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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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齐语白轻叹一口气摸着眼尾道,“真的有那么红么?”

    “没有,只有一点儿,很好看。”沈醇拿下他的道,“不要用乱揉,要不然真成兔子了。”

    齐语白轻抿着唇看着他温柔的神色道:“你何时知道我要走的?”

    “从知你是男扮女装时就知道。”沈醇轻抚着他的发笑道,“元后枉死,你能在风云诡谲的宫城中装作女子忍了那么多年,必定不会只为了自己。”

    “你知道”齐语白垂眸。

    世间有多少人不明白他,沈醇却是明白的,在草原许久,虽很少有人提及沈醇的过往,可仍有端倪。

    幼子们要像他学习,勤拉弓箭变得强壮,成人们他们从前对待尚朝人都会有些偏见,觉得他们软弱可欺,没有资格占领这么富饶的土地。

    南溪太后是尚朝人,生的温柔如水的模样,从他去时就深居简出,若在从前的南溪,即便受了宠爱,母子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他是六王子,又非王后之子,相处之时虽杀伐果断,却对百姓仁心,几位王妃生下的孩子并不在王帐,而是带着母妃自领一处,只要不作乱,也未见他刻意刁难,日日猜忌。

    他这个人生性自由,对于王位也没有那么执着,既会夺位,必然是从前过的艰难。

    经历相同,既是爱人,又是知己。

    “我当时不告诉你”齐语白叹了一口气。

    “尚朝的事你一人解决比较好。”沈醇笑道,“你怕我卷入,我知道。”

    为王者一人可任性,却不可带着百姓任性。

    他若真的带着南溪帮他,南溪将士入了楼关还可退,若入了京城,得了皇位可不会任凭他拱让人,那时候再想退,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退走的。

    王者为舟,虽可明水流流向,加以引导,却是被水承载的。

    齐语白轻轻抿唇,心中又暖又酸涩:“是我狭隘了。”

    他该知沈醇会明白他的。

    “此事就此揭过。”沈醇撑着头,撩起了他的一缕发丝道。

    齐语白见他动作,颊上微红:“嗯。”

    “但你对我用迷药的事要怎么算?”沈醇用发尾轻轻扫过他的耳垂笑道。

    齐语白耳朵一痒,身体轻颤了一下,心也跟着紧缩:“当时”

    “还有催情香。”沈醇将那抹发丝顺着他的耳后划到了下颌,面前的人轻轻躲着,却是全身颤栗不已,“还躲?”

    齐语白顿时忍住不敢躲了,只是喉结吞咽着,察觉着那发尾扫到了喉结处,鼻头忍的微酸,本来已干的眼睛又泛出了水汽:“我当时只是在想,你若醒着,我必然逃不出去,你对我那话”

    “自然是察觉了。”沈醇凑近笑道,“我若不放你,你会睡到第二天早上。”

    “你果然是故意的”齐语白跟他抵着额头,脸上泛上了热意。

    他那夜用药的份量不重,就是避免被他察觉,只想着若能加上药效让他睡过去就好,谁知自己也差点儿没从床上爬下去。

    “我是打算早点儿放你走的,谁知你那么热情。”沈醇轻碰着他的唇笑道,“你再做一次,此事便既往不咎了。”

    齐语白跟他离的极近,心中已热,脑中更是一片混乱,想起那夜以为他是迷蒙做出的行径,只觉得脸上的热意要将自己点燃了:“不行”

    “看来陛下没什么诚意。”沈醇松开他起身道。

    齐语白蓦然抓住了他的臂,急道:“你去哪儿?”

