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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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亭内,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正着急地在往外看,她身边的丫鬟拿着披风,低声劝着:“姐,先披着衣服吧,仔细着了风,夫人要怪罪。”

    “哥哥怎么还没来?不是会在这里等我吗?”叶雅的脸上全是焦急:“会不会是他们不让哥哥来见我。”

    丫鬟又耐心地哄了她几句,姑娘的眼圈忽然就红了起来:“哥哥要是去了蜀州,我是不是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叶雨铭到时候就听见了姑娘哽咽的声音,他站在亭外,看着姑娘单薄的侧影,心就跟着纠疼起来。

    “雅。”

    “哥!”亭里的叶雅听见他的声音急忙起身,却因为起得太挤了一些,有些发晕,身体晃了晃,被一旁的丫鬟扶住:“姐当心。”

    “雅!”叶雨铭大步过来,忙扶着姑娘重新坐下,还怕它着了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垫到石凳上才让叶雅坐下。

    那是一种本能,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这么做了。

    看着叶雅苍白的脸色,叶雨铭有些不忍心:“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书中有写,叶雅先天不足从就是在药罐子里面泡大的,大夫她可能活不过十八,所以叶雨铭十分宝贝这个妹妹,生怕她有一星半点的疏忽,才会被叶相拿来威胁。

    他兄妹二人在叶府的处境并不好,生母只是叶相的一个侧室,在生叶雅的时候难产死了,叶雅生下来就没有亲母照顾,只有叶雨铭这个手足至亲的哥哥帮衬着。

    现在他这个唯一的哥哥也要离开叶雅,往后叶雅在相府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

    “雅,你怎么过来的?”

    “夫人要去普陀寺上香,顺路带我一起来的。”叶雅伸手一指斜后方的位置:“普陀寺的符最是灵验,带我来求符保平安。”

    叶雅的夫人就是叶相的正房夫人,叶雅没了亲娘,也算是养在叶夫人跟前的,但叶夫人向来不怎么待见叶雅,全当叶雅是个透明人,除了日常用度按时让人送去外,完全就不在意叶雅的死活,这次怎么会忽然兴起带叶雅来上香求符?

    难道是韩遂?韩遂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直接伸到叶相后院去?他想要见叶雅,刚好就能赶上叶夫人去普陀寺上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叶雨铭有点震惊,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哥哥,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去蜀州带着它,能保平安的。”

    姑娘把一个黄色叠成三角形状的符纸塞到叶雨铭的手里,声音里有些强撑着的伤情:“雅会照顾好自己的,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我,等你回来的时候、”

    叶雅到这里的时候脸色苍白了一瞬,又努力撑出来一抹笑意:“等哥哥回来的时候,我去城外接你。”

    话是这么的,但姑娘脸上的泪痕却不是那么个意思。

    叶雅从身体不好,心思敏感又极为懂事,从到大都很乖,她心里明白,哥哥这一走,以后再想见,恐怕就难了。

    半大的孩子虽然还不明白很多事情,但她知道,哥哥是身不由己的,所以她不能让哥哥担心。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叶雨铭忽然脱口而出:“哥带你一起走。”

    话出来的时候,叶雨铭才意识到他了什么。

    他之前只是想看看这个让叶相拿在手里威胁他的把柄到底是什么样,不定看完以后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受叶相威胁,什么妹妹不妹妹的,那怎么也是叶相老狐狸自己的亲生女儿,叶相要去折腾自己女儿,跟他叶雨铭又有什么关系?!

    但见过叶雅之后,那种不忍、揪心、压抑难受的感觉更重,他看着叶雅那张熟悉的脸,就没办法对叶雅一句狠话,看着叶雅强撑起来的脸,叶雨铭就觉得心痛。

    那真的是融入骨血的感情,即使他不是那个从照顾叶雅长大的叶雨铭,但这具身体继承了那份感情,同样让叶雨铭无法割舍。

    “不可以呀公子!”

    叶雨铭话一完,旁边的丫鬟脸色立马就变了,直接跪到地上给叶雨铭磕头:“奴婢是偷偷带姐出来的,如果不能按时把姐带回去,奴婢、奴婢担当不起。”

    “谁让你担着了。”

    叶雨铭完以后很快就理清了思绪,他先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算,就只是想着先见一见叶雅,然后看情况再,如果叶雅对他的影响并不大,那叶雨铭也不是什么圣母心,叶相的女儿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现在见过了,叶雅就是他的妹妹,他不能自己走了,却把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绝对不行!

    而且,叶雨铭另外还发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他能在这儿见到叶雅,韩遂功不可没,他要带叶雅一起走,韩遂肯定也有所准备,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走?

