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予晚上回去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嘴角老是向上提着,像是了兴奋剂一样睡不着觉,都到半夜了还在床上滚来滚去。

    最后一看时间,凌一点，再不睡明天起来发挥肯定不好,要被张导骂个狗血喷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戴着耳机听傅衍唱的样,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拍戏之前,导演和监制吵了起来。

    “不能改！”

    张导吼得脖子都红了，“改一点人物就变味了！”

    “变就变吧。”

    监制向钱看齐,十分冷静,“你要是现在不变，到时候根本过不了审，一个剧卡你三年五载的,你耗得起，钱耗不起。”

    “出钱的还没话呢，你在这儿装什么大爷。”

    张导和这个监制合作过几次,两个人都很熟，所以话才这样肆无忌惮,“咱们跟碧水老师买了改编权，现在没拍完就能有这么高的人气，一是因为演员配置，二是因为原着加成。你要是改了吴恒君一条线,这整本书都毁了！”

    “毁了让编剧改！改好点！”

    监制固执己见，“现在不改，等到了广电给你一刀切咔擦，这人都没了！”

    两个人一个要艺术，一个要剧能顺利播出，吵翻了天。

    神仙架，别人不敢劝，等到傅衍和祈予一块儿来了剧组，才出现了那么一点转机。

    监制跟这老不休争了半天，嘴都干了，“傅老师！您过来评评理！！”

    “这是怎么了？”

    傅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去问了一通，才知道了实情。

    原来之前的剧本去广电送审的时候，明明很顺利。但是前几天有个人写了匿名信，举报剧本里有‘涉嫌同性恋情节、易误导广大青少年’，广电局对此很重视，重新审了一次剧本，直接了不合格，让他们修改成‘符合我国国情、积极健康向上’的剧本。

    “你这抗日题材原本多好过，那手撕鬼子都能拍。”

    监制苦口婆心，“凭啥到咱这儿还要二审，审了还不合格？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吴恒君的戏稍微改一改，至少看起来更加社会主义兄弟情一点，先过审了再啊！”

    张导：“呵。”

    傅衍想了想，在监制渴望的目光下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监制：“……”

    “哈！！”

    张导眉飞色舞，扬眉吐气，“看见了吧？傅也是一样的态度！”

    “……”

    监制像是看见了非要踏出圈子的唐僧，一脸心痛，“傅！你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我是不太懂。”

    傅衍平静地道，“但是一审能通过，明剧本本身没有问题。”

    “啊？？”

    监制一脸呆滞，快要抓狂，“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既然有群众举报，还是这么敏感的话题，广电那边……”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傅衍反问，“剧本里吴恒君亲口跟苏文烨表达爱意了吗？他们之间有过分的亲密触摸吗？张导有给他们俩过于暧昧的特写吗？”

    张导忍不住在旁边拍起了手。

    漂亮！

    “……呃。”

    监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倔强地和傅衍讲道理，“可是人家那边不给过，那你硬拍也上不了啊？”

    “既然上不了，那就让他们改变主意。”

    傅衍沉下声，一锤定音，“广电那边的关系我来走，你们正常拍戏，超出的预算去找傅总追加投资，该省的不能省，不该花也坚决不能花。”

    “……”

    投资人都这么发话了，监制自然无话可。

    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祈予拉着傅衍到角落里咬耳朵，“剧本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要重审了。”

    “导演是有人举报。”

    傅衍目光中含有深意，“这个关头来举报我们，你能有几个？”

    “周齐没这个胆子，我听他都被赶回乡下开卖部了。”

    祈予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你是在……简宁？”

    “不准。”

    傅衍摇了摇头，“按理不是谁举报都要重审的，不然广电局的人不是要累死了？我估计这背后还有文章……我去找人查一查，看看有没有消息。”

    “好。”

    祈予犹豫片刻，拉着他的袖子声，“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用删戏份去堵监制的嘴，我不介意。而且……删掉总比乱改强得多。”

    前几年某电视剧一刀切全部变成自拍像镜头的案例他还历历在目，要是被广电针对……那就是真的遭了。

    “想什么呢，我了要保你的戏份就是要保。”

    傅衍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这点问题我还能解决，不然开什么工作室？你好好拍戏，这些不用你来操心。”

    “唔。”

    祈予捂住脑袋，那一下并不疼，让他有种安心的感觉，“知道了。”

