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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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害你最深的人, 偏偏是最亲近的人。

    一面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面是在他们严重以爱为名的欺骗。

    理智告诉明栖,他们错了, 可这份错是因为一个为了她好的开始。

    世界上很多感情复杂难辨, 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明栖很想在这这场长达二十几年的欺骗里, 算清所有人的成分,按照错误的比例定罪、最后再按照自身意愿分配给他们惩罚和后续的爱意。

    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可以精密计算的机器, 她也搞不定这些复杂的感情。

    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微微刺眼, 明栖一瞬不瞬地盯着灯光, 脑子里一团乱。

    困意夹杂着疲惫一点点来袭, 在声势浩大地宣布自己长大了的开始,要面对的原来是接受亲密人给的伤害, 然后再缓慢治愈。

    没有循序渐进的“长大”,后劲儿可真他妈大。

    明栖在心里自嘲似的感慨了句,翻身扯过被子, 准备入睡。

    然而,闭上眼睛的一瞬间, 脑子里白光一闪——很多灵感和情绪像是被海水裹挟一般涌向她, 想要倾诉的阀门一下子被开。

    她是靠灵感为生的设计师, 在设计作品里表达自己的情绪。

    就像世界上很多的文学家一样, 愤懑无助失望的情绪更会让人创造出惊世骇俗的作品。

    明栖最满意的毕业作品, 是因为做梦重回那个因为碰掉盛时烟的水杯, 被地理老师赶出去, 却偶然遭遇大雨感冒进了ICU的日子,她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而现在,她终于又有了想要表达的思想。

    她赶紧从床上翻起来, 趿拉着拖鞋走到缝纫机前,豪不留恋地将已经开始制作衣服的设计图扔进垃圾筒。

    即便是,她知道偏商业化的服装设计比赛,一定是更符合市场的作品更有竞争力。

    而且,她几乎很久没有过作品,如果在这次比赛里没有获得名次,也很少会有够档次的时装周以设计师的身份邀请她参加。

    可做事情就是不能计算后果,开心就好,这才是公主的勇敢和孤注一掷。

    明栖从深夜一直伏案,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设计稿一气呵成。

    她画的很快,甚至有些潦草。

    一件很长很长的裙子,但颜色和风格乍看是分裂的。

    左边是带着流苏的白色长裙,象征着年少和纯洁,右半部分却是略显褴褛的黑色朋克风。

    虽然看上去毫不相关,但是只要做到面料上的协调,就更能显现冲撞感。

    然而,整张稿件的点睛之笔是,从肋骨处出发,延伸到心脏处一条红色痕迹,像是一把尖锐的剑。

    身后,是一对翅膀,其中一直正常生长,羽毛丰盛且干净,另一只早就被折断,破败不堪。

    从草稿图上看,乍一看并不是很能看出作者要表达什么思想,可视觉效果十分震撼。

    明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酸痛的后颈。

    穿透厚重的窗帘,照下一点光亮,从窗口延伸到床单上,像是西幻描写的圣路。

    明栖看着光亮,迟钝地手脚并用爬上床。

    *

    她是被闻骆吵醒的。

    今天是工作日,闻骆应该去准时上班,但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明栖,提了一点早餐来敲门。

    明栖困得不知今夕何夕,最初敲门声在她脑海里只是混沌的一团,直到闻骆第N次敲门,她才清醒了一点儿,麻木地爬了起来。

    “怎么还在睡觉?”

    门一开,闻骆生怕她会关门一般,赶紧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明栖迟缓地“啊”了一声,了个哈欠:“严谨点儿,才睡。”

    闻骆:“?”

    顶着他复杂的目光,明栖解释了下:“别担心,我感觉自己还好,就是灵感来了,重新画了一遍设计图。”

    闻骆抿了下嘴唇:“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来得及么?”

