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页(二)

A+A-

    龙族向来都是亦正亦邪的存在, 但当看到龙族与凶兽饕餮、犼等勾结对付他时, 白泽就相信兽族内部已经彻底分化成两个阵营。

    一派不插手六界, 一派欲分六界一杯羹。而这一杯羹中,最好下手的就是人界。对他们来, 凡人如微芥,不如不存在。

    这样一来,原本轻松的战役瞬间变得焦灼起来。白泽深处广袤无垠的滔天黑水之上,四周皆是呼风唤雨的巨龙和掀风引浪的凶兽, 在乌泱泱的阴云暴雨之下, 海面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与呼啸狂暴的风声。

    另一处,北海, 风平浪息,潮水倒退。

    但这并不意味着此处的战役已经胜利。

    浑身湿漉漉的敖泧狼狈不堪地御在剑上,一声接一声地着急地喊着"春梓"的名字。喊声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没有回音, 正如片刻之前, 被高达百丈的浪花卷入海底的春梓, 不见音讯。

    "春梓!春梓!"

    她喊了一声又一声, 可还是没有回应,连出来跟她谈判的鱼兵虾将都没有。她知道, 这并不是对方害怕,而是对方觉得她不配与龙宫谈条件。风平浪静, 或许也只是看在她是龙宫女儿的份上, 给她留一条退路。

    可事实上, 她把人想得太好了。

    短暂的平静只是为了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敖泧见到海水呈漩涡搅动, 立即御剑飞高,可哪想周边海浪居然如方正的城墙般,在一瞬间飞升万丈,与"城墙"一道一块冲出水面的,还有一条身缚铁链,拔去一半黑色鳞片的魔蛟。

    "娘!"

    敖泧望见它的眼睛,顿时吓得连站都站不稳,在"城墙"拉着魔蛟入海的瞬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跟着坠了下去。

    花肆坐在神殿前,忽地心梗了一下,痛得她弯着腰抱着自己的膝盖,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

    她望着屋檐下落下的雨,在玉阶上,溅起水花。

    "敖泧!"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神殿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在喊她。

    魔怔了吧。

    肆耷拉下眉眼,苦笑了一番。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花瓣已经结了痂。

    她得记住这个教训,拎清楚友人与爱人的界限,离敖泧远一点。

    只是,敖泧,什么时候回来呢?

    天上的雨又为什么越下越大了?

    天边怎么像破开来了一个窟窿呢?

    "始祖!始祖!不好了!西边的天塌了!好像天河弱水下界了!"肆忙不迭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在神殿里吼,可是哪里还见得到始祖的身影,始祖早已离开了须弥山。

    西方天柱倾塌过两次,一次是在天生六界之时,水神与火神对垒,撞到了不周山,女娲娘娘携众神补天;另一次便是眼下,司法天神与月神联手对付魔界千面魔女,西方天柱再次倾塌。

    命运的齿轮便这样交替重合。

    西雾着急地回头望了眼崩塌的天柱,她本不想在此与操纵伏魔台的司法天神对阵,可是司法天神不放过她!尤其是在看到她的真实面容之后,司法天神怒纵伏魔台,群魔追逐反噬她,非要把她杀死不可。

    火麒麟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事。

    她知道司法天神有多恨她。

    怀孕的她魔性突发,杀死了司法天神的养父母与兄弟。司法天神不知道她怀孕了,怒而要杀她,她束手就擒之际,被药师佛救了,她在净琉璃生下一个姑娘,药师佛给她取名"天安",她看见那个婴儿,是欣喜的,雀跃的,可同时又是悲悯的,难过的。

    两个人因为相爱在一起,甚至有了孩子,怎么这爱到最后反而眼睁睁地变成了仇恨。

    她不顾父亲的劝阻,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入六界去找司法天神,她想解释一下这件事,却被司法天神逼着跳下了诛仙台,她原以为她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却没想到只是损了半生修为,忘却了记忆。

    老魔君遇见了魔根深重却奄奄一息的她,带她回到了魔界。

    从此,她便成了千面魔女。

    "诛仙!住手!天柱塌了!"月神要着急地大喊,欲折回托起下界的天河弱水。

    "天柱塌了,有本座与始祖携众神来处理,你快速速去帮司法天神的忙,擒住千面魔女!"

    天帝一身银衣金冠,携百神降临云端,看着好不气派。于他而言,魔界,没了千面魔女,便是可被掌控之辈。

    月神皱着眉望着天帝,天帝眼睛一眯,月神又只好返身与司法天神一道,对付起西雾。

    她破了自己永远袖手旁观的诺言,可她没得选择。因为被时空女神抓回来的雪珩在天帝手上,戈依求天帝放过雪珩,天帝可以,你去求月神入战。

    戈依没来求她,但是她知道天帝就是笃定她会来。

    因为戈依感激曾经其余五界不容雪珩,天帝却放过雪珩。戈依不反抗天帝,便会代妹认罚。

    她不想让戈依受罚。

    "子乾,司法天神这是在杀妻啊。"

    创世神只能拧着眉叹气,却无力再去插手。

    众神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托起一方天地,只有他和天帝有能力做到。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天帝冷笑了一声:"这是司法天神自己的选择,外人又插什么呢?"