    沈醇笑了一下,抽出了臂指了指床里,带着床上的锦被躺在了最里面的位置:“既然在吵架,自然没有相拥而眠的道理。”

    他背对侧卧,相隔不过两臂,齐语白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旁边空荡荡,彼此之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这人还是如此任性,却让他的心里又急又甜。

    吵架。

    这哪里是吵架,分明是威逼利诱,他就应该放着他躺在里面躺一宿。

    可他来了,原谅了自己所有的任性,只是要补偿而已,即使没得到也没走。

    大概就像个要不到糖莲子而赌气的孩童,让人不得不去哄他。

    沈醇闭着目,察觉了身后的动静,腰被搂住,对方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背上,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耗尽了所有的羞耻心。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声音柔软,尾音轻颤,沈醇不用去看都知道他脸颊必然红透了。

    沈醇握住了他的转身,怀中人果然如料想的一样,只是视线对接,那满脸红晕的人却轻轻起身吻了过来。

    不得章法,睫毛轻颤,睁眼时其中满是羞涩和问询:“我做的不好么?”

    “阿白做的极好。”沈醇摩挲着他的颊,扣住他的颈侧将人带了下来吻住。

    齐语白轻滞,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虽为男子,却也是他的妻,这一生都不会变。

    红烛落下了一滴泪,沈醇抱着睡的人事不知的人去了殿后的汤池,一应洗过擦干后重新放在了整理妥当的床上,这才拥着人睡了过去。

    “陛下,您起了么?”殿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齐语白轻轻蹙着眉,翻了个身,埋在了一旁的温暖中,试图堵住那有些聒噪的声音。

    “陛下,再晚就迟了。”太监在外面踱着步。

    新朝初开,陛下勤勉,吩咐了早朝不可断,平时陛下早就起来了,可今天殿内竟无半分动静,这个点大臣们就快进宫了。

    齐语白拉上了锦被,只觉得疲乏到睁不开眼睛,却觉耳垂被人轻轻捻动,耳边传来带笑的话语:“陛下,该上朝了。”

    “我累的很”齐语白蹙了蹙眉,却发现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沈醇看着怀里困倦挣扎的人,伸捏住了他的鼻子,然后被拍下去了:“别动大胆!”

    “陛下?”大太监的声音变了些。

    齐语白被扰的不能睡,睁开眼睛时恍然回神,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人:“你别闹”

    “我没闹,你该上早朝了。”沈醇摸着他困倦的眉眼笑道,“或者罢朝也可。”

    “早朝?”齐语白蹙眉,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草原,而是在皇宫,他看向了窗外,天色已有些蒙蒙亮了,若是不起,真错过早朝了。

    他翻身坐起,察觉身上穿好的亵衣,正要叫人,却蓦然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

    这人倒没什么忌讳,直接穿了他的亵衣,亵衣柔软宽松,倒不挑身形,只是不知是否睡觉也十分放肆的缘故,那领口微敞,露出了上面细碎的抓痕,在这样的清晨,真可谓是活色生香。

    再加上这满地缠绕的衣服,谁进来都得大惊失色。

    “你”齐语白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此刻却好像偷情一般。

    让他走?齐语白下意识就是不愿意。让他躲起来?凭什么!

    “怎么?陛下真想**苦短日高起?”沈醇看着他笑道。

    他耳饰未解,随动作轻轻晃动,此刻就这么躺在床上,齐语白那一刻却是理解了为何有些帝王会难以早朝。

    实在是有美在侧,实难自制。

    “自然不是,你在这里等我,我早朝后回来。”齐语白掀开帘帐欲叫人,却被从身后捂住了唇,他回头轻声道,“怎么了?”

    “陛下自在此就寝,我也该让你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沈醇松开了他,从衣柜中取出了新的帝服走到了他的面前道。

    “你会穿?”齐语白问道。

    “自然。”沈醇取出其中一件示意伸。

    齐语白张开臂,近前的人已为他套上了衣衫。

    帝服繁琐,配饰极多,沈醇穿的耐心,齐语白看着轻垂着眼给他系着腰带的男人道:“你怎会做这些?”

