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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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晛还未及在明月楼里喘匀气, 便听见凤凰于楼外大喊:麒麟大人, 寒潭出事了!

    捧着蜂蜜坛子的手一沉, 脸上顿时无了喜色。

    此时的寒潭边上正是一派热闹之景,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有的穿着蓬莱仙岛的衣袍,有的穿着招摇山的衣袍,他们像一道墙似的把寒潭的入口和出口堵住。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正在与人争执的不是别人, 正是天安与昭瑶。

    昭瑶气鼓鼓地拉着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一边抹眼泪一边哭:"伯父,你别听她胡, 我刚刚的都是真的。"

    完,她又拽了拽另外一名华袍男子的衣服,撒娇道:"爹!"

    这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不是别人, 正是蓬莱仙岛的岛主东王公, 而华袍男子则是招摇山的宫主昭泽灵君。他们二人携几位山门弟子于此日前来探望儿女, 没想到竟生出眼下这种事端。

    昭泽灵君捧着女儿的手, 一阵宽慰:"瑶瑶听话,不要闹, 白泽大人还在一旁瞧着,莫惹了笑话。乖一些, 爹定帮你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 不让你受委屈。"

    东王公闻此, 也是赶忙道:"对, 贤侄女莫着急,伯父一定叫召儿把此事给你个明明白白。"

    此时管事的白泽正坐在一棵大树上,皱着眉看着此番场景。要他,该来的迟早要来,清官难断家务事,眼下这事,他可管不了。

    而天安正势单力薄地站在司召和沈虞身边,面不改色却内心慌乱地在思考该如何是好。

    从刚刚几人的争执中与她片刻前的所见中,她大抵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蓬莱与招摇是仙门世交,故两仙门的门主自便为一双儿女订了娃娃亲,但是司召幼时体弱,并未于蓬莱修炼,而是送去了南极仙翁座下。正是在那处,他结识了蓬莱仙岛的世仇天虞山的少主沈虞。二人竹马成双,倒没有昭瑶什么事,但是怎奈须弥山历练一行,叫三人聚到了一块儿。

    原本昭瑶并不知晓司召同她有娃娃亲,也就没过多在意,可得到父亲修书后,她便过分在意起她这个"未婚夫君"来,以至于司召与沈虞单独碰面,接触亲密一事被她撞了个正着。

    天安揉着眉心想,也被她撞了个正着。

    真是好巧不巧。

    她都没来得及从震惊中缓过来,就陷入了眼下这场口舌之争。

    "丫头,刚刚你也瞧见了,你给老夫实话,昭瑶所言可是句句属实?"天安正出神,便见东王公突然站到她身边悄声起话来,"丫头,你尽管就是,老夫不会怪你的。"

    "爹,此事是我们三座仙门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还请您不要将她卷进这件事。"

    天安正准备开口,便见司召将她往后拉了一步,抱拳上山,恭敬谦卑地看着东王公,不容转圜地开口道。

    东王公一瞬间有点被自家儿子的眼神吓到,他恍然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像自己那温润如玉的孩子,反而有些像极了他身后之人,天虞少主沈虞的脾气,于是当场挥袖大怒:"长辈话,你给我少插嘴。"

    "你这丫头,且如实回答老夫刚才的话!"

    天安挑着眉梢不耐烦地看着眼前发怒的人,心中不满,任你东王公在各大仙门如何了得,还没有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她抬起眸子盯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前辈,面不改色地镇静开口:"岛主,我方才了,我路过此处时,只看到司召大哥和沈虞大哥站在潭边聊天,所以昭瑶所言,不实。"

    "怎么可能!"昭瑶气得当场挥袖,拽着东王公吵吵嚷嚷,"你少替他们两人遮遮掩掩,当初我爹爹截住了那只信鸽,我瞧着内容就觉得苗头不对,眼下,他沈虞竟然还扮作蓬莱弟子进来与司召碰面,还私自相约于寒潭边,你当我昭瑶活了这么久,白长了一双眼睛吗?"

    "昭瑶!"东王公立即出声喝住对方,生怕对方再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他拧着眉,看着围观的众人,觉得自己的颜面已经扫地殆尽,可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昭瑶口中之徒,于是他还是选择温言细语地开口询问,"召儿啊,你且跟为父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让昭瑶这丫头误会了,我知道虽然天虞与我蓬莱不合,但你和虞儿还是很好的朋友,你且放开了,叫大伙儿听听,省去这场误会,莫叫人看了笑话。"

    司召跟沈虞站在一处,仍旧不卑不亢:"爹,若你当真要听,便回去,我完整地讲与你听,不必于此为谁争一个公道。"

    这话是明目张胆地给昭瑶听的。

    昭瑶一听,当即就扯着嗓子吼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召抬头看了一眼昭瑶,沉默着没答话,而是望向东王公。

    东王公一时惊住,隐隐觉得自己的预感可能是真的,当即招手,预备离开。然而下一秒,就听昭泽灵君沉着脸慢腾腾地走出来:"东王公这是何意?"

