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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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梁珩和温媛是一起回的家属大院。

    这都要把人家女儿娶走了,总得回去汇报汇报工作,不然不过去。

    一进院子,就看到堆在一旁的吃食,还有蹲在地上玩弹珠的温阳,温媛知道,这就是她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也太多了!

    梁珩看了一眼,深吸口气,什么也没,进屋去了。

    “妈,院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带不了那么多。”温媛边边进屋。

    杨岚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不带你弟弟过去吃什么,又没多少,明天叫你爸给你拎上车。”

    院里那大包包的,还没多少。

    “乡下有吃的,”温媛:“我把奶奶的菜地收拾出来了,有吃的,这些你们自己留着吧。”

    每次回家都拎一堆东西回去,教邻居们看见了,还以为她要搬空自己家底呢。

    “都了让你爸送你,”杨岚:“放心,累不着你家那位。”

    “……”

    温媛嘴巴翕动了几下,到底没出什么来。

    温正平坐在堂屋逗梁曼音,孩怕他,把脸埋进爸爸怀里。

    “爸,这个给你。”温媛摸出一个信封给他。

    温正平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钱,用手指搓了搓,摸着厚度。

    “不是钱。”温媛提醒他:“是照片,你开看看。”

    听到这句,温正平的表情也没多失望,开信封把照片拿出来,一张是儿童节那天拍的全家福,那时温奶奶还在,站在中间笑得一脸慈爱,一张是女儿的结婚照,穿着红色婚服笑靥如花。

    如今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已经走了,一个马上也要离家了。温正平笑得比哭还难看,摩挲了照片一会儿,才起身:“我拿给你妈看看。”

    是给杨岚看,他却没进厨房,而是回了卧室。

    “你爸舍不得你。”梁珩:“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把你娶走了。”

    温媛微叹口气,没话。

    ——

    她是第二天一早走的。

    梁珩照常来接她,不过此次东西较多,拎不动,就按先前好的,温正平送他们到车站。

    温阳背了个包包,拉着梁曼音在前面蹦蹦跳跳的。他心情好,今年终于不用像往年暑假那样,被杨岚盯着做作业了。

    临上车前,温正平嘱咐他:“去了好好跟着李家姐姐学钢琴,你妈昨晚跟我,她会时不时来看你的,别又让她逮住你在田里摸鱼,知道了吗?”

    温阳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心道,山高皇帝远,只要我走了,就谁也管不着我。

    “放心吧,”温媛:“我会看着他的。”

    温阳瘪瘪嘴。

    “对了,”温正平指指地上的大包:“你妈那天把喜糖给买好了,拿回去自己包,还有请帖,宾客名单也在里面,你们看着写,请帖买得多,你俩想请朋友呀,同事呀都行。”

    他顿了顿,看了梁珩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就走了。

    温媛看着爸爸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变老了,身躯也比以前佝偻了些。她记得第一次见温正平时,他一进院子,就大吼了一声“闺女,你爸我回来了”,现在想想,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吼过了。

    车来了,温阳拎着较轻的包上了车,趴在车窗上唤道:“姐,走了。”

    “走吧。”

    梁珩揽过温媛的肩,送她上车,然后再分几次把东西搬上去。

    乡下的院子已经理好了,前几天温媛自个儿在家,把院边的花坛都种满了花,还有两颗橘子树,屋里也收拾得亮亮堂堂的。

    一进屋,温阳把书包一扔,就要带梁曼音出去玩,温媛忙叫住他:“阿阳,把包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吃完午饭再跟我去李孃家看看。”

    温阳嘴巴一翘。

    “让他们去玩吧,”梁珩:“我来收拾就行了。”

    有大哥给他撑腰,温阳拉着梁曼音一溜烟地跑了。

    温媛在厨房里做饭,余光瞥见两抹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及喊道:“一个时后回来吃饭,听到没?”

    人都跑远了,没人回答她。

    梁珩在堂屋里收拾东西。杨岚又塞了大堆吃的,还有一包温阳的衣服,另外一包,也是最重的,里面有半袋子的糖,上面铺着压成纸片的盒子以及请帖。

    请帖是暗红色的,印着烫金字,格式就是最普通的,只要填上宾客姓名和婚礼日期就行了。

    梁珩觉得太简单了,遂找来毛笔和墨汁,在暗红色纸张上写下一段话——

    两氏联姻,一堂结约。良缘永结,匹配同趁。此日桃花灼灼,尔焻尔炽。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谱。此证。

    他的毛笔字写得很好,行如流水,落笔如如云烟,一张普通的请帖就此变得生动起来。

    “阿媛,你过来看。”他唤道。

    温媛从厨房里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拿起写好的请帖:“你写的。”

    梁珩“嗯”了一声。

    “好是好,”温媛:“但那么多贴子,得写到什么时候。”

    “时间还早,总会写完的。”