    “昨夜脱过,自然知道该怎么穿。”沈醇抬眸笑道。

    齐语白面颊微红,却又实在没法反驳这样的事实:“闭嘴。”

    “遵命,陛下。”沈醇替他整理着衣领,一应理顺后从背后为他戴上了冠冕。

    十二毓理顺,轻轻晃动。

    为帝王者一身华贵,却也承载着天下,沈醇替他戴上了长簪,从背后拥住了他:“阿白穿这个真好看。”

    齐语白蓦然被拥,伸扣住了他的道:“不及你。”

    沈醇轻笑一声,贴在他的耳边道:“陛下,上朝时莫要分心。”

    齐语白被他松开,轻轻转头看他,他虽只着亵衣,发丝额饰微乱,却丝毫不减身上的王者之气,倜傥风流,让人怎能不想。

    这话出来,他不想也要想了。

    “我先走了。”齐语白看着外面天色,在沈醇入了帘帐时推开了殿门。

    “陛下。”外面侍从纷纷跪地。

    “起来吧。”齐语白跨出了殿门道,“殿内先不许进人。”

    “是。”宫人们纷纷应道。

    宫人们纷纷起身,虽有些惊讶,却皆是匆匆跟了上去。

    晨间的风轻吹,倒让齐语白清醒了许多,只是入了早朝,坐在帝位上时才觉腰有些酸,偏偏旧朝遗留下的事情颇多,朝臣们一个个之乎者也,引经据典,让他听的头脑反而昏沉了起来。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倒真是有几分道理。

    他为帝王辛苦上朝,那胡闹了上半夜的人此刻却躺在他的龙床上休息,他贸然闯入,虽有轻功在身,但也是真不怕被宫中侍卫发现当成刺客处理。

    他既不怪他,昨夜来的时候光明正大出现就好了,偏偏吓他一跳,明显就是故意的混蛋!

    “陛下,此事您意下如何?”殿中老臣问道。

    齐语白沉了一口气开口道:“父皇驾崩,按常理而言,朕应该守孝三年,此时不宜考虑充盈后宫之事。”

    “陛下,妃妾可先不选,但是中宫不可或缺,正位中宫,绵延子嗣也是孝道,先帝必不会怪罪。”礼部尚书道。

    “爱卿如何能解先帝之意?”齐语白垂眸问道。

    殿中寂静,新科未开,殿中虽去了一些臣子,留下的也是老臣。

    朝堂后宫牵连,自然也知如今陛下与先帝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和睦,元后之事已解,孝道人伦未错,可感情这中事又哪里得准呢。

    “这”礼部尚书迟疑道。

    “此事不急,朕在孝期,可慢慢斟酌。”齐语白开口道。

    “是。”礼部尚书如蒙大赦,行礼后退下。

    齐语白开口道:“还有何事?”

    帝位非他所愿,可既已坐上了,便该担责,但后妃之事却是不必,他既已是沈醇的妻,又怎能再娶其他人。

    斟酌一年也是斟酌,十年也是斟酌,只要他不愿,上无太后,也无人能勉强他。

    “陛下,南溪之事还需陛下权衡。”一老臣出列道。

    齐语白轻轻蹙眉:“南溪?”

    “南溪乃是强邻,先帝嫁了七公主与之和亲,如今南溪王亲临,或许就是来要回王后的。”那老臣道。

    替嫁之事已不可扭转,新帝已登基,自然不能再提替嫁之事,朝野皆知当时嫁的是七公主,将错就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此事不能拿到明面上,他一提,其他臣子皆有点头之意。

    “温相以为如何?”齐语白看向了左首的人道。

    温相本不欲掺和此事,因为其中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南溪王前来,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七公主,他与那人虽只有两面之缘,却也知道那人非尚朝可随意摆布的,做男儿如此,让陛下倾心也不奇怪:“陛下,南溪王不可随意糊弄,他的王后若随意处理,只怕两国征战不远。”

    “若不处理,南溪岂不借题发挥?”另一臣子道。

    “在下的是不可随意处理,取用搪塞之道。”温相道,“否则边关之祸未必不会再上演一次,到时候是王尚书前去抵挡么?”

