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纯阳老祖·叁
观中四处仙草润泽,花木丛生。正对观中门口,有一参天松木,擎天而立。再往里走却是奇观妙林,怪石嶙峋之地。
众人七拐八弯的,才来到观中,然而此处仿若有八卦之阵一般,所行之处,花木山石均按排阵之势所列。
地上鹅卵石双鱼标志显赫,在几人经过之时,黑白双鱼之眸紧紧将他们盯着。
就在觉信经过之时,忽而一道屏障从天而降。他抱着芙蕖的双手往回一撤,然而她的青丝飘荡避而不及,有几根青丝被拦腰截断。
走在前头的童,仿若大吃一惊一般。神色也不大自然起来,此阵从未触发过,因而他亦不知发生了何事。内心颇有有些疑惑,双鱼之阵便是那妖魔鬼怪方能触发,但是此和尚与青提君乃仙界之人,又如何会有那妖魔鬼怪之气?
遂一时脸色呐呐,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因此阵从未触发过,师尊亦不曾传授如何解除阵法,脸上又是有些无措,“神君与大师莫着急,待我去禀报一声,届时此阵自会解除。今日这阵法,真是有些怪事,望神君与大师莫见怪。”
然而觉信此时却挥了挥手,示意童不必前去,只见他弹指一瞬,一道光波轻触屏障术法,地上鹅卵石的双鱼鱼眼,左右开始摇摆起来,眼珠而后逆转其上,转了半圈方才停下,之后又听那隆隆之声,屏障之术闪烁了三下之后,阵法便开了。
童再次愕然的圆张着双唇,今夜不仅是贵客来访,还都是些道行高深之人呐。初初他还以为青提君是那威名赫赫的神君,便有些瞧这和尚了,此时看来,师尊素日常的,莫以貌取人,亦真真有理得很。
觉信却似未察觉看门童如此复杂异变的心思,他唯一仅余的心思便是,尚好这老祖仍在这碧水丹山中。前段时间听闻老祖与夫人大吵了一架,便弃山而去了,如今看来,似乎是和好了。
几人经由童引进,然而方至厅中,却空无一人,童似见怪不怪般,只仰头朝那梁下高声呼喊,“老祖,我已看到你了,快快下来罢”
半响过后,空中却传来一道恼羞成怒的声音,
“你休想诓我,我明明不在梁上。”
于是,众人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扫向声音的来源之处,竟就躲藏在门扉之后。童似面有窘色,觉得自家老祖丢人了,便赶紧上前去将老祖给滴溜了出来。
然后随着童拉扯,两人你来我往般的挣扎,老祖现出的袖子,却一下断裂了,断锦之声好声清脆,清脆得如同鸡鸣一般。
鸡鸣?随着这下疑惑,断裂的袖子,一下变回了一只大公鸡来。
此时空中又传来了一道洪亮的笑声,“哈哈,你又上当受骗了罢?”
然而他笑声未断,仍在上头嬉笑怒骂,容凡便轻启唇瓣,朝空中吹了一口气,纯阳老祖便现了原形,一把摔落下来。原来老祖果真就在梁上,做那梁上君子。
纵观摔下来的老祖,满脸褶子,满头白发,双眉已是染了一丝雾气,气得连胡子都抖了。
他哆哆嗦嗦过一席话,食指与中指并拢,直接指向容凡,“你个娃,多年未见,竟是如此掀我老底!”然而他话未完,便留意到容凡手中抱着一名女子。而容凡的身侧亦是站着,觉信二人。
他骤然停下话语,上下左右量了几人一番,一边量的同时,一边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围着几人又转了一圈,吸了吸鼻子后,又叹了一口气。
他示意二人先将晏初与芙蕖放下再行道,于是,容凡与觉信便又跟随着另一名青衣童,将宴初与芙蕖,送往了观中之顶。
崖中之顶,虽猎猎生风,然竟是聚拢了天地灵气之所,莫怪那老祖要将此二人安置于此处。
老祖见容凡与觉信四人离去之后,便揪着童一顿乱,童连连求饶,更觉自家老祖如同儿一般,心智幼稚。忙喊道,“老祖莫要闹了,来的都是天界的神君们,莫要丢了咱脸面呀”
其实他心中仍是觉得老祖丢了自家的脸面,老祖生性顽劣。饶是如此,连院子里三只的大黄犬也像是凑齐了热闹一般,朝着觉信的背影开始汪汪直叫起来。
待容凡与觉信返回大厅之时,老祖端坐其上,一脸端正的神色。童亦是一脸镇静,丝毫不觉二人方才又嬉闹过一通。
觉信落座后微微一笑,“老祖可曾记得我?”
