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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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看见这个女人大惊失色的样子。

    好想看见她那张脸变得苍白,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好想将她现有的生活剥夺,好想……

    抱住她。

    阴冷的视线注视着房内的陈姐。

    恶念逐渐攀升,风似乎更冷了。

    陈姐扭过头,了个激灵,裹着毯子回了房间。

    窗帘后的声音慢慢的挪动,看样子是想要跟过去,就在鬼魂微微一动,正要飘过去的瞬间,一只手却突然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一下子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年的声音传入耳中。

    “死都死了,该回去了。”

    鬼魂浑身一颤,身后的恶意化成实质,朝着身后的青年扑了过去,却被青年轻轻松松的拍散了。

    面前的青年将帽子压得很低,领子将露出来的下巴也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感受到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力度极大。

    白癸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家伙身上的恶意虽然重,但奇怪的是,没什么杀意。

    空气里传来一股恶臭味,像是什么东西馊掉了一样,有些刺鼻,白癸有些难以忍受的撇过头。

    那鬼魂盯着白癸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倒是没有其他的举动了。

    白癸有些意外的微微挑了下眉。

    这鬼魂倒是他今天晚上,见到的最老实的一个了。

    “等会儿。”那鬼魂道,声音里并没有平常鬼魂的尖锐,倒是有些嘶哑。

    白癸这才正式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鬼魂,身上穿着厚重的棉大衣,上面带着不少的补丁,头发已经结,脑袋上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穿着一条邋邋遢遢的裤子,整个人都透露出些不和谐。

    像是冬天街边的流浪汉。

    白癸面无表情,“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别让我动手。”

    那流浪汉看了一眼白癸,目光又落在了客厅里,“老子是没什么资格,活着也好,死了也好,老子都是一无所有。”

    白癸看了他一眼,已经拿出了手机,“知道就好,那就别耽搁时间了。”

    流浪汉看向白癸,“我不走,老子还没看够。”

    “看什么?”白癸微微抬眸,冷笑,“你已经死了,你待在这儿,只会害人。”

    “我知道。”流浪汉冷笑一声,“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她这副模样,特别好看吗?”

    白癸嘴角一抽,就算看上去正常,恶鬼就是恶鬼。

    心理果然都有些毛病。

    “你是白癸吧。”流浪汉突然开口道,眼睛黑黝黝的一片,紧盯着白癸。

    白癸这一晚上已经遇上不少找自己的恶鬼了,冷哼一声,“怎么,想杀了我?”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流浪汉奇奇怪怪的笑了一声,“白癸,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白癸有些意外,这还是这么久以来,遇见的第一只敢和自己做交易的鬼。

    流浪汉吃吃笑着,“对,我告诉你,是谁想要杀了你,你让我在这里待一天。”

    “没必要。”白癸冷漠的拒绝了他。

    流浪汉看着白癸,脸上的笑意凝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难道就不想报仇?”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白癸道。

    流浪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他告诉了所有恶鬼,谁能杀了你,就将千年攒下来的功德值,全部送出去。”

    白癸眉眼微冷,“我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着,白癸已经拿出手机,算按下回收键,流浪汉并没有阻止,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你能抓住我一次,却不能每一次都拦得住我,我会一直来找她。”流浪汉道,“老子要看着她,一直看到她死。”

    白癸皱了皱眉,指尖停在了手机上面,“别逼我抹杀你。”

    流浪汉脸上全是血迹,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脏东西,笑起来的时候,只露出了那泛黄的牙,“老子从来不怕这个,你要么抹杀我,要么就一直看着我,要不然,老子一有机会,就过来找这个女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癸皱眉。

    “我要做什么?”流浪汉的目光落到了房内,“我就想看着她,看着她死,看着她进入黄泉。”

    白癸眼角一跳,差点就骂出了脏话。

    流浪汉又笑了起来,目光阴鸷,“老子这辈子过得就没个人样儿,死了也没个好去处,老子这辈子……”

    流浪汉没完,白癸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病态的偏执。

    白癸顿了顿,将手机收了起来,流浪汉余光注意到了白癸的动作,笑着,“怎么,不算回收我了?”

    “你既然不算杀我,那和我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我上报了,等其他人过来吧。”白癸道,转身要走。

    “你这种人还挺奇怪。”流浪汉看着白癸,“要是有人想要杀我,老子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找出来,剥皮拆骨才能解恨,你倒是一点都不上心。”

    白癸嗤笑一声。

    “喂。”流浪汉喊了一声,“老子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杀了你的命令,是个丫头片子传达给我们的,那丫头看上去也是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是她主子吩咐的。”

    白癸脚步一顿,“知道了。”

    流浪汉靠在墙边,叹了一口气,像是习惯性的想要从自己那脏兮兮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可惜摸了个空,有些不太习惯的磨了磨牙,“喂,你认识陈丽雅吧,这女人是不是挺傻的。”

    白癸反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陈姐的全名,叫做陈丽雅。

    白癸没开口,只是借着月色,还有旁边高楼上的广告光线,看清了流浪汉脸上的神情。

    “老子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这女人是我见过最傻的。”流浪汉道,没有看向客厅的方向,像是在回想什么。

    “反正算来算去,老子也就活了四十多岁,也没什么出息,一辈子都是和垃圾过的,老子最后一年的时候,就只想做一件事。”流浪汉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光芒,“老子要翻身,但我没钱,没本事,最终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抢劫吧。”

    “只要抢一个人,抢个几万块钱,像个人一样活那么几个月,老子就去死。”流浪汉道。

    白癸站在一旁,就当是听故事了,“所以你盯上了陈姐?”

