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月色下,这株天堂鸟看上去异常妖异,甚至带着些让人挪不开眼的蛊惑之意。
白癸一步一步朝着天堂鸟的方向走去,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白癸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了天堂鸟前,喉咙里像是被火灼烧,“冥渊?”
房间里空无一人,无人回应。
白癸努力睁大眼睛,像是在确认面前的并不是幻觉,于是更加大声的喊了一声,“冥渊!”
他的声音空荡荡的在房间里回荡,只有面前的天堂鸟还在摇晃。
“冥渊……”白癸目光漫无目的的在房内扫视,“娄苍,你来了吗?”
白癸没有得到回应,怔怔的看着房间,略有些迷茫。
窗口传来了细碎的声响,白癸眼睛一亮,猛地攀住窗口,往外看去。
院子里站着一人,迎着月色看了过来,目光却有些苍凉。
两人对视许久。
白癸往后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
斥虞笑了起来,只是眼中还是盛着些悲伤,“他没来。”
白癸神情一僵,挪开视线,“嗯。”
斥虞朝着白癸走了过去,“你就这么想见他吗?”
白癸没有开口。
斥虞顿了顿,轻笑一声,“天堂鸟,你喜欢吗?”
白癸感激斥虞换了话题,却也疑惑斥虞为什么会去送他天堂鸟,“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斥虞笑着,“你喝醉了,我过来的时候,你一直在,想要一种像鸟一样的花,我便想到了这个,所以摘来送你。”
白癸一愣,对上斥虞的眼睛,却有些局促的挪开了视线,“……谢谢。”
完,白癸又恍然想起来,这时候根本就不是天堂鸟盛开的季节,如果硬要,怕要一直往北边的卡里斯特山了。
白癸猛地抬头,借着月色,这才注意到,斥虞的发丝上还带着露水,穿着的也不是平常的华服,而是一身劲装,身上还带着些脏污。
白癸注意到了斥虞手上的伤口,细,却让人无法忽视。
斥虞一怔,随即将手背到身后去,“时间晚了,你先睡吧,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
白癸撇过头,“你先进来吧。”
斥虞一愣。
白癸没有看向他,径直走回房内,“你手上的伤口,我帮你清理一下。”
斥虞看着白癸的背影,笑了起来,从门口走了进去。
白癸将烛台点亮,昏黄的灯光亮起,斥虞走了进来,白癸这才发现,斥虞比自己刚才看见的更加狼狈,就连脸上都带着些还未干透的泥。
白癸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去将手洗干净,又拿了帕子出来,让斥虞坐下了。
斥虞伸出手,看着面前少年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擦净,眼中多了些暖意。
“你在东笙,过得还好吗?”斥虞开口问道。
“嗯。”白癸点头,这句话倒是实话,因为有了斥虞的照料,他并未受到什么欺负。
斥虞这才笑了起来,“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白癸将帕子放进旁边的水盆里,“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斥虞抬眸,目光在烛火下明暗变化,“我过,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斥虞。”白癸似乎叹了一口气,看着斥虞的眼睛,“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这是白癸一直以来都疑惑的地方。
斥虞和他,起来,最多算是朋友。
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们的缘分,不过就是当时斥虞出使仪昌的时候,那一段时间而已。
斥虞眉眼带笑,“我喜欢,我愿意。”
白癸一时无言,“斥虞,别对我太好。”
斥虞叹气,站起身来,语气里带了些平日里没有的情绪波动,“阿癸,你应该能察觉到,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你。”
白癸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一颤,原本他的脑子就还不能算完全清醒,此刻更是一团浆糊。
他不是没有猜到。
而是不敢猜,也无法相信。
白癸沉默许久,“我们相处不过这短短时间。”
“不。”斥虞语气坚定,目光中带着他人看不懂的光芒。
“在很久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白癸一愣,“什么意思?”
斥虞却只是笑了笑,伸手握住了白癸的手,“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只要知道,我心悦你,这就够了。”
感受到了斥虞手心传来的温度,白癸却猛地将手抽了出来,“斥虞,以后别管我了。”
斥虞一愣,随即垂下眼眸,看上去似乎有些受伤。
白癸并不讨厌斥虞,但却也无法产生朋友以外的任何感情。
斥虞给他的感觉很舒服,可同样的,他和斥虞中间像是隔了一道墙,他没办法过去,这样的感觉,和冥渊不一样。
他对冥渊,像是天然的亲近。
而斥虞,却永远有一道隔阂。
斥虞很快就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些笑容,“我愿意做,那是我的事,你只管着接受就好。”
斥虞不等白癸开口,便伸手摸了摸白癸的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着凉了。”
斥虞很快就转身离开了,房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里还是残留着些许斥虞身上带来的凉意。
白癸了个激灵,看着外面的月色,还有那一朵盛放的天堂鸟,垂下眼眸,条件反射的碰了碰肩膀的位置。
*
大军回程,仪昌原本应该举国欢庆,可奔波数月的大军到了王城,却被拦在了城外。
带着鬼面具的男人坐在马上,浑身都带着肃杀之意,守城的将士也十分为难。
“将军,不是属下不让兄弟们进城,而是属下得了命令,除非得了王命,否则不能放大军进去。”
副将是个三四十岁的糙汉,听到这话,气得一挥马鞭,“妈的,老子在外面帮他东奔西跑,差点连命都没了,就算没什么奖赏,总得也得让将士们回家吧!”
