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间富贵花·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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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晏初在此世界,对谁最是信任,莫过于是容凡。她微微一想,便道,“我所见未必是真,但是亦未必是假。我见的那人,正是盗取了地母华胥氏之人。”

    容凡双眸泛着一汪粼粼的波光一般,琉璃色的瞳仁十分的惹人注目。他静静的候着,等着她出下一句,他心知,要让晏初如此道来之人,定是他俩都熟知之人。

    “我见到了盗取尸身之人,正是他取走了玄珠碎片。”

    容凡沉默了须臾后,便接道,“可在我们之中?”

    “正是,是觉信。”

    然而,她此话道出之后,更像是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盗取玄珠之人,又岂会是觉信?容凡闻言,亦是没有料到。

    “你如此来,倒是让我更加确信了,此人定是藏于我们之中。如若不然,又岂会故意伪装成觉信的模样,来混淆视听。”

    晏初此时亦忍不住笑了几声,“对,那人应是不知,我们会对觉信丝毫不曾怀疑。但我所见,与素日的觉信之容,并无二异,便是左眉上头的疤痕,亦是十分的清楚。”

    容凡此时又起身,回到桌旁,又倾倒满了一杯杯樽,示意晏初接着将莲露喝下。晏初接过莲露,一仰头,便饮尽了杯中露。

    若是老君在此,见她如此牛饮他的宝贝,应是心疼万分。

    容凡此时,便又接着道,“无论此人是出于何目的,但他既然知晓玄珠碎片,便必定是冲着魂珠来的。而天下魂珠,分为四份,恐怕此人也深知。只不过,谁也不曾料到,华胥地母口中的玄珠,竟是那四分之一中的碎片。剩下的碎片,便是地藏,便也是不知的。”

    晏初闻言,也跟着点点头,“不错,那日于冥界,地藏确实如此于我道,便连华胥地母口中存着魂珠之事,他亦是不曾知晓,只是提点了我一番,让我去思索追寻魂珠,道,魂珠与我关系匪浅。”

    晏初言及至此,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我袖中黑白无常的魂器,可是你取走了?”

    “嗯,上报九司四府之时,便送往了冥界十方阎殿。你可知,你昏迷了足足七天。这七日里,黑白无常也已阴魂重塑了。”

    什么?!七日!

    她震惊得微微睁圆了双眸,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多闻一般,仅仅只是因被那雷泽之水淹了一回,便虚弱至此了?

    容凡见她如此模样,倒是失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模样,十分的好看,一双凤眸盛满了对晏初的溺爱之色,唇角微微掀起的弧度,让晏初都觉,容凡是她所见过最美的男子。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守在此处?那日过后,芙蕖与应霍信便也一同接来了东洲府际。”容凡便又接着解释道。

    应霍信也来了?她微微才调起眉头,容凡便似知她欲的是何一般,他微微压低了声线,“既是来客,必当是不亦乐乎。”

    她品味了一番他话里头的深意后,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她坐了这么一会,便觉有些腰酸背痛,似是想起八头巨蛇,那日容凡将它塞入袖中之后,莫非便是落在了南海?差点惊跳起来,“我的八,可曾替我接了回来?”

    容凡颇有些无奈,“你若能将关心妖兽的关切之情,分一点给我,便是极好的。”

    晏初听他如此一,却误认为是他受了伤,自己并未关怀到,急忙补充,“你可是受伤了,要不要紧的?”

    容凡:“……”

    “它在外头,正门之处那极地之泉,他便栖息了进去。那山河社稷图,我已还给了天君。”

    “你见过天君了?”

    “他那日随着九司四府的人来到了雷泽之地”

    容凡声线虽并无特意的起伏,然则便是连晏初亦是明了,天君是何人,与容凡又是何关系,他如此这般紧张,竟是连夜随着九司四府之人便是直奔雷泽之地。

    不外乎,是为了见上一见容凡,瞧瞧他是否有伤着。

    她心知肚明,面上却装全然不知的模样,似是有意转移话题,“哎,可惜了,我还想诳来多玩一些时日的。”

    “天君倒是没让你闲着,道是,既是雷泽之地引发的人间怨气,宵四起,便是有意让你去瞧上一瞧。”

    晏初内心已然将天君欧欧叉叉了一遍,他当真是物尽其用。想来,她亦许久未曾去看上一看她的润泽一栈了。趁如今正值酷暑之际,权当去游玩一番,亦未尝不可。

    “那便去瞧上一瞧罢,你,去吗?”