    明栖恍惚地点了点头:“应该吧,不确定。”

    当她决定换个设计思路时,就已经不把比赛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

    如果是从前,闻骆应该会劝她不要这么冲动,比赛归比赛,比赛可以依旧用被她放放弃的作品。

    现在突然有灵感在设计的作品,可以以后找个合适的场合展出。

    可现在,闻骆明白了,明栖不是在孩子闹脾气,她仅仅是……太过于有自己的想法。

    “嗯,不着急。”他勾了勾手里的袋子,招呼她:“先吃早餐。”

    同样的酒店同样的总统套房,房间内布局几乎一致,闻骆轻车熟路地走到餐桌旁边,给早饭一一拿出来。

    白粥、豆浆、流沙包……都是明栖习惯在早上吃的。

    明栖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吃饭吧。”闻骆。

    明栖了个哈欠,开始动筷。

    闻骆坐在对面,照旧在量着她。

    明栖有点儿不好意思:“你干嘛?”

    闻骆垂下眼睛,没讲话。

    “好吧,”明栖放下碗筷,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地:“其实我还是挺难受的。”

    那样的一个真相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先难过哪里好。

    她眼眶有一点儿红,撑不住了一般,又问闻骆:“你可以抱抱我么?”

    就算是再坚强的人,也偶尔会有顶不住的时候,需要别人来抱一抱。

    成熟的人,要学会自立自强,但是不排斥亲密体验。

    她真的有些难过,蜷缩在一起,像只受伤的猴子。

    “好。”闻骆轻声回答她,然后起身,走过去,给她抱在怀里。

    明栖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猛吸了一口气。

    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味道。

    “狗啊你?”闻骆笑着问她。

    明栖锤了他一下,没话。

    闻骆也安静下来,给她抱得更紧了。

    “你还有什么骗我的事情没?”明栖问。

    闻骆摇了摇头:“哪敢。”

    他是从回国之后,才渐渐地从明泽和盛时烟的交往里发现不对劲的,又从骆知敏的话里慢慢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瞒着一件事就让他吃足了苦头,哪里还敢再隐瞒别的。

    “也是,”明栖想了想,回答道:“不过我还是不准备原谅你。”

    闻骆也:“我好好表现。”

    明栖:“那你就搬回栖止居吧。”

    闻骆:“……”

    明栖在他怀里了个哈欠,又坐直身体:“走吧走吧,我现在想睡一觉。”

    “嗯,”闻骆揉了揉她的头发:“记得吃完早饭。”

    “怎么这么罗嗦啊,”明栖声嘟囔了一句,又叫住他:“闻骆,你知道盛丰医生的墓地在哪吗?”

    *

    明栖去看望盛丰医生,是在半个月后,出发去巴黎的前一天。

    设计稿画成之后,她用了一天时间敲定所用面料,又自己剪裁。

    她在大学那会儿就擅长精准地计算每一个裁剪位置,然后利用面料的软硬程度体现服装调性。

    现在不过是将这个技能重新使用了一次。

    用了很硬挺的面料,从缝合的位置故意搞出凹凸不平的感觉,使整件衣服充满了棱角,多了些故事感。

    衣服这种东西,只有穿了合身且气质不冲突才是时尚,服装设计大赛需要自带模特,通常在参赛作品设计好之后,就要请服装模特来试穿,最后根据模特的身材进行修改,以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如果放在从前,着江河公主的旗号,不乏会有国际超模卖明文贺一个面子,来做她的模特帮替她走这场秀。

    可现在,她不想向家里开口支援,好在自己没少看展子,跟很多负责人也有联系,挑了个比较和眼缘的模特。

    一切都准备充分,她根据闻骆给的地址,去看望了盛丰医生。

    江城的三月,乍暖还寒时候,空气里还是冷得干脆,冷风顺着骨头缝往里面钻。

    大学毕业后,明栖一直有投资服装品牌,多多少少也挣了点钱。但辛辛苦苦赚的钱在她高额的生活费面前显得一文不值,她花钱又大手大脚,很快就有些捉襟见肘。

    本来是算买个车子的,但七位数的价格令落难的公主多少有些望而却步,今天出来,也是坐的士。

    路过花店,她进去买了一把矢车菊。

    墓园很大,是那种城市里很多见的公墓。

    明栖在门口下车,将黑色风衣裹紧了些,踩着高跟鞋在里面七绕八绕。

    走了很久,才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看到那个墓碑,上面端正书着——吾夫盛丰。

    照片里,盛丰医生永远停留在了30岁,穿着干净的衣服,嘴角有着干净的笑意。

    跟盛丰医生做邻居的,是盛时烟的母亲。

    明栖多看了两眼,才将矢车菊放在盛丰医生的墓碑上。

    她又退后两步,朝着这位救她性命的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当年的旧账,经过岁月的书写,她现在也未知最理智且客观的全貌。

