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父慈子孝(1)回忆,怕虐可不看
好不容易把自己被赵郢洗脑,变成其头号脑残粉的傻弟弟哄回了屋,季漓无力的瘫倒在床上。
直觉告诉他,让自己的弟弟跟赵郢过多接触或许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季沨临走前跟赵郢交换了联系方式,却无力阻止。
“唉。”他叹了口气。
“老婆,你累了吗?要睡觉了吗?”赵郢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他正躺在床上玩着刚才被季沨夸奖过的模型。
“嗯。”季漓摸索着把手机拿了过来,对着赵郢道:
“我要挂断了,你也早点睡吧。”
“等下,老婆。”赵郢连忙阻止:
“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我们现在就是在一起睡啊,你在你家睡,我在我家睡,时间上我们是一起睡的,只不过在空间上分开了而已。如果有缘分的话,兴许还能在梦里遇见呢。”估摸着是跟赵郢在一起待久了,季漓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歪理邪一套一套的了。
“那怎么能够满足啊!”赵郢表示抗议,撅起了嘴:“老婆,不如我们一会儿开语音电话吧,然后把电话放在枕边,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就好像两个人睡在一起一样,这样老婆睡觉时就不会害怕了。”
“手机辐射多大你不知道吗?”季漓皱了皱眉,他一直都是仰卧在床上,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浓密的刘海垂到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来,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在赵郢眼中是多么的诱人。
“而且,我睡觉也不会害怕的。”
“老婆不害怕,”赵郢吞了吞口水,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他眨了眨眼,又露出可怜巴巴的狗表情看着季漓:
“但是我害怕。我超级害怕的,”他:
“我家里太大了,空荡荡的,我总觉得会从莫名的地方跳出些东西来。”
你家大很了不起哦?
季漓将身子测了过去,看着那他难以抗拒的可爱表情,最终妥协:
“好,那我们就开着语音通话睡觉。”又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赵郢用那样的表情跟他提,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季漓今天起的早,下午开了那么久的车,着实有些疲惫,他把电话放在一边,用崭新的被子包裹着自己的身体。他的床单、被套、枕套全部都是新换的,在袁媚得知他确切回来的日期后换的,躺上去清清爽爽,带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袁媚是一个做事认真的女人,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哪怕生活带了她太多的苦难,她依旧保持着热爱,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家里早就配上了洗衣机,可她却用不惯,儿子们的东西,她还是要亲手去洗的,用她的话来,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大儿子很有出息,在外拼,每年回来的时间都很仓促,提前一两天才能把回家的时间定下来。得知儿子回家的时间后,她便火速手洗了大儿子的床上四件套,将大儿子的房间扫了又扫,擦了又擦,生怕有一点点灰尘。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换成新买的换上,自己却舍不得买,把大儿子去年换下来的东西拿过来凑合着用。
她现在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大儿子给的,大儿子一个人在外面拼不容易,她一个当妈的,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尽力不让自己给儿子添麻烦,儿子给她的钱,她都盘算着不敢乱花,倒也攒了一笔,留着给季漓娶媳妇用。
袁媚套被套时有一个习惯,她害怕被子在被套里乱窜,套好后会用针线在上面细细密密的缝上几道,此时季漓身上的被子,就是袁媚昨天晚上缝的,她上了年纪,眼睛有些花了,做活儿也没有从前利索了,硬是缝了差不多一宿才缝好,缝的时候还被针扎了两下,流了几滴血,好在血迹没有沾到新洗好的被上。
只是这些,季漓并不知晓,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梦里。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天色阴沉昏暗,气压底得让人喘不过气,看样子,将会有一场暴雨吞噬这座村庄。
乌黑的云向他压来,好像要把他吸走一般,他加快脚步,用手死死抓住了补丁的挎包,低着头,想要逃离乌云的范围。
可那云像是长了腿,任凭他跑的气喘吁吁,依旧在他的头上慢悠悠的飘着。
今天,学校的老师要去镇上开会,正好天也不好,便提前给他们放了学。
季漓喜欢上学,因为他很聪明,老师讲过的内容,他只听一遍就能够记住,并且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老师们都很喜欢他,会夸奖他,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他们,他是他们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老师们在课堂上讲过的东西全部都是真理,因此,老师们他将来会有出息,他就一定会有出息的!
