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定在初六晚，山海市的江景饭店。

    两个帮会的人其实是非常多的，能来的人数也有限，毕竟帮会成员都是天南地北，总不可能为了个聚会就请假订机票，也不可能丢在家里重要的事情来见可能曾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当然像逍遥游和鹿口鸟里的重要管理们肯定是都到了。

    为了这一天，皖皖准备了许久，她去做了个发型，还去做了个指甲。一早，皖皖就坐上了飞机，带着忐忑的心情落地之后迅速给岳弥了电话。

    “你在哪儿？”

    “接机口。”

    皖皖四处张望：“我也在！”她看到个大叔朝自己走过来，脸色变了变，大叔绕过她跟后面一个大妈抱在一起，皖皖松了口气，“我穿蓝色的外套。”

    电话里岳弥笑：“哦哦，那我看见你了，你再往前走。”

    皖皖提着行李路过一道闸口，手机贴在耳朵上，看到不远处穿着灰粉色大衣、一头波浪大卷的姑娘朝她挥了挥手。

    走得越近，皖皖就看见她笑，五官生动，不算惊艳的类型，但看着很舒服，她一开口就是她熟悉声音：“你是皖皖？我是红玉！”

    “红红红红玉。”皖皖愣了愣，量起她，“你你你你还真好看！”

    “你也好看！”岳弥不是瞎，皖皖是那种看起来很干净、偏中性的女孩，短发，扮时髦，让人难免心生亲近之感，她忽而挠头，“咦？平时聊天没发现你是个结巴啊。”

    “胡八道！我不是结巴！”皖皖瞪大眼。

    岳弥：“哈哈，这不是能好好话了吗？走吧，我们去坐车。”她帮她拿了一包行李。

    皖皖道：“你开车来的？怎么走地下车库啊？”

    “我没有驾照，我找了个司机。”

    “谁？”皖皖好奇。

    “萧念离。”

    皖皖：“噗！”

    她的震惊在看到萧念离本尊的时候又被扩大了。实在的，萧念离这个人长得确实妖孽，他没表情的时候像个冰雕，有表情的时候又觉得他要谋害你，唯独他看红玉的眼神，闪烁一些其他的东西。

    皖皖后来偷偷跟岳弥：“我以前一直以为话好听的男的，不是丑就是胖，现在我的三观被萧念离给颠覆了。你我那个代练老板会不会也是个帅哥？他老给我发语音，是不是看准了我是声控，不准我发脾气？”

    岳弥忍不住击她：“据我所知，话好听长得还好看的都是个例。”

    皖皖想想也对：“我还是不以身犯险了！”

    萧韫不怎么话，再加上岳弥和皖皖这对闺蜜以前只能隔着网线对话，现在遇上了聊起来也就没完了，话题也是千奇百怪的，比如你最近用什么护肤品？你怎么这么白？比如商业互吹对方看起来弱鸡，但是玩起蓬莱/霸刀的时候可一点都不赖！再比如最新一季的底楼更新了，赶紧去看，看剧就要看新鲜的！

    因为早就好了，皖皖这几天住在她家里，岳弥一早跟爸妈了招呼。等车子停了就让萧韫帮着皖皖把行李搬上去。

    皖皖张大嘴看着萧念离在红玉父母的温柔的目光中上楼，顿时就郁闷了：“你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进你家如入无人之境！”

    岳弥不好细，只能哈哈略过去。

    众人到了江景酒店，已是晚上五点多了，好多人早就在了，岳弥有事先去了趟厕所，等回来，包厢里已经聊开，她推门而入，室内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凝固。

    所有人看着她，第一个话的是那天在民宿见过的离谱，他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有意高声道：“唉，红玉你总算来了！”

    大家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目光看着站在一旁面色有点冷的萧韫和站在他不远处一个穿着JK制服扮清凉的女孩子游离。

    岳弥有点没搞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边一个留着胡子的青年先话自我介绍是“邪门”，还：“你是红玉？我以为是个男的呢！吓死我了！”

    “什么呢你！红玉你好，我是渊迩。”

    “嗨，美女，我们过比赛的哦，我温酒忆语。”

    “玉姐，我是嘟嘟球球！”

    “齐笑笑，幸会。”

    “黏黏。”

    “老油条。”

    “心无旁骛。”

    ……

    不知道怎么，那些在网络上认识的人，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这感觉特别玄幻，你不能他们不是，但他们又确实是那些ID背后的人。

    你们搁着网线做日常、战场、聊天交流，有些人似乎可能从没有见过一次面，但是没来由就能生出带你亲切来。

    最后轮到那个JK制服的女孩，她倒是有些脸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其他的，岳弥大方地先介绍：“我是红玉，你是？”

    “沐晗。”

    岳弥点头，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冷不冷？”

    包厢里有人没忍住爆发出隐忍的笑意，沐晗的脸上虽然化着浓妆，但是脸色明显是红了，好像被人戳中了什么似的。

    岳弥心里有了数，忙招呼：“别站着了，找地方坐。”

