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只犹豫一秒便回绝：“认错人了。”

    她不想跟周寒舟有任何交集，尤其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周寒舟撑下巴，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抱起来这么舒服的美人，怎么会认错。”

    “……”

    迟意扔掉纸杯，佯装淡然，但脚步怎么也藏不住慌乱，出门时迷茫了下，听见他不怀好意地提醒，“出口在左边。”

    迟意脸一烧，跑开了。

    周寒舟扬了下眉，有种炫耀的意思，问程英彦，“可爱吗？”

    “还行。”

    程英彦从他练习生起就做助理，兢兢业业，没曾想这节骨眼上出差错，自责道：“我去处理迟意，花钱封口或者别的方法，总能摆平，你别担心。”

    现在井禾想尽办法不让他好过，如果出点事，周寒舟苦心经营的一切将全部化为乌有。

    “不用，我看她没那个心思。”

    否则也不会特意把摄像机的储存卡留给他，自己处理身体，甚至装作不认识。

    懂事的匪夷所思。

    周寒舟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乖的经纪人，淮哥怎么就不喜欢？”

    圈内人尽皆知，林淮跟经纪人有多不对付，恨不得闹的两败俱伤才好。

    程英彦实话实：“迟意是新人，虽然各方面很出色，但比起林淮之前的经纪人来讲还是差了点。前段时间，她擅自作主把林淮的时尚资源推了，接下几个并非大牌的国货代言，确实提高了林淮的国民度，但也让他在时尚圈的地位下滑不止一星半点。”

    “怪不得。”

    林淮最重视这些表面功夫，迟意的做法比直接让他退圈还狠。

    周寒舟把唇膏抿开，起身穿衣服，不再关心别人的事。

    _

    前面的颁奖环节已经结束，舞台进行中，因为周寒舟的出现，场子完全热起来。

    为了给他拖延时间准备，这会儿大屏幕上正滚动播放平台点击量、播放量、下载量前三的视频。

    迟意穿过侧台人群，见观众席前排空出几处位置，拽了下姜漫，招呼她，“来。”

    刚坐下，身后的姑娘们突然爆发出尖叫，迟意抬眸。

    视频列表自动循环播放，跳转到下一条：

    【教科书级别养成系钓系：周寒舟告诉你顶级清纯欲是怎样撩人的】

    一段饭拍舞台。

    BGM旖旎缱绻。

    十六岁的周寒舟长相比现在稚嫩太多，脸颊肉肉的，像只白兔，咬紧领带，汗珠顺着下颚滴落，桃花眼尾泛红，似有若无地瞥了眼镜头。

    不经意的勾引。

    迟意心猛地一滞，手脚蜷缩。

    松垮的衬衫随着激烈的舞蹈散开，系带垂在身侧，腹肌随起落的衣摆若隐若现。

    周寒舟抓了下，无果，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孩儿没有足够的舞台经验，却有满分的敬业精神，在走光的状态下继续完成舞台。

    灯光暗下的瞬间，他抓紧衣服飞快地往台下冲。

    队友站在身后笑得放肆，粉丝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并不起哄，大声鼓励：“舟舟宝贝不要害羞，你很棒的！”

    迟意莞尔一笑。

    粉丝向来很宠他，因为是团内最的孩子，又吃了很多苦，别的偶像二十几岁经历的磨难，他在刚入圈就全部受了个遍。

    以前经常有粉丝在公司楼下等他训练完，拍到朋友背着沉重的书包，系着整齐的红领巾，全套蓝白色校服，跟哥哥姐姐们招呼。

    粉丝也很懂得距离感，把他送上地铁之后就不再跟。

    那样好的时光……

    迟意突然有些感慨。

    视频结束。

    灯光再次亮起。

    她终究没等到周寒舟的舞台，林淮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又跑去后台耍脾气。

    工作人员束手无策，向迟意求助。

    迟意挨个道歉，将他拉进化妆间，问：“怎么了？”

    林淮甩开，怒斥：“滚！”

    迟意当然不能听他的，真滚了谁给发工资。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但不要在公众场合闹，被拍到不好收场。”

    林淮一脚把转椅踢开，怒不可遏，“你踏马明知道……还让主办方把我的节目安排在周寒舟前面，是为了衬托他人气高吗？！”

    迟意波澜不惊：“节目名单早先就已经公布，因为周寒舟有其余行程，不得不把节目提前。我还没有厉害到能掌握现场每个艺人的动态。况且，你能参加庆典本就是托粉丝拼命氪金的恩，哪来这么大的权力决定在谁前面或者在谁后面上台。”

    迟意缓了缓，用一种极度平稳的语气，精准刺中林淮底线，“你们现在涉足领域不同，没办法比，如果非要论一论，周寒舟毫无疑问是内娱顶流。”

    “……”

    林淮眼前一黑。

    迟意继续发力，“当初在团内，你靠粉丝氪金夺得第一番位，资源甩别人一大截，但能成为代表作的，几乎没有。再加上近些年跟你撞型的男演员太多，你吸引的粉丝活性和衷心程度都不高，所以……”

