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沈星辰一路心翼翼扶着顾暄回到他房里,生怕他身体真出个什么毛病。
可当房门关上,见到顾暄自己能稳步行走,且脸色格外红润,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顾暄居然拿身体跟她开玩笑!
“顾暄,你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居然装”病。
最后一个字被顾暄温厚的手掌堵住,掌心薄茧刚好压在她唇上。
沈星辰瞪眼看着她,像一头被惹怒的鹿,还是很温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顾暄没有马上解答她的疑问,只是静静看着她。
看着手掌之下,不出话的人冲他瞪着眼睛,见他无动于衷又拼命眨巴几下,黑而纤长的睫毛扇子一样一开一合,几乎要触到他的手掌。
他莫名觉得手心有些痒,尤其是当那人张嘴作势要咬他手心时,他飞速缩回手,将其背在身后,悄悄握紧,是湿热的。
沈星辰气呼呼地看着刚刚害得她差点窒息的罪魁祸首一脸平静,恨不能抬脚踩他一下,想到他身娇体弱,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为什么装病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
方才她确实很担心他,顾暄想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但他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异常,压低嘴角问:“密函呢?”岔开了话题。
沈星辰气鼓鼓地咬住下唇,从袖子里掏出那个装着密函的香囊,抽出密函拿在手里,没有直接给他,“你突然出现,我还没来得叫师兄帮忙解密呢,明日我找师兄解密后再交还给你。”
她话音刚落,一股轻到几乎无形的力量就把密函从她手里抽走了,密函又回到顾暄手中。
沈星辰觉得莫名其妙:“顾暄,你这是做什么?”
顾暄却脱口而出:“别去找鬼狐。”
“为什么?不是你急着想了解这密函究竟写了什么吗?”
“总要有个理由吧?”她憋着口气问。
“不放心他看密函。”顾暄随口道。
沈星辰点点头,信了。
觉得也是,顾暄不相信鬼狐,因为他是采花贼嘛。
想当初她刚去救顾暄那会儿,顾暄不也张口闭口她是采花贼,现在有没有全然相信她也未可知。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见沈星辰脸色不好,顾暄破天荒多解释了一句。
沈星辰气笑了,“摄政王,我当初出现的时机也挺巧和的。”
“既然摄政王还是不相信我,那我今后都不掺和了就是。”
她完就夺门而出,心里委屈极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顾暄居然还是对她心存芥蒂,是个石头心都被她捂热了。
他没怀疑她。
顾暄不知道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错,让沈星辰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虽然以前他有怀疑过,但现在已经全然信任她了,即使她曾经是采花贼,他现在也愿意相信她。
之后好几天,沈星辰都没理顾暄,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完全无视他。
就比如现在,她直接绕过了顾暄,像绕过一个不起眼的障碍物。
顾暄知道她还在为前几日的事生气,但他还是没找出她生气的点在哪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对自己视若无睹。
他不知该如何做。
“摄政王,您要不去哄哄王妃?”黑影永远都是这一句。
但顾暄已经悟到,哄人也要找到生气的根源,不然像他那天解释了不想让鬼狐看,她还是生气。
黑影见摄政王还是不为所动,只能干着急。
这些天他可是听春婵了,摄政王去上朝的时候,王妃就跟鬼狐一起上街,去戏楼看戏,还一起去碧海阁用饭,好几次饭点摄政王都完全看不到王妃的人影。
这些他都不敢跟摄政王,因为还没呢,摄政王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他不能再雪上加霜。
顾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没动,只是看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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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昏暗破旧的寺庙里,残烛灯火闪烁。
顾暄从外面被推开庙门,肆虐的秋风立刻猛灌进来,佛像前的半截烛火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但仍旧不灭,像是真的有神佛庇佑。
“你确定那位隐退的陈大人在这吗?”赵锦站在门外量着破庙,揪着顾暄的袖袍出心中质疑。
顾暄并不言语,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寺庙,直接走到佛像近前查看。
胆的赵锦心一狠,也赶紧跟上。
“来都来了,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庙里很安静,只能听见风声和脚步声。
忽然,一阵诡异的劲风吹过,房梁上开始不断有霉味的尘土落下来。
赵锦拿手挥开尘土,还是忍不住呛咳出声,同时想到他都难以忍受了,有洁癖的顾暄只怕是更难受,于是走到门边将门合上。
门合上的瞬间,佛前的烛火熄灭了,陷入黑暗的前一瞬,顾暄看到了佛像之后有一双怖人的红色双眼。
“赵锦,心。”他出声提醒。
“心什么?”赵锦本就怕鬼,听了顾暄警醒的话,吓得跳起来。
黑暗更是加重了他的恐惧感,他只能扶着门移动,不敢像顾暄那样上前,猛肩膀却不丁就抵到了什么东西上。
“鬼啊!”赵锦登时尖叫起来。
顾暄闻声赶到赵锦身边,却什么也没发现,这次胳膊被扒得死死的,再行动是不便了。
“身为天师,赵锦你这样胆好吗?”顾暄很是无奈,开始反思自己找赵锦陪同他来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天师怎么就不能怕鬼了?”赵锦控诉,声音都抖了,“我们先出去吧,白天再来如何?”
“白天再来就无用了。”
“也是。”赵锦很快也想到今夜他们算是草惊蛇了,明日来肯定找不到人了。
沉默好半晌,顾暄艰难地抬起胳膊,对着面前的黑暗拱手,极为恭敬地道:“在下顾暄,是当朝摄政王,身边这位是赵锦,当朝天师,请问阁下是陈大人吗?如果是的话,还请现身,事关蜀国安危,晚辈有要事请教陈大人。”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答复,赵锦害怕道:“哪里有什么陈大人,顾暄你一定是查错了,怎么会有告老还乡的大人愿意屈居破庙。”
他话音未落,佛像之后便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
“陈大人,还请出来一见。”顾暄再次拱手。
赵锦也跟着道:“晚辈多有冒犯,请陈大人莫怪。”
伴随着一阵笑声,陈大人本尊手掌托着一根烛火现身了。
他穿着一身破袈裟,满头乱糟糟的白头发,脸上还染着红颜料,一个落魄出家人模样,被暗淡的光线照耀时,看起来便如恶鬼般恐怖。
确是顾暄方才看见的那张脸。
“不知摄政王和天师找再下这个归隐多年的老头有何事?”陈大人开门见山地问。
顾暄边解释边奉上密函,“这里有封从南疆人那里得来的密函,晚辈听闻陈大人精通南疆语,便擅自惊扰陈大人,实在抱歉,但事关蜀国安危,晚辈不得不如此。”
陈大人把手里的烛台递给顾暄,面色凝重地接过密函,就着烛火摇曳的光开始看其上的文字。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内容,陈大人忽然眉头紧锁。
掌心烛火摇曳,顾暄和赵锦对视一眼,心也跟着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