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六月阴雨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带着野等新入部的三个女生一同出校采风。
六月梅雨季节,潮湿而闷热,乌云捂住苍穹,世界被浸入一片灰色的苍茫中。
这样的天,却没有禁锢身边三位少女的热情。
山崎裕子是野胡桃的同班同学,最后被野拉进摄影部,是个比野要略显羞涩的女孩子。田中暮则是晚于野自愿入部的成员,性格活泼而可爱。三个女孩子走在我后面,中间的野打着一把粉色的雨伞,和两边的山崎、田中热火朝天的聊着班里的新鲜事。
“所以啊,班长真的好可怕!”田中耸耸肩对身边的野和山崎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野接应道。
我正出神想着些事情,这对话却忽然勾起了我一年前的记忆。刺头的少年伸推着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总会折出一道白亮的光线。少年上的笔记本永远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别人的数据,以至于站在他面前就会有被透视的错觉。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了一下,乾他算是另类的可怕吧!
“啊对了,你们班的海堂啊,昨天来我们班找人,把门口聊天的两个女生吓得不轻。”田中表情丰富的看着一边的野和山崎,不时还用比划着。
“其实海棠同学人还不错啦。是吧,裕子?”野含笑问道。
“嗯。”山崎点点头,便不再出声。
“起来,你们班有个男生,是不二学长的弟弟吧!”野看向身边的田中稍有兴奋的道。
不二学长,也就是不二周助,少年在女生中人气确实很高。
却见山崎忽然皱眉,特别无奈的摆了摆:
“别了”女孩叹了口气,“不二裕太,他已经转学了!”
“诶?”我闻言忽然停下脚步,神情在那个瞬间完全凝滞,转身定定看向后面的田中,“转学?”
那个瞬间,我的表情一定出奇的夸张。面前的三位少女见状,略有惊讶的停下脚步看向我。田中点点头:
“嗯,他转学了已经是周一的事了。”
五天前的事情,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自责、疑问、猜
想接踵而来,我的思维有些混乱,半天没有再问出一个字。
田中像是看出了我的疑虑,便赶忙解释道:
“听是去了圣鲁道夫,至于原因,好像和他哥哥有关系。毕竟不二学长太优秀了嘛!”
心中角落的某个暗点被戳中,像是潜伏已久的敌人,现在终于端起枪,直直对向自己的胸口。
我看着她们,目光有些涣散。混乱中,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采取何种行动。细的雨,轻轻滑过伞面,顺着伞骨滴入脚下湿润的泥土。
“花田学姐你”野看着我,带着一点让人不易察觉的关切,询问道,“学姐你是不是忽然想起有事?”
野是个非常聪明的女生,在我与她结识那天,她大概已经隐约明白我和不二兄弟非同寻常的关系。即便现在想起,我依然认为她在脱去青涩后会成长为一位十分优秀的女性。
我看向她墨色的眸子,终于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嗯,忽然就”
“那么学姐去吧!”野中握着直直的伞杆,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三个也能完成。”
我心中终归有些愧疚,身为部长的责任感一下下的拉扯着我想迈开的脚步。
但终究,还是人情占了上风。
我抱歉的朝三人鞠了下躬,随后,那条宁静的街道里便响起了急促脚步声
乌云层叠交错,深深浅浅铺向远方,天空像是被泼上一盆脏水,阴郁而恐怖。
我跨着疾步,跑回了学校。脚边常有积水飞溅而起,穿着长袜的腿湿漉漉的甚是难受。
但待我走进校门的时候,却因为茫然而放慢了脚步,中红色的雨伞上时而会传来细微的雨点声。
其实自己到现在都很冲动吧?至少未曾思考过,要以怎样的表情面对那位少年,那位,身为兄长的少年。
球部的训练没有因为这细雨而停止,耳边拂过球击的声音,掺杂着水声,显得很不干脆。我打着红色的雨伞站在球部后门,没有急着去寻求答案。心中盘旋着最糟糕的原因,并且构思着可能会被用上的安慰措辞,以及关于挽回裕太的种种方案。
细雨一刻不停的下着,我静静等待球部
部活结束。然而绿色铁丝内,某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注意到了我中那把稍有扎眼的红色雨伞,轻微侧身三十度角,瞥了我一眼。一年前夕阳下的少年,依然是严肃的表情、冷漠的视线。但望见我后不久,他却忽然走开了。
接着很快,球部后门便拖出一个长长的吱呀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稍有吓到,心里还在混乱的计划着,眼前那位少年的微笑却已然闪出门扉,被打湿的发丝粘在了一起,连原先偏浅的栗色现在都深了一点。
大约是那位冷峻部长告诉不二的吧。
“蜜酱!”少年的脸上看不到一点阴霾,还是习惯的嘴角三分上扬,眼睛弯弯的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不,与其是不知如何开口,倒不如是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因为面前少年那张背离灰色的笑脸,让我在那个瞬间感到一丝可怕。
“蜜酱不参加社团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少年走近我,还是温柔的语气,没有半点改变。
“”我表情奇怪的看向他,并没有话。动作先于思考,便抬分了他一半的雨伞。少年微微一怔,伸接过我里的雨伞。这一系列动作流畅的没有半点犹豫,可我心里那句话却依然梗在喉口,始终送不出来。
“难道蜜酱是”见我半天不吱声,少年似乎明白了我的来意,微笑也终究渐渐消散在绵延的阴雨中。
我们之间有半分钟的沉默。
赤色的伞面下,少年被覆上一层略显奇妙的红。意识中的时间被分割成了若干截,而这些断截又被无限拉长。当少年再次开口时,时间恍若越过了半个世纪:
“裕太他,转学了”
“”
“好像是因为我的关系”少年的语气有一丝犹疑。
“怎”
“不要担心!”但一瞬,他又打断了我的追问,“裕太只是在闹别扭而已,一定会没事的!”
可我明明觉得那微笑里有一丝勉强,在阴森的天幕下显得愈加无力。
接着,我目送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最终隐入球部后门的黑色中,不见踪迹。
人情这东西,总是带着太多不定因素。
它明明不受任
何东西牵制却最终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牵制。
而现在,裕太他则输给了压力和自尊。
回想巡校那天,回想除夕那天,回想从前的种种美好。
原以为融入的那片世界,却在我所不知道的时候走向崩塌。
不二那仿若生人勿近的态度,让我刹那间觉得,在神社祈愿时的自己是如何自负,自负的以为我和他们是在一起的,自负的以为他们早已把我视为了那个世界中的一员。
孤独促成的自负,最终还是卷着自己步向原点。
昏暗的摄影部活动教室,宁静到窒息。
墙壁被打上灰蓝色的阴影,南方一排透亮的玻璃窗,现在则蒙上了密集的水珠。
红色的雨伞被挂在教室另一端的门把上,伞尖下淌开一汪水渍。
与不二的会面将我扔入了无穷的黯淡中。
我蜷坐在书架前,端起一本稍有落灰的画册。
即便在灰暗的光线中,视觉依然紧紧抓住面前的图片不放。
海,绵延不绝的海。
于是那一天,我做出了这十四年来最疯狂的一件事
——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镰仓的电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