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蜩声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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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 我当是哪位仙门贵客, 原来是前日为我们指路的琉璃观师父天安姑娘。"

    天安和千六刚站上"开阳"山巅, 便见敖歆弯着唇角笑起来:"不知道天安姑娘遇见了什么凶兽,竟是这般姗姗来迟?"

    敖歆与天安其实并无什么过节, 只不过是敖歆自身的自矜劲儿使得她话时,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但眼下,自站上开阳山巅开始,便是原先没有过节也要算有过节了。

    天安抬头, 笑意盈盈, 客气有礼地答道:"红腥巨蛇,没什么厉害的, 但由于天安灵力太弱,这才耽误了时间。"

    "不过,天安实力虽差, 运气倒是不错, 不然眼下也不会跟敖歆姑娘遥遥相望了。"

    "运气确实不错。"敖歆不喜欢脑子不太灵光的昭瑶, 所以, 像天安这种话有进有退,又不阿谀谄媚的人, 她倒是挺中意的。虽然出身是差了点,但勉强能入眼, 可以不作为敌人。

    不过, 当敖歆拧着眉头, 瞥到天安身后那位背着竹篓, 傻里傻气地坐在地上摆弄着各种药草的黑衣少女时,又收回了结交的念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可不喜欢因为一个人,什么不知名的猫猫狗狗都跟她称朋道友。

    "所以,天安姑娘也是来争夺这双月的?"敖歆心中哂笑,抬起下颌,眉宇间颇有几分不屑。

    天安看着敖歆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可抬头时又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天安自是没那等实力来争夺什么双月的,不过既然运气好,能上这开阳山巅瞧一瞧,我还是不想辜负这机会。毕竟像这般会当凌绝顶的感觉太少了。"

    完,天安便对着蓬莱少主司召与天虞山沈虞客气地点头示好。司召和沈虞见状,并未嫌恶,反而点头微笑,十分客气地躬身还礼。

    识时务者为俊杰。敖歆看着天安向蓬莱、天虞和自己示好,眉间喜悦更甚几分。虽然天安灵力算不上厉害,但是少了一份阻碍也是好的。

    毕竟机会从七分之一变成了六分之一。

    天安见敖歆对她放松戒备,心中隐有几分高兴。在她看来,现在在场的六人中,其实只有三处隐患了--祁兰、和尚和尼姑。

    她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地上玩着仙草的千六,翘起唇角轻轻笑了下。外公曾,不要盲目信人,可也曾大千世界,不要因为人鄙劣,而怀疑君子品性。虽然在霍家兄妹身上赌输过一次,但天安还是想再赌一次--赌司召与沈虞两人,一不会看着仙门子弟互相厮杀而袖手旁观,二不会看着她陷入危险而不顾。

    两轮圆月又靠近了一些。

    天安伸直腿靠着千六屈起的膝盖,她并没有回头,而是有意无意地跟用背碰一下对方。千六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天安碰她一下,她就笑着把背篓里一株又一株状似蒲公英的仙草塞给对方。

    敖歆瞧见天安一手的"蒲公英",看得直皱眉头。她撇着嘴看了好一会儿,才好奇地开口道:"天安姑娘,你身后那位姑娘是哪个仙门的,我瞧着觉得眼生得很。"

    "不周山的采药童子罢了,"天安攥着一把"蒲公英",伸出双手感受着山间的微风,风还太了,她只能一株一株地将"蒲公英"吹散,"帮我猎杀凶兽时,受了些伤,醒来便是这样了。"

    "原来是不周山,"敖歆完,便笑出声来,"估计她原本就这样,你可能不知道,不周山是什么不懂规矩的歪瓜裂枣都敢来。她跟着你,没准要拖你后腿的。"

    歪瓜裂枣。天安攥紧手里的"蒲公英",白皙的手背上隐隐显出青筋,但抬眸时,还是满眼的笑意:"公主您笑了,天安其实也愚钝得很,没准还拖她后腿呢。况且,既能够同患难,便没有拖后腿一。"