纯阳老祖上下量了一番觉信,似是有些不快的道,“我又怎会不记得你这张假脸,这千百万年来,又有何人敢在我面前用这张假脸笑得如此鸡贼。”
觉信:“……”
老祖撇开的双眸,到此处之时,亦忍不住悄悄去瞧那觉信的反应,似在他预料之中,便又在心间乐开了花一般。
他似有感悟,便又续道,“只是你这假佛修真的是……”
觉信觉得他话里有话,便续上相问,“真的是又如何?”
“真的是比地藏老儿那本体弱得太多了。”
觉信不禁也叹了一口气,当年地藏自行分体修行,届时一分为三,地藏的本体便留在了耳鼻地狱之中,看守着那上古凶兽。
而他觉信,也仅仅只是地藏的一个分影罢了。
容凡内心十分清楚得很,为何地藏的本体会化形一分为三。纯阳老祖虽是凡人修仙,然而修仙以来,亦是本事非常,所以然在天界中亦算是声名显赫,尤其一手金丹之术,练得出神入化。
便连太上老君亦是不敢称自己为第一。这第一的宝座,自是落在了道君纯阳老祖的身上。纯阳老祖在初初见到两名女子之时,便早已明了他们所谓何来,然而他只经不住内心顽劣的想法,决定逗弄一番二人。
他又何曾管这容凡究竟是何人,哪怕是这天君来此一事,亦得听他、看他脸色行事。古语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还是一名老祖呢。
于是,他便笑得眯了眯眼眸,仿若不经意间便模仿了觉信一把,觉信一瞧这老头子的模样便深觉不妙,他背后甚有些寒毛立起。
“那两名仙君体内的阴煞之气我确实能治,但是实话实,我亦仅此只能救治一名。在此,亦请两位仙君多加思索一番,究竟是救其一,亦或是两人皆不救?”
老祖虽是一脸笑意,然而却颇为认真的让容凡等人去选上一选。
觉信微微偏首去瞧容凡的神色,他自己一时也琢磨不准,老祖是笑亦或是当真要如此做?他们来到此处,便是想恳求老祖救治的,又怎生会两者皆不救?
若要救,却偏生道只能救一人。
老祖一双矍厉的眼神,微微眯着,在上细细将两人神情瞧着。顷刻,老祖便又开口道,“实乃我神力有限,金丹之术,非比寻常,一术便只能救一人,那至阳道法用之便是一期,百年一用,而此二人同中了这阴傀之毒。
我又如何能同时解之?望神君还要多多体恤我。这二人是救亦或是不救,救其一还是如何选,望神君多多定夺一番。”
未料,容凡竟是眉毛不抬,不轻不慢的淡然道,“当是师尊。”
容凡话语间丝毫不曾有所犹豫,便直接道出了口。然而觉信却觉大为不妥,他连忙拦下容凡,脸色甚是有些肃然,
“青提君,听闻那芙蕖可是你的未嫁娘。如此,这方行为可是有所不妥?何况,五雷部那几个老头可不是何善茬,若得知此时,必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且不他是你的未嫁娘,便是那天君亦是不会同意你的莽撞行为。”
觉信一番当着老祖的面,便直爽道来,想来亦是不曾将老祖当外人。即便老祖为人有些童心未泯,然而亦算是地地道道的自家人。
然而容凡丝毫不曾犹豫,更是不会听劝,他神情更似无所畏惧一般,“我又如何莽撞了,如今选择之权在于我手,难不成我还得听令于你们。”
老祖听着,便微微笑着捻了捻胡须,似丝毫不在意容凡如此语气,觉信倒是无奈叹气。只因是挚友,方才为他八方顾虑,而他的顾虑亦未曾没有道理。
然而容凡却觉此事,本就是无需顾虑一般,反倒觉得他们大题做了。
夜风呼啸,黄尘混沌了崖顶之处。床榻之上的晏初,梦中似有所牵挂一般,双眉不安的紧蹙着,而她房外,芙蕖静然而立,若有所思的神情,从那洞开的窗扉之处往里望着,手中的破魂刀衬着那月光,微微兽鸣作响,似是叫嚣着要出鞘。
她微微用双指压制着,不知所想,便又悄然离去了。
宴初醒来之时,已是朝阳初现,云微微染了一层橙光。她微微眨了几扇蝶睫,而后缓缓睁开眼眸,觉信一张大脸赫然现于她眼前,他一如寻常一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然而过了片刻,却觉不对,他唇角掀起的弧度慢慢淡了下去。
他伸出了五指,在晏初眼前晃了晃,“润泽?”
然而,晏初睁开的双眸之中,竟是一片死色,她……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