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盯着手机屏幕上简单朴素的ok标志,?目光仿佛要在上面戳一个洞。

    我没看错吧？

    难道是我发错消息了？还是复合这两个字有别的意思？

    不对不对,?可能段含也是和我一样手滑了呢？

    江淼在冷风中安慰了自己五分钟,?眼睛盯屏幕盯到开始发酸,?也没看到段含名字后出现【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所以，这狗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因为被他几次拒绝后心灰意冷，再加上父母给的压力,?干脆吃起了回头草？喂大哥你清醒一点，我号只是发错消息了啊！！！

    江淼握着手机呆了几分钟，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干脆发了个句号过去。

    没过多久,?段含也发了个“？”过来。

    俩标点符号在短短的聊天记录里，显得格外惹眼。

    爱我没结果：我刚才开玩笑的。

    爱我没结果：你当真了？

    江淼一气呵成、痛痛快快地完这两句话，刚才还有些阻塞的心里忽然多了几分舒畅感,?好像给段含添了点儿堵就能松快许多。

    然而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段含再也没发过消息。

    江淼在外面又站了许久，等到陈龙兰找他有事，他才哦了一声，望了眼手机，把手揣进衣兜里慢慢走了进去。

    “淼淼,?妈有件事一直想跟你。”夜晚，陈龙兰女士已经卸妆，她保养得当的脸上除了忙碌过久的疲态，几乎看不见一条明显的皱纹。

    即使在自己家,?她依旧穿着十分得体，估计等到真正回房，她才会换上睡衣，轻轻松松地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江淼靠在沙发上，东想西想一些有的没的，浑然不觉陈女士已经到了重点，“之前你姑妈和我了好几次，因为你有婚约的事情我就一直没在意。但现在就不同了，那孩子我看过，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淼淼你要不要试着接触接触，也不恋爱什么的，就当是交个新朋友……”

    她唠唠叨叨地了一大堆，江淼半天才反应过来，懵懵怔怔地嗯了一声，“什么？”

    陈龙兰于是耐心地简述了一遍，还从手机里翻出那个男孩子和姐姐的合照，递给他看，“你看，是不是长得挺帅气的？而且人家钢琴十级，在常青藤读完博刚回国，家里还养了只布偶猫，人性格又好又有耐心……”

    一般般吧。

    段含也长得帅啊，性格也好，人家家里也养猫，还不是品种猫，是随手捡回来的野猫。

    多有爱心。

    江淼心不在焉地想，想来想去忽然发现不对劲：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夸起段含来了。

    “是还行。”他昧着良心夸，夸得虎头蛇尾敷敷衍衍，“这双眼皮宽的，厉害。你再看这鼻梁，高。嘴也挺好看的。”

    实在找不到地方夸，就夸他姐姐，“这女孩长得也好看，皮肤白眼睛大，笑起来还有梨涡。是亲姐吗？一脉相承的漂亮啊。”

    陈龙兰：“……”

    她顿时不知道是该把这男孩子的微信推给江淼，还是该把这女孩的微信推过去了。

    “妈，你也别瞎折腾了。”江淼没等到段含的回复，整个人都意兴阑珊的，“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的。而且我这么年轻，多玩几年不是很好吗，干嘛非把心栓在一个人身上。”

    他着着，却不知道自己话里冒出一股浓浓的酸味。

    陈龙兰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敢问。

    “行行行，你还呢。”她挂念着那个姑娘的事，也没什么心情再给江淼张罗婚事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没事的话也早点回去睡吧。对了，你姨回来了么？”

    “没呢。”江淼摆了摆手，“您去休息吧。我还不困，坐这儿玩会儿手机顺便过会儿接她回家。”

    陈龙兰劝不动他，再加上她忙了一天也很累，只简单叮嘱两句就回房休息去了。

    江淼早上六点就被拉起来化妆，一直到现在连觉都没有补，要是按照常理来，他坐在沙发上玩两三分钟的手机就能秒睡了。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里藏了一堆事的缘故，他开消消乐玩到十点多、闯了几百关直到送的爱心彻底为0，也没有一丝困意。

    又过了半个时左右，手机终于响起。江淼跟弹簧似的蹦起来，看都没看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陈龙玉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背景是有人在唱王菲的红豆。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醉意，“淼淼啊，你还没睡呢？”

    “……嗯，没睡。”

    不清楚心底的那股失望是从何而来，江淼点点头，“你那边结束了吗？要我去接你吗？”

    “要。”陈龙玉了个的酒嗝，忽然又，“对了，我刚才看见你那个帅邻居了。”

    江淼本来都要挂电话了，忽然顿住，“什么？”

    帅邻居？难道是段含吗？

    他不在家也不在工作，跑出去玩了？？

    他的指尖立马扣紧了手机边缘，追问，“你在哪儿看见他？身边有人吗？他一个人在ktv唱歌？”

    “啊？”陈龙玉喝得有点多，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她花了一点功夫才理清江淼的问题，“他没唱歌，就……星瀚ktv下面不是有个酒吧台吗？我们刚才在那儿喝了酒，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的。”