    天安话时,有意无意地望向祁兰,像在告诉对方,你们找了两个不能同患难的帮手,当心反水。

    不过祁兰并没有搭理天安,而是盯着天安身后黑衣少女的动作。不周山同天虞一样,黑色是尊贵之色,敖歆不知道,她知道。

    千六感受到祁兰的目光,抬头时仍像之前那般傻笑,笑呵呵地把理出来的"蒲公英"递给天安。

    天安偏头,笑着接过花,抬眸见千六额前的几根刘海有些乱,便凑近对方,顺手轻轻扫了扫:"西南方的云层已经散开,风快过来了。圆月快重合了,待会儿你自己跑快一点。"

    声音落在耳畔,指尖碰在眉间,千六眸光一滞,下意识地僵了下。

    天安自是没察觉,现在她该做的事是找那和尚与尼姑的麻烦。

    "真无聊啊,你们难道就这样站到双月重合?"天安叹了口气站起来,迎着渐起的微风伸了个懒腰。她的目光在六人中逡巡了一圈,最后不慌不忙地把目光落在溪源仙境的和尚身上。

    只见那和尚手持佛珠,身姿挺拔地立于山巅,一派仙风道骨,凡尘俗世与我无关的模样。

    天安摇头嗤笑了一声,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她啧了一声,故意提高嗓门道:"远处那和尚,不知你可还认识我?"

    和尚拨了一颗佛珠,道一声"阿弥陀佛":"不知天安施主唤僧何事?"

    "我来云涯仙境时背了一件包袱,可就在昨夜,包袱里的法器不翼而飞。"天安开门见山,拧着眉头毫不客气,"我听招摇山的昭瑶少宫主,是你们溪源仙境偷了我的东西。"

    天安像是对着山谷喊的,话音刚落,山谷底下便惊呼声四起,连站在山巅的司召和沈虞也皱起眉来。

    "天安施主,僧乃佛门子弟,万不会干此等偷鸡摸狗之事,还望天安施主不要血口喷人,污了僧的清誉。"和尚面不改色地又拨了一颗佛珠。

    "哦,是吗?"天安啧了一声,"祁兰姑娘,你们少宫主那话时,你也在场,敢问我刚才可有谎?你们少宫主可有那话?"

    天安原本是猜不透祁兰的心思的,可那日在屋内,迷迷糊糊地听到祁兰教训霍雁书的话后,她便笃定,祁兰此人,虽偏帮招摇山,但并非信口雌黄无信无仁无义之徒。

    果不其然,一直沉默的祁兰在天安叫她名字后,愣了半秒,抱着手答道:"昭瑶年纪尚,不知道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有时只是开个无聊的玩笑罢了,还请诸位不要因她而产生纷争。"

    话是这么,却不见祁兰有半点向溪源仙境赔礼道歉的意思。

    天安抓着"昭瑶"不放了:"祁兰姑娘,有句话叫无风不起浪,难道你们少宫主是信口胡诌之徒?"

    "我知道,昭瑶年纪虽,却肯定不是那种人,"天安抢在祁兰开口前,对昭瑶先夸赞了一番,"既然如此,那么,你昭瑶少宫主为什么单单你溪源仙境,不其他人呢!"

    天安以"蒲公英"作剑,阴沉着眉目指着停止拨动佛珠的和尚。由于颤动,"蒲公英"上结出的白色绒毛便从花茎上慢慢落下来,像一只精灵般,起起伏伏地飞舞在皎洁的月光下。

    "你敢叫你们溪源仙境的人把法器都亮出来吗?"天安冷笑道,"你敢把法器亮出来,我就敢驱动它们。"

    山巅上的和尚与尼姑闻言,顿时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在怀疑天安所的话。佛门法器,虽然可以在持有者身陷困境时,主动现身护法,但就其使用来看,非灵力高深者,是无法驱动的。

    天安瞪着对方,偷偷咽了咽口水。若凑得近,便会发现,她的腿其实在微微颤动。她哪里驱动得了各路尊者送她的玩意,她带这些来,本来就是算当作礼物送给自己的朋友的。

    "自然是敢亮出来的。"和尚抿着唇浅笑,像是对着山下众人解释,"僧乃出家人,若待会儿不似天安施主所言,还请天安施主还僧一个清誉。"