    二十四年前,明文贺高高在上,担心着女儿的生死,用金钱和权势给整个医院施压,医院无计可施,只好拿盛丰医生开刀,给明家一个交代。

    可院方何尝没有罪过?当时的院长如果肯公平客观一些,是否不会开除盛丰医生。

    盛丰医生如果,如果可以再坚持一下,是不是生命尚有柳暗花明的机遇?

    然而,这些都是如果。

    明文贺错了就是错了,是他的错误铸成了往后的悲剧。

    就算是他在后来的好多日子里,多次来盛丰医生的墓地前忏悔,悲剧的结果已成历史,不会被任何人改写。

    可明栖还是要向盛丰医生道歉。

    “盛医生,我是您的最后一位病人。”明栖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讲话:“当年我高烧不退,对所有抗生素过敏,您是第一个发现我病情的……这些年,虽然我又在鬼门关走了一次,但也还算健康,谢谢您。”

    至于明文贺,中国人都讲因果报应,因果自有时。可他年纪也大了,明栖想,若有报应,也该她来受着。

    墓园里又吹过一阵风,没有人回答她。

    明栖再次鞠躬,起身要走。

    可这次还没站起来,就看到眼前闪过一道人影。

    “明栖!”盛时烟朝她大声喊着,几乎牙呲欲裂:“你这个贱人!杀人犯!你有什么脸来看我父亲。”

    她发起疯来,像是马戏团里不受控制的蟒蛇。

    明栖无视了那些带有辱骂意味的词汇,平静道:“我的恩人,我自当来看。”

    盛时烟冷嗤一声:“你我爸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救了你这个扫把星?”

    会后悔么?

    婴儿在襁褓里奄奄一息,作为医生,他知道正确的医治方法却隐瞒,如果出来,就要面对失业的风险。

    明栖不知道,但她却冷冷掀起眼皮,瞄了盛时烟一眼,反唇相讥:“你盛丰医生泉下有知,会不会为有你这样的女儿羞耻?”

    “我有这一天完全拜你所赐!”盛时烟几乎发狂:“凭什么你个杀人犯可以顺风顺水活到二十几岁,我父母一生纯良却双双早丧,而我也要在明文贺虚伪地资助下苟且偷生。”

    “苟且偷生么?”明栖感觉好笑:“苟且偷生还能在害我差点儿去世之后,还好生供着你读书,为你当演员铺路?”

    “盛时烟,你真是当演员当久了,从戏里演到人生了。”

    “你扪心自问,你若是真的恨,为什么不报复我爸,处处冲着我来。你若真的恨,就学学越王勾践卧薪藏胆,拿些我爸给你的资源兢兢业业做些能搞垮江河的大事,那我还敬你畏你。”

    跟明文贺朝夕相处情同父女,就算是她想在江河集团谋个职位,明文贺都能面不改色的给了。

    进了集团内部,账面上舆论上多多留心,还怕抓不到江河集团的把柄不成。

    “你一边享受着我父亲给你的资源,一边想法设法令我难堪,甚至想让我去死。能报复江河报复明家的路有千千万,你偏偏选择了最能捞金的娱乐圈。”明栖冷嗤一声,目光锋利如刀子般落在她的身上,字字戳人肺腑:“你,你到底是恨我爸当年的乱用权势害了你父亲,还是恨你不是江河的公主,享受不了这滔天的荣华富贵。”