    “温相言之有理。”齐语白道,“此事诸位想出万全之策再来与朕商讨。”

    “是。”其他臣子虽有踌躇,却归了列。

    “南溪王当真有你们的那样出色?”宫室一角正在做活的宫女道。

    “当真有,那些金玉玛瑙本多穿戴于女子身上。”另外一个掌事宫女道,“南溪往年虽有五官端正者,可多显俗气,一见南溪王,才知南溪饰物是有道理的。”

    “比之温公子如何?”宫女难以想象,好奇问道。

    “胜之远矣,远远一看便让人心神恍惚。”那宫女道。

    “那得生的有多出色。”宫女面颊已红,“当初七公主”

    “此事不能!”掌事宫女道。

    宫女脸色微白,忙住了口道:“是,我不敢了。”

    可这样的话一夜之间并非只有一处,各国来使,入殿侍奉的宫人何其多,只奉菜,倒酒,收拾宴会,掌事的,粗使的零零总总就有数百人。

    虽不可近观,却也远远看过,一处住了嘴,还有其他处开口。

    “殿下,您用早膳。”宫女捧了膳食放在了桌子上。

    可东西刚刚放稳,就被坐在一旁的女子掀翻了,饭食碗筷掉了一地:“本宫要见齐语白!”

    “殿下,不可直呼陛下姓名!”宫人们跪了一地,皆有些诚惶诚恐。

    “好,本宫唤他陛下。”齐思琪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宫要见他。”

    宫人们低头不语,齐思琪将杯盏砸了出去道:“本宫可是先帝嫡女,今日若见不到,尔等通通拉出去打死!”

    “是。”掌事宫女匆匆起身往殿外而去,其他宫人则心翼翼收拾着桌面和掉落在地上的饭菜。

    “打死?”齐语白下朝被拦在半路时垂眸问道。

    “是。”宫女低头道,“长公主吩咐,请陛下宽宥。”

    “她了何事?”齐语白问道。

    他本无意留下齐思琪,除了替嫁之事,许多事情她都不无辜。

    一了百了是最干净的,但偏偏父皇让留下,他也要信守承诺,她若不闹,老老实实的,日后许给宗室亲贵,保她一生富贵也无不可。

    但齐思琪不会,她是帝后嫡女,受尽万千宠爱长大,眼高于顶,一朝碾落尘埃,父母亲人都不在,而从前可被她轻视之人却成了可决定她命运的人,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心境不改,早晚会惹出祸事来,届时再发落,也算是师出有名。

    “长公主未。”宫女低头道。

    “你们未曾慢待,朕未开口,她不许随意发落,去吧。”齐语白道,“若再胡闹,直接关禁闭。”

    “是,陛下。”宫女行礼后,待轿撵过了转身离开。

    齐语白下撵入殿,大太监紧随其后:“陛下,可要传膳?”

    齐语白步伐停下,看向了身后一众人道:“尔等殿外侍奉,不必进来。”

    “是,陛下。”一众宫人纷纷低头,待殿门关上时大太监皱了皱脸。

    “公公,这早膳还传不传啊?”一宫人问道。

    “等着吧。”大太监叹气道。

    陛下这尚在孝期,宫中又无太后,莫非是被什么狐狸精爬上龙床了?

    这要真出了这事可怎么是好?

    齐语白关上殿门,步伐略带了几分匆匆,只是掀开帘帐时却只见叠好放在一旁的帝服,整理好的床榻,唯独不见昨夜相守之人。

    他走了。

    未知会一声就走了,不知去了何处,原来被人未曾知会便离开的感觉如此难受。

    齐语白松下了,想起了他们如今的处境,沈醇为南溪王,而他是尚朝的皇帝,他们之间并非一榻之隔,而是真的隔了千山万水。

    “陛下。”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南溪王求见。”

    齐语白蓦然转眸,原本冷却下的心竟在瞬间雀跃了起来:“为何事?”

