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灭全族改造(32)
黑风寨最终还是破了。
拳头才是硬道理这句话在哪个时代都能得通。
这群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汉子们终究没那个胆量同手持火器的代王抗衡。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寨门被拉倒, 看着一群铁骑涌进寨子里,占领了他们的地盘。
不过好在这群人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只将他们都关押到了一块儿。
虽然保住性命是好事,可是对方这般态度倒是让这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些人不禁想起了叶淮先前给他们画的大饼,心中不由猜测:难不成叶先生的都是对的?朝廷是真的想招安黑风寨所以才没有杀了他们?
也有些稍微了解时政的聪明人对此持反对意见:前有宁州卫所的官员,后有朝廷派来的灭倭大将军,就算朝廷想招安黑风寨怎么样也轮不到代王啊!而且代王不是在泰州治理水患么?怎么如今又来了宁州?甚至还带兵攻上了他们黑风寨?这怎么看都不合常理吧。
这厢在一群人众纷纭的时候,另一边作为这一切策划者的叶淮此时正与司徒修泽进行着“亲切友好”的会谈——
“代王殿下来得可真是准时。若是再晚来一步,臣怕是要被这群莽汉给撕了。”
听着叶淮这番似是趣的话语, 司徒修泽笑了下道:“督公可莫要笑。且不提你手中的噬心蛊,光凭你身边那个随侍的功夫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闻言,叶淮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佯装讶异地挑了挑眉:“殿下怎知我有噬心蛊?”
这话既是掩饰也是试探。
既能掩饰自己知晓代王是物外楼真正主人的事实, 同时也可试探对方的态度。
只见司徒修泽笑意未改, “嵇桓没吗?这物外楼其实是本王名下的产业。”
闻言,叶淮的心里稍稍一松。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而没有杀他, 看来对方确实有意合作。
想着, 他的面上适实地闪过了一丝“慌张”, 但这份“慌乱”又很快被笑容给掩盖过去了。
“没想到这物外楼竟是您的产业。您可隐藏得够深的啊。”
对面, 司徒修泽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人,待看到了叶淮眼底的那几分不自然之后, 唇角边的笑意愈发深刻。
“代王殿下咱们还是来聊一聊正事吧。”叶淮很好地表演出了什么叫“做贼心虚”的表现。
就见司徒修泽转了转眼珠, 笑得灿漫:“不知督公所的正事是什么呢?”
哦豁?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跟他马虎眼。
这到底是不信任他,还是在试探他?亦或者是戏弄他?
看着眼前人的笑脸, 叶淮敏锐地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兴味。
看来还是试探和戏弄的成分居多。
分析完对方的心理,这之后的戏该如何演,叶淮的心中便有了数。
就见他站起身朗声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今的大梁如同空中楼阁,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已被这蠹虫啃食得腐朽不堪,摇摇欲坠,危矣。臣知殿下胸中有丘壑,也有扭转这一困局的能力。”
话毕,就见叶淮突的屈身一拜,掷地有声道:“下臣愿追随殿下,只为求一个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叶淮的一番话气势磅礴掷地有声,直接把自己给包装成了忧国忧民再正直不过的好太监。
连他自己听了都有些感动,他不相信眼前的代王会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就见司徒修泽大张着眼,怔楞了片刻,恍然道:“没想到督公竟有如此胸襟,你这一番话着实让本王心生触动。”
叶淮被夸得有些飘飘然,还不等他故作谦虚对面却突然来了一个转折——
“只不过……”
叶淮心下一紧,“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叶督公愿意效忠追随的恐怕不止本王一个吧。”
就见司徒修泽笑了下,轻启薄唇缓缓吐出了一句骇人非常的话:“不是还有天启帝流落在民间的嫡子,本王那素未谋面的堂弟么?”
叶淮:“……”
他就知道。
要不是自己手里握着“真相的剧本”,恐怕此时就要被司徒修泽给吓尿了。
想着,叶淮不由感慨:明知道先帝之子是手下找来的“假货”,却还故意这样吓唬他。这只能明眼前人不是恶趣味就是多疑。
看来自己刚才那番“表忠心”的话似乎并没有完完全全地动他。对方似乎还在为他先前寻找“先帝之子”的事心生疑虑,担心他一仆二主,生有异心。
事已至此,多无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得赶紧消司徒修泽的疑虑。
其实司徒修泽要的东西很简单,他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声明。他想听见叶淮与先帝之子划清界限,从此效忠他一个人的保证。
然而,叶淮是什么人?不走寻常路的奇葩啊。要是他按照司徒修泽想的那样马上做出保证反倒让人觉得不自然。
所以即便是“投诚”,他也得做出符合“叶鸿福”这个人设的风格来。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您啊。”
就见叶淮笑了下,缓声道:“不瞒您,曾经臣的确是有这么个想法,不然也不会找上物外楼这般大费周章的寻人。”
对面,司徒修泽一动不动地坐着,嘴角虽噙着笑意,但眼中却隐隐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凛冽寒光。
像是看不见眼前人不虞的面色似的,叶淮继续道:“臣的师父当年也是天启帝身旁的老人,对于这皇子流落民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哪怕临终前,都一直念叨着这事。”
到这,他适时地叹了口气,“所以,从那时候起,臣便想着定要寻到这皇子,这样便能让师傅还有天启爷在九泉之下安息。”
刘老太监究竟有没有对失踪的皇子耿耿于怀其他人都不得而知,但是叶淮作为其最受重视的徒儿,他的话分量却还是有那么些的。
虽然司徒修泽仍旧一言不发,但其态度比之刚才却是稍稍缓和了些许。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逃脱不过叶淮的利眼。
眼见着前面的铺垫差不多了,叶淮又话锋一转道:
“然而当臣真真正正地见到皇子后,这心里却着实是有些失望的。经史子集,君子六艺一窍不通不,竟然还学了些旁门左道到处招摇撞骗!除此之外,这溜须拍马的本事比之臣手下的太监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到这儿,叶淮的面上渐渐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就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当得起国之栋梁?只怕天启爷见了都要失望万分吧。”
“也正是这个时候,臣便开始歇了这条心思。”
话毕,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司徒修泽,语声掷地:“如今臣已经想清楚了,比起所谓的血脉,臣更看重所效忠之人的能力与品行,若是对方是个啥都不会的草包,那即便他身上流着再尊贵的血,都不值得臣追随!”