    “明栖,你别乱讲!”被戳到痛处,盛时烟朝她狠狠抬起右手,扇下——

    明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她从来不晓得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明家欠你父亲的,我用我的半条命还过了。”她顿了顿:“我当然知道这远远不够,我会接着还,用下半辈子还。”

    “但你,就别又当又立演着苦情戏码了。”

    着,她一把松开人,往回程的路上走。

    冷风吹过,乌云低垂,像是一个要下雪的天气。

    大风卷起明栖的衣角,令她整个人有些孤独的美感。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向盛时烟。

    “盛时烟,”她第一次正经的叫她大名:“你知道为什么高中那会儿,我总是被你气到,但从来不会对你失控发火么?”

    盛时烟抬头,看她,似乎在等待困惑已久的答案。

    “因为,”明栖往后拢了把长发:“跟你计较,跌份儿。”

    盛时烟争的抢的处处算计的,都是明栖不屑的。

    白云岂会和烂泥一较高下。

    *

    走出墓园也用了些时间,垂在两侧的双手被风吹得通红冰凉。

    意识逐渐恢复,明栖朝着第一次踏入的地方,缓缓回眸看了眼,又后知后觉地将手摸进口袋,拿出手机。

    手里上,有闻骆的消息。

    【盛时烟进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也跟来了。

    明栖往停车场看了眼,就看到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解决好了?”闻骆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问她。

    “嗯,”明栖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骆如实回答:“你离开酒店之后。”

    明栖:“那你来做什么?”

    闻骆:“担心你。”

    明栖:“担心我,那看到盛时烟进去了,还不来帮我?”

    闻骆挑了挑眉,声音颇有些轻快:“想着你可以解决好的。”

    明栖撇了撇嘴。

    闻骆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细地看了看她:“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他的语气很放松,又带着点儿欣慰和骄傲。

    当然,没有敌在明我在暗的情况,明栖也能每次都精准戳中盛时烟的伤口。

    自己解决问题的感觉真好。

    明栖放松地耸了耸肩,又故作矜持地什么都不,只是扬了扬下巴:“开车吧。”

    沦落为司机的闻骆:“……”

    什么都不敢,只敢乖乖开车。

    解决完这场遗留已久的恩怨,明栖如释重负了好久。

    回程的路上,果然下起了大雪。

    雪花跟一团团棉絮似的,从穹顶飞起而下,很快就在地上铺成了一团。车轮碾过,留下两排黑色的印记。

    明栖将目光放在一块干净的雪地上,呢喃了声:“我这样做对么?”

    她的很轻,像是给自己听,也像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路过红灯,闻骆轻点刹车,回头看她:“哪有什么对错,开心就成。”

    明栖:“那你觉得呢?”

    她似乎很需要身边人的看法。

    “嗯?”闻骆将一条手臂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懒懒道:“我啊,是坚定的唯明栖主义。”

    没听懂,明栖皱眉。

    变成了绿灯,闻骆淡淡下去:“就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做过我陪你等待结果。”

    *

    明栖是一个人去参加比赛的,谁也没告诉。

    却没想到,会在会场里看到闻骆。

    匿名T台秀,所有的参赛作品都会按照走秀的形式一一展示,但只会让评委知道作品名称,而不知道设计者。

    比赛还没开始,明栖忐忑地跟观众们坐在席位上,隐隐感觉身右侧传来一阵雪松的冷香气。

    就跟闻骆平时用的差不多。

    她好奇地回头,就看到闻骆满眼温柔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她立马皱眉。

    “别误会,”闻骆摊了摊手:“工作。”

    明栖:“?”

    闻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现在欧洲市场不景气,华尚买了品牌的股份。”

    明栖:“……”

    见人不话,闻骆决定将话唠战术进行到底。

    悄悄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纤细的手。

    明栖警铃大作,瞪他:“干什么?”

    闻骆趣她:“股东在此,要不要贿赂我一下,拿个第一?”

    “呸!”明栖趾高气昂地劲儿上来了,分贝也高了上去,很认真且高傲地:“不贿赂你我也是第一!”