    "倒是兄长,你这天都塌了,西王母为何还不来?"

    "她胆子一向,现在老了,胆子更,兄长不让她来。反正,这天,女娲能补,兄长和子乾也能做到的。"

    天帝咬着牙哼笑了一声。昆仑西王母,除了教出来两个不错的徒弟,的确不过尔尔。

    他的脖子上梗着青筋,他站在创世神的脚下,与创世神一同将天河水引上神界。

    这件事,他做的实在熟练,哪怕是做的不够熟练,世间也没有第二个比他看得熟练。当年,就是在这里,他像那些众神一样,站在神的末端,站在最底下,看着女娲娘娘把天河水送上了界。

    只是不同的是,那个时候还有食金蚁在水中作乱。

    "是啊,兄长,幸亏这次没有食金蚁在作祟。"

    天帝。

    创世神枯老的皮肤上皲裂开来一个笑容,他问:"所以,天山的食金蚁是子乾当年留下来的?"

    天帝吓得手一抖,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挂起狞笑:"兄长开什么玩笑,食金蚁是魔族的玩意,神界怎么会和魔界纠缠?"

    "可依兄长看,子乾不仅和魔界有纠缠,还和龙族有勾结吧。"

    创世神额头上滴着汗,顺着雨水淌下来,落到天帝的眼睛里。

    天帝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兄长,不要再与子乾开这种玩笑了!子乾是神界之主,断不可能做如此荒唐之事!"

    "所以子乾做了这些,是因为憎恨兄长一直以来抢了你六界之尊的风头吗?"

    天河水上界,未冲向人间。

    创世神不待天帝回答,又折返下界,对着众神吼道:"凭借自己的灵力,各自炼化一块灵石!子乾与雷神和梦神去撑起断裂的天柱!在天补好之时,天柱必须撑起来!"

    雷神道:"始祖,可没入江海的天柱如何是好?这天柱只剩一半了!"

    天柱其高入天,其矮入地,围三千里周圆如削。

    天柱塌,地维绝,暴雨之下,山林间却燃烧起熊熊大火,人间洪水滔天,凶猛野兽四处乱窜,百鸟难飞,只看得见凤凰。

    "始祖自有办法,且将柱子扶起来!"创世神不想浪费半点时间,甚至未看天帝一眼。

    天帝捏着拳头,恨恨地与雷神梦神一道去扶天柱。

    众神炼化出颜色不一的彩色灵石,创世神以天地为炉,借地心之火,将大大的彩色灵石投入其中。七月初七还有九日到来,他得在九日的时间内炼化五色石,让这天永远塌不下来。

    西边天际骤然飞出五彩斑斓的夺目霞光。

    一如凤凰未被淋湿前的七彩尾翼。

    "灵!"胥伯言疲倦地接住从空中坠下来,化成人形的凤凰,百鸟难飞,百兽难行,十天十夜,九十座城,只有凤凰一人未曾停下歇息片刻。

    凤凰不出话,她很累,也很冷。

    她的一团缩在胥伯言的怀抱里,嘴唇苍白得直哆嗦。

    "师娘是不是病了啊?"

    昭瑶浑身脏兮兮地站在一旁,眼泪和着雨水直往下掉。司召、沈虞、祁兰和其他仙人还在搜救第九十一座城池的人,可是凤凰都飞不动了,他们这些灵力颓圮的人,一口气能救多少人,能带多少人离开呢。

    "伯言哥哥,是不是又是那些虫子啊?"

    凤凰睁着赤红的眼睛,看着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的胥伯言:"再把它们弄出来吧。"

    附在人身上的血吸虫,钻进鸟兽的肌肤里,吸食神血而异化,等到发现时,竟然都快与身体融为了一体。

    胥伯言不敢,这太难了,无异于剥皮抽筋。

    可是附骨之疽又让人痛不欲生。

    "快点,哥哥,不然待会儿司召他们就回来了。"凤凰虚弱地掐着胥伯言的手,痛得眼泪直往下掉,却笑着道,"还有十三座城,我们就赢了。"

    胥伯言咬着牙关,温柔地抚着凤凰的额头,皱着眉扯着嘴角回应对方的笑:"那灵忍一忍。"

    他让凤凰咬着自己的手掌,另一只手颤抖地拿着刀子,在血吸虫于裸露的肌肤处挪动的瞬间,引着浸满灵力的刀子划了下去。

    昭瑶望着刀尖甩出来的一串血吸虫,立即将它们在空中焚烧,但耳边掠过的凤凰呜咽声和余光里师父落下的泪,却让她在火光中哭得更大声了。

    哭声大得一如深海中孩子的哀鸣。

    "娘!你们放过我娘,我求求你们了!"