    “是有异宝想献给陛下,请陛下一观。”大太监道。

    “请他进来,传膳。”齐语白道。

    “是。”大太监道。

    膳食匆匆,沈醇那边也被引进了宫门。

    “南溪王这边请。”宫人很是恭顺。

    一路过往,路过的宫人即便低着头,也忍不住侧着眸看了两眼。

    “陛下正在用膳。”

    声音传入殿门,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道:“请南溪王进来,你们出去侍奉。”

    “陛下,这于礼不合。”大太监道。

    齐语白看了过去道:“于哪条礼不合?你若不会侍奉,朕换人如何?”

    “奴婢再也不敢了。”大太监起身退下道。

    侍奉新主,当真是一时摸不着脾性。

    殿门打开,沈醇入内,桌上已摆了膳食,每份份量不多,却极精致。

    这样好的早膳,坐在桌边的帝王却龙颜不悦,好像面前摆的不是珍馐,而是粪土。

    “参见陛下。”沈醇出声提醒。

    殿门关闭,齐语白轻轻抿唇别过了脸不看他:“南溪王有何异宝与朕同赏?”

    他问出话却不听回答,正沉不住想要去看时,却蓦然身体一轻,已被抱了起来:“你!”

    臂扶住了来人的肩膀,唇被亲了一下时,直接坐进了他的怀里:“沈醇!”

    “陛下声些,引的侍卫进来就不好了。”沈醇抱着人凑近了轻声道。

    齐语白与他只在咫尺之间,轻轻侧眸道:“进来便进来,免得南溪王如此大胆。”

    “当真?”沈醇轻挑眉笑道,“那就让他们进来看看我是如何大胆的。”

    “你!”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深觉不能被他带着跑,“你带了异宝,异宝何在?”

    “我怀中抱的不就是异宝?”沈醇揽着他,摩挲着他的唇笑道,“还有比陛下更能称之为异宝的东西么?”

    齐语白与他亲近,心已热了,话也软了:“你早上怎么走了?不是让你等我。”

    “等陛下回来再流连床榻一次?”沈醇笑道。

    “只是想见你而已。”齐语白靠在他的怀里道,“我回来时不见你,心都乱了。”

    “我倒是不介意陛下金屋藏娇,只是再待下去难免引得宫人怀疑,到时候再给你传出什么孝期招了宫女的法,任凭你长了几张嘴也不清了。”沈醇道,“我又不会跑,你别怕。”

    “可你到时候还是要返回南溪。”齐语白看着他道。

    “你不想回南溪么?”沈醇问道。

    齐语白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一沉:“我想。”

    他想回去,但已经回不去了。

    帝王之位看似可号令天下,却不能决定自己。

    “我带你回去。”沈醇道。

    齐语白心中轻动:“你要如何带我回去?”

    “我自有办法,先吃饭。”沈醇执起筷子笑道,“陛下想吃哪道?臣妾来侍奉。”

    齐语白乍然听见这个自称,面色异动:“你这模样倒真像霍乱后宫的妖妃。”

    “妃?”沈醇捏了捏他的腰间笑道,“我以为我是皇后,谁家妃嫔能将皇帝抱在怀里的?”

    “皇后也没有将皇帝抱在怀里的!”齐语白反驳道。

    沈醇神色微异,乍然笑道:“阿白反应的倒快,不过你这算是承认我的皇后身份了?”

