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前一天。

    酒店过夜, 清醒来。

    再一次被完全标记的裴青勉全身上下都裹着宋沂的味道，慢腾腾地穿长裤。

    五星级酒店，大床房, 他们的信息素在整个房间里萦绕。

    甜蜜蜜的奶油味, 清澈动人的花香。

    谁进了这个房间都要先个趔趄, 然后猛咳嗽。

    宋沂长发散落在深陷的锁骨上，肩膀雪白, 脸颊带粉, 她缓慢地眨动一下眼睫毛。

    浓密昳丽的睫毛扇子一样抖动，她注意到床边的裴青勉, 困倦地伸出手，勾住他的指尖，叫他名字：“青勉。”

    裴青勉坐在床边, 认真地在扣皮带，他应：“嗯？”

    回头看过来时, 他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宋沂盯了一会, 仰头倒下去，软软的咚一声, 深陷棉花里：“你不睡懒觉吗？”

    裴青勉被她语气中的惫懒逗乐了。

    此前他一点也猜不出，外表冷淡漂亮的宋沂, 会是个贪睡懒觉的人。

    “我习惯了, 你知道, 军校里每天早上都要跑操。”除了第一次，他因发热期神志不清，被她完全标记后疲惫不堪。

    这一次, 他表现出了军人该有的精力。

    并不逊色于Alpha。

    当然，裴青勉绝对不会承认，他现在腿还有点软。

    他用清朗悦耳的声音话，有点像是靡靡之音。宋沂摸索到旁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手机才发现，现在是早上八点。

    宋沂看着手机片刻，决心要把裴青勉拉上睡懒觉的“罪恶大道”。

    “青勉。”

    裴青勉在试图把乱糟糟的短袖整理一下，它看起来很糟糕，不知道穿起来会不会显得很邋遢。年轻男O的上半身还赤着，后腰露出两个浅浅的窝，脊背骨一条，绷紧像是长弓。宋沂用手指抚上腰窝，他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宋沂拉进被子里。

    “再睡一会。”

    Alpha的力气很大，裴青勉有与之对抗的力气，但在宋沂拉扯他时，他一点也不想使劲。

    于是，宋沂顺利得逞。

    他被拽进被窝里，陪着她又睡了个回笼觉。

    睡到十一点。

    ……

    财力充裕就是有这个好处：新郎新娘都不必操心婚礼上的事，专人就能负责。

    宋沂、裴青勉都是新手，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一场婚礼需要有什么流程，需要准备好什么。

    他们在定下婚礼时间时，就一直认为，这场婚礼不必邀请太多宾客，也不必办得太过浩大。

    K市的婚礼一般是在当天晚举办。

    对于他们来，时间足够宽裕。

    在婚礼前一天下午，婚礼负责人来找新郎新娘时，她简单地口述了一遍流程。

    具体内容全部记录在流程本里。

    负责人是个Omega，履历是行业里知名的漂亮优秀，她将整个婚礼现场的布置考究得精致美好。

    鲜花、气球、花门、宾客签到台……

    哦，还有餐点还没上时，提前摆放在圆桌上的零食、饮料。

    好在这些都不需要新郎、新娘亲力亲为，他们只要对流程本上，不太满意的地方做出修改就好。

    两人听着负责人完后，陷入的、尴尬的沉默。

    Omega无奈地看了眼这对明显是富人家出身的伴侣，笑着：“那么，除了这些外，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

    “……”

    裴青勉挠了一下脸，他翻动一下眼前的纸页，努力让自己更了解一点这个婚礼流程。

    但是，很要命的一点在于。

    裴青勉不是那种传统的Omega。

    他对文学、艺术天生敏锐度就不高，更喜欢做Alpha、Beta才做的事。

    让他看完一本300页的畅销书，可能要花费至少半个月。

    流程本大概五页左右。文字像是跳跃的音符，在他视野中捣乱。

    裴青勉努力认真看了一会，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身边的宋沂牵引。

    宋沂正在用马克笔划出自己不太满意的地方，马克笔在道林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Omega就看到她面前这个年轻男O，缓慢挪动着视线，看向他的Alpha。

    仿佛是只被毛线团吸引过去的猫，蹑手蹑脚，耳朵背着，最后双手交叠，农民揣似的，安静地盯着他的伴侣。

    Omega：“……”

    很快，Alpha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头也没抬，轻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气球？”

    “……蓝色？”

    “军蓝色吗？”宋沂嘴角牵起来，禁不住笑了，她用马克笔勾中一款最像军蓝色的气球，把流程本推了过去：“这个行吗？”他们每人都有一本，为了让新婚伴侣能够更有效率地看完流程，Omega来见他们时，提前印刻了两三本。

    不过看样子，她其实可以只印刻一本的。

    “好。”

    明明大家都佩戴了抑制环，空气中还是有暧昧、甜蜜的信息素流动。

    “喜欢什么花？”

    “香水百合。”

    “……”

    这些需要新婚伴侣来选择的物件，三言两语间就决定好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甜蜜又温柔。Omega听着就情不自禁地笑，她轻轻摩挲了下巴，心，这就是她愿意做个婚礼负责人的原因。

    总能看到佳人眷侣。

    眼前这对还是少有养眼漂亮的，AO伴侣。

    她的犁鼻器已经告诉她一个信息量十足的讯息：这对AO感情盛笃。

    “好了，新郎新娘，除了这些细节之外，还有什么要改的吗？”

