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后笑出了眼泪,指着儿子和孙女:“也别,澈儿这次回来有变化,会哄孩子了,往年他哪肯理这些侄儿侄女。”
皇帝立刻挑理:“母后听仔细,他的可是师叔,不是皇叔。”
太后自然向着幺儿,无所谓道:“顺嘴了呗!既然扬清道长不在了,她的官职给她那唯一的徒儿,你也不会照顾孩子,不如接来太学读书,给他宗亲的待遇。”
皇帝也:“九弟不能忘恩,不如你收那孩子做义子,抬抬他出身,将来娶妻生子你负责了才是。”
太后阻拦道:“未婚收义子耽误子嗣,等你有了儿女再认不迟,母后可盼着你给的孩子呢。”
贺扬澈尴尬道:“清师兄留下的,是个女娃儿。”
太后也笑起来:“可是呢,扬清道长虽然有年纪了,还是女娃留在身边方便,不如你把那女娃儿送来,哀家认作孙女儿,以后嫁个好人家。”
贺扬澈也没好不是六七岁的女娃儿,只是低头不语。
太后明白儿子的性子,那就是他不乐意。
想想又劝:“母后这有不少名门淑女的画像,你不如挑个媳妇,好帮你照顾那女娃儿,不然你个大男人,如何带一个姑娘?”
贺扬澈尴尬道:“她很好带。”
太后吩咐左右道:“准备些衣料和点心送到玄清阁,交给那女娃儿,能让我的澈儿如此疼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左右答应了,贺扬澈:“母后不必安顿人特意送,我明日回山,一并带回即可。”
太后不满道:“今年就算不陪母后过年,好歹也住两日再回吧,你急什么?”
太后娘家侄儿祝梓林悄悄在太后耳边:“自然是山上有人等他呗。”
太后眼睛一亮,询问的眼光看侄儿。
贺扬澈狠狠地瞪着祝梓林,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祝梓林贱笑道:“霖王爷的师侄聪慧可爱,应该日日盼着王爷回去呢吧。”
太后哦了声:“你若惦记那孩子,抱来京城就是,诺大的京城还能缺了老妈子?”
祝梓林憋笑憋得脸成了猪肝色,好在太后这会儿眼里只有儿子。
贺扬澈不停地瞪祝梓林,祝梓林眼睛不断地眨,威胁之意满满。
宴饮过后,贺扬澈暂回霖王府休息。
玄清阁的年赏,还有太后赐给贺那好命女娃儿的礼物暂且送到霖王府。
第二日就要动身回玄清阁的霖王,让皇帝生了几分疑惑。
他把祝梓林传来审问:“老实话,九弟是不是有女人了?”
祝梓林试图靠傻笑蒙混过关,皇帝眼一瞪:“欺君可是死罪,就算你是朕的表弟,也不可能轻饶。”
祝梓林哭丧着脸跪下,委委屈屈地:“欺君是死,得罪霖王爷也是个死,臣不敢,是因为霖王爷臣太飘,是不是他提不动刀了。”
皇帝“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心情大好道:“他有女人,朕就安心了!但愿是他命中的那个正缘吧,不然他可是得孤独终老。”
祝梓林声道:“具体臣也没看清楚,她躲在王爷的怀里,王爷遮挡的严实。”
皇帝叮嘱道:“先不要对人,尤其是太后,别让她老人家空欢喜一场,你要是能确定那女人承了九弟的宠幸,千万好生照管,霖王府的子嗣是天大的事,别让朕愧对先皇的重托。”
祝梓林应了告退,皇帝摆手唤他上前道:“命内务府立刻挑选些首饰,搭配上玉器摆件赏霖王爷,你盯着些那些首饰出现在谁身上,人就是谁。”
祝梓林久在宫廷,早就混成了人精。
霖王爷是太后的心尖儿,他有心上人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瞒太久。
他模棱两可提一下,省的日后上面埋怨他办事不利。
又不敢的太明,霖王爷他也得罪不起。
那女子一看就不解风情,霖王爷更是个不通风月的主儿。
这少跟筋遇上了天然呆,且有的煎熬呢。
祝梓林心里是盼着霖王早日抱得美人归的,寻常王公贵族,他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儿女一堆了。
祝梓林连夜带着皇上的赏赐送入霖王府,顺便把寻来的佩剑上交。
贺扬澈看在他最终还是没出他那师侄并非六七岁,而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也没难为他。
贺扬澈归心似箭,一会儿担心妙琰一个人在不熟悉的玄清阁孤单寂寞,一会儿担心涌师兄和润师兄在她面前胡八道,让他以后没脸和她在一块儿。
从出门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日,这已经是他赶路的极限,今天傍晚,他就能见到妙琰。