叶淮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仔细一听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若换成一般人估计早就信了。然而他对面的对手可是号称厚黑学典范的代王。哪怕是天景帝都不曾看穿他这位二儿子的真面目。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物会相信这样的理由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够啊!
“到能力和品行,本王的三弟也不差。朝中上下对他的夸赞比之本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就如今的形势来看,老三手握诏书已是胜券在握,而本王如今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督公为何会舍近求远选择本王,这一点倒是着实让人费解。”
到这儿司徒修泽顿了顿,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除非你们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
他可没忘记叶鸿福先前在物外楼的要雇刺客刺杀老三的话。虽然当时他很快地就改了口只是玩笑话,可自己总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淮:“……”
他能怎么?总不能实话实告诉他: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麴兰月消除怨气从而完成主线任务吧?
实话不能,那么就只能……
“不可磨灭的仇恨倒没有。臣只是单纯地看不惯罢了。”
几乎没有多想,叶淮便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在臣看来,楚王不过就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都两国交战不杀降者,可楚王竟然屠戮了整座西昌王城。连老弱妇孺和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此等心狠手辣之人如何称得上品性高洁?”
“表面装得高尚,可实际上虚伪的很。臣见了只觉恶心至极!大梁怎么能交到此等残暴之人的手中!”
看着叶淮义愤填膺的模样,司徒修泽不由一愣。半晌,唇角微勾,眼中划过了一丝讥讽。
可不是么。当初老三使出那等下作手段陷害他,面上却还装作那副无辜的样子,瞧着着实令人作呕。
只听叶淮继续道:“代王殿下虽然平日里看似玩世不恭,可实则心怀天下。陛下驾崩之时恰逢南直隶闹水患,为了救援那些百姓,殿下都没能回京奔丧。这等舍家为大家的高尚品行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对比起残害老弱妇孺的楚王,殿下这般品性高洁之人才能当得起那个位置!”
突然听见叶淮这番“正气凛然”的彩虹屁,司徒修泽只觉猝不及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之所以留在泰州就是为了避免回京受制,可谁曾想叶鸿福竟然拿这种事来吹捧……
对上眼前人敬仰的目光,饶是向来皮厚心黑的司徒修泽此时也不免觉得坐如针毡。
意识到了他的不自在,叶淮心知机会来了,便接着道:“臣虽只是一个阉人,但也知道为政以德的道理。楚王无德,那便不值得臣追随。至于殿下的‘舍近求远’,臣却不这么认为。孰近孰远,臣的心里自然有着一把尺。”
话毕,就见叶淮表情揶揄地笑道:“毕竟臣向来喜欢做有挑战的事。”
看着他坦荡磊落的目光,司徒修泽表情讷讷。一时间竟不出话来。
瞥见了代王眼中的动容,叶淮便知自己这番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这些话可不是他随便的,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这才出口的。
古人最重视所谓的仁义道德、君臣之礼。这一点从司徒修筠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欺骗了麴兰月感情,屠了人家的王城,还要装冰清玉洁的白莲花。“当了□□也得立牌坊”的就是这种人。
在这种“士大夫精神”影响下的上层阶级,都十分重视内外兼修。哪怕是看起来行为最不羁的司徒修泽也不例外。
他刚刚一下子就给代王戴上了一个“道德模范”的高帽子,只要对方还是个正常人,都会心生欢喜。
而他之所以满嘴的“仁义道德”,就是想在代王面前加深自己“遵循儒家道德典范”的正直形象,将自己之前的行动言语都合理化。
有了这么个“人设”,代王或许才会真正消对自己的疑虑。
事实证明,叶淮赌对了——
“有督公这句话,本王便放心了。”
代王幽深的眸子逐渐有了一丝光亮。
只听他掷地有声道:“督公放心,待此事毕,本王定会还大梁一个海晏河清,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