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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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那些话之后,气氛一时凝滞。

    虞莞暗恨自己松了警惕,对着薛晏清时竟放肆至此,一不心把真心话脱口而出。

    薛晏清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自己何时有了这个规矩?

    然而,他瞧见虞莞那羞愤之极、恨不能以袖掩面的模样,突然又不想开口解释。

    待虞莞脸上羞色消弭了大半,他才缓声道:“我并无那样的规矩。”

    先前用膳时从不话,是看虞莞心翼翼不敢直视他目光的样子,怕贸然开口吓着她。

    “不过既然夫人肯与我顽笑,纵然有这个规矩,也当充作无才是。”

    虞莞怀疑自己听错了,寡言刻板的薛晏清怎么可能会开玩笑呢?

    她看着对面男子面上平静无波的神情,一时间讷讷难言。

    ……还是吃橙子吧。

    七月并不是尝蟹的好时节,不过云南道的橙子被当作贡品,一路快马献入京畿,味道很是独特。

    虞莞手中的银箸刚掀开蟹酿橙上的盖,橙子独有的馥郁清甜就随风而散。

    “好香。”她赞道。

    这道菜显然费了膳房不少心思。蟹肉难剥易碎,然而盛在盅中的肉却很是丰足。蟹肉被沿着肌肉纹理切成细丝,过了一道葱姜蒜的炒制后,与鲜黄橙肉一同被熬煮。熬成羹状后,又在其中添了些许盐与蜂蜜提味,既能保留橙子的鲜香,又不至于涩口。

    虞莞舀了半勺送入嘴中,酸甜的橙羹中柔嫩的蟹肉迸发出独有的鲜味,一时间百味在唇齿间炸开,却丝毫不显得紊乱。蟹肉柔韧弹牙,越咀嚼香气越是弥漫,令人胃口大开。

    她也算吃过不少奇珍,然而,在吃到这盅蟹酿橙时仍是忍不住慨叹。

    薛晏清见她吃了,自己才挑开橙盖品了一口。

    不知何时起,他只有瞧见虞莞入口之后,自己才能从这些美味中汲取味蕾之享受。

    虞莞吃得起兴,酸甜之物使人胃口张开,桌上其他菜肴也比往常美味了三分。

    一时间,竟忘了先前的羞赧以及这一餐要的正事。

    “太和殿口谕,你可听了?”薛晏清放下银箸,冷不丁问道。

    虞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是什么。

    薛晏清却把她的迟疑当成了不解,剑眉一皱:“白芍不曾告知于你?”

    “并非如此……只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差点害得白芍背了黑锅,虞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鬓。

    “此事……殿下有什么考虑?”她心中有诸多猜测,难以确定。

    薛晏清却道:“圣心难测,也不必测。但是那些大臣们的想法却难。”

    “这次皇父下旨,命令众臣携子前来。父子同朝为臣的本就不用恩旨便可出席,来的多半是年龄尚、尚未做官的。”

    虞莞一思索:“是这个理。”

    “出席的官员之子们未必各个天资聪颖,但是却绝不会愚钝。”

    天资聪颖……虞莞突然想到了虞家,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据时候是出了名的神童,被赵英容如珠如宝地护在手心。

    这次……他也会来么?

    “夫人在想什么?”薛晏清见她眼神飘忽,问道。

    “若是皇帝看中了神童,生了考较之心,是否……会破格授官?前朝并不缺乏先例。”

    “不无这种可能。”

    薛晏清又将朝中出挑的青年为她一一讲述了一遍。虞莞最开始还听得起兴,到后来人名多了,只记得这家三公子那家二公子,脑中一片混沌。

    她忍不住问:“他们皆是真才实学之人?”

    “自然。”薛晏清。

    虞莞突然明白过来,薛晏清向她提起这些人名时,眼中的熠熠神光明晰可见。

    这些人恐怕是他早已相中的人才。

    薛晏清不曾入朝时,就已留心朝中人才。没记错的话,此时的薛元清还把目光放在那一亩三分地,天天维持着孝顺仁义的虚假面皮,摇着尾巴在熙和帝面前搏宠呢。

    果然是高下立判。

    她脸上浮现清浅微笑,把话袒露得直白:“必有一日,这些人将为殿下所用。”

    虞府中,赵英容自从听闻虞振惟带来的消息后,心中一刻不肯平静。

    自女儿草率出嫁后,她许久没有情绪这般高昂过。

    她在廊厅中来回背着手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要不要把蔚兰从国子监接回来呢……”

    虞振惟从廊中经过,正巧看到她这一幕。

    “夫人这是怎么了?”他不去直接问赵英容,反而询起她身边的婢女。

    婢女迟疑到:“夫人想把二少爷……”

    “老爷!”赵英容一下子扑过来抓住虞振惟的手臂:“圣令已下,不如提前接蔚兰回来,好准备准备面圣事宜!”

    虞振惟略想了想,同意了:“这事你去办吧,国子监那处也要提前请好假。”

    赵英容应了一声,喜不自禁,连虞振惟那走向妾室房中的背影都没那么讨厌了。

    她已然折损了一个女儿,虞振惟又是个靠不住的,往后恐怕只能指望依靠这个儿子过活。

    幸好蔚兰聪明争气,早早进了国子监中,每旬的考测皆名列前茅。

    这次圣上难得下了恩旨,她当命令蔚兰好好准备,搏取圣心,一飞冲天!

    康宁宫中,太后身边的内侍总管带来消息。

    “荒唐!”太后听完,立刻拍了下黄梨木桌子,振得那木桌抖了一抖。

    “哎哟,您可别生气,心些。”身边的嬷嬷赶快拿起那只拍桌子的手细细查看。

    只是手心有点充血发红,她松了口气。

    “含舒,你看,圣上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啊!”太后又气又怒,对嬷嬷道。

    她到底是养大了熙和帝的人,话也比平常人少了几分忌讳。

    含舒嬷嬷却不敢像太后这般肆无忌惮,只道:“陛下英明,所做之事自然有其道理。”

    “唉。俗话知子莫若母,他虽不是我肚皮里出来的,却是我带大的,他有什么想法,我怎么会不知道?”

    眼下两位皇子相继成年,三皇子却不过是个毛头孩子。朝中多半人都以为储位会在长子与次子之间角逐而出。

    但是召一批聪颖的大臣之子入宫,届时指给几个年龄的皇子做伴读,这些大臣就自动绑在了年幼皇子的船上。

    “皇帝这是在敲大臣,也是在敲两个孩子呢。”

    到这里,太后就不肯再下去了。但她内心深处,还藏着不可与外人言的隐忧——

    若是这一举动,把底下皇子的心养野了呢?

    这厢太后还在叹气,皇帝车辇已经一路行至康宁宫外。

    熙和帝大步迈进宫殿:“给母后请安了。”

    “曹操,曹操到了不是?”太后飞快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装作与含舒嬷嬷聊着天的样子。

    含舒极为配合地行礼:“圣上,方才太后娘娘还要念叨您呢。”

    “念叨朕什么?”熙和帝接过宫女递上的冷巾,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这……”含舒嬷嬷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