    她得坚定,可是内心还是忐忑。

    毕竟是蓝血品牌之一的运行人举办的比赛,在业界含金量很高,能走到决赛的,都是有真材实料的设计师。

    音乐声响起,有模特出场。

    至于出场顺序,是以抽签的方式决定的。

    出场最早的可能摸不清之后的实力,而压轴出场的往往被冠以最大的期待,稍稍逊色一些,可能就离奖项无缘。

    偏不巧,明栖微博转发抽奖都从来不中的破命,这次居然抽到了压轴出场。

    她赶紧正襟危坐,认真的观察所有作品。

    闻骆坐在她一旁,似乎也被她的专注吸引到,将五指顺着她的指缝插进去,跟她紧紧地十指相扣。

    明栖太关注台上,以至于都没注意到闻骆。

    闻骆尴不尴尬地往她那头凑了下,令两人之间的距离更紧密些,然后将十指紧扣的手搭在他的腿上。

    来参加比赛的选手来自世界各地,虽然比赛规则有一定要求,但能从专业的殿堂级院校出来的一定都是佼佼者,特别是艺术这种东西,更多的是看重天赋,有无天赋,更是差别巨大。

    已经出场的作品,她仔细观察着,慢慢地放下心来。

    可又想着自己的作品,就,放心了,但没完全放。

    最后一个中国模特出场。

    明栖呢喃了一声:“来了。”

    那声来了让闻骆也专注起来,将目光放在台上。

    这位中国籍模特偏向瘦弱,画着略微诡掉的妆容,偏偏生出一些嶙峋的美感。身上穿着一件视觉冲击力很强的裙子,纯洁又污秽,破败又完美,仿佛将世间所有矛盾的个体都进行了一个统一。

    不知道是模特将这身作品穿出高级感,还是作品穿的模特更具气质,或者是相辅相成。

    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里,明栖手心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BGM停下,明栖缓缓闭上眼睛。

    “别怕,”闻骆捏了捏她葱白的指尖:“稳的。”

    明栖不敢睁眼:“你怎么知道?”

    闻骆:“我在观察评委。”

    他们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明栖:“……”

    见她不信,闻骆又补充了句:“至少前三。”

    明栖:“……”

    她又朝着他的肩膀锤了一下,求他闭嘴:“大哥,第一名!我要第一名!”

    闻骆:“……”

    会场内,陆陆续续也有大家的讨论声,评委的分数很快就会公布出来。

    明栖感觉这辈子心脏都没有跳的这么快。

    “闻骆,”明栖:“你能不能捂住我的耳朵?”

    她像是在等待命运审判的圣女。

    闻骆能做的只有陪她一起等待。

    “好。”

    他低声,然后将双手叩在她的耳朵上。

    他这么一动,两人四目相对。

    本来就是很近的距离,此刻又要鼻尖贴着鼻尖。

    “七七。”闻骆跟她讲话,声音很。

    明栖描摹着他的嘴型——你很棒,我为你骄傲。

    我为你骄傲。

    你是我带在肩上的金色勋章。

    是我逢人就想炫耀的荣耀。

    然而,你首先必须是你自己。

    台上一阵流畅的英文响起,主持人在着场面话。

    排名从第三名开始公布。

    第三名,不是明栖。

    第二名,不是明栖。

    该公布第一名。

    闻骆也跟着紧张起来,可明栖却拿开他的手,认真而虔诚地看向台上。

    主持人叽里呱啦的一顿英文,明栖虽然听得懂,但完全不想听。

    按照固有的停顿,下面该宣布名字:“QI MING!”

    声音在整个会场里飘荡。

    胜利属于自己,明栖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只是长出了口气,然后嘴角挂起一个笑容。

    闻骆也跟着笑。

    “七七,”他逗她:“第一名是有额外奖励的。”

    明栖纳罕:“嗯?”

