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干尸玄珠·陆
晏初缓缓摇头,发自肺腑相问,“我来此之时,你便处在弥留之际?你如何知晓我会鹊巢鸠占之事?”
她的魂魄有些虚弱,已经开始有些若隐若现之感,然而声线尚算清晰,“我夜夜仰观星象,行六爻卦象,神泽星黯淡,已有坠亡之象。
我当日便有不祥之感,八八六十四卦算尽,卦卦为凶。我便知,我此生便是逃不出此劫。我算中了你的生辰八字,你如约到来,却不曾想,我神识未泯,算尽的最后一卦,会是如此之景。
你若归去,三界定然会覆灭。我知你定然不忍,然则这许多年来,我意识到是自己的谬论,才将事情推至此地。如若不是我执着寻一人以成我命定之事,你亦不必替我背负如此重责。
是我,利用我的神识,将你的名字刻入了他的神识之中,亦就是触摸到此世界的那人,而后,便有了后来,你的故事。
我时日无多,你是神缚重塑的关键,然而你的死命并非无解。你只需……”
然而此时,漆黑之境却开始崩塌起来,一块块黑色的石头铺天盖地从神识的苍穹之顶开始倾泻下来。晏初知晓,是自己要清醒了。
而她亦知道,时间再无多少,便匆忙道,
“只需将神格交于万鬼令!”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身形溃散,削弱之音骤然而停,她豁然睁开了双眸,眼角之泪缓缓淌下,她伸手摸了摸眼角,湿润了一片。
她最后似乎听见了一声呢喃,“对不起……”
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疑惑是真正的晏初的悲戚,她的泪又是谁在流。
容凡察觉到她已清醒,见她眼角挂着泪珠,似有些惊讶,垂眸一瞧,魂珠上的光芒已然消逝,只留一层十分润泽的神色在其上头。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亦未加多问,素日里绝不会多嘴一句什么的容凡,今夜却一反常态的问了一句晏初,“师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们么?”
他此时用的是我们,而非我。晏初微微一愣,却无法开口坚定的道不会。容凡见她如此神色,便了然于心,闭上了嘴,将晏初扶起后,自己也起了身。
晏初似乎有些难过,不知是生理性亦或是这本非是她的情感。她亦不知究竟是原本的晏初消失了,亦或是与自己融为一体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转身看了容凡一眼,见容凡一直十分认真的神情盯着自己瞧着,“你可有觉得我好看一些?”
容凡张了张那张好看的嘴唇,似乎想些什么,还没出口,便又被晏初断了,“好了,你不用了,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
晏初的目光又在他脸上流连了一会后,满意的点点头,方才原身所她本擅命相之术,然而此刻,她观这容凡的面术,却是一窍不通的,便放心的又转过身去了。
“徒儿,时日不早了,我们下去罢。”完便走到那洞壁边缘,欲纵身一跳。容凡却先她一步,拦了她一下,自行先跃了下去。
两人下落之时,方觉此处并非是月光照射不进来,而是此处在吞噬那月光。下来之时,四处除去那漆黑,更多的是一股强大的死寂之气在威亚着二人。
所幸,老祖早已将她心眼开,即便身处此地,对她亦是无半分影响。“你能看得见否?”她明显见到容凡下来之时,背脊一僵。此时听闻她此言,更是动作有些缓慢,“看不大清。”
晏初一听他此言,便知他大抵是根本不能视物,便阔步上前,抓起了他的衣袖,便要将他扯着往前走。洞内的山路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崎岖难走。
本是被她拽着衣袖行走的容凡,在趔趄了第三次后,他似有些不耐的扯开了他的袖子,在晏初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他的手掌竟是握上了她的手心。
被氤氲之黑包裹住的二人,身旁仅有他的呼吸声,耳畔亦是响起他的温润声音,“师父,我的手可是穿肠的毒药,为何那般不想牵我的手?”
末了,听出他一丝调侃的语气后,她倒是释然道,“我可是怕芙蕖上仙来找我麻烦”话音刚落,似是察觉自己提了一个不该提的话题,正忧心如何收场之时,容凡却淡定的道,“她不敢。”
“又岂会不敢?”
“她不过你。”
晏初:“……”
晏初内心不知为何,倒是有些希冀,似乎希望他出别样的解释来。察觉到自己分了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便又赶紧将神思放在了华胥山洞内。
本是极大且宽广的洞穴,现下是愈走愈窄,走了约莫一炷香后,容凡似是犹豫再三方道,“师父,似乎走错了。”
“喔,你怎么知道?”