    ·

    为了应对未来的变化，统筹重新排了戏，这两天减少了祈予的戏，排的也都是些和苏文烨没什么太大关系的剧情。

    算是导演最后的妥协。

    虽然傅衍承诺了不会改剧本，但是有关于‘吴恒君即将被删角色戏份’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有人嘴贱往外了一嘴，立马被娱记捕捉到，托了人去广电局查，果然得到了剧本不合格的消息。

    当天，各大娱乐号就鱼贯出动了。

    正在带新人的康义看到消息，也被惊动，赶紧了个电话过来，“予这什么情况啊？你们剧本怎么不合格？导演怎么？”

    “嗯……有人去广电举报了，重审没过。”

    祈予刚洗完澡，他把卫生间里的脏衣篓拿出来，把里面的短袖裤子都丢进了洗衣桶，到处找洗衣液，“这事儿傅衍正忙活着呢，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傅衍？哦……他哥是投资人对吧。”

    康义还是十分忧心，“那你怎么办呢？要被删戏份吗？”

    “傅衍不会。”

    祈予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或许会删几句台词和镜头吧。”

    这已经是他想象中最好的情况了。

    “只要别降番狂删你戏份就行，不好向公司交代。”

    康义着着，突然叹了口气，“昨天王总还给我电话，旁敲侧击不该让你签这个剧，拍的时间长，又是三番。同期有个校园剧，本来你可以拿男一的，片酬也比这里高不少。”

    “你阴奉阳违就行。”

    祈予知道他也不好做，“到时候全推我身上，就是我任性。我好歹算是半个台柱子，他不敢跟我大声。”

    “你好好拍戏就行，之前你落难的时候，他对你没个好脸色，上次电梯又差点出事，我估计他也不敢给你电话。”

    康义顿了顿，又，“予，我可能要跳槽了。”

    “？？？”

    祈予一下站了起来，异常诧异，“你想去哪家？看好了吗？怎么这么突然？”

    “不知道呢。”

    康义，“也不是突然吧。之前我手下还有一批大花中生，前年公司动荡走了大半，现在手底下就剩下你最红……公司里还挖了一个新的经纪人，空降过来当了总监，这段时间王总又老是把我往外派，让我带新人……我就有种预感了。”

    “跳槽是好事。”

    祈予本想把傅衍开工作室的事情和他一声，但是傅衍那边还没准备好，他也不方便承诺，只好，“你要是有看上的公司跟我一声，我们俩好好商量，别自己做决定。”

    “我肯定和你商量的，放心。”

    康义笑了笑，又有些可惜，“你今年应该还是续星悦吧？可能我以后就不能带你了。”

    “你要是走了，那我续约的事，就不一定了。”

    祈予从柜子深处翻出了洗衣液，大拇指顶开盖子后哗啦哗啦倒进去，看着差不多关上洗衣机筒，按下了开始。

    “你也想走？跟我一起吗？”

    康义想了想，，“不过我现在资源不多，估计跳槽也跳不到大公司里去……你不一样，你正是当红的时候……”

    “咕噜咕噜。”

    洗衣桶开始疯狂吐水，祈予冲了冲手，随口道，“我正当红，正好可以给你吸引来更多的资源。而且……你怎么知道跳不到大公司里？这业内可不止星悦一家——”

    等等。

    星……

    卧槽，他的星星！！！

    祈予一颗心直接窜上嗓子眼，啪地一声甩了手机，扑到洗衣桶前疯狂按暂停。

    洗衣机吐水吐到一半，被关住了嘴巴。

    “喂？予？怎么了？”

    电话那头康义还在不断地询问，祈予耳朵轰隆一声，从里面摸出一条湿淋淋的黑裤子。

    全湿。

    冷静冷静。

    他心脏跳得像在敲安塞腰鼓，抖着手摸裤袋，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一个有点软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已经湿了大半。

    “喂康义，我这边有点急事，先不跟你了。”

    祈予着，挂掉了经纪人的电话，抽了几张纸把手擦干净，又用面纸把星星包裹住，吸掉多余的水分。

    还好没沾上洗衣液，不然就等于报废了。

    “用吹风机吹一吹吧，都快烂了……”

    他心里后悔得要死，简单地擦了一下，心翼翼地把纸拆开，然看见里面模模糊糊的，像是写了字。

    祈予开着吹风机慢慢吹，好在当年的纸是好纸，写在上面的墨水也防水，吹干了依稀能分辨上面的内容，署名处的日期是他们高一那年的暑假，纸上写着一句情诗：

    从此山花烂漫，我见朵朵都是你。

    作者有话要：（看完最新更新的）傅衍笑容消失：……大意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

    游惑的耳钉、望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