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日光告别
作者有话要:
重开这文,期间也有酝酿一年时间,更新不会快,总之这文我预备慢慢磨,有灵感就写,没灵感就停。后面的走向脑袋里基本有思路,就是语言上措辞上,还真得找找感觉。
于是这章的结尾改了,姑娘们可以先看一看。
许久以后,我知道乌鸦有一个象征义是太阳。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乌鸦随着太阳初生而栖,伴着太阳沉寂而息。它们既是呼唤太阳神的神鸟,又是太阳神走向灭亡的送葬队。
而现在,我被这漆黑的鸟儿撞下石阶,我的梦想、我的太阳也被它送葬于泥土之下。
我就这样昏沉的睡着。
眼皮很重,想要睁开,却始终睁不开。
我似乎能看到红色的血管,遍于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
锥心的、刻骨的、泣血的疼痛都没有了。
难道是麻木了?不知道。
我知道的仅是,现在,心里有点酸。
耳边似乎有谁在喊着,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很想睡,很想再睡一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迫使我的神智迅速走向清醒。但是眼皮却重的互相打架,张嘴想叫又叫不出口,那感觉就像俗称的鬼压床。心跳加快,全身都挣扎起来,脑海里混乱的回放着许多东西,直到定格在那条长而幽深的石阶路上,我才因为记忆里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而猛然惊醒。
病房里空无一人。
我的左腿裹着白色的绷带,被略微抬高。
没有疼痛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麻药的关系?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外忽然传来心急如焚、带着哭腔的询问:
“那怎么办?”
“左腿这么严重的粉碎性骨折,截肢是最保险的。如果下端坏死,容易造成整体循环受影响,会有生命危险。”
“”之后便是女人凄凉的哭声,病房的门上,那块磨砂玻璃映着几个摇摆不定的阴影。
接着,是一个年迈低沉的男音:
“但是”他顿了顿,我知道,话的那个人应该是松本姑父。“她还是个孩子。”
“”
“带着断腿过完一生
这种事情毕竟太残忍了”
许久的寂静,我感觉自己的鼻子很酸,眼睛上蓦地蒙起了一片雾气。
“我明白了!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忽然坚决的声音,“但即便保住左腿,那孩子后半辈子也只能与轮椅和拐杖为生。”
之后,我闭上了眼睛。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在秋天干燥的空气中一下子就干了。
我不能强求什么。
得到松本一家整整九年的照顾,到头来却让他们为我操碎心,这事情太过奇怪。
所以,醒来后,我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但我并不会安慰别人,松本姑妈几乎一见到我就泪流不止。我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我的梦想已经枯萎死亡,我像是灵魂被抽离一样的空虚。
因此,意外后的我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近乎于自闭的状态。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表示左腿基本可以保住。
第四天的时候,我咬着牙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了自己被摔得惨不忍睹的左腿。
第五天的时候,一个男人意外的出现在病房外。
沧桑的脸颊、粗糙的皮肤、稍有凌乱的枯发。
“伸夫!”松本姑妈第一个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伸夫你终于”看到几年未见的自己的亲弟弟,松本姑妈忽然很激动,但很快她又痛苦的喊道,“我伸夫我对不起你!”
花田伸夫,我久未谋面的父亲。
父亲没有吱声,我也没有吱声。
我空洞的目光对上面前饱经风霜的男子,虽然父女重逢的感觉十分亲切,但直到残了一条腿才与我重逢的感觉,却让我心里不免升起一丝忧愤。
“蜜。”男子打量了我一遍,我也终于从他目光中读出了悲哀的神色,虽然那神色依然被混沌的隐藏在男性特有的坚强伪装下。
“父亲”我轻声喊出,终于在入院第五天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第一次淌下了眼泪。
果然最后,亲情终究是无法磨灭的。
九年来,我和父亲第一次面对面、心平气和的交谈。虽然是在惨白的病房里,中间还横亘着我那条被紧紧捆着绷带的左腿。
安静的病房,松本姑妈暂且离开了房间。淡金色的阳光好像婴儿的胎毛,柔软而温暖的洒在我身上。父亲则
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我。
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头,最终还是父亲正了正身子,衣服摩挲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激起一阵的涟漪:
“我对不起”
“父亲。”
其实现在,再多的抱歉仅是把悲伤越垒越高,所以我打断了他,视线则由窗户转向了男子。
男子两紧紧相扣,随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蜜,我预备结束我的工作,回来照顾你。”
“”
其实我并没想到,他会这样简单的就放弃自己所爱。我有一丝惊讶,连那几近空虚的目光,这会儿都闪起了一点光亮。
“地理杂志的工作很辛苦,我年纪也大了,现在你又出了这种事情。不过不要担心,这几年的积蓄足够用来支付你的治疗。”
“”我默不作声,只是一味惊讶着。断腿后那种自闭的状态让我轻易不出声。
“好吗?”相比九年前苍老许多的父亲向我投来仁慈的目光,问道。
我点点头。
我愿意跟着父亲居住,并非因为这次意外而讨厌松本一家,正相反,我认为这次意外他们没有错,有错的应该是抛下我的父亲。松本一家,他们在九年内为我付出太多,实在是太多了。而现在,他们应该卸下担子,将它交到父亲上。
担子,多么可怜的一个词愈来愈大的我,竟然成为了别人的一个担子。
“我们去大阪吧,那里我比较了解,熟人也多一点。”父亲最终提议道。
大阪,也就是要远离东京?