    闻骆捏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又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着中文:“我。”

    明栖:“……”

    “哦。”

    接下来就是无聊的领奖时间和发表获奖感言。

    明栖没有准备这一PART,索性就随便。

    再一次被证明,她发了个朋友圈。

    闻骆居然还转发了这个朋友圈,配文——太太真棒。

    结果在他朋友圈下面吹彩虹屁的比在明栖朋友圈下面的还多。

    气得她又了闻骆一通。

    *

    盛时烟新剧因为不可抗力停播,服装品牌又因为联名了港/独艺人,整个品牌受到牵连,演艺事业和副业都受挫,灰溜溜地去美国读书了。

    明文贺每天都在关注着明栖的消息,想让宝贝闺女回家。

    至于闻骆,他更想赶紧给人哄好。

    所以借着比赛第一名的东风,他算开口提一提这件事。

    然而,当晚,明栖却在酒店没了人影。

    因为,为了庆祝她夺得第一名,她选择去放纵一下自己。

    连夜坐着飞机去了伦敦,准备看THUNDER FOR DOWN UNDER,翻译一下,就是猛男秀。

    闻骆找到人的时候,是在猛男秀内场,VIP座位区里。

    伦敦是个性开放和包容的城市,消费男色并不是什么大事,好些是孙女带着奶奶感受一下荷尔蒙的氛围。

    猛男秀的演员也很敬业,换装py、脱衣服秀腹肌甚至抛媚眼面面俱到,前排VIP观众还可以摸一摸腹肌。

    有这福利不享受还是人?明栖上的比谁都快,就是手指离腹肌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被人大力抓住。

    ?

    明栖偏头,就看到闻骆。

    “你干嘛?”她不太开心。

    闻骆垂了垂眼睛,将她的手指往自己身上带,缓缓道:“我也有,摸我的。”

    明栖:“……”

    “腹肌这东西,摸过一次就无聊了。”

    闻骆:“……”

    明栖:“保持新鲜感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摸别人的。”

    闻骆:“……”

    离谱。

    老公就在身旁,明栖几乎没有可以发挥的空间,后来演员邀请观众上台互动的环节自然也没有她的份儿,快乐消失了一半,明栖索然无味。

    看了大概有半个时,两人就出来了。

    伦敦的夜晚,有情侣当街接吻,从泰晤士河畔吹来黏湿的晚风,撩拨得人情/欲有些上涨。

    这种东西,没享受过的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一旦体会到了其中的美妙,就很难忘了这种快乐。

    明栖就,有点儿,馋闻骆的身子。

    两人一起回酒店。

    一进门,闻骆就给人压在门板上,顺手扯她的吊带裙。

    明栖将手撑在他的胸膛,严肃道:“等会儿!”

    闻骆扬了扬眉。

    明栖:“我们在吵架,我可没有原谅你!”

    “是么?”闻骆嘴角一牵,反手将她双手扣在一起,按在门板上,又开始慢条斯理地解领带。

    隐忍了很久,男人面色上微微泄露出一点急切的意味。

    明栖直觉危险,往后缩了缩。

    她缩,闻骆就挤过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压缩的无限。

    明栖虽然也想,但此时还有矛盾没有解决,只好端着淑女的架子,严肃道:“我们好好谈谈。”

    箭在弦上,闻骆哪里肯听她讲话。

    用领带给人双手紧紧绑住,又将人拦腰扛起,淡淡地了句:“床上细谈。”

    明栖:“不要!”

    被扔在床上,她立马鲤鱼挺起身想要逃跑,却又被闻骆紧紧禁锢在怀里。

    “宝贝儿,”他拍了拍她的脸颊,桃花眼里蒙上一层呼之欲出的水汽:“喜欢会玩有态度,人帅又野的?”

    ?

    救命,男人吃起醋来怎么这么可怕,把她八百年前的言论都拿出来反复鞭尸。

    “不不不,”明栖赶紧求饶:“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闻骆眉毛一挑:“那正好。”

    明栖:“……”

    这一夜,该承认的都承认了,不该承认的也被迫承认了。

    “还吵架么?”

    “不了。”

    “搬回去住么?”