    梁珩持笔蘸了墨汁,在宾客一栏上写下温媛的名字,吹了吹,待墨迹干了,递给温媛:“这个给你,请你八月九号来参加婚礼。”

    “那天我没空,”温媛把请贴收进包里:“那天我很忙,忙着做新娘。”

    “那我单独请你。”

    梁珩笑笑,继而又开始写请帖,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写了,照着宾客名单填名字。

    温媛站他旁边看了一会儿,才进到卧室,把请帖放进铁皮盒里,压实。

    用过午饭,梁珩就一直坐在桌边写请帖,由于加了一段话,写起来速度并不快,半天了才写了一摞。

    “你给李孃写一张,”温媛摘了围裙:“我待会带阿阳过去,顺便把请帖也带过去。”

    她守着梁珩写完,才叫了在院里找蜗牛的温阳,梁曼音跟他一起,等温阳起身准备出发时,她还有些不舍,巴巴地跟在屁股后边。

    “阿音,过来。”温媛牵起她的手,一起去李孃家。

    两家是邻居,实际还隔着一块水田。三人走在田坎上,温阳在最前头,见到路边的覆盆子就走不动道。

    覆盆子根/茎带刺,保护着如红宝石般的果实。他用树枝挑开枝叶,摘了一把。

    “姐,你看。”温阳像是捡到了宝,表情颇为得意:“你吃不吃?”

    “不吃。”

    覆盆子是贴地长的,不知被多少虫子爬过。

    “你要吃记得洗干净再吃。”

    话音刚落,温阳就把果子扔进了嘴里,酸酸的口感使他皱起了眉,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啊,好酸。”

    他挑了颗红的,递到梁曼音嘴边:“你吃吗?”

    梁曼音见他表情,就知道不好吃,摇着头拒绝了。

    “这颗肯定是甜的。”温阳不放弃。

    “好了,走了。”温媛催他:“以后在外边摘的水果记得洗干净再吃,你也不怕拉肚子。”

    李孃知道学生放假了,温阳要来了,早早就坐在门沿上等,一条了石膏的腿伸得老长。

    温媛带着俩孩子,刚走进院里,就听到了钢琴声,伴着树上的蝉鸣,奏了一曲夏日交响曲。

    “李孃,”温媛站在坝子里,唤了一声,随后又把请帖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李孃杵着拐杖要起身,有些费力,温阳过去扶她。

    “这是啥子,”李孃开请帖一看,一拍大腿,险些没站稳:“定下日子了?在哪办?八月九号,到那时我的腿应该好了。”

    她看看梁曼音,:“这是你对象那娃娃吧,上次过了一次,就觉得这女娃乖巧,以后肯定好带。”

    梁曼音有些不好意思,抱着温媛大腿不撒手。

    “进屋坐吧,”李孃跛着脚进屋,大吼一声:“雪,阿阳来了。”

    李孃的女儿叫李雪。放暑假了,她本来在城里给孩子们培训钢琴课的,结果家里老母亲摔断了腿,得回来照顾,刚好温阳想学钢琴,她就把这活揽下了。

    李雪从屋里出来,她跟李孃长得有几分相似,个子的,一副鸟依人的样子。

    “阿媛,好久不见你了,我妈你要结婚了。”

    她和原主年纪相当,时候常在一起玩耍,不过她读书厉害,原主不行,长大点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温媛点点头:“8月9号,那时你还没开学,过来参加婚礼正好。”

    “肯定来。”

    “人阿媛都要结婚了,”李孃椅在门框上:“你连个对象都没有。”

    天下的母亲催婚都是一套辞,李雪不爱听,拉着温媛进了卧室。

    钢琴也在卧室里,温阳一见,迫不及待地去弹了首星星,是他在学校里学的。梁曼音站在一旁,好奇的用手指戳戳琴键,G调的声音清脆好听,她没忍住又戳了戳。

    “我怎么感觉我要教两个孩子呢。”李雪趣道。

    李孃早跟她了,温媛的结婚对象有个女儿,很乖,要是女娃也感兴趣,叫李雪也顺便教教。

    “太了吧,”温媛:“阿音才四岁,怕是学不会。”

    “学音乐就是要从开始学才好,虽然可能学不好,但长大了,听唱绝对比晚学的要好。”

    温媛点点头,想到自己上辈子十六岁了才学钢琴,可能就是因为学得晚,所以学了两年仍分不清音区。

    “估计她不会学,”温媛:“她离不得爸爸,晚上就得跟她爸爸回去了,”

    哪知梁曼音一扭头,对她:“我不跟爸爸回去。”

    爸爸在装新房子,每天就把她带到房子里,放在一个纸箱上,再发一瓶牛奶,一喝就是一天,哪有在乡下好玩。

    在乡下,温阳哥哥会带她出去捉蜗牛,抓知了,现在还可以学琴,爸爸就不香了。

    她:“我要在奶奶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