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间富贵花·玖
一双素手轻缓的点了一下熏香,然而手微微在发抖,手持的火折子微微偏了偏,她又矮下身子去,凑得更近了,方才看清位置。
缓缓点燃后,望着一室的昏暗中,那冥冥之火,星星点点开始一闪一闪的。芙蕖木着一张脸,又摸索着走回到床榻之上。满屋内浓郁的沉水之香,便如包裹在他的怀抱之中一般。
她缩成了一团,抱着自己的双膝,眼泪便又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她哪里比不上晏初了?穿书之前如此,穿书之后亦是如此。
她枕在手臂之上,手臂搁置在膝盖。泪水的咸度沾湿了衣袖,袖下的手臂内侧亦在隐隐作痛着。她隔着衣袖捏了捏,而后竟是愈捏愈用力,捏得她肌肤发疼,痛入心扉,方才停手。
她眸中含泪,拉起衣袖,在一片昏暗的屋内,并未看得清她手臂上的状况。当她轻轻点了几下过后,其上游移了一阵淡淡的黄色光芒泛在上头。
光芒之下,照亮了她的臂上头,竟是隐见煞气。在一片煞气的缠绕之下,一条黑线从臂处延伸到心脏之处,而臂之上,却有七个符号。
符号之上的字眼,被芙蕖捏得红肿,仍不可抹去。她似心又开始绞痛起来。自求如之山后,和他们相处过不少的时期,她羡慕晏初。
羡慕晏初的身旁能有如此的良师好友,羡慕她轻易便能得到自己努力了很久或许都不能得到的东西。然而,她更加希望,她亦能如此,就此加入他们。
和他们在一起,似乎再多的烦恼,亦会灰飞烟灭。
只要,她能和容凡在一起。只要能在一起,她便可以为了他背叛自己的恩人。只要能在一起……她愿意做背信弃义之人,她亦愿交出她的所有。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想到此处,指尖又不禁捏上手臂之处。唯有痛感,方能让她清醒,心上的绞痛,还不够,她要自己痛上百倍,才能彻底让她心死。
思及此,她抽出袖中的烟火筒,走至窗橱前,伸手推开那窗扇,望了一眼,一望无垠的天际之下,繁星点点的之象,毫不犹豫开了花筒。
“砰!”一道绚丽的花火,便在漆黑的夜空中,开成了一朵绚丽的花色,浓郁的牡丹色泽的烟花,转瞬即逝过后,夜空中逐渐趋于平静。
夜风从窗橱倒灌进来,吹起了她衣袖间的薄纱,缓缓显示出手上篆文:盗贼者,诛心天谴。
*
天微微泛白,青云便翻身利落的从床榻起身,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便直接行至晏初门后候着。然而这人方至,便在外听着从里传出了一声声暧.昧至极的声响来。
“你按哪里?”晏初无情的声音倏尔响起
“当是该按之处”
青云一听,是那色痞觉信,便欲推门而进,而后忍了忍,里头又道,
“你又看哪里?”
“当是该看之处。”
听到此处的青云,再也压抑不住冲动,“砰”的一声,凶悍的一把推开门,门扇被反弹到墙上发出好大一阵响声来,里头两人皆圆睁了一双眼眸,定定的瞧着门前的青云。
青云看了一眼坐在桌子旁的两人,觉信察觉到他进来之时,悄然将晏初的袖子往下拉了拉,盖回了原处,只留把脉之手按于她腕间。
“我、我摔了一跤,不心把门推开了,你们在作甚?”青云面色不善,但又有丝尴尬,便只得硬着头皮胡诌。
觉信那张假脸,假笑了一下后,显得更假了。他微微笑着一双眯眯眼,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青云瞧着,“喔?我们……正欲……就被你断了好事呢”
他一番话断断续续、隐晦道来,竟更惹人遐想。晏初缓缓闭上眼眸,握掌成拳,锤了一下觉信后,“和尚替我号脉,你可是想去那粥铺?”
青云踌躇了一下,方道,“不是,是想和你去庭芳园走走。”
晏初:“……”
觉信:“……”
房内的两人不自觉一同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去喝酒听个戏曲儿,似乎也太早了。
晏初想了想后,方道,“我晚些去找你。”
言下之意,便是她有事与觉信有事相谈。然则青云眼瞧着两人似在等着自己退出之后,便只得呐呐离去。离去之时,特意并未阖上门扉。
觉信微微摆了摆手后,发现窗扉竟是被青云施了点术法在上头。
……这青云,剩那一成神力,还用在这上头。
两人亦并未真正在意,二人听力非凡,如若当真有人路过,便是一早便知。此下,觉信便又拉开她的衣袖,方沉声问道,“你这是何时之事?”