    完,和尚便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山底顿时热闹起来,但却无人飞上来观看,也无人出头大声嚷嚷。天安见状,心中顿时了然,底下必定是没有昭瑶带领的招摇山众人、霍雁书和霍云焕的,否则以昭瑶的脾气,无论怎样被叮嘱须得沉住气,现在也沉不住气了。

    天安梗着脖子,面上无半点畏缩:"那便亮出来吧。"

    和尚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忽地皱起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天安施主,在亮出法器前,僧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您的法器是哪类法器?法器认主,你的法器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到达我的手里?"

    天安顿时哑住,她的法器是佛门法器,而她不算真正的佛门中人,也无佛心,自然不能让法器认主。她现在若开口出那些佛门法器的名字,对方又会问她,这些都是佛门贵重之物,怎的会尽数落在她这种江南观庙的徒弟手上。

    她该如何解释呢?

    若是因缘所得,这个因缘也未免太好了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怪……难怪霍雁书会反复问她来自于哪里,与创世神有什么关系。

    难怪……那个时候,千晛姐姐不让她把搭配好的奇花异兽录送给霍雁书。

    居然明白得这么晚,居然在眼下困局中顿悟。天安不知现下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不知天安施主思考什么思考了这么久?"和尚出声提醒道,"现下可以了吗?"

    "你管我思考什么。"天安抬起头微笑,颇有几分撒泼的姿态。

    和尚冷笑:"施主在这做了这么多口舌之争,该不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待双月重合时,趁机踏入双月之门吧。"

    "你这和尚,心机深重,恶意揣测,六根不净。"虽然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自己,但天安还是很坚定地骂着别人,"更过分的是,你这和尚不修佛道,反入仙门,咄咄逼人,就别一口一个施主,一口一个僧了。"

    天安确实是在拖延时间,风还没有来,她手上捧着的这束"蒲公英"和千六"傻乎乎"地捣鼓的仙草还没到时候发挥作用。

    她手中这种形似蒲公英的是云崖仙境里生长的一种罕见的植株,名唤"月下眠"。植株花茎上的白絮若是随风触碰到人的肌肤,那人便会立即头晕目眩,待三个时辰后才能缓和过来。而"月下眠"的克星正是刚才千六递给她解苦用的"月华"。

    懂的人自然觉得没什么,可要是不懂的人,可就有些犯难了。况且,就算懂,月华也并不好找。

    而千六在碗中捣鼓的则是一种名叫"月迷津渡"的植株,每一株上长七片叶子,六十三片叶子一起燃烧可产生一种令人闻后四肢无力的香味,与"月下眠"配合在一起,无论是多么神通广大的神仙,但凡嗅味,三个时辰内都无法使用灵力。

    方才千六一路找寻的便是此种仙草,天安看到时,还以为自己想错了,没想到对方心思居然真的埋了那么深。这样看来,对方确实是想通过双月重合,快速地提升灵力。

    "算了,我不追究了。"天安沉默了几秒,忽而扬眉笑起来,"你要用那法器便用吧,我不在乎,你也不用拿出法器以证清白了。"

    "施主真是会颠倒黑白,这番话得好像我确实拿了一般。"和尚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甚是口舌伶俐。

    "和尚,那你要我怎么?那我错了,你没偷我法器总行了吧,"天安摊开手,十分无赖,"莫非你是想让我道歉?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大人有大量,还会在乎我这么个俗人犯的错?你没偷就没偷呗,问心无愧就行了,我就这么个拉不下脸来的人,道歉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施主……"和尚此刻倒是深深体会了一番什么叫拳头到棉花上,但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件事,还是翻篇的好。