    “回回回我立马给自己包回去。”

    “喜欢哥哥么。”

    “喜欢,全天下最喜欢。”

    “还看脱衣秀么。”

    “……不了。”

    丧权辱国条约都没有这么丧权辱国过!明栖今天晚上是卑微仔明栖。

    不过高质量的运动还是有助于解决夫妻矛盾的。

    比如,明栖只顾着躺在闻骆怀里喘匀气息,枕着他的胳膊,眼睛里水光潋滟的。

    闻骆在她肩头亲了下,重新恢复温文尔雅的气质,再次跟她确认:“真的不生我气了么?”

    明栖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发梢擦过他的肌肤,微微有些痒。

    “真的回栖止居?”闻骆又问。

    明栖又点了点头。

    闻骆:“我不信。”

    明栖立马用尽全身力气炸毛:“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你。”

    闻骆这人天生有点轴,决定将得寸进尺进行到底,给她拉了起来,就要下床找笔纸。

    明栖警惕道:“干嘛?”

    闻骆垂下眼睛:“叫你立个字据。”

    明栖:“?”

    闻骆继续道:“你总是骗我。”

    刚刚折腾过一次,他的头发被汗淋得有些潮湿,服帖的搭在额头上,挡住一点好看的眉眼。

    此时垂着眼睛,像是被抛弃了的大狗狗。

    明栖心里忽然软了几分。

    她忌讳他从未将自己平等对待。

    他同样也对她的不告而别,毫无回应的感情耿耿于怀。

    即便是她现在完完整整的属于他,他也坦诚地相信她,认为两人灵魂平等。

    这相爱的一程,处处坎坷。

    光相爱没有用,还要用一生来磨合。

    哪有什么完美的爱情呢?合上童话书,大家都是平凡的人。

    “好了好了,”明栖拖长了尾音,撒娇似的安慰他:“这次是真的不生气了。”

    她裹着被子往前凑了凑,手臂要往他的肩膀上挂,可是够不着。

    闻骆瞥了两眼,还是低下了头。

    明栖飞快地吻上他的嘴角。

    “没有字据,但是……”她抵着他的额头,缓缓道:“盖章认证。”

    “真的?”闻骆眉毛动了动:“我不信。”

    “喂!”明栖吼他:“你不能得寸进尺啊你。”

    闻骆见好就收,又给她紧紧抱住:“那你再亲一次。”

    明栖:“……”

    闻骆:“两个章正式些。”

    “好好好。”

    明栖又亲了他一下,然而这下,却被他按住后脑,不断加深。

    加深到别的方向。

    又折腾了一次,明栖困得不行,迷迷糊糊要睡着,却又感觉闻骆下了床。

    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闻骆半跪在床前,往她手指上套着戒指。

    明栖立马精神,屏住呼吸。

    这个戒指是新年礼物,不知道闻骆怎么又给它翻了出来。

    “七七。”

    见她醒过来,闻骆俯身,在她额头上一吻。

    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明栖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仔细想想,我们结婚匆忙,我还没给你求婚。”

    闻骆将那颗戒指一点点推进她的无名指,金属划过肌肤的感觉很奇妙,微凉,又令人心潮澎湃。

    “今天正式问一下,七七公主,你愿意嫁给我么。”他看着她的眼睛,的无比认真:“共同面对彼此性格里的缺点,陪伴着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然后,你和我,成为我们。

    明明没有多余的修辞,明明两人早就有了夫妻的名义,可闻骆郑重出口的一瞬间,明栖还是掉下眼泪。

    她十几岁,曾经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可后来,红尘纷扰,聚散无常,他们渐行渐远。

    而如今,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他们陪在彼此身边,足够了。

    明栖微微张口,颤抖地回答:“我愿意。”

    戒指套进无名指第三个指节,为人生的前半程爱情,画下浓墨重彩的句号。

    明栖又为他戴上了属于他的戒指,十指相扣,他们交换了彼此的一生。

    夜晚寂静,风声寂静,有两颗年轻的心脏在爱情里澎湃地燃烧。

    *

    在这世界上,不存在比宇宙星云更浩瀚而伟大的事物。

    然而,我爱你,是永恒且绝对的浪漫主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