    “所以什么？！”

    林淮怒喝，入行有十年之久，这么没本事又不解风情的经纪人，他还是第一次碰见。

    尤其今晚在后台碰见周寒舟，曾经那个化妆排在最后，上台没镜头，台下没粉丝没应援没人气的忙内，现在竟然混到众星捧月的地步，让他怎么甘心！

    林淮憋屈的难受，索性全发泄给迟意。

    “既然你这么喜欢周寒舟，干脆辞职做他经纪人，看他要不要你这个废物。”

    迟意鲜少动怒，从某种程度上讲，林淮是她的金主爸爸，更加不能得罪，但他动不动拿周寒舟事，难免让迟意有点介怀。

    两人正僵持不下，门被敲响。

    喑哑的嗓音，不急不缓地：“扰了。”

    迟意瞬间反应过来──

    是周寒舟！

    林淮没料到他突然拜访，瞪了眼迟意，示意她开门。

    周寒舟成年以后身高窜的极快，现在应该有一米八七、八八，往她身前一站，压迫感十足。

    他刚下舞台，服装还没换，墨发中藏着几缕深蓝色，左眼卧蚕下画了泪珠装饰，像只精致的人偶娃娃。

    迟意慌乱地移开视线，：“你们聊。”然后跟他擦肩而过。

    关门的时候听见周寒舟喊“淮哥”，乖的跟刚出道一样。

    迟意莫名其妙的，想起林淮的嘲讽。

    周寒舟是她做这行的初心，但初心往往很难坚守。

    她阴差阳错进了井禾的竞品公司，又成了他前队友的经纪人，更没想，一朝不慎，直接把偶像照顾到床上去了。

    迟意有些挫败地捂脸。

    她曾经因为某些原因导致沟通障碍，碰上需要开口话的场面，便浑身乏力，大脑空白，严重时甚至会引起短暂休克。

    在国外治疗很多年，不见起效。

    在无数次想自我了断的绝望中，偏偏偶然间看见了周寒舟唱歌的视频，惊艳之情无法言。

    那年，周寒舟只是娱乐圈的透明，公司不重视，没有太多粉丝。演出时总跟在队伍最后面。

    一首快四分钟的歌，运气好，能有八个字的词，运气不好，全程没有镜头，连后采都被主持人挡住脸。

    在那个夹缝里找偶像的时候，迟意喜欢他喜欢的无法自拔。

    周寒舟的话、做的事、唱的歌、跳的舞，甚至他的笑、他的冷脸、他不经意间一瞥，都能成为迟意抗争病魔的动力。

    这个人能救她。

    那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_

    “那个……”

    迟意慢慢地抬起头，先看见他的泪妆，人瞬间傻了。

    周寒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怎么称呼都尴尬，毕竟前几个时，两人还在床上共赴云雨。

    他递上工作牌。

    迟意脑袋浑浑噩噩，接过，听见他笑：“这不没认错嘛。”

    “……”

    迟意被戳穿，尴尬地抿了下唇，快速：“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就当没发生过。”

    周寒舟挑眉，装作委屈地抱怨：“真绝情，难道是嫌弃我床上不行吗？”

    “……”

    这倒不是。

    不对。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迟意欲言又止，胸腔里鼓似的，没出息极了。

    周寒舟跟路过的熟人了个招呼，故意往她身边靠，压低声音，“谢谢。”

    “不、不客气。”

    迟意耳根发软，始终不敢对视，绕过他，推门进入休息室。

    林淮已经平复心情，享受地嘬着饮料，爱搭不理地使唤她收拾东西。

    迟意没有怨言，故意安排车辆从有粉丝应援的路离开。

    当晚热搜词条：【林淮和粉丝双向奔赴】

    评论区一众感动。

    笑话似的。

    迟意忙完工作，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一沾枕头立马就睡了过去。

    梦里不踏实。

    翻来覆去满是跟周寒舟做时的场景。

    他神智不清醒，但处处照顾她的感受。

    用力时会问她舒不舒服，确认迟意安好才继续。结实的手臂牢牢的钳住腰肢，把她抱在怀里，直到结束都没松开。

    迟意惊醒，晃了下神，羞愧地搓搓脸。

    已过凌四点。

    手机响个不停。

    迟意倒了杯水，查看留言。

    姜漫：意姐，粉丝又开始闹了。

    迟意：？

    姜漫：你给淮哥推资源的事情曝光，粉丝们情绪波动太大，威胁公司换掉经纪人，否则将不再配合工作。

    迟意头疼。

    从她上任开始，粉丝隔三差五就要闹一闹，将林淮发展走下坡路的过错全部推到她身上。

    但林淮丢掉资源，跟他自身脱离不了关系。

    形象不符，咖位不够，不配合宣传……

    能找到的合作方被得罪了个干净，迟意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