟对她一步步的紧逼。

    她连两年后都坚持不到吗?

    等她洗过,躺上床的时候,边上多个陆璟已经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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