眸光略及之处,晏初一截藕白的臂上,亦是煞气满布,甚有几字漂浮在上头。只她手臂上的字眼是浮动变化的,上次所见,方才看得懂一个死字的篆文,如今竟已然尽数变幻成篆文了。
“便是那次,在雷泽之地时,似是受了地母华胥氏所影响。自那次之后,我体内便存了一部分的阴邪之气,而我近来竟觉我体内的阴煞之气与阴邪之气有相融的迹象。
而那至阳道法,虽能消融一些阴煞之气,然则仍需一些时日。”
觉信神色十分的严峻,他紧皱着眉头,拉起晏初的手臂,见到其手臂之上的篆文漂浮的是:死于万鬼令
“容凡可知晓此事?”他一向嬉闹的神情,此下便也沉稳下来,眸光隐隐可见一缕安稳的色泽。脱去那层嬉笑怒骂的外衣,他内里是一个十分大气且沉着之人。
晏初闻言,摇了摇头,“关心则乱,何况容凡还是我徒儿。”
“照你这么来,我便不够关心你了?”
晏初一听,叹了一口气,“别闹”
觉信唇上露出一抹苦笑,“你可知这是甚?”看晏初摇头,他又道,“这是古神的诅咒,亦是对不敬神灵的惩罚。”
晏初微微一愣,却并无多大的悲戚之感。她想起那日,自己透过华胥地母的双眸确实是通过她,窥见了凶手一二。若不敬,倒也为真。
思及此,她实话实:“你可知,我从华胥地母那探究到关于真凶的线索是何么?”
“可是盗取了地母玄珠碎片之人?”
“正是,你不好奇,我看到的是何人?”
觉信又皱了皱眉头,“总该不会是我,难不成会是那应霍信?”
完此话之后,他又觉晏初望着他的神情十分的古怪,“怎么,还真的是那应霍信?我知道我直觉一直以来十分准,万万没想到此次竟当真又灵验了一次。”
“不,是你。”
觉信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下,“你再一遍?”
晏初叹了一口气,“当真是你,连你眉毛上的疤痕皆一模一样。”
她会与觉信直言相告,便是断定了他定然不是那贼人,然而又会是何人。觉信闻言后,静默了一瞬后,倒是有些豁然开朗,“魂珠与你关联,可还有谁与它关联?”
谁?晏初想了想,缓缓摇摇头,而后倏然顿住,是了。还有谁?除去她,又还能有谁。异界之人,并非只有她。穿书而来之人,除去她之外,另一人便是芙蕖。
然而,若当真是芙蕖,她又是如何做到的?那日,容凡将她带离碧水丹山,去见了他的娘亲,回来之时,便已然天明。
而后,大伙便一同前行去的东海。如若是那半宿的时间,她岂能丝毫不曾出差错,将玄珠盗取又返回碧水丹山。更让她不解的便是,为何要易容行事。
既然无人见到此贼人盗取的踪迹,为何要此地无银化作了觉信的模样。换个角度想,如若这人一早便知道自己可以看得见华胥地母眸中之事的话,那便又不同了,若贼人一早便知,那化作觉信一事,便能通了。
随着她的推断,心中的明镜是愈加的清晰起来。当真除去芙蕖,便再无他人能有更大的嫌疑。如若她一早便知自己的金手指是那死亡之眸,必定她的金手指亦是相关事物,不然,她如何断定,自己能看见死亡之人眼中之事?
她转念又忆起,那日在碧水丹山之中,她所谈及二人系统之事,便是连姻缘值一事,她亦是问及了。她亦曾向自己言明,她的可是杀戮系统。想来,便是那日,她就早有算了。
觉信瞧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便知,她应是心中有了答案。而他深沉的眸光落下之处,仍是她臂上之字。“你迟早要与他道的,那你可知,万鬼令为何物。”
“可是号令万鬼之令?”
“我能百鬼夜行,仅仅只是因我乃地藏分身。但若是神君要驱使冥域之灵,便需那万鬼令,数万年前,曾有一言,得万鬼令者,万鬼臣服,而酆都大帝亦是在这万鬼令之下。”
晏初内心微微有些触动,“那我与这万鬼令,又有何关联?”
觉信的眸光亦跟着古怪起来,他的眸光在她上半身梭巡了一遍后,“青提君未曾与你提过?既然如此,你不妨去问问你的好徒儿,万鬼令,现今在何处,而它与你又有何干。”
完,竟是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