    只是,他迟早得想法子封住那个叫"昭瑶"的人的嘴。

    "施主多心了,您既已归还僧清白,僧便无甚可。"和尚合十念道,一派宽容气度。

    天安心中冷哼一声,暗叹这和尚是真的能忍,她话都得那么过分了,对方还一派清心淡定的模样。

    只不过,确实不能这样拖延时间了,连司召和沈虞都在盯着她了,更别一直在看她演戏的祁兰。

    念罢,她只得恨恨地瞥了和尚一眼,然后装作心虚得坐到千六身边。

    千六歪着脑袋傻乎乎地笑着,笑完,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理好的"月下眠"。

    "是不是算错了,怎么风还不来。"天安抬头睨了一眼夜空,有些心焦,"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双月就快重合了。"

    山谷底下的人此时也噤了声,空气里涌动着各路法器显现的光芒,每个人都准备着出手帮同宗仙门的人先一步踏入双月之门。

    千六隔着"月下眠"轻轻捏了捏天安的手腕,两人一低头视线便交汇到一处,山谷里有人突然喊道"起风了"。

    起风了,明明云层应该被吹散开,此时却见天空中阴云迅速汇集在一起,摸索着往两轮明月爬去。

    山谷里风声涌动,树叶哗哗作响,众人静声屏息,天地间骤然一派萧瑟景象。

    天安攥着巨大的一捧"月下眠",像握着一把火炬似的,站在山巅,迎着风,一边挥舞"月下眠"一边高声呐喊:"天狗食月了!"

    山风极驰,卷起漫天白色飘絮,天安看着起起伏伏飘向各处山巅的"月下眠",回头望了一眼点燃"月迷津渡"的千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月下轻狂月下眠,与君同醉与君颠。

    "天安,你这是在弄什么!"敖歆闻着漫天的白色飘絮,挥着手,皱着鼻子直喷嚏。

    和尚颇有些风花雪月地摊开手接住其中一朵飞絮,兴许正准备赋诗一首,却突然间觉得头晕眼花。他一颗一颗地飞速地拨着佛珠,又忽然闻到了夹杂着火焰味道的清香。

    "师兄!这些东西有毒!"一直没怎么话的尼姑突然间倒在了地上,浑身乏力地喊着。

    敖歆也闻到了清香,几乎是一运气,整个人就坐了下去,耳边嗡嗡嗡的,只听得到猎猎风声。

    祁兰、司召和沈虞反应过来,顿时聚气化作灵力结界,将飞絮和清香隔绝于外。

    司召不悦地瞪了天安一眼,朝山下喊道:"各位,别去碰飞絮,也别去嗅那清香,这是月下眠和月迷津渡。"

    山底的人顿时捂口,可下一秒就有龙族的开口喊道:"敢问蓬莱少主,我东海公主现下如何?"

    司召看了一眼已经晕在地上的敖歆:"并无大碍,只是晕了过去而已。"

    "什么!晕了!"

    "蓬莱少主,我溪源仙境的二人呢!"又有人喊起来。

    司召皱眉:"还未晕,只是眼下无法运用灵力而已。"

    "快看!双月开始重合了!"山底,突然有人高声叫了起来。

    阴云在一瞬间又被大风吹散,天地敞亮浩荡得只剩下两轮已经部分重叠的圆月。仙境里的花草树木在刹那间枯萎,仿佛把所有灵力都还给了月亮。

    "快!拦住招摇山!"和尚趴在山巅,将佛珠掷向谷底。

    "啪"的一声巨响,佛珠散落。山底和尚与尼姑腾空跃起,直往飞向月亮的祁兰冲去。

    "去帮公主!"龙宫六人毫不示弱,一身金袍踏叶而起,直往敖歆飞去。

    其他仙门见两大势力出手,立即蜂拥而出,七星山上顿时成了一锅乱粥,刀光剑影,法器转动间,不知道谁跟谁在,反正不能让不属于自己仙门的人先行踏入"双月之门"。

    蓬莱与天虞面临的局面也并不好,不过倒不是别人拦着他们,而是两大仙门的少主不允许本仙门的趁人之危,先行靠近。

    他们极力想控制住混乱的局面,然而空中却接二连三炸开一朵又一朵烟花。

    竟然会闹成这样。

    天安望着夜空,心中有几分内疚,让其他仙门弟子出局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乘乱掩护千六踏入双月之门,没想到仙门之间会为了争夺这个机会而朝他人下重手。

    她看着司召和沈虞在各仙门子弟撞击下逐渐消散的灵力结界,转头看了千六一眼,两人心思想到了一处,立即抓起背篓里的"月华"朝他们飞去。

    "蓬莱少主,天虞少主,这是月下眠和月迷津渡的解药!"