    萧韫和岳弥自然是坐在一起的，萧韫那边做的是离谱他们，岳弥身边坐着皖皖等人。等坐下来了，皖皖才有空跟岳弥咬耳朵。

    “你刚是没看见，那沐晗特地穿成这样，看见萧念离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皖皖道，“她肯定是故意的！”

    “哦。”

    “就哦？”皖皖瞪大眼，“你不生气啊？”

    “气什么，她又抢不走。”

    皖皖：“你就这么放心？”

    岳弥接过萧韫倒给自己的橙汁，昂首：“因为我自信啊！”

    过了六点，大家伙儿都准备吃饭，离谱统计人数，发现少了个人：“是不是有人没来？”

    门在这时被人推开，门口站着位有些帅气的清秀哥，他微笑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抱歉，我来晚了。”

    众人愣住，就这样的长相，人都不好意思生气啊！草！

    大家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这人谁啊？

    他跟萧念离是两个极端，萧哥是冷峻傲娇型的，俊俏得妖孽，这位是人畜无害温柔白兔类型，让人很难对他发火。

    皖皖咽下一口橙汁：“帅哥，你谁啊？！”

    “我是鹿口鸟的。”

    黏黏忍不住嘀咕：“不可能，我们帮还有别的帅哥吗？”

    离谱那边统计正好算完：“对了，还有鹿口鸟的琴洛凡没来。”

    哥微笑：“我就是。”

    岳弥瞪了眼：“大师兄？”

    “嗯，师妹。”他冲她笑。

    岳弥觉得世界观有点裂开，这还是她那个被人嘲笑两百多斤见光死的大师兄吗？这两是一个人？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寒亦秋是不是搞错了？如果搞错了，当年大师兄为什么要A掉啊？

    岳弥现在满脑子都是“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的旋律。

    琴洛凡走向岳弥，也注意到了站在她身边的萧韫。

    他伸手，眼神依旧温柔，自我介绍：“琴洛凡。”

    萧韫回应，目光清淡：“萧念离。”

    简单的会晤之后也要开饭了，岳弥肚子都饿得不行，还有一肚子的话就留到饭后，殊不知皖皖的性子比她还急。

    皖皖道：“大师兄，你原来不是个胖子吗？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岳弥听了一口肉丸直接吞下去了。

    皖皖回头看她：“玉玉，你踩我脚干嘛？”

    岳弥：“……”

    琴洛凡：“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原来确实是个胖子，那会儿我很自卑，但是生活还得继续，索性就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减肥，成了现在这样了。”

    “卧槽牛逼！”

    “怪不得人家都，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琴洛凡好魄力，我齐笑笑佩服你，敬你一杯！”

    “笑笑别再喝了。”

    ……

    气氛和乐起来。

    饭局持续到九点半，有人提议去KTV唱歌，还有人提议去网吧包夜联排副本，都被否决了。

    萧韫道：“早些回去休息吧，赶这么久的车和飞机，不累吗？”

    “不累不累，不醉不归！”齐笑笑一脸醉相被嘟嘟球球扶着上了出租车。

    酒店门口，离谱指了指不远处的琴洛凡和岳弥，他们似乎在话，然后以安慰的眼神看萧哥。

    萧韫斜睨他，眼神似乎在“管好你自己”，可等人走了，自己又忍不住关注。

    不是只几句话吗？怎么这么久？

    他们站在风口，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琴洛凡道：“你冷吗？”

    “不冷。”她的口袋里有萧韫提前给她的暖宝宝。

    琴洛凡道：“我是后来才知道寒亦秋那些事的，很抱歉，那会儿我出差了，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

    岳弥笑：“跟你什么？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错。”

    两人之间有太多东西，彼此心领神会，忽然没什么了，有了短暂的安静。两个绕在口舌之间许久，他看着她又念了出来。

    “谢谢。”

    岳弥奇怪：“你又谢什么？”

    “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这些年包容鹿鸣，还把这个帮会发展得这么好。”

    岳弥道：“是我自己想做的。其实大师兄，你现在不也变成了更好的人吗？我们每个人都是朝着自己理想的地方努力的。”

    “是吗？”琴洛凡看了眼等在外面的萧韫，“萧念离对你好吗？”

    岳弥：“挺好的。”

    琴洛凡：“我有想过，万一你找不到对象就把你娶了。”

    “啊？”她傻眼了。

    他笑：“当然是开玩笑的，我现在这样恐怕还不太行。”

    岳弥不笑了，有些严肃：“大师兄，你很好的，也值得更好的人。”

    琴洛凡点头：“承你吉言。”

    *

    山海市的冬天，又湿又冷，风一吹得脸庞冰凉。琴洛凡是最后离开的，他就立在风口等着他预约的计程车，同时又掏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电话的那边接通。

    他：“我可以原谅你，可是这次，你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