    "当初婚约难不成是作废了不成?"昭泽灵君指着司召与沈虞,"何不摊开了,蓬莱少主和天虞少主?让大伙儿都明白你蓬莱仙岛是多么背信弃义之徒。"

    "昭泽灵君误会了,"一直未做声的沈虞这才淡然开口,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行礼,仍是那派对谁都冷眼相看的模样,"沈虞已被逐出天虞山,与天虞再无任何瓜葛,所以眼下之事,仅是我个人的事。"

    众人一听,皆震惊不已。沈虞又不是什么门徒,而是他天虞山的少主,哪有被逐出山门一。

    昭泽灵君不信,慌忙抓起沈虞的左手,撩起他的衣袖,一望,顿时惊得往后退了半步,仙门印迹竟然真的除了。

    东王公和昭瑶也是双双吓了一跳,尤其是昭瑶,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沈虞:"为什么?除了印迹,你便不是仙门中人了……"

    "为什么?"

    "为了你今日所要寻得答案之事,"沈虞盯着昭瑶,"为了上次我重伤后,你们阴险截住甩到天虞山门主身前的那封信。"

    那封信?

    天安猛地想起之前不心看到的场景,是绑在鸽子脚上被千晛姐姐截住后,又送还给司召大哥的那封信吗?

    天安看着沈虞的脸色,大抵知道了信中所写内容。所以……这也是千晛姐姐为何放那只鸽子走的原因?

    千晛姐姐早就知道两人的事?

    "那我……我也没想逼你离开仙门……"昭瑶被沈虞盯得心慌,"是你自己要离开的。"

    "是我自己要离开的。"沈虞道。

    "放肆!沈虞,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些什么!"昭泽灵君意识到沈虞被逐出仙门这件事千真万确假不了,当即换了一副姿态,横眉冷对地看着沈虞,"你且速速离开须弥山,莫要扰了我们两家的私事。"

    他相信,此时此刻,东王公会没有任何顾忌地站在招摇一方,遵守旧时婚约。因为眼前这个黑衣少年已经不再是天虞山的少主。

    "昭泽灵君,沈虞来看望我,也是我俩之间的私事,与你无关。"司召看了眼昭泽灵君,当即阴沉着眼眸道。

    "召儿,反了你了,怎么跟灵君话的!"东王公闻言,掌中当即祭出捆仙绳,"还不快跟为父离开此处,同瑶瑶把话清。"

    司召皱着眉,捏着拳头,刚要出手反抗,却见赤冰两只狐狸先一步于空中咬住了捆仙绳。

    "东王公,不好意思,天安觉得今时今日您不能擅动司召大哥。"天安一挥手,趁着东王公疏忽,把捆仙绳抢了过来,笑道,"哎,东王公别动怒别动怒,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若是把司召大哥逼急了,两人动起手来,可坏了须弥山的规矩。"

    "白泽大人,您是不是啊?"天安抬头,冲着树梢上的人喊了一声,众人这才忆起还有这样一个一直在看戏的人。

    白泽眯着眼看了天安一眼,不得不开口大声道:"须弥山的规矩,不许私下斗殴。"

    "老夫一个做爹的教训儿子都不成!"东王公反驳道。

    "可以自然是可以的,"天安点头微笑,"不过在须弥山嘛,你得先是人,才是别人的爹。"

    "你什么意思!你胆敢骂老夫不是人!"东王公当场怒极,抬手就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司召立即挡在天安前面,挨了相当强劲的一巴掌。

    "召儿?召儿你没事吧!"

    东王公一掌得司召当场吐血,他慌忙上前扶,却被沈虞猛地一下推开。沈虞从头到位都是带了怒气的,他恨恨地看着东王公,直接而冷酷地了一句"滚开"。

    "司召大哥!"天安和昭瑶也是赶紧上来扶,可是司召按住了天安的肩膀,却推开了昭瑶的手,昭瑶当即落空,伸出一双手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尴尴尬尬地不停往后退,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昭泽灵君见自家女儿哭泣,当场火冒三丈:"你们两个狗东西,还要不要脸了!啊?你瞧瞧仙门之中哪有像你们这样的!出去都让人笑话!"

    "昭泽灵君!"东王公气得发抖。

    "你又算什么狗东西,别搁这儿倚老卖老,你敢再一句话试试,"天安气得同时骂道,"你们招摇山有几个能的,靠着玉石献宝讨要的一些仙门法术!又靠着嫁女儿来勾搭蓬莱仙岛!"

