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他的梦(1)
季漓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
不好到他又想去超市捏方便面了。
穿上外套,他牵着阿贝卡下了楼,领着他出门散步。
天气渐渐转暖,白天也变得长了,扑面而来是和煦的春风,街边的树木也抽出了新芽。已是惊蛰时分,天气预报,明天将会迎来第一场春雨。
阿贝卡开心的扯着季漓往前走,这让季漓觉得,不是自己在溜阿贝卡,而是阿贝卡在溜自己。
赵郢出差去了,季漓的生活迎来了久违的平静,可这平静没持续多久,他便怀念起赵郢在身边时的嘈杂喧闹来。
进了超市,季漓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干脆面货架旁,蹲下身子,抬起手刚要去捏,就想起之前赵郢板着一张脸认认真真地要对方便面负责的事情。
他嘴角向上勾了勾,又把手缩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又买了一碗关东煮,一边走一边吃。
压力没能妥善得到释放,这让季漓做什么事都兴致缺缺,一颗心总是悬着,久久无法安定下来。饭也不想吃,班也不想上,只想躺在床上睡觉。可睡着了又总会做一些噩梦,这些噩梦加剧了他的不安,使他更加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
这是个恶性循环。
午夜惊醒,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贝卡睡得很沉,毛绒绒一大团窝在他的身侧,连他醒了都没动地方。
季漓把脸凑了过去,用手指戳了戳阿贝卡的身子,阿贝卡被惊醒,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不满的看着扰自己睡觉的主人。
“阿贝卡。”
季漓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阿贝卡睡过的地方还热乎着。
躺在季漓怀里的阿贝卡睡意正浓,没有陪着季漓玩耍的兴致,汪汪叫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季漓无奈的摇了摇头,把他放到一边,自己吃了两颗安眠药才又睡了过去。
梦里,潮湿阴冷的屋中,一群男人用棍子暴着一个男人,被的那个男人皮开肉绽,浑身满是鲜血,发出阴恻恻的呻.吟声。
画面一转,施暴的男人全部消失,只剩下那个被的半死不活的男人痛苦的躺在地上。天空下起暴雨,雨水顺着屋顶破损的砖瓦流进屋子。很快,屋便被雨水淹没。男人身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将屋子染成了红色。
季漓双脚站在水中,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走到男人面前,用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从眼睛里也流出血水来,他面色苍白,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眼球。
“季漓……”
他开口,腐烂的气息喷洒在季漓的脸上: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他抬起手,那手犹如枯萎的枝干一般,没有一丝生机,就好像是骷髅包裹一层皮,那双手附上了季漓的脖子,用力缩紧,季漓顿时喘不上气来。
“是你告的密,否则飞哥怎么会找到我!”
季中面部狰狞,身上的鲜血浸透着季漓的皮肤,将季漓的全身上下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季漓挣扎着想要摆脱季中的牵制,然而越是挣扎,那手就缩的越紧,干枯的手指嵌进季漓脖颈的肉里,季漓喘不过气来,一双眼睛绝望的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是......是我告的密又怎样?!难道要让你一直祸害我和我妈吗?!”
季漓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两句话,用尽了浑身力气。
可他依旧用眼睛瞪着自己的父亲,目眦欲裂,似乎想要用眼神将这个男人揉碎一般。
男人冷笑,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阴冷,他伸出舌头,那舌头又细又长,就好像蛇吐出的信子,他用舌头舔了舔季漓的脸,在季漓脸上留下了黏黏的唾液。
“想要摆脱我?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啊......”