可将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他每天都祈祷着,恨不得明天睡醒后一睁眼,那个美好的将来就已经到来了。
季漓不喜欢他的家,不是因为他家里又破又,而是因为他的家里总是充满着酒气和父亲的责骂声。
他很很的时候,家里虽然穷,但还是十分幸福温馨的。
他的妈妈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温柔贤惠,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而他的爸爸,是村里的教书先生,高大英俊,博学多识,温文尔雅,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就是童年时的傍晚,妈妈在灶台前忙着生火做饭,而爸爸则是搂着他在院子里装成大马,让他骑在脖子上。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便离他远去了。爸爸不知为何突然辞去了学校的工作,整日待在家里拿着酒瓶喝的天昏地暗。一直以来,母亲都是没有任何正式工作的,她负责在家照顾这对父子,平日里接点做手工的零活贴补家用。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却其乐融融。丈夫突然失业,家里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原本井然有序的平静生活突然变得混乱了起来。
季漓的爸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对于家庭的状况不管不问,不管妻儿死活,整日醉生梦死,飘飘然的状态。眼看着家中存款越来越少,又正赶上季漓上学,季漓的妈妈只好想办法找工作赚钱,独自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季漓的妈妈袁媚从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是被骗到这个山村来的,没人知道她家里之前是做什么的,她也只字不提。季漓的爸爸季中,是家里的儿子,当初不听父母劝阻非要到城里念书,父母一气之下一块儿地都没分给他,他回来之后只能靠着教师工作的薪水勉强度日。
而正是这样的季中,吸引了袁媚,两个人相爱、结婚,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一点点世俗的纷扰。
季漓一路跑着到了家,脸红扑扑的,他靠在墙边喘着粗气,从自己的布袋儿里摸了半天,才摸出家里的钥匙来。
他正拿着钥匙算开门,却发现家里的门跟本就没有上锁,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难不成......是家里遭贼了?季漓的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推开了自家大院的门。
院子里,一片狼藉,妈妈其实是个很有闲趣的人,哪怕生活是那么艰苦,她也总喜欢在自家院子里摆弄些玩意儿,从山上移植回来的漂亮的花,自己种的白菜,花花绿绿摆在院子里,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可是现在,妈妈的这些宝贝全部被毁的不行,花花草草被人连根拔起,院子里满是泥土,连同植物的碎叶,七零八落的躺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个盛水用的陶瓷大缸,被人从中间砸了个大窟窿,缸里的水尽数奔涌而出,混着散落的泥土,让整个院子变得泥泞不堪。
屋子的门虚掩着,有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来,季漓心里一惊,顾不得院子里的一片狼藉,踩着泥巴冲进屋里。
屋里的情况比院子还糟糕,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狼藉,柜子被翻的乱七八糟,家中的原木方桌倒立在地上,所有瓷器能砸的全部都被砸坏了,散落了一地陶瓷碎片,就像被人狠狠劫过一般。
袁媚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她的眼睛红肿的就好像是桃子一样,眼神里孕育着滔天的绝望,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眼泪也快要流干,她用手奋力的捶着水泥地面,鲜血从伤口涌了出来。
“妈!妈!”季漓冲上前去,将妈妈抱在怀里,他用手去抓妈妈捶着地面的拳头,可惜,他力气太,根本无法阻止妈妈的动作,而妈妈此时意识已经涣散,处于癫狂的状态,丝毫没有意识到进来的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儿子,她依旧机械的捶着地面,眼神空洞,就像是失去灵魂破碎的布娃娃。
她一下又一下的挥舞着拳头,狠狠的往下砸,季漓阻止不了她,只能把自己的手垫在妈妈的拳头底下。
拳头重重的落下,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听着卡崩一声,他觉得自己的手骨似乎要被砸断了,可是他依旧没有把手拿开,还是放在那里,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额角也渗出汗来。
“妈妈,你快点清醒一些啊。”
“妈妈,我是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