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捡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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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间。

    庄晋的光脑连续震动了好几下,一行行信息叮地跳出来。

    尚榆吃到一半,抬眼问:“有工作?”

    庄晋呵了一声,举起光脑给尚榆看,懒洋洋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居然还有脸向我撒娇。这几天都这样,烦死了。”

    尚榆:?

    这个聊天界面非常具有迷惑性——

    庄宴:【今天天气不错。】

    系统:该信息来自黑名单联系人,已提示对方拒收。

    庄宴:【不知道哥哥最近在不在中央星,最近学校附近开了一家甜品店,味道挺好的。下次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系统:该信息来自黑名单联系人,已提示对方拒收。

    庄宴:【没什么别的事,我先继续去学习啦。】

    系统:该信息来自黑名单联系人,已提示对方拒收。

    尚榆看完之后,沉默半秒,觉得这简直是黑名单了个寂寞。太虚伪了吧,一边拒收一边收,还他妈收得停不下来。

    “庄晋,”他感叹,“你好骚啊。”

    庄晋扬起眉毛反驳:“骚?这叫摆正彼此的态度。

    “……要摆正的态度的话,你怎么一直不拒收?”

    庄晋:“我就不。”

    那表情,仿佛写着不服来咬我啊。尚榆无言以对。

    庄晋冷笑一声,拖长语调:“你没有弟弟,你不懂。”

    -

    庄宴从就知道,自己的哥哥确实稍微有点心机。

    但他发挥一万倍想象力,也预料不到庄晋竟然能心机到这种程度……!

    当时示好的消息发出去之后,庄宴收拾了一下心情,切换学习界面。他向来是个很擅长专注的好学生,看了两三页,就逐渐沉浸进去。

    直到忽然又传出叮的声音。

    屏幕最上方,弹出了一条来自陈厄的消息。

    “今晚。”

    就冷冰冰的两个字,除此之外,没别的话了。

    有时候庄宴觉得陈厄像是自己的债主。作业忙完之后,好像也没有别的正当理由阻止债主催债。

    他敲开秦和瑜的房门,告诉舍友今晚自己有别的安排。

    “行啊。”秦和瑜。

    交代完之后,秦和瑜安静了两秒,又期期艾艾地开口:“对了,庄宴。”

    “嗯?”

    “我跟朋友换宿舍了。”秦和瑜,“以后我就不搬走,继续跟你当舍友。接下来如果还有别的组作业,合作也方便。”

    庄宴笑了笑:“好啊。”

    天刚黑,陈厄来一通电话。

    庄宴接通,就听到Alpha低沉的嗓音:“庄宴,我到你学校了。”

    “……”

    “别让我等太久。”

    庄宴垂下眼眸,很温顺地嗯了一声:“我这就出来。”

    这几天中央星降温,太阳一落山,空气是干燥的寒意。

    庄宴披了件黑色的大衣,走到路口开门上车。陈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圈。

    庄宴忽然意识到,之前的冒牌货好像很少这样扮。

    冒牌货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出门钓鱼勾搭Alpha的时候,总穿得像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

    之前差点被捉奸那天,冒牌货着装尤其夸张与暴露。陈厄是从边境赶回来的,风尘仆仆,脸色铁青。

    庄宴的灵魂蜷缩在身体角落,几乎被这场景气到窒息。

    陈厄用力把冒牌货拉开,手臂的肌肉绷得很紧。这一刻庄宴觉得自己身体肯定会经受一顿暴,如果能顺便把冒牌货跑就更好了。

    但最后只有那个Alpha被揍倒在地上,赶出房间。陈厄关门回来,黑着脸,恶狠狠地把冒牌货耳垂上身上的饰品一件件扯下来。

    他语调冷得像冰:“庄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冒牌货挑衅一般,弯唇笑着:“喂,残废,你这是在吃醋吗?”

    “你还不配。”

    陈厄军靴踩在饰品上,他又:“我不喜欢自己碰过的Omega染上别的Alpha的味道。”

    “你管得着?”

    陈厄眼神漆黑桀骜。

    他这种人,在战争年代是刀,锋利冷酷所向披靡。和平年代却像一条疯狗,就该锁在笼子里。

    “我是没时间管,”他,“但我有钱,也认识些人脉。会安排他们每天看着你的,庄宴你记住,这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陈厄却没太理会冒牌货的鱼塘。只有少数几次,在差点跟别人成功发展出标记与被标记的关系之前,冒牌货直接被强行带走。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后来冒牌货干脆转行,专注养鱼,单撩不动手。

    但相应的,陈厄也越发冷漠。

    只有每年易感期,他才跟冒牌货见一两次面。纯粹是为了解决信息素暴动的问题,除此之外,甚至不愿意多给冒牌货一个眼神。

    ……

    短短几天里,庄宴与陈厄见面的次数,已经超过去年一整年的记录了。

    悬浮车开出校园,过了几条街,在一个僻静的住宅前停住。独栋楼,带着一个不大不的院子。

    陈厄熄了火,让庄宴下车。房子的铁门自动开,庄宴慢慢走进去。

    感应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屋子很大,却显得冷冰冰的,没什么生活气息。应该是陈厄从边境回来后,刚被分配的新房。