季中东躲西藏逃债的第三年,被债主飞哥抓了个正着,活活被人死,当然,飞哥也受因此到了法律的制裁。
飞哥之所以能找到季中,听是被人告密。
那个告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中的亲生儿子——
季漓。
季漓猛得睁开眼,阿贝卡前爪踩在他的胸口,正用舌头舔他的脸。
季漓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阿贝卡的脑袋,结果还没触碰到他的头顶,阿贝卡就幻化成了赵郢的样子。
“宝贝,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赵郢一双桃花眼被雾气氤氲,认真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此时赵郢应该还在出差,所以他应该还在梦中。
季漓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梦中的他却没有如此,梦中的自己一脸娇羞,用胳膊环住了赵郢的脖子,他们忘我地亲吻着,颇有做到最后的趋势。
一个清醒的季漓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脸受样在赵郢怀里哼哼呀呀,他拼命想要阻止,但却无济于事。
不可以呀!这样子成何体统呢!
他再次从梦中惊醒,赵郢正躺在他的身侧,阿贝卡却是不见了。
“嗯?”
赵郢不是应该在出差吗?
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现在梦中梦都落伍了?已经变成梦中梦中梦了?
他迷迷糊糊地摸到床头夜灯的开关,把灯开了。
顺着床头夜灯那微弱的灯光看去,屋内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天花板上,满满飘着的都是氢气球,粉色白色紫色,三种颜色里一层外一层有序的排列着,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每个氢气球的末尾都拴着一条淡紫色的彩带,彩带上隐隐约约写了字,可惜离得太远,季漓看不清那彩带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墙壁上,是用金色字母气球摆成的“I love you”,那句话的末尾还大大咧咧跟着季漓的英文名字“Adair”,看得季漓直臊得慌。
不光如此,地上更加的夸张了,光滑的纯木色地板上,满地都是娇艳的玫瑰花瓣,厚厚的铺了一层,踩在上面就好像踩在秋天道路两旁的落叶上一般,软软的。
玫瑰花浓郁的幽香闯进鼻子里面,季漓吸了吸鼻子。
这是他的房间?
果然自己还是在梦里没清醒吧。
可屋里的陈设他是那么的熟悉,不管怎么看都是他的卧室没错。
他摸索着去了卫生间,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阿贝卡的身影,等他再次回到屋子里时,赵郢也醒了。
“你醒了啊。”
赵郢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应该是太累了,竟然连衣服都没换,穿着西裤衬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我还算去接你的。”
季漓对他没换衣服就躺在床上这件事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
“不行啊,我太想你了,就赶快做完工作提前回来了。不过你要来接我,我倒是有点后悔提前回来了。”
赵郢从床上爬起来,从床另一边的地上捧起一大束玫瑰花来: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准备了这些。”
他把花递给季漓,季漓伸手去接,就被他抓着手腕搂进了怀里。
是够惊喜的。
两个人靠着床边坐在地上,仿若置身于花瓣海之中,季漓摆弄着手里那一大束玫瑰,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这几日的憔悴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季叔叔,你最近状态不好,微信运动好几天都不超过一百步了,连班都没去上。”
赵郢看着他脸上的憔悴,感觉自己的心里也闷闷的不好受,仿佛被季漓的喜怒哀乐都能牵动他的情绪,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我在休假。”
季漓皱了皱眉,扯下一片花瓣仔细端详:
“你该不会每天都盯着我的微信步数吧?这有些过度关注了吧?”
“休假不是应该到处去玩吗?而且,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刚刚睡觉时也皱着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郢把下巴轻轻搭在季漓的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脸颊蹭了蹭:
“我想跟你分担一下,让你起精神来,你一直这个样子,我会心疼的。”
“哦?”
季漓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他,稍稍有些倾诉的欲望,但很快就放弃了,自己家的事情,对于赵郢这种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来,会不会有些太过沉重了呢?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一笔带过:
“倒也没什么,过两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这样啊。”
赵郢眨了眨眼,一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季漓不去给自己的父亲上坟这件事让他很是好奇,清醒以后便偷偷查了季漓的身世,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情况,可仅限于知道,对于这种血亲之间互相伤害的情况,他并不能感同身受,只好转移了话题:
“虽然现在跟你告白有趁虚而入的嫌疑,但对付季叔叔的话,不用点计策可不行。”
赵郢笑了,脸上露出了几分年轻人特有的纯真,他拉住了季漓拿着花瓣的手,在手中握了又握:
“季叔叔,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