掌门师叔走了几日,妙琰彻底玩嗨了。
没人唠叨她,也没人威胁她,这样的日子让她再过一年都不嫌多,简直太美好。
诸位师兄都掌门师叔可能过了年才回,妙琰已经开心到恨不得飞起。
临近春节,一天冷似一天,独自赶着马车的贺扬澈被冻的不轻。
车里倒是有一件崭新的狐裘大氅,那是他留给妙琰的。
到了山下镇子,天开始下雪,贺扬澈先寻到替妙琰制作衣服的铺子,听得知之前得衣服已经送去了大半,又交代了太后赏赐的布料继续缝制。
贺扬澈开心地丢下两锭银子作为赏赐,连口热水都没喝,就顶着大雪上山了。
山上妙字辈年轻弟子和三字辈大点儿的弟子正玩的热闹,赶上这么大的雪,都聚集在山门这里雪仗。
山中梅花盛开,董扬涌盘腿坐在最粗的那梅树树干上,身上落满了雪,玩雪的弟子们谁都没注意到他。
一坛先掌门生前亲手酿的酒做赌注,扬涌同扬润赌,扬涌赌今夜掌门师弟一定会回来。
十几个弟子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一个个冻得脸通红,还在不断地互扔雪球。
涌师叔担心地看着妙琰和众师兄弟师侄们滚在一起闹,恐怕哪个男弟子动点儿不该有的心思,或是不心占了妙琰些许便宜,再给掌门师弟瞧见。
涌师叔心掌门师弟这次回家,应该会和家人商议成婚的事儿吧,赶紧成了婚也省的众人惦记。
玄清阁掌门娶亲,那是朝廷和江湖诸人来贺的大喜事。
没名没分院里养着个女人,终究是品行名声有亏,更何况他们还是修道之人。
贺扬澈顶着北风,雪灌了一脖子,拉车的马匹都冻得裹足不前,勉强驱赶着到了山门。
十几个男女弟子天上地下闹得正高兴,谁也没注意大雪中多出一辆马车。
妙风刚遭到了妙琰的连环雪球攻击,这会儿用披风包了一大包的雪,潜伏在树上,趁妙琰不备,兜头盖脸全倒在她身上。
妙琰被雪迷了眼,不辨方向,抬腿就跑。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庙门这两盏风灯照亮,雪又大,两丈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妙琰边跑边揉眼睛,半天不能视物。
贺扬澈一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妙琰迎着他跑过来,顿时心情大好,抬手抱起跑到他面前的妙琰,宠溺地:“来师叔掂掂,这几天可是瘦了?”
突然冒出个师叔,吓了妙琰一大跳。
她失望的都带了颤音问:“师叔,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叔把妙琰放下,双手哈了哈气,捂住妙琰冻红了耳朵,温和地:“不快些回来,岂不辜负你大雪天在这儿等我的情意。”
妙琰尽量挤出笑脸:“师叔你高兴就好。”
郁闷呐,妙琰已经约好了师兄师弟们明日一起堆雪人了,他这个时候回来,明日肯定是念书,好好的雪人就这么飞走了。
想到飞走的雪人,妙琰情不自禁埋怨道:“这么大的雪,路上多不安全,师叔你就不能在山下住一夜,明日再上山?”
贺扬澈抬手把妙琰抱到马车车辕那儿坐好,牵着缰绳边往前走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良心的知道关心师叔了,看来我没白疼你。”
本来就没几步路,掌门牵着马,妙琰坐在车上,突然面前出现了十几个伸长了脖子的弟子,贺扬澈恨不得找个地缝儿赶紧钻进去。
这么多弟子要是看见他把妙琰抱上了车,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事到如今唯有板起脸来,故作淡定地看一眼都谁的弟子在。
众弟子一齐行礼:“恭迎掌门师尊回山,弟子们这就去通知家师。”
贺扬澈看看这满地的雪球,瞬间猜到了妙琰可能不是故意在等他。
贺扬澈扭头看一眼方才遇见的地方,这点子光,这么大的雪,弟子们应该是看不到方才他一时情不自禁所作所为。
长出一口气的贺扬澈温和地:“不早了,诸位师兄想来已经安歇了,我自行回房就是。”
“你们年轻一辈儿难得高兴,再玩一会儿回去命厨房烧点儿姜汤去去寒气才好。”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拜谢掌门这么体贴。
妙琰一听师叔要自行回房,还让年轻弟子们再玩一会儿。
立刻蹦下马车跟着众弟子们谢过掌门,继续团雪球去了,只留贺扬澈独自一人,站在山门,迎风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