    敖泧跪在壮观的水晶宫殿前,抓着龙王夫人垂落在地的衣袍,望着被万斤重的铁链束缚在柱子上的魔蛟,不住地叩头,她:"母后,我错了,我不该帮须弥山来对付龙族,我错了母后,求求你放过我娘。"

    她磕得头破血流,冰凉的水晶都沾上了血,被她唤作"母后"的人还是没有搭理她,而是拎起衣袍不屑地哼了声,朝着属于她的后座走去。

    北海龙王端着夜光杯倚在偌大的龙座上,叹了口气,望着跪在地上的他的第九个女儿:"敖泧,念在你也是本王亲生骨肉的份上,父王饶你一命,莫再回那须弥山,安心呆在这北海龙宫吧。"

    "父王,谢谢父王!"敖泧狼狈不堪地跪向龙王,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也请父王放过娘亲,别杀她,敖泧求您了!"

    "真是可笑,那个贱人差点耽误了我们和魔界、神界联手的好事,想告诉创世神,也要她有这个命从龙宫活着出去!"

    龙王夫人同龙王一样,是血统纯正的上古神龙。她为龙王生下了八个孩子。

    第九个,一个懦弱无能的女儿,是龙王和魔蛟生出来的。魔蛟是什么东西,龙和蛇的杂种!不配与她们神龙一族相提并论的东西!

    她才不管是不是龙王蒙骗了魔蛟一族,她只知道魔蛟到这北海龙宫来,就是不伦不类,抢她威风!

    "敖泧,你看到了,你母后都发话了,父王也就没什么好的了。"龙王饮尽杯中酒,凉薄地看了敖泧一眼,然后走下座位,近乎谄媚地望着他的夫人,"夫人,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

    完,他便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

    至始至终未曾看过龙柱上的魔蛟一眼。

    就像当年在海边,陪受伤的龙度过一段平凡岁月的少女不是她一样。

    魔蛟被锁在龙柱上,恢复不了人形,却瞪着两颗巨大的龙眼,红了眼眶。

    委曲求全至此,她已不想再挽留什么。

    可是看着她好不容易送出去的女儿,又因为她束手就擒地归来,她难过啊。

    她想上前抱抱那个孱弱的女孩,可是压在她身上重万斤的铁链与被拔去一半鳞片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哑着声音,:"泧儿,离开这里。"

    敖泧呜咽着摇头。

    她后悔走了,她当初就知道娘亲在龙宫总是被人欺负,可她还是走了,她以为学成回来,就可以带娘亲离开的。可是她太没良心,她在须弥山待太久了,都快忘记还有个人在大海深处一直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她。

    "娘。"她哭着喊了一声,转头又去跪求龙王夫人,"母后,求求您,放过我娘好不好。"

    "不好不好,早看她不顺眼了。"笑着的北海六公主。

    "是呀,整天唯唯诺诺的,本太子看着就烦。"奚落的是北海二太子。

    围在龙王夫人身边的是她的若干儿女,或冷眼,或嘲讽,每一个人想尽快地排除眼中钉肉中刺。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我娘的。"

    敖泧红着干涩的眼睛,瞪着那一排所谓的神龙。

    "哎我瞧瞧,果然是去须弥一趟涨脾气了?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龙王夫人大笑,"你以为只有你母亲一个人被绑在这里吗?哈哈哈,我告诉你,你魔蛟一族全都被本夫人处置了,尸体就堆在归墟!你还想着他们会来救你们?魔蛟一族的殿下?哈哈哈,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比敖泧先出声的,是束缚在龙柱上魔蛟的哀吼,铁链子发疯般撞着石头柱子,一声声回音闯进柔弱的耳朵里,凄厉绝望地让人深感掏心丧子之痛。

    敖泧一声声地尖叫着喊着"娘"。

    龙王夫人捂着耳朵勃然大怒:"够了!真是活得够久了!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便是长剑出鞘。

    敖泧手中持着寒光凛冽的神剑,直指龙王夫人的脖颈,却不想神剑在半路被凭空折断,八条神龙身上的金色鳞片宛如城墙一般挡在了龙王夫人的身前。

    "泧儿!"魔蛟喊着敖泧的名字。

    敖泧一个人在水晶龙宫与八条神龙争斗,四周如海水般涌来的,是成千上万的虾兵蟹将。

    溅飞的血在干净澄澈的海水中飘散。

    越来越多的血迷糊了杀人者的眼睛。

    敖泧却不能放下剑,只能任凭发冠被削落,散乱的长发粘着她糊血的背。

    她想活着带母亲离开北海龙宫。

    可是她到底低估了神龙。

    "呜呜呜--"