    齐语白微滞,柔了视线:“你若想要,我自然给你。”

    便是这帝位他也无甚稀罕的,或许是在南溪太过自由,他本不在乎谁坐上这帝位,只要百姓得安就好,只是文化融汇不到,尚朝之人可接纳任何王公亲贵坐上帝位,却不能接受异族。

    “好,那就归我了。”沈醇笑道,“陛下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齐语白便是在南溪,也少有被他这么喂食。

    “服侍陛下是臣妾的本分。”沈醇夹起其中一道,送到了唇边品尝了一下味道道,“这个你应该喜欢。”

    他又夹了一块送到了齐语白唇边,齐语白无奈张口:“你不要如此称呼。”

    “好,陛下还要吃哪道?”沈醇问道。

    齐语白指示意,已被夹着菜递到了唇边,感觉自己不像是被侍奉的皇帝,倒像是孩童玩过家家时用来玩的草编娃娃。

    他咬下点心时一抹碎屑掉在了唇边,正想伸去拿帕子时,却被轻托住了脸颊。

    “陛下吃饭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怎么这么不心。”沈醇低头凑近,亲住了他的唇角,将那片碎屑纳入了口中笑道,“这让臣妾可怎么放心。”

    齐语白本该心动,此刻却没忍住揪住了他的耳朵磨牙道:“你还未玩够么?”

    沈醇笑了出来:“陛下这是哪里的话。”

    齐语白瞪他。

    沈醇端起了桌上的水杯,轻捻其上温度递到了他的唇边笑道:“陛下喝点儿水,消消气。”

    齐语白无奈,在他递过水杯时凑了过去,水温正好,甘甜解渴,只是那指轻蹭唇边,却让齐语白心中蓦然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沈醇看着怀中人沉思的眸道:“怎么了?”

    齐语白看向了他,觉得自己对于那一夜晚上的被擒好像想错方向了。

    他只觉得是齐慕瑾与癸酉阁的事,绝对牵扯不到草原,但在他登上帝位后,却再不见癸酉阁的人,甚至探听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或许是他想错了方向,如果对方不是癸酉阁的人,这件事情就解释的通了。

    那晚第一次出现的刺客是尚朝人装扮,用的是剑,但身形极修长高挑,将他弄晕后带走,屋内并无血腥味,用轻功就能全身而退。

    不想被他看见面孔,用面具就可,但遮住了他的眼睛,或许是怕面具根本遮挡不住身份,不话也是。

    既不想放他走,便不必将他唤醒,可他偏偏唤了,还为了防止声音被认出而写字,他是哑巴还掐他的脸,觉得他口干还给他喂水。

    南溪使臣入京,却未见南溪王,因为他早就在京城了。

    沈醇看着怀中人眸光转动,起身将人放在了座椅上,坐在了桌子另外一侧。

    齐语白猝不及防道:“你做什么?”

    “防止你秋后算账。”沈醇执起了另外一双筷子笑道。

    齐语白看着坐在桌对面的人,后槽牙磨了一下:“真的是你?”

    “什么?”沈醇送入口中一块糕点。

    “那晚的哑巴。”齐语白话出口,被他的筷子尾打了一下头,“沈醇!”

    “你我是哑巴的事还没有跟你算账呢。”沈醇笑道,“谁是哑巴?”

    齐语白摸了一下头道:“你劫持我的事怎么?”

    “齐慕瑾去给癸酉阁下任务,我宰了他的传信人,但也不能让你一无所获,索性自己上了。”沈醇叹了一口气道,“我救了你,还帮了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齐语白语结,他自知癸酉阁的危险,若不是沈醇,那一局本是九死一生:“此事多谢你,你没事吧?”

    “我大白天来去,宫中侍卫都跟看不见一样。”沈醇笑道,“没什么事。”

    齐语白:“”

    确实,这人进他的皇宫跟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就差闲庭信步了。

    “我一路无事,是不是也是你?”齐语白想到了田战中途闻到的血腥味。

    沈醇眉头微动:“是。”

    齐语白心下微微沉淀,只觉这人待他好到了极致:“你一路辛苦。”

    “所以我劫持你的事还要问罪么?”沈醇问道。

    “我岂会真的问你的罪。”齐语白疑惑道,“不过你第一次出现掉落癸酉令应该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何又要劫持呢?”