    陈厄跟在后面进来。门自动锁上,一声轻响。

    庄宴回过头。

    屋子里一片亮堂的白,他比陈厄矮一些。平视过去,恰好能看到Alpha下颔和喉结的线条。

    “吃过饭了吗?”陈厄问。

    庄宴摇摇头。

    陈厄转身往厨房走去,开冰箱,粗暴地翻弄起来。隔了两秒,捧出两盒营养餐,放进炉子上加热。

    动作相当不耐烦。

    开放式厨房,庄宴觉得理论上自己得去帮忙,但好像又没什么好帮。

    他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陈厄:“去客厅。”

    陈厄背靠厨台,眉心微皱,瞳仁黑漆漆的。庄宴垂下眼眸,不再再跟他对视,转身去客厅。

    然后听到Alpha厌烦似的:“你那条项链被我弄丢了。”

    “……没关系。”

    “给你买了条新的。”

    庄宴只好很轻地嗯了一声,看到茶几的中央,确实摆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下面还随意压着几张纸。

    不是故意窥探,但一眼瞟过去,庄宴依然不心地注意到,那是陈厄的精神鉴定报告。

    听从前线调回来的士兵与军官,都要走一遍这样的流程。他出于对陈厄隐私的尊重,没敢乱动,只把最上面的盒子拿起来。

    拆开盒子,里面是另一条项链,出乎意料的精致,链子中央缀着一颗行星。

    庄宴抬起头,对陈厄:“谢谢,挺好看的。”

    陈厄没有笑意地弯弯唇角,看起来也不怎么期待庄宴的谢意。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

    饭后,庄宴出于礼貌,主动把饭桌收拾好。然后犹豫了一下,留意到陈厄似乎并没有要对自己的腺体做什么事的意思。

    算一算时间,易感期应该也已经差不多要过去。

    庄宴:“那我先回去了。”

    陈厄目光森冷,半天没话。

    气氛更加僵硬。

    好几秒后,陈厄冷嘲一声:“现在回去干什么,赶场见别的Alpha?”

    庄宴有些憋屈:“……回去学习。”

    “在这里学。”

    “……”

    听不到庄宴的答复,泠冽的酒味的信息素压下来,陈厄浑身仿佛都竖起了尖刺。

    他一把夺走礼盒。庄宴怔了一下,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礼盒被扔进茶几旁垃圾桶里。

    “你走吧。”

    Alpha紧紧捏着光脑,指尖用力得发白。庄宴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绕过去,对上陈厄的目光。

    不是普通的生气,陈厄眼眸里压抑着暴戾偏执的情绪。他毕竟是手上染血的军人,战场上的杀人机器。

    可是庄宴只觉得陈厄这人真不可理喻,既不欢迎自己,又不给离开。

    他温吞地解释:“回去学习是真的,没骗你,我没有别的Alpha要见。”

    陈厄冷冰冰地睇望过去。

    庄宴翻出光脑上的通讯录,在陈厄面前一划到底。干净清爽的名单,只剩下几个特别亲近与熟识的人。

    “昨天我把那些人都删了。”庄宴。

    脾气很坏的Alpha坐在沙发上,咬肌微微鼓起。半晌,才生硬地:“书房在那边。”

    庄宴呆了呆。

    “你不是真的要学习吗?”陈厄冷声道,“学到十点,我送你走。”

    “……”

    其实想开一点,在哪儿学不都是学,反正资料和课件光脑里都有。

    庄宴推开房门,调整好灯光,把屏幕摊开放好。一节课的视频有两个多时,他调成一点五倍速,边看边做笔记。

    过了不知道多久。

    门外有零碎的动静。庄宴没理会,只是将耳机里的声音调大了几分。

    直到拉完一整个视频,庄宴出来给自己倒杯水。回头看,陈厄依然坐在沙发上。

    昏黄的顶灯下,Alpha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身型颀长。

    就算听到声音,陈厄也没回过头。庄宴直觉他还在不高兴。

    ……可是被多次冤枉误解,并且承受了陈厄单方面的坏脾气的自己,难道不值得另一份不开心吗?

    于是庄宴也不吭声,一点五倍速补完了另一堂课。陈厄始终没来扰,直到最后时间差不多了,庄宴整理好文档,准备回家。

    陈厄放下光脑,板着脸要去送。

    “不用了。”庄宴摇头,“我开你的车,到时候直接设置自动驾驶,让它回来。”

    他就算流露出抗拒,也是温吞的,没什么力度。

    陈厄加强语气:“我送你。”

    “……”

    最后在陈厄强硬的要求下,还是气氛别扭地上路了。深夜,没什么车。路边的行道灯漂浮在半空。

    到了宿舍区,庄宴抿抿唇,转身开车门。

    “等等。”

    他没来得及动,就被Alpha按住后颈。指尖皮肤粗砺,温度偏低,庄宴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一条链子贴上来,带着金属的凉意。陈厄语调冷淡:“我洗过,也消过毒了。”

    其实那个垃圾桶很干净,毕竟是刚搬进来的新家,根本没用过一次。

    他帮庄宴戴上去,因为以前从没做过,所以力度又凶又重。庄宴受不了腺体的皮肤被这样碰,瑟缩着抗拒:

    “我自己来。”

    静默几秒。

    陈厄松开手。庄宴垂下眼眸,很快地把项链扣好。

    银白色的行星悬在锁骨上。

    庄宴轻轻:“谢谢……我回去了。”

    他性格很温和,不会像冒牌货一样出格叛逆,随便就能出刺痛人自尊的话。

    衣角带着丹桂香,侧脸干净柔软。

    陈厄移开目光,嗤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