    她听到了她的伙伴春梓的声音。

    她手中的剑顿了一下,她的后背就被人用坚硬的龙尾贯穿。

    "春梓。"

    敖泧弯着腰,捏着剑,迷糊着眼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啊,竟然不是她的同行伙伴,只是穿了件相同的粉色衣袍。

    "泧儿!"魔蛟吼着,看着敖泧被身后的长剑再次贯穿。敖泧握着剑身,转过头看着刺穿她的人,红着眼睛,大吼了一声,身上的剑飞出来,一连插进了三个站在她眼前的人身体中。

    为什么只是虾兵蟹将呢?

    为什么不是那个恶毒女人的儿女呢!

    "放肆!还不快速速把她拿下!"龙王夫人大怒,敖泧噗通一声,鲜血飞溅,自觉地跪了下来。

    八条神龙立即甩出铁链,将她紧紧缠住。

    "好啊,居然还敢杀人,居然还敢杀人!"

    龙王夫人盯着敖泧:"果然是没有礼教的杂种!"

    敖泧听着她母亲的吼叫和龙王夫人的怒骂。

    看着在她膝前,融在水中的血花。

    突然就想起了始祖当年在听风眠给她的赠言:众人灭我,我灭众人。罔顾天道,向死而生。

    可是这个冷冰冰的北海龙宫,只有死,没有生。

    "杀人偿命,母后便要你知道什么叫代价!"龙王夫人弯腰掐着敖泧的脸,指着龙柱之上的她的母亲,"你是龙王的女儿,母后不会杀你的,但魔蛟一族,死就应该死得齐全一点。"

    "不要!不要!"敖泧吼着眼前的人,甚至想用嘴咬住人的衣服,把人拉住。可龙王夫人只是挥了挥手,便将她掀翻在地,"哎,怪也要怪须弥山让你来北海,开什么玩笑,敖歆是东海龙王与嫂嫂的亲女儿,你可不是我亲女儿,喊了这么多年母后,也是便宜你了。"

    她完,望着被锁在龙柱上的魔蛟冷笑了一声,招手若无其事地道:"好久没见过海底升起焰火了,今日便好好瞧一瞧。"

    她完,尖利的指梢腾起火苗,朝柱底飞了过去。

    蛟尾的黑色鳞片与红色的火交织在一起,溅起色彩斑斓的光芒。

    魔蛟痛地蛟身胡乱拍着铁链,却不敢叫出声了。

    因为她看到她的女儿被八条铁链拽着,不顾命地冲向她。

    她不出声,女儿就不会觉得她痛了。

    可是母女连心,虾兵蟹将都皱着眉,女儿又怎么会不痛?

    幽深的龙宫响起一声震彻云霄的龙鸣。

    龙王夫人惊骇地看着一条的金龙挣脱八条铁链,不顾一切地冲向烈火升腾的龙柱,那条金龙盘在魔蛟的身上,像保护孩子一样保护着魔蛟。

    烈火烧灼一片,四下皆是滋拉哔剥声。

    金龙鳞片被一点点烧成黑黢黢的一片,在垂死之际,众人看见发疯的黑色魔蛟竟然逼出了体内的灵丹,送到了金龙的身体之中。

    "泧儿,好好活下去。"

    万斤重的铁链在眨眼间被震碎,被烧焦的金龙落到冰凉的地上之前,听到了母亲最后一句话。

    被铁链砸中的龙王夫人吐着血,手指颤抖地指着躺在一堆黑色灰烬中的焦黑金龙:"快看!她死了没有!快点去看!弄死她!现在一定要弄死她!不要让她活下来!"

    "母后,已经死啦。"二太子松了一口气,望着龙王夫人笑道。其余众人又去试探了一番,皆道"已经死啦"。

    "真是的,死前还要那样看我。"龙王夫人被女儿扶着站起来,"扔了吧,扔到归墟里去。"

    归墟,阳光跃过海面几万里却无法企及的,所有海底亡灵都会朝之流去的,埋骨之地。

    敖泧飘在深海中,看见了远处的皑皑白骨。

    原来魔蛟一族真的全都死完了。

    她躺在白骨中,听见九天之上传来雷鸣。

    看见海水逆流朝她涌来,吻在她毫无痛感的焦枯皮肤上。

    "敖泧!"

    她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带着心痛的,深深愧疚的表情。

    "我想活下去。"她。

    白骨地里忽然开出一朵的青色莲花。

    莲花中间,盛放着一颗像眼泪一样的晶莹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