    麻烦事就交给韩遂来处理。

    而且,他带走了叶雅,不受叶相威胁,对韩遂来也是好事一件,不定在韩遂偷听他跟叶相讲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算。

    啧,闷骚的家伙!

    “公子。”丫鬟怯生生的。

    叶雨铭:“你是相爷的人还是王爷的人?”

    丫鬟不明所以:“奴婢是刘妈的女儿,是、是姐的人。”

    叶雅忙道:“意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是自己人,哥哥不用担心她,意嘴巴很严的,我们带她一起走吧。”

    叶雨铭看着眼睛已经冒精光的叶雅,刚才脸上那点伤感之色全都不见了,这会儿是显而易见的兴奋以及蠢蠢欲动。

    为什么感觉这丫头早就知道我要带她走?

    “哥,我们去哪儿?蜀州吗?”叶雅跟着叶雨铭的脚步,脸上的兴奋已经极力控制,但没控制住:“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蜀州远不远?我们要走多久?”

    “很远,走很久,我也没去过,到了就知道。”

    叶雨铭以为叶雅是那种很文静的性格,柔柔弱弱的姑娘,但他好像错了,这丫头贼呱噪,路上带着她应该不怕枯燥了。

    十里镇不远,比叶雨铭想的要近很多,他还担心带着两个女孩儿万一要走很远的路是不是需要再整辆马车,结果一听路,往前再走一点就到了。

    心情顿时又美妙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被韩遂落下了很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也不认识路,结果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只要他再往前走一点就能赶上韩遂的大部队。

    倒是没想到,靖王还是个有心的。

    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韩遂给他的“警告”不过因为伤口实在很细,已经不疼了,叶雨铭想了想,选择大度地原谅靖王。

    “带回来了?”

    客栈内,韩遂正在将写好的信交给赵安:“等我们离开十里镇之后再发出去。”

    “是。”赵安接过信:“王爷当真要带叶姐一起前往蜀州?叶相那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韩遂一脸的纳闷:“叶相家务事跟本王有何相干?内眷争宠又不是一日两日了,难道叶相府内丢了女眷也要赖本王?这是不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赵安:“属下只是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帮他。”

    “赵安。”韩遂提点了一下:“本王不是在帮他,本王是在帮自己,帮太子。”

    “叶雨铭有句话没有错,他既然是枚棋子,那为什么不放在本王手里,用在该用的地方?”韩遂语气淡淡地:“叶相亲儿子若当真倒戈,对本王来,未必不是好事。”

    赵安想,王爷你先前在府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的。

    这才多长时间,王爷你怎么就改了主意?

    但他不敢,总觉得王爷这么做的原因不像是他嘴上的那么简单,就很、别扭的感觉,感觉王爷这么,好像为了服自己一样。

    “雅,你晚上就睡这儿,明天天亮我们就去赶路。”叶雨铭刚要关门,又转身看了看姑娘,撑着下巴上上下下把叶雅跟她身边的丫鬟量个遍,然后叹了口气:“你俩也不能这个样子呀,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哥哥的意思是我们换男装?”叶雅很聪明:“可没准备呀。”

    “我来想办法。”

    叶雨铭的办法就是去求助靖王。

    反正他要求靖王的也不只是这一件事。

    “就要几件女孩儿穿的男装。”叶雨铭站在离韩遂比较远一点的位置,都没敢往跟前去,隔着八丈远跟韩遂比划:“这么高,一个十岁,一个大点十三四的样子,身量都。”

    韩遂翻着手里的书,怡然自得的样子好像是在王府书房里一样,连眼皮子都没抬:“你要那做什么?本王怎么不知道叶公子何时收了厮,还是长得像姑娘的厮。”

    “行了昂。”叶雨铭抓了一把桌子上的花生走过去放到韩遂跟前:“你把她带来,不就是让我带她一起走吗?我们扮低调点,也不给你惹麻烦,不然人家看见你靖王车队里面有两个姑娘,叶相那边不得找你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爷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叶雨铭讨好地过去给韩遂捏肩膀,韩遂想躲,但没躲开。

    “你这次帮了我大忙,带着雅一道走,叶相那老狐狸以后就是想威胁我都没办法,本公子以后就是彻彻底底的自由身,这样我跟在王爷身边,王爷你也放心不是?”

    “这么大的恩情都给我了,又何必气一套衣服?”叶雨铭捏完左肩捏右肩:“王爷您是不是?”

    “是。”韩遂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叶雨铭:“既然本王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以、以身相许?”

    “王爷!王爷!你别翻脸呀,不许不许!疼!胳膊疼,咱有话好好,我不许了,你先松开我胳膊,上次的伤还没好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