    “你叫她姐啊。”流浪汉看了一眼白癸,似笑非笑,“老子认识她的时候,这女人还是个黄毛丫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我盯了她一个月吧,然后就进了她家。”流浪汉道,眼神中多了些兴奋,“她当时没在家,其实我还挺希望她撞见的,女人嘛,就是被吓到的样子,才最可爱。”

    白癸嗤了一声,“神经病。”

    流浪汉看了一眼白癸,嘿嘿笑了两声,“我一共进了她家里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我就撞上她了。”

    白癸皱眉,“然后呢?”

    “然后?”流浪汉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脸上笑意更深,还带了些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她看见我,没有尖叫,没有恐慌,甚至没有问我是谁。”

    流浪汉拍着大腿笑着,“你猜她来了句什么?”

    白癸没有开口。

    “她居然问我饿不饿?”流浪汉笑得前仰后合,“她就像是认识我一样,走到厨房,然后问我吃什么。”

    故事在流浪汉的口中逐渐还原。

    颠沛流离了一辈子的流浪汉,走上了抢劫的道路,然后盯上了形单影只的陈姐,进了她家,结果被陈姐撞上了。

    当时十八九岁的姑娘看见家里出现的陌生人,没有任何恐慌,反倒给流浪汉做了一顿好吃的,关怀备至。

    这是流浪汉第一次坐在温馨的餐厅里,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对面女孩儿笑着,他们就像是普通的家庭一样。

    但流浪汉不知道,当时十八九岁的女孩,因为家庭的原因,早就已经动了自杀的念头。

    而撞上流浪汉的这一天,是陈姐决定结束生命的日子。

    对于这个或许是自己生命中遇见的最后一个人,陈姐表露了全部的善意,并且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这个流浪汉。

    女孩没有赶走流浪汉,他们在一起住了两天。

    这两天,流浪汉仿佛真正走进了人间。

    他无比的贪念这一丝来之不易的温暖。

    而女孩儿却在流浪汉享受温暖的时候,自杀了。

    流浪汉抱着陷入昏睡的女孩儿,像是疯了一样的通了急救电话,第一次走进了医院这个地方。

    他坐在惨白的楼道里,甚至不敢让自己的衣服弄脏走廊的椅子。

    直到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女孩儿没事了。

    他看着头顶惨白的灯光,默默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又成了一个流浪汉。

    没过多久,他就因为酗酒,从一个五米高的台子上摔了下来,结束了这荒诞的一生。

    白癸听完了这段故事,看着流浪汉的侧脸,没忍住,了个哈欠。

    流浪汉空洞的眼睛看向白癸,瞧见青年犯困的样子,笑了起来,“你他妈的,老子这一辈子过得这么惨,你就不想什么?”

    “比你惨的太多了。”白癸毫不犹豫,“她现在过得很好,你盯着她,她也不会是你的家人。”

    “没心没肺的臭子。”流浪汉骂了一句,又笑了,“你知道老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白癸扭头,“不想知道。”

    虽然白癸这么了,流浪汉却还是冷笑着了出来,“老子就后悔,当初就应该把这女人变成自己的。”

    白癸瞥了一眼流浪汉,“你不会。”

    流浪汉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老子又不是什么好人,你真当老子做不出来这事儿?”

    白癸语气平静,“你知道你自己不配。”

    笑声戛然而止。

    没人会想去染指自己生命里唯一的那一束光。

    流浪汉看着白癸,“你真是够狠。”

    白癸耸了耸肩,看了眼时间,心想黄泉的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上报这么久,还没有人过来。

    “子,你过来。”流浪汉冲着白癸招了招手。

    白癸眯了眯眼,“做什么?”

    流浪汉嘿嘿一笑,“怎么,害怕我真的杀了你啊,老子让你过来,当然是有东西要给你,和那女人有关的东西。”

    白癸脚步一顿,还是朝着流浪汉的方向走了过去,“什么?”

    就在白癸靠近流浪汉不到半米的位置,流浪汉眼中突然间闪过一丝红光,手中似乎拿出了什么。

    白癸在察觉到袭来的杀意时,已经退让不及,泛着寒光的匕首一下子刺入了白癸的身体。

    鲜血涌出。

    白癸瞳孔紧缩,被流浪汉逼着倒在了栏杆边缘。

    流浪汉眼神疯狂,“子,这是给你上了一课,心软要不得。”

    白癸嘴里弥漫着血腥味,胸口像是快要被什么东西撕裂,被压着喉咙,推出了栏杆,失重感瞬间袭来。

    后面是二十楼的高空。

    作者有话要:  白看上去无情,其实还是心软了呀。感谢在2021-03-28 15:12:40~2021-03-29 18:2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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