    “他……”陈龙玉眼睛迷瞪迷瞪的，想了老半天，确定地，“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玩手机，我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好像在看华尔街的日报，也可能是经济学人。字太了，我没看清楚。”

    江淼：“……”

    这确实是段含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他喝得也挺多的。”陈龙玉又了个嗝，“反正我走的时候看见他身边全是酒杯……淼淼，你认识他对象吗？或者朋友什么的，叫个人把他带回去吧，这儿鱼龙混杂，我们一群人还好，他形单影只的，万一出了事……”

    江淼心一紧，哑着嗓子了句知道了，然后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

    陈龙玉话还没完，耳边就已经没了声音。

    她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包里，新认识的朋友们还在尽情地、不知疲倦地k歌。包厢里有人在抽烟，烟味缭绕乌烟瘴气，她咳了几嗓子，趁着大家不注意走到了走廊处，外面空气带着点冷冽的味道，微醉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从二楼的走廊，可以望见不远处的街道。临近半夜，路灯昏昏暗暗，几条街外的周边吃店依旧灯火通明，老远都能看得见某家烧烤店不断飘出来的、夹带着肉串味的滚滚浓烟。

    陈龙玉看了半晌，折回包厢拿了瓶罐装的可乐，一边喝一边慢慢享受这城市难得的夜景。

    十几分钟后，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至到ktv楼下。

    车门推开，江淼匆匆地走下，身上还披了件外套。

    陈龙玉眼前一亮，胳膊一伸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江淼已经头也不回地猫身走进了楼下的酒吧。

    陈龙玉：“？”

    江淼接到电话后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衣服都是随便从衣橱里翻出的两件，灰色格子衫外加一条白色阔腿牛仔裤，蓬松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和光鲜亮丽的酒吧格格不入。

    保安听他是来找朋友的，怀疑地让他通过了，但眼神一直保持警惕。

    从大门到舞池还有一段下行楼梯的距离，江淼的手指轻轻地从扶手上略过，鞋底重重地落下几节台阶，最后还是犹豫了。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格子衫系上两个纽扣塞进裤子里，阔腿裤卷了两道，勉勉强强和时尚搭了个边，又对着楼梯旁的玻璃墙照了半天，把翘了一路的毛给压了下去。

    穿着一字肩修身闪片裙的漂亮姑娘路过，拿奇特的目光看着他。

    江淼毫无察觉，短短的二十几秒很快过去，最后他把松垮的袖子也卷了起来，隐隐约约露出一道漂亮的手腕。

    没事没事，别紧张。

    他摸了摸耳朵，深呼吸两口气安慰自己。

    可要是紧张什么，江淼也不清。

    他最后花了十秒上上下下量着自己，确定自己从一个邋里邋遢的宅男进化到了合格穿搭水平线上的男大学生——设备简陋，就算进化成究极体也不会比现在更完美了。

    江淼举起拳头微咳了两声，再次匆匆地下了楼梯。

    陈龙玉脑子不错，记忆力又好，可是也耐不住每到这个点就是蹦迪的高峰期。

    江淼循着电话里她给的地理位置穿越拥挤的人群，躲过空气中一双双晃起的手和高脚玻璃酒杯又或者是威士忌酒杯，夜场的灯光总是格外五彩缤纷、光陆流离，照在每个人脸上或明或暗，他的目光快速地在人群之中检索，面前闪过一张张脸，有浓妆艳抹的、有长相清秀的、也有看起来稳重老实的、又或者是一看还稚嫩的高中生。

    然而怎么看，都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江淼甚至怀疑段含是不是已经提前回去了，毕竟陈龙玉看见段含还是在她们在这儿喝酒的时候，现在那一大帮子人都已经唱过一轮歌了，不定段含也已经喝够、找朋友又或者代驾接回家去了。

    可要是回家的话，怎么不接电话呢？

    江淼心里纳闷，他也预感到如果就这么问段含，不定又是变成躺在聊天记录里的信息，他咬咬牙，干脆用江姐的微信号给段含了语音电话。

    周围嘈杂不断，他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才能听见隐约的呼叫声。

    江淼站在人群中央，来来往往难免有人会碰到他的手臂。他往后退了几步，干脆走到了墙角的几张桌边等电话。

    呼叫声渐隐渐弱，昏暗的屏幕上一直闪烁着：对方手机也许不再身边，请稍后再拨。

    江淼深呼吸一口气，正算挂掉继续，就在这时背后忽然走来一个侍者，他个子长得很高身体也很结实，再加上拐弯的角落昏暗，一时间没察觉到有人，一肩膀撞了过去——

    “啊！”

    江淼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手机差点甩出去。

    就在那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表示接通的提示声，他忽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勾紧手指抓住手机，然而一瞬间的失衡，他几乎是毫无防备、无法阻拦地往身侧一倒——

    正正好完全地摔进一个带着微醺朗姆酒气息的怀抱里。

    嘟。

    江淼喘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看见一只虚虚放在他心口前的手，以及掌心中和他意外同步、因通话页面而亮起的手机屏幕：

    /段含/

    /爱我没结果/

    通话0.1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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