    天安和千六身姿灵敏得躲过不少攻击,才悬在空中,靠近了司召和沈虞:"你们接住了!"

    司召手执君子剑,闻声回头,却立即拧着眉将剑刺出,天安来不及反应,立即挡在千六身前,却听头顶有烟花炸开来,君子剑不偏不倚地悬在她的上方。

    "天安姑娘,多谢解药。"司召接过月华,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见无事,又扔了一株给沈虞。

    "天安多谢蓬莱少主。"

    天安心有余悸地望了眼天空,刚刚居然有人趁机从头顶偷袭,这简直就……就是仗着须弥山的出局规矩,而置人命于不顾!

    "其实就算你不使那些诡计,这场架还是会起来的,"司召望了沈虞一眼,两人竟并肩护着天安和千六往双月飞去,"而且,有龙族敖歆和溪源和尚,这场架会得更凶,出局的人也会更多。"

    "所以,始于双月之门,终于双月之门。"自从来了须弥山,便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过话的天虞少主沈虞终于开口了一句话。

    天安见状,略有些震惊:"你们不进去?"

    护着她和六姐姐?

    "七星指路是你发现的,如果非得选一个人进去,我觉得你比较合适。"司召拦下溪源仙境的尼姑,回头道。

    "那天虞少……少主好厉害啊。"天安瞪着眼睛,看着沈虞一剑既出,百人退步。

    司召无奈摇头:"你们可能不知道,沈虞他……三千年,他来这儿,是因为觉得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他不想成神也不想成仙。"

    ……挚友啊。

    天安看着带她往双月飞去的千六的背影,这人救了她,她也要把对方当挚友。

    "不过天安姑娘,双月之门只有一人能进,你们俩……"司召望着月亮,犹豫地开口道,"你们俩能共同站上山巅,明你们俩在猎杀凶兽时,功劳是对半分的。"

    司召和沈虞一前一后为两人开道。

    忽地一阵歌声起,广寒宫里月桂现。天上七星连成一线,夜空双月重合,玉斧一声巨响,敞开浩荡仙途。猎猎风声息灭在半空中,渴望一步登天的成仙者手执法器僵在原地。

    双月开路,竞者仙途。

    他们来不及了。

    天安却募地甩开千六的手,弯着唇笑起来。她从背后用力,狠狠地把对方推向双月之门:"六姐姐,千程万水,望君珍重,后会有期!"

    千六一身飘渺黑衣立于光芒万丈的双月之前,她的眼睛是漆黑的,她的唇是朱红的,她的长发像泼墨一般散开来。

    天安凝视着月亮,眼泪忍不住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觉得她的救命恩人像极了真正的神祗。

    "诶!怎么回事!"

    天安正抬手依依不舍地抹着眼泪,忽觉自己腰身一紧,抬头一望,竟然是千六用她绾发的红绳绕住了她。

    "六姐姐,你干什……"

    天安话还没完,便见千六抬眸轻轻弯了下唇角,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转身拉着她飞进了双月之门。

    一前一后,一黑一白,一根红绳。

    天上的光芒暗了下去,仙境内的花草树木开始重生。月下眠在风中轻轻摇晃,月迷津渡燃尽了花香。一滴眼泪落在月华上,月华悄悄绽开了花苞。

    司召站在原地,分外不解。

    沈虞看着逐渐消失于黑夜中的七星山与伤亡惨败的各仙门弟子,沉声道:"先找月华给他们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双月之门确实只有一人能进,可那个叫"千六"的黑衣少女似乎并不是作为"人"进入云涯仙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