九年的生活,终于让我产生了类似于故乡之爱的这种眷恋之情,要与熟悉的一切告别吗?熟悉的一切松本姑妈、松本姑父、宏哥哥,还有不二
少年的身影在脑海里盘旋了好一会儿,快乐的、忧伤的、平常的、不平常的,在这个瞬间像是决堤的洪水,全部向我涌来。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已经被千丝万缕的、好像蛛丝一样的东西缠住。所谓的牵绊,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着。因为太过普通,所以从没注意过。想着,心里竟一阵酸楚。
可最后,我还是点头了。
其中隐晦的东西
复杂而难测。
我想起那天少年站在稻浪里着希望不要重演的话,终于隐约间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最后还是要给你看我的背影啊!
而现在,这条残了的腿,足够把我划在正常人之外。
从跌落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被命运扭向了不同的方向。
但我不希望心中那位美好少年知道这一切。
那么,还是离开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仍然在东京的这家医院做治疗,父亲则开始筹备起迁往大阪的各项准备。
自从决定要去大阪,我便愈加冷漠。
这不过是在让自己下定决心,决心与现在的世界一刀两断。
我不愿见一切朋友甚至是远亲,我我需要休息,需要安静。
东京的气息太过熟悉,我害怕会突然心软不愿离开。
终于,第十三天,不二兄弟的声音还是出现在走廊上。
我躺在床上,紧紧闭起双眼。
“蜜酱她,在睡觉呢”松本姑妈在门外解释道。
“很严重吗?”文静少年急切的声音,“我们今天才刚知道,因为开学,她没有去。”
“不是很严重。”这是我拜托松本姑妈的。
“那还要住院多久??”裕太心急火燎的声音,即便这样听来也很亲切。
“不会很久的,一个月吧,一个月后就好了。”松本姑妈知道,一个月后的我,就要离开东京。
接着走道里响起裕太大哥、怎么办之类的声音。
“松本阿姨,我们能在病房外看她一眼吗?”少年沉静的声音,即便隔着一道门也足够让人觉得温暖。我微微皱了下眉心,里死死攥着身边白色的被褥。
“恐怕不太方便,她在睡觉。”中年女子的声音显得有些为难。
“”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年那温和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我,知道了。”
之后,脚步声渐渐远离,我甚至可以想象弟弟脸上的不甘,以及哥哥脸上隐忍却足够复杂的表情
感觉自己眼角有湿漉漉的东西划过,东京的气息太熟悉了,东京的世界有太多回忆。
之后的一星期,秋雨纠缠了这块天空很久。
我看着窗外灰色的世界没来由的一丝悲伤。
少年再没有
出现过,一次也没有。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最终知道了我要离开东京的决定,因为我给他看了自己的背影,所以他也潇洒的转身了。
终究是要分别的。
终究是要背道而驰的。
于是离开前的那一天,我被父亲推至住院大楼后的花园。
晴天,苍穹上只有淡淡的白云,平静的好像一块瓦蓝色的玻璃。
坐在轮椅上,用矮了接近半米的距离仰视天空,忽然觉得太阳是如此遥远,并不像三年前踏上那片天台,一切都像触可及似的靠近。
父亲因为一个电话离开了我。
我则操作着轮椅躲进了一片树荫。
太过光亮的星球,足以灼伤我的心。
罅缝下,那些忽明的光点洒了一身,就好像是过往美好的记忆,始终如一。
微闭了一下眼睛,清风从身边拂过,长裙呼呼飞扬,发丝缠绕着东京的时光,很快就要消失不见。
我眯起眼睛,在闭合之前,远方的白色建筑与金色的阳光调和成了一副灿烂的虚景。东京的过往,带着我九年记忆的细碎时光,在眼前一一浮现:
松本姑妈,宏哥哥,裕太,还有竹内学长
但当那位少年柔软的亚麻色秀发晃过眼帘时,我的心终于划过一阵酸意。
大风过境,卷起一地落叶。
我狠狠闭起眼睛,这才发现,那些湿润的东西早已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世界会平静的延续下去,即便在沿途丢失一些人和物。
所以,再见东京。
以及,再见,不二周助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