着,副将的眼圈已经红了,“起码也得让那些弟兄们的尸首,埋在故土之上啊!”
他们一直都在外行军,所以对王城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是直到回程,才直到王城竟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王登基。
白癸公子入质东笙。
副将咬牙,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男人,对方脊背挺直,神情仍旧一片冰冷,丝毫看不出是一路奔波了数月的人。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冥渊看着面前的王城,面色不变,只是冷淡的吐出了一个字,“等。”
副将心头原本冲起来的火气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的烦躁。
而没有人注意到,冥渊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鬼面具上由于沾染上了鲜血,更添了几分煞气。
大军在城外等了两个时辰之后,守城的将士才得到了命令,连忙让人开了城门,将大军迎了进去。
冥渊没有停留,直接去了王宫。
似乎早就猜到了冥渊的到来,宫门口已经派人守着,见到冥渊过来,恭敬的俯身低头,“将军,王请您过去。”
冥渊勾了勾唇,跟着那人到了正殿,冥渊正要进去,却被拦了下来。
那侍卫不心对上了鬼面具后的眼睛,顿时双腿发软,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无边的地狱修罗。
侍卫立刻低着头,声音发抖,“兵器……”
冥渊冷笑着勾了勾唇,将腰间的长剑丢到了地面,然后大步走进了正殿。
正殿中的摆设已经发生了不的变化,先王喜好简朴干净,但白晟却更喜欢那些浓重的色彩。
唯一没变的,只有那张桌案。
只是桌案后的人却变了。
白晟将文书放下,他穿上了王服,或许是因为这身衣服,又或许是因为地位的变化,他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
“娄苍将军,一路辛苦了。”白晟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笑意,似乎想要过来拍拍冥渊的肩膀,却被躲了过去。
鬼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黑压压的看着白晟,语气冰冷,“你用白癸,换了东笙的援兵?”
白晟顿了顿,倒也没因为冥渊这番无礼生气,只是略带无奈的点头,“是,这也是无奈之下做出的决定,等我仪昌强大起来,我定会将十迎回。”
白晟着,又看向冥渊,“娄苍将军,这一切还得需要您啊。”
冥渊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冥渊突然缓慢的将脸上的鬼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半边被烧毁的脸。
白晟没忍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嫌恶。
“你知道我是谁。”冥渊道,“我也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白晟一愣,猛地抬头。
冥渊勾了勾唇,像是在诉一件平常的事情,“我们在喝庆功酒的时候,东笙出了奸细,在酒中下毒,想要将我们毒死,可惜被发现了。”
“我们便严刑拷了一番,倒是收获了不少东西。”
冥渊紧盯着白晟,“你和斥虞,合作的倒是不错。”
白晟脸色微变,“娄苍将军,此事重大,可不能空口白牙,胡八道。”
“我并不想追究此事。”
冥渊脸上笑意逐渐消失,目光阴鸷,“斥虞为何要让白癸过去。”
白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神情有几分难以琢磨,“我这弟弟倒是厉害,能让你们这么挂心,不过也是,白癸的这张脸,的确足够勾人。”
冥渊脸色微微一变。
白晟看着冥渊,“娄苍,白癸已经去了东笙,他回不来了,东笙派来的人也过,只要过去,白癸这一辈子便再也回不来。”
“而且就算将白癸救回来,他什么也没有,最多是个亲王!”
“不过在我这里不一样!”白晟提高了声音,“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我定会重用你,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权势也好,钱财也罢,你尽管开口!”
在白晟看来,娄苍当年不过是个乞丐,只是因为白癸帮了他一把,才会如此忠心。
可他能给的更多,他如今是仪昌的王,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更多,娄苍不能不动心。
冥渊目光沉沉,突然笑了起来。
白晟面上一喜。
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道阴冷的声音爬进耳朵。
“你不应该动他。”
仪昌营立元年。
娄苍将军叛变,弑王,率领手下死士五千余人,前往东笙。
作者有话要: 终于来了!!感谢在2021-04-13 16:26:37~2021-04-14 15: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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