    “那个啊”沈醇轻轻抵着唇笑道,“不过是那一夜食髓知味,想要与阿白略尽鱼水之欢。”

    齐语白心绪起伏,惊讶道:“尽了么?”

    “尽了。”沈醇笑道,“阿白虽陷梦中,却十分痴缠,比平时还要乖一些。”

    齐语白心中异样,面颊微微滚烫,觉得自己那时真像一个无知无觉任他摆弄的娃娃:“你还有这癖好?”

    他竟一点儿没觉出来,早上醒时也无异样。

    沈醇打量着他羞涩躲闪的神色道:“你竟不生气?”

    “我”齐语白喉结吞咽,“朕自然是生气的,你怎可如此混蛋,即便我是你的妻,也不能趁昏睡时做下那等事。”

    您那晚什么也没做啊。52插嘴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沈醇道。

    52:???

    对不起,没管好。0拽着迷茫的可爱就跑。

    “我只是亲了你一下而已,这也不行么?”沈醇沉吟道。

    齐语白话语卡壳,看着他微微歪头露出笑容的模样,脸颊瞬间爆红:“我亲自然可以!”

    “阿白想哪儿去了?”沈醇起身凑了过去,笑着问道。

    齐语白侧过了脸,力图让自己心绪稳下来,可这混蛋分明什么都猜到了,为今之计只有死不承认:“你没想怎么知道我想了?”

    “我想了啊。”沈醇轻轻凑近他的耳垂笑道,“我确实想那么做来着,不过再怎么打理干净,也会留下痕迹的,又不能让你以为被别人碰了,故而忍得十分辛苦。”

    齐语白呼吸一颤,感觉自己半边身体好像都随着心脏的剧烈轰鸣而软了:“你如此青天白日,你怎能出这样的话”

    他原本还觉得有些遗憾没有遗憾!

    那时若不知是他,必然心伤。

    但若知是他则无妨,他喜欢这个人对他痴迷。

    可现在青天白日,怎能有满脑子污秽想法!

    “那晚上。”沈醇坐在一旁拿起筷子道,“就这么定了。”

    “谁跟你定了!”齐语白看向了他。

    “陛下,您有何事?”殿外太监问询道。

    齐语白一滞,看着男人唇边扬起的灿烂笑容,一时间爱又不是,恨又不是,这人到底是怎么让人能又恼又欢喜的?

    “朕无事,只是与南溪王畅谈,一时忘情。”齐语白道。

    殿外无声,沈醇陪着他好歹将早膳用完了。

    早膳后帝王也不得清闲,群臣奏折一堆堆的送进了殿中,大太监看着翻阅奏折的陛下和坐在一旁悠闲自在的南溪王,还是低头退了下去,识趣的关上了殿门。

    沈醇看着宫中各处,翻阅出一本书看着,齐语白批阅着周折,被那些长篇大论弄的实在有些眼晕,抬头看向男人时,却发现他嫌端坐不舒服,直接拉了软枕靠在了榻上看。

    衣服换了一套,金银饰物却仍然满满当当,昨夜宴席上漫不经心,烛火下透着氤氲的华丽,如今半靠,那股慵懒风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殿内。

    这人真真是适合雕廊画柱,富丽堂皇的地方,就是真的养在金屋之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合适。

    但他又并非金丝雀,长枪烈马,纵横草原时又极其神采飞扬。

    矛盾至极又糅合成了他这个人。

    齐语白出神时蓦然对上了对方从书中抬起的视线,开口问道:“在看什么?”

    “一些闲谈。”沈醇看着他笑道,“陛下看奏折看累了?”

    齐语白本来不觉得累的,但在自己忙碌和对方休息的情况对比下,心思就有那么点儿难以专注:“你要如何带我离开这里?”