    "你什么,你再一遍!"昭泽灵君气得动手,"今天就由本灵君来教你怎么做人!"

    "爹,住手!住手!不要!"昭瑶拽着昭泽灵君的手,一边哭一边喊,"不要。"

    整个寒潭嘈杂不已。

    一个个剑拔弩张,气喘吁吁。

    "闹够了没有,要闹到什么时候!"东王公痛惜地跺着脚,"召儿!为父求你了,能不能别闹了!"

    "为父求你了,别跟沈虞混在一起,你修你的神仙道,他过的他的独木桥,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东王公着,竟当场抚起泪来。

    众人便一动不敢动了。

    啊,对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拿捏着孩子的孝心与不忍,逼他们往自己觉得正确的道路上走。而后又苦口婆心地:世人皆如此。

    若你不是如此,便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你就是十恶不赦!你就活该背负爹娘的愧疚难过地活一辈子!

    所以,这些修仙之人与凡人有何不同?大家不都是抱着成见苟活。

    "爹,"司召皱着眉,颤抖着开口,"能不能别逼我?我不想按着你的路走,不想历练完便接任蓬莱仙岛的岛主之位,我想按着我自己的路走。"

    "你简直是!简直是!"

    这么坦荡荡的宣誓,简直就是忘本诛心!东王公气得当场甩出桃花剑:"这历练便到此为止,须弥山教不好你,为父来教!"

    桃花剑起,卷进漫天狂风,激起丈丈潭水。

    "是哪位在我须弥山教不好弟子啊?"

    狂风忽起,狂风骤落。

    创世神带着火麒麟和凤凰不紧不慢地朝众人走来,他望了一眼树上的人,又看了一圈地上的人,和蔼地笑道:"东王公,昭泽灵君,许久不见啊。"

    "仙见过创世神、麒麟大人!"东王公与昭泽灵君见状,立即领门下弟子作揖行礼。

    在场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儿行礼,不敢有丝毫懈怠。天安微微抬头,悄悄看了眼姗姗来迟的千晛,又垂下头去。

    "这是在吵什么呢?"创世神走至司召身边,把手放在对方肩上,轻轻拍了拍,"怎么还受伤了?动手了?"

    "是弟子自己修行不慎。"司召低头道,感觉自己的肩膀处注入一股温和强大的灵力,是创世神在帮他疗伤。

    "是这样啊!"创世神扬声笑起来,收回手转身看着东王公与昭泽灵君,"客从远方来,有失远迎。"

    "始祖客气了。"两人恭敬答道。

    "来都来了,不去我神殿喝一杯怎么能走呢。"创世神摆手大笑,"不知两位可有此意?"

    东王公与昭泽灵君同时望了眼司召。

    "放心,司召和沈虞两人也跟着去。"创世神盯着沈虞看了会儿,叹气,拍着他的肩声道,"辛苦了。"

    当然辛苦,逐出仙门岂是印迹消失那么简单,天虞山的门主比东王公狠厉得多,那是要剔除仙骨的。

    而这意味着沈虞,永远不能成神成仙。

    沈虞点头,忽然之间就觉得所有的苦楚消失殆尽。

    六界之间,创造万物、至高无上的神明支持他们,所以他们没有错。

    "都愣着干嘛,还要始祖我一个接一个地请吗?"创世神看着呆在原地的一圈人,忽然严肃道。

    待他一消失,东王公和昭泽灵君便领着弟子跟了上去,司召和沈虞向天安致完谢,也跟了上去。

    寒潭一下子便冷清下来。

    没人敢哭,也没人敢闹,全都畏畏缩缩地看着来了,却没半句话的火麒麟。

    千晛看着憋着哭泣的昭瑶,转头抬眸望了眼背着手低着头的天安,出声道:"你不是有话对她吗?"

    "啊?我有话?对她?"突然被点名的天安有些发懵,但一转头,看见神色冷淡的千晛,立即望着昭瑶点头,"我有话对你。"

    "你别烦我。"昭瑶攥着拳头站在原地,眼睛通红。

    "哎呀,你这人,有什么好哭的呢。"天安走上去,往对方手里塞了一方白手帕,"擦擦眼泪,这哭得好像你真的有多喜欢司召似的。"

    "我……"昭瑶瞪着天安,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你俩是来须弥山才认识的吧,要一见钟情早就一见钟情了,至于日久生情,你们俩都没在一起相处过,"要不是千晛姐姐在这儿,她这些话一定是骂出来的,"要不是你那爹突然告诉你,你俩有娃娃亲,你这脾气,会喜欢司召吗?"