    容凡又是一笑,“当是去的,天君允了。”

    他并未述那日之事,天君一见缠绕在他身上的万般煞气,气得便想将那晏初千刀万剐,然则念头方起,便又将其硬生生压抑下去。

    毕竟容凡多得她的相互,只他素来有求必应,心想事成久了,便容不得有人忤逆他。然则瞧着容凡对她相互的态度,他明了,要修复二人的父子关系,晏初必定是关键之处。

    他虽未曾对容凡明言,然话里话外的模样,便是要他位归三十三天之地,辅佐他成事。其他之事,终究只是权臣之事,与他容凡,并无太大关系。

    “她亦只是我当初的一枚棋子,你莫要太过于放在心上。”天君那日,单独将容凡叫至一旁,沉声训道。

    然而,容凡在其后,听之任之,未曾出言反驳,神色却亦未曾变幻过。

    那烈风过隙之时,吹动他霍霍生风的衣袖,和早已风干的发丝,他眼瞧着素日里威严万分的天君,此时竟是连一脚的靴子未着,都不曾留意到。

    见容凡半响无语,天君更像是有些抹不开脸。两人又是僵持了半响,终是天君败下阵来。

    “你这性子,像足了你的娘亲。往后,若是再有险情,望你需以自己为重。毕竟师徒之情,亦抵不过你苍生之命。你可知晓?”

    容凡却叹了一口气,再瞧一眼他光果的脚面一眼,便转身离去了,噎得堂堂天君,叱咤风云的神威天将,有气难发,最后只得悻然而归。

    后来,听闻镇守南天门的天将云,那日不知上界发生了何事,电母亦不曾光临,然则三十三天竟是电闪雷鸣了足足一日有余,雷鸣之际,更像是有狂狮大吼一般。

    这谁又能想到,会是那神震十方的天君,只是在房内发发脾气罢了。

    *

    宁静的午后,杨柳垂在苑中的池的面上,蟋蟀生不绝于耳,而随着天君的旨意来临的,还有那秦姑射等人。

    秦姑射过来嘲笑了她几分,嘴上话虽是刻薄至极,然则眸中关切的神情,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出来。晏初深知她是什么为人,便也就一笑置之了。

    “你那是没有目睹当日之景。”秦姑射倏然道出此言,晏初心中有鬼,忽而咯噔了一下,随后秦姑射接着又道,“那日情景危机万分,便是我亦未曾料到那皲裂的雷泽之地会是在瞬间便涨了水上来。”

    “那是我神思已然入定,并未察觉到。”晏初也回忆道

    “幸亏青提君反应敏捷,下去捞你了。不然,怕是见不到你了。那神水竟也是让人不能施展神力,这便有些奇然。但是比起那日之事,我听了一件事。”

    “何事?”

    秦姑射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忧郁,而后却下定决心道,“你早日会知晓的,我便先和你了。天君已然昭告三十六天,容凡与芙蕖媒妁之言,欲成就秦晋之好。”

    出乎意料之外的,秦姑射却瞧着晏初脸上神色并无半分异样,晏初只是沉默了须臾,顷刻后便接着道,“是何时?”

    “秋分过后”

    “那也不远了。”

    秦姑射有些觉得自己多嘴了,然而却觉瞒着她,自己内心过意不去。于是解释道,“事情未必没有变数,我瞧着青提君,便不似……”

    晏初却倏然断她的话语,“黑白无常是否也来了。”

    秦姑射有些奇道,“你怎知?一群人在外头候着呢,和尚不让进,太多人一并涌来,对你恢复不利。可是,你又怎生得知?”

    晏初却也疑惑,然则却解释不出,为何会知晓他俩来了,便是隐隐感觉到了。而且,她体内深处,自那日在雷泽之地后,便有些不大对劲起来,然而,她却没有告知给容凡听。

    “你也无需思虑过多,另外仍有一事,天君已然下令,让应霍信从工部划入你部下,待你身子骨好些,过几日便启程协助你收复凡间因雷泽之地四处逃逸的阴煞之怨。”

    “我不需要什么部下,他可是要将我徒儿招至三十三天?”

    “听正是那意,不过,青提君不曾答应,听闻,便是婚事,那日也闹得乾坤殿雷声大作,所以,你且宽心。那事,变数颇大。”

    然则,晏初心中所忧之事,却并非是此事。她印象深刻的事,便是那日在华胥山中,棺椁峭壁之上,所见的那一行的煞气之字。

    她欲这几日前往一趟华胥山,心中总觉有些不安,因那行字秦姑射不曾看见,便总觉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她早已默背了三次,心中又是思索了几番,早已烂熟于心。

    遂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却让秦姑射误解了,颇有些内疚的退出了屋子,早知便不告知她此事了。最后进屋子的便是芙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