    “从宗室亲贵中挑选继承人,培养得宜后自可离开。”沈醇道。

    “但恐怕要几年功夫。”齐语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又能免了朝堂内乱,又能让他脱身。

    以太上皇的身份前往草原,背后有尚朝支撑,也能阻止其他人再给沈醇送什么妾室。

    他曾经所忧心的,不过是沈醇不愿意等他。

    如今忧心的是他们分处两国。

    齐语白起身,将奏折抱了过去,与他坐在一处,学着他的模样靠住,果然觉得舒服许多:“几年功夫,你我难免要分居。”

    “不必选幼童,选成年人便是。”沈醇笑道,“宗室亲贵子嗣颇多,也都是你齐家的人,古往今来皇帝子嗣才有多少,筛选下去,选了德才皆备者立为太子,考较上一两年,不出差错就行。”

    “如此也可,那你呢?”齐语白看着他道,“南溪必然离不了你。”

    “我不是了,我嫁你做皇后。”沈醇笑道。

    这个提议齐语白实在有些意动:“笑归笑,南溪国不会同意的,你也不可如此任性。”

    “京城与南溪的距离,骑踏云一日多就能到,我便稍微辛苦一些,多来拜会尚朝皇帝。”沈醇看着他道。

    “如此实在辛苦。”齐语白知道这已是最好的方式了。

    沈醇若真为皇后,便意味着失去了南溪王的宝座,如今南溪正在休养生息,虽事情不多,却以他为精神支柱,内外统一,一旦他长久离开,只怕有野心之人异起,又会大乱。

    “便是不赶路,我也要日日骑马射箭的。”沈醇笑道,“踏云是千里马,却经常跑不了那么远,我只能日日骑完放它自己去跑,这样也算消磨它的精力了。”

    齐语白看着他,伸拥了上去道:“一年,一年的时间,我会稳定朝纲,将江山交付。”

    “好。”沈醇笑道,“我的阿白只用半年便能做的有模有样,你选的人就算再愚钝,一年也应能学出个模样来。”

    “那是你教的好。”齐语白道,“我许多事其实也并不精通,还是依靠温相,才勉强理顺。”

    “那更要勤勉一些。”沈醇拿过了自己的闲书道,“好好看奏折。”

    齐语白拿过了一旁的奏折,目光扫向了他。

    他目光实在给的太多,沈醇无法视而不见,索性放下了书,将他揽在怀里笑道:“我同你一起看。”

    齐语白轻应,心里雀跃了起来。

    他一人看时其实多有烦恼,朝臣们左右的都有理,每每裁决时都是慎之又慎,可有沈醇在,他往往能加以引导,让他明晰其中关键所在,做出取舍。

    “事难万全,家事是,国事也是。”沈醇道。

    齐语白心思已定,下了朱批,今日奏折竟在午膳前完成了。

    午膳过后,齐语白略做休整,与他入帐憩。

    本是睡意正浓,却觉唇上微重,微微窒息时只能被迫清醒。

    “你不累么?”齐语白轻声问道。

    虽他劳累,可他是承受的一方,这人睡的可比他晚,竟然一点儿不困。

    “现在睡多了,怕你晚上睡不着。”沈醇笑道,“我难得来,不带我到你的宫中转转?”

    齐语白点头轻应,却是又埋在了他的怀中。

    之前睡在龙床上其实不甚安稳,这里又空又大,他想的又多,往往辗转反侧,不到困极时睡不着,沈醇在身边时却安心许多。

    只是思绪渐沉,这人叫人的段就从亲吻变成了捏鼻子。

    “马上就醒”齐语白勉强睁开了眼睛。

    沈醇起身,将他从床上捞了下来,然而人放下站稳时还赖在怀里。

    原世界线中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也成了齐慕瑾几起几落的原因之一,只是心思太狠,段太绝,生于阴私,长于阴私。见过草原之开阔,才知世间之明朗,当然,也因为是他的阿白的原因,才这么可爱。

    不过这在草原上养成的随意性子,实在不适合做帝王太久,主要是累。

    “看来异宝发霉了,我抱出去晒晒吧。”沈醇笑道。

    拥在他怀里的齐语白瞬间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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