    "你不会的,因为你不喜欢他。你就像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有人告诉你某件东西是你的了,哪怕不喜欢,你都会选择占有。"天安叹气道,"所以你之前有阵子才会对我产生敌意吧,但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司召大哥。"

    "才不是你的那样!"昭瑶皱眉。

    "那就随便你自己怎么想了。"天安摇头,"要是我,为了脸面好看点,我就率先毁约,你看司召那样像要妥协吗?"

    昭瑶突然一下就不话了。

    天安偏过头微微看了昭瑶一眼,笑道:"与不喜欢的人斩断一条牢固的束缚,其实是一种解脱,省得以后遇见喜欢的人了,还要顾虑那么多。"

    "得你很懂似的。"昭瑶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便突然拜别火麒麟,朝神殿跑去。

    我懂什么啊,我就是迫不得已瞎。

    天安望着昭瑶离开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麒麟大人,我完了。"

    千晛听到了她的话,不过也只是听到了。

    天安看着千晛抬头望着要落山的太阳,也跟着抬头望太阳。

    这是准她走,还是不准她走的意思?

    白泽像是看戏看累了,着呵欠跟凤凰一块儿在眨眼间离开。

    静悄悄的寒潭边,便只留下千晛和天安两人,好不尴尬。

    直到日头彻底落下去,一弯残月从西边慢慢显形,才听得千晛道:"你既不走,便随我去看看吧。"

    心意难测。

    天安无奈摇头,却笑着跟在千晛身后去了神殿。

    神殿之前,空旷无比,上次比试后留下的巨坑还孤独地躺在原地。

    夜风温柔无比,纠缠着几颗星子,将偷得的星辉撒在神殿飞檐之上。檐上挂着的青铜铃,闻风过境,"叮当"一声轻轻作响。

    "我们……要看什么啊?"天安出声轻轻问道。

    千晛站得笔直地立在神殿外,没有应声。

    天安"哦"了一声,嘟着嘴,背着手,无聊地跳起来踩着足下的石板,有一下没一下地,伴着时而乍起的风声,伴着神殿之内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争执。

    "出来了。"

    天安累的得蹲在地上,靠着石柱正盹时,便听见千晛开口了。

    她激动地赶紧站起来,躲在千晛背后望着不远处的几人。

    不知道创世神同众人了什么,昭泽灵君携昭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殿。而司召和沈虞,则在神殿外跪下来,对着东王公行大礼。

    "这是在干什么?"天安踮着脚好奇地问道。

    "跪谢爹娘养育之恩,多谢成全。"千晛道。

    天安愣了下,见东王公掏出方才使用的桃花剑递到司召手中:"这又是在干什么?"

    "愿行正义事,执剑荡八方。不负蓬莱誉,少年远名扬。"千晛望着司召郑重地接过桃花剑,良久,满意地点头,"走吧。"

    天安正一边惊叹东王公转变速度之快,一边为千晛的有问必答觉得诧异呢。

    见千晛调头,她赶紧跟了上去,心翼翼地询问:"麒麟大人,就不觉得很吃惊?我是,你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不觉得吃惊吗?你还……还让司召大哥私通外界了。"

    还叫我不要私通外界。

    "不吃惊,凤凰和胥伯言也常如此,"千晛望了天安一眼,平静地道,"第三零三条。"

    偏心呀。

    天安被噎得哑口,叹了声气,转头又一蹦一跳地跟在千晛身侧。这次偏心偏得挺好的,怪不得司召大哥千晛姐姐比她想象得有人情味多了。

    "你为何还跟着我?"

    两人一起走了大半天,才见千晛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盯着天安。

    天安"啊"了一声,心想我怎么还跟着她呢?

    "原来我可以走了啊?"天安抿着唇,尴尬地笑起来,"我还以为麒麟大人还要我陪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呢?"

    千晛没做声,天安只好又笑道:"那我先回听风眠了。"

    "你闲着没事?"千晛突然又问道。

    天安转着眼珠子想了会:"嗯,今天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回听风眠大概率就是躺着睡觉,不过估计今日人多,敖泧又与她北海的亲人在一起,我睡不着。"

    "既是睡不着,便同我守一天的夜吧。"千晛背过身,不去看天安的表情,"若不愿意,就算了。"

    若愿意,就跟上来。

    千晛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以为对方不愿跟上来,又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见人站在原地,又咳了一声,抿着唇严肃道:"哦对了,始祖料想药师佛今日不会前来探望尊者,怕尊者无趣,命我于明月楼备了些许糕点,若尊者愿意,便也可同往。"

    山间的风静悄悄地吹着,天安看着不远处故作客气有礼的姑娘与她身上如旌旗般飘动的红衣裙角,一瞬间恍若静琉璃初见,叫她整个人忽地都笑起来。

    禅宗有云: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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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