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主心事
“殿下亲启:
臣女欲二月十二日巳时踏青于皇恩寺,款契阔,敢幸不外,他迟尽面。
荣国公次女敏敬上”
简短一句话,公主已经明了是谁写来的请帖了。她虽然与贾赦定亲,但与贾敏可没有什么交情,这定是贾赦假借贾敏的帖子来邀他出门。不由脸颊绯红,将帖子仔细展开了看,回了一个“知”,便让莺歌带回去。
其实公主早在定亲时便赐下封号“柔嘉长公主”,但当时公主也将将十四,所以并没有赐下公主府,反倒是在贾赦外出游学时,公主及笄,圣人在荣国府不远处赐下长公主府,以示自己对这桩赐婚的满意。
公主及笄开府后就可以出宫了,但公主想着外面虽也有御林军把守护卫,但没有皇宫安全,便继续住在皇宫里。
因此公候贵女还是可以给公主递帖子出宫游玩,但因为一年前王嬷嬷实在没有忍住,跪着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水泽,水泽怕事情败露便不曾接受过请帖。
王嬷嬷本来还量着,日后贾赦娶了公主,若是理智还在定是不敢大声宣扬,届时公主也能安好,但看着公主和贾赦一日日蜜里调油,感情一日深过一日,还是坐不住慌了神,将事实告诉了公主。
王嬷嬷还记着那日,她看着公主又拿了针线,将来往书信绣在帕子上,一时膝盖软了跪在地上,公主还诧异的看着她。
“殿下!”
王嬷嬷话还未出口,泪水就已经满面皆是了,看着殿里没人,更是放开了。
“殿下莫要再如此作态了,不该这样的啊!”
水泽大吃一惊,慌乱间被绣花针刺破了手指,血珠将帕子染脏了。顾不得手指,连忙看着陪自己长大的嬷嬷,不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
“殿下可知,殿下本是皇子吗!那年皇后娘娘被甄贵妃做了手脚,以至于生下您就崩了,当时娘娘便做了吩咐,将您假做公主或还可养大,以至于隐瞒了您的身份......”
王嬷嬷着便不下去了,一个劲儿的压抑着哭声,“殿下与荣国公世子同为男子,这...若是世子知道了,与您两厢安好就罢了,若是情根深种,又得知您是男子,怕是...怕是要与公主决裂呀!”
水泽突然听到这话,脑子一下呆滞了,眼睛都木木的一动不动,片刻后目光转向王嬷嬷,嘴角有些抽动,“嬷嬷怕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起了胡话呢?”
殿里的人早在王嬷嬷突然跪下时就被莺歌撵出去了,宫女太监们也不是傻子,摆明了有个大秘密,但显然好奇心害死猫,在宫里生活,首先就得学会做聋子瞎子。便没有自作聪明听话,怕不是先要人头落地。
“殿下,认清楚吧!如今圣旨早已经下了,殿下和世子就是一根绳子的蚂蚱,世子定然不敢捅出去,只希望公主不要...不要动情啊,即便女子,一旦动情也多是万劫不复,更不是男子!”
王嬷嬷苦口婆心希望劝住公主,满是哽咽。
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岂会不想公主好?但不公主按女子教养长大,对男子所习之事一无所知,便是皇家血脉也断断是容不得混淆的。
若是假死脱身,便再也回不来皇宫,公主的身份也经不起查;若是恢复身份,怕是先皇后娘娘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了,先皇后的娘家肯定也是恨不得公主直接去死,陛下也容不得在后宫生活多年的公主。
一番苦思,皆是死局。唯一的破局之法,竟是那荣国公世子隐瞒公主为皇子的事实,再抱养个妾生子去母留子,装作是公主孕育,届时便没有人会怀疑公主的性别,也彻底瞒天过海。但唯一的变数,就正是公主。
若是公主情根深种,与世子恩爱,待到洞房之时,世子得知公主是个男人,公主得知自己不是女人,两人一时按捺不住情绪,怕是会直接坏了事。到时公主、世子、荣国府、公主外家,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跑不了。
公主当时闻言大受击,她可不认为能被贾赦送进宫里,本身又极有手段的莺歌会看不出来他是个男人?
虽殿里有宫女,但每次贴身侍奉都是王嬷嬷亲自来,从不让宫女插手。但即便如此,知道这些规矩的莺歌在某段时间频频想要贴身侍奉,这对聪慧过人又事事低调的莺歌来本就不正常!
水泽几乎可以肯定,莺歌绝对知道些什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贾赦传信。
水泽喃喃自语,“既然恩候不,定然是没有介怀,不定还不知道呢,对,对,对,他肯定还不知道。”
王嬷嬷简直要绝望了,公主竟然还是执迷不悟,男子之前也是风雅趣事,但是这绝对不代表男子情愿自己的嫡妻是个男人啊,但公主既然要掩耳盗铃,她作为下人也只能听之任之,祈祷世子对公主的情分能大过娶男子为妻的羞辱。
水泽事后也曾试探过莺歌,但莺歌没有漏出半点口风,反倒是劝他宽心,若有误会等着世子爷回来当面清。
水泽心下清楚莺歌是知道了,但显然还是向着他的,给他出了主意。
水泽之后到时放下心来,不再提心吊胆,只想着等贾赦回京之后和他当面讲清楚。
水泽计划等到贾赦殿试考完再和他谈一谈,以免击过大乡试出现问题。但殿试一过定要忙着准备大婚怕是没有时间。
他还是期望着贾赦在知道他是男子后能接受他,毕竟他是真心喜欢贾赦,贾赦也是同样喜欢他,若是因为男子身份便相敬如冰,就是在戳水泽的肺管子。
如今距离知道这件事也过去有一年,水泽早已调整好心态,若是贾赦仍愿意和他白头,自己就抱个妾生子养着,若是不愿...自己也只能呆在公主府做木头人了。
虽然早已做好了算,但每每想到日后贾赦会有旁人为他生儿育女就心痛不能自抑,也幸亏贾赦在游学中,与他少通信不然早就发觉水泽的不对劲了。
水泽的身体虽看着还好,但是心情郁结,也幸亏莺歌在旁宽慰,让水泽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不然早就倒下了。
水泽拿定了主意,预备这次踏青就与贾赦清处,他虽是被充作女子教养长大,但也不会纠缠不休,反倒惹人生厌。
在接受了自己实际上是男子的身份之后,颇有些感慨先皇后的爱子之心,但也不免觉得这作大死的行为可怕,越发谨言慎行,常窝在殿内做针线活基本不出宫殿。
若是有事要出去,也是坐在席上当木头,半垂着头假作恭顺,提前服了药哑着嗓子,若有人问便回答贪凉了。平日里也轻易不肯与除王嬷嬷和莺歌之外的人话,怕被人看出端倪。
水泽真的快要装不住了,若还要忍一年,莫他会不会疯,这逐渐上涨的身量,渐渐突起的喉结就再也藏不住了。
今天接下贾赦的帖子,有一层便是想提前催促贾赦向父皇请求秋闱后完婚,再不敢继续拖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