“一般墓穴,不会如此走势的。”
晏初想来,似乎亦是如此的道理,此路是越来越崎岖,路径亦是越来越窄,更有往上行走的趋势。于是她又原路往回走了一段路,而后在分岔路时,容凡却指了指左边的道,“那边罢”
晏初依言而走,走了须臾,便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却又想不起来,方才觉得不对劲之处。摇摇首,便又往前走了。晏初带路走在一旁之时,脚下踏空之际,容凡猛地拉了她一下,二人缓缓停下了脚步。
山洞之下,行至此处,又有何人能想到,此处竟仍有万丈深渊?晏初站的位置是坡位,比容凡略微高一些,她探头看了看底下的情景。
“莫非,华胥娘娘的尸身并未失守,而是藏在了这万丈深渊之处?”晏初微微有些不解,惯性侧首去问容凡,却未曾料到容凡与自己这般相近,唇瓣竟是无意之间,便擦过了他耳际之处。
两人当场便愣在了原地,容凡的手心似乎还出了汗,两人相握的掌心微微一动,便觉有些汗水。然而晏初惊讶过后,便赶紧又假装方才之事并未发生一般。
“下去看看,亏得来之前,便将魂器至于袖中了。想来,此时魂器的至阴之气早已满贯了。”下来之初,她便察觉到里头的至阴之气,极为充盈。
而这深渊下头,更是戾气四撞。两人在上头并未发现任何相关华胥娘娘尸身失踪的痕迹,思索一番后,两人便利落的齐齐跃身而下。
跃至一半,容凡却硬生生停了下来,一把扯住晏初,两人便定在了半空中。纵观四周的峭壁,晏初一眼便可见四周的深渊之壁上,密密麻麻的一个个洞之中,竟是满满当当的棺椁。
察觉到容凡不能看见,她便出口解释道,“四周的峭壁之上,有许多的棺椁。”她似有不解,“何人的棺椁,会放在此处?”当然定然不能是凡人的,除去华胥娘娘之外,此山亦定不会容许有鬼祟辈。
“皆是华胥娘娘的后人。”
什么?晏初环视一周后,几乎是灭族一般铺天盖地的数目,她心有震撼,几不能言。她深知,此处并非神宗,能如此大规模的,定然非那百颐年后的归期之地。
“皆是在那场神魔大战中陨道的世人,几乎灭世之战。你可能看见底下一汪水泽之地?这深渊底下,圈养了一条水河。”
晏初听容凡之言,细细一听,果不其然,底下便又潺潺流水之音。难怪容凡要扯自己停下。如若不然,两人定是要一头扎入这深渊之河中。
此时,却听容凡续道,“然华胥山内,此河早已干旱数千年,为何此时却水量如此充沛?”
晏初内心深处,虽觉容凡渊博,然则此时,她却忽而觉得那雷泽之地的干旱与这渊河之水,有着莫大的联系,她的直觉便是如此。只是二者又有何关联之处?
“雷泽之地与此处可有何渊源?”
“嗯,当年,众神泯灭的地方便是在雷泽之地,天道怜悯,从此,雷泽之地日夜雨降,未曾干旱。遂若雷泽之地干旱之时,便是东海人间劫难之初。”
如此来,便是华胥娘娘的后人是真在雷泽之地殒身,而后移来的华胥深渊。她内心似乎隐约有些猜测,然则却一时拿不准主意,还需去往雷泽之地,方能确认自己所思是否正确。
就在她放眼瞧着眼前峭壁时,她却看到了一处巨大的棺椁之地,棺椁上头,还有些淡淡的光泽感。想来容凡亦是看到了,顺着晏初的方向便朝那边而去。
棺椁早已被人开了,里头空空如也。仅仅遗留一丝异香,香味十分的淡,然则对香味极其敏感的晏初,却微微一惊。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然而细细思索一番,却又无从想起。容凡见她几欲整个人都要趴在上头了,还往那深深的猛吸几口气,虽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然则觉得十分不妥,便将她悄然牵开了。
“有人来了。”容凡轻轻的一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吓得她便欲往那棺椁里躲去,被容凡紧紧扣住腰身,抵在了棺椁的洞壁之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庞之际,她却微微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