    等待他们将不满意的地方标注出来，Omega认真阅后，又笑着问。

    这回没有了。

    AO伴侣很有默契地摇头。

    Omega拍了拍手，轻快道：“那么准备好，今天你们要有个好睡眠。明天精神焕发……”

    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最好今晚别一起睡。”

    “你们懂我意思吧？”

    立刻懂了的两人：……

    从一个完全不懂性生活的人，到负距离，到成结标记。

    裴青勉现在还觉得后颈隐隐作痛。

    他听着宋沂轻声嗯了一下，心里头莫名掠过失望——不过很快，在婚礼事项结束，他们齐齐离开婚礼负责工作室时，宋沂用她澄净无尘的眼瞳看他，然后慢吞吞道：“不会做什么。”

    “嗯？”

    裴青勉没有第一时间听懂她的话。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看她。

    宋沂强调：“一起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裴青勉：“……”

    他木着脸，老大一个男的，直挺挺站在她面前，像个木桩子，呆呆地眨了下眼。

    “……”

    宋沂没得到他的立刻回答，闷闷地发出一声叹，“我……”

    “嗯。”

    裴青勉终于回神，他着，木桩子又恢复了人类该有的神态，他耳廓泛着红，认认真真地“嗯”完以后，在宋沂还没回应时，故作轻描淡写道：“我已经提交了退宿申请。”

    “这几天就能批准下来。”

    此前他一直住在临海研究所安排的单人宿舍里。

    “……”宋沂迟钝地扬起脸来，她用那双漂亮又动人的眼注视着裴青勉，然后，惊人的——以一种足够动所有人，让所有人痴迷的方式微笑起来，她多么好看，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皮肤雪白，轮廓秾丽，一双眼犹如天上星辰。

    他不知道，她微笑的时候，腺体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极度愉悦的气息。

    倘若明枝枝在此地，一定要哀嚎着，宋沂又在泄露出自己“想要交·配”的想法。

    她：“那么，我们就要早点去买家具了。”

    ==

    凌河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和宋沂聊过天。

    他们是发关系，时候同住大院，再加上父母之间的交情，关系一直维持到彼此的成年时期。

    凌河是Beta，不受到腺体信息素影响。

    他不想自己有多在意宋沂这个好友，但他可以承认，宋沂在他的朋友列表里，绝对是他非常操心的一个。

    Beta没有成熟腺体，无惧于Alpha的标记。他自身对性十分开放，一直看不惯宋沂清心寡欲的姿态。

    叛逆期时，甚至出言不逊，觉得宋沂是在“装”。

    直到他眼看着宋沂从未分化到分化，都保持着某种令人惊叹的“克制”态度，绝不轻易与异性、同性有任何肉·体上的交往。

    他才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发是真的有够性冷淡的。

    宋沂被传是养胃，bo起不行，她本人的态度是一点也不在乎，但凌河挺在乎，他特意给乱传谣言的人揍了一圈。

    最后，还是宋沂皱着眉，警告他不要因为这点事而受到学校处分。

    ——“事”。

    在宋沂眼中，她被传成是养胃，是性冷淡，好像并非是什么丑闻。

    只是一件事而已。

    她毫不在意。

    凌河曾经不解过，也曾多次介绍他认为不错的Omega、Beta给她认识。

    她从没有心动过。

    而这一次，他闯了大祸。

    是的，他必须承认，他闯大祸了。

    他以为靠着抑制环损坏，可以让她和当时KTV里的Omega看对眼，结果他失败了。

    没过几日，就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

    后来又亲眼看着她领证，发朋友圈。

    最后，是她发邀请函给他。

    心虚是有的，除此之外，还有莫名其妙的不安：

    宋沂的伴侣是好是坏？她知道她会标记那个Omega是由于他故意破坏了抑制环，又会怎么看待他？

    直到婚礼当天，凌河都不能放下心来。

    他脸上挂着面具般的笑容，老成地举杯向宋沂、她的伴侣敬酒，口里道：“新婚快乐啊宋沂，真没想到你比谁都早结婚——”

    宋沂这天穿得太过漂亮，婚纱上的钻石闪得凌河眼前一晃，他在敬酒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量着裴青勉——她的Omega。

    凌河心中想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宋沂很平静地谢过他的道贺，回：“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早结婚。”

    “不过，早结婚也很好。”

    “只要遇上对的人。”

    凌河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他握着酒杯的手强忍住不抖，向裴青勉单独敬了一杯酒：“头一次见面，祝你和宋沂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裴青勉客客气气地受了。

    仰脖就是一杯烈酒入腹。

    完全没被凌河的单独敬酒为难到。

    宋沂被裴青勉牵着走，他用宽大粗糙的掌心摩挲她的手指头，低头询问：“你不高兴？”

    “……嗯。”

    宋沂用力地攥了下他的手，眉眼在灯光下显出异常的冷淡，不是针对她的Omega，而是她的发。

    “不过，没什么，我会处理好的。”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用信息素安抚住裴青勉，然后走到下一桌宾客面前。

    凌河在敬酒结束后，落座，他量着主桌，那里落座着新郎新娘的家人。

    裴家人。

    他默不作声地把背贴在椅子上，心：他一直查不出来裴青勉的资料，看样子，裴青勉家背景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