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梳洗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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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晋接到弟弟电话的时候,刚开完一场会。他挟着烟,神色惫懒地推开玻璃门,走到外头去。

    “怎么了,宴,忽然找我?你不是恋爱谈得都忘了哥哥长什么样了吗?”

    果然,稍稍捉弄一下,庄宴语气就不乐意了起来:“周末不是刚见过。”

    庄晋轻笑起来。

    他咬着烟点火,不欺负弟弟了,等庄宴自己开口话。

    “哥哥,”庄宴,“你记不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有次因为信息素紊乱住院。”

    庄晋用鼻音应了一声。

    “当时医生问你,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药物。你,这怎么可能。”

    “……”

    庄宴:“但我好像真的被人下药了,哥哥,你还找得到当初的记录吗?”

    庄晋往自己光脑看了眼,资料没存过来,应该在当初的旧光脑里。翻是肯定翻得出来的,不过得花点时间。

    他问:“行,今晚发给你。”

    顿了顿,又觉得不对:“等等,宴,你忽然要这个干嘛?都过去多少年了,不会跟陈厄的事有关系吧。”

    庄宴:“嗯。”

    庄晋望着屏幕里的弟弟,气不一处来。

    “宴,”庄晋苦口婆心,“是他跟你了什么吗?老实跟你讲,现在外面确实有点风浪,但也就那样。陈厄位置稳着呢,军部又没算放弃他。

    “你别把他想象成一个可怜,自己冲出来做傻事。”

    庄宴在镜头下显得很乖,他抬起眼睛:“哥哥,你也别把我想象得太傻。”

    庄晋:“……”

    算了,反正不管庄宴算做什么,总有陈厄在后面帮他兜底。

    庄晋想多了就觉得牙疼,只好随手把这件事情放进备忘录里。

    晚上,庄宴如约收到了哥哥发来的资料。

    病历写得很简单,不过是一些信息素紊乱的症状和治疗方法。医生随手写了两句,高度怀疑是药物导致的超敏反应。

    翻到最后,庄宴找到医生的联络方式。

    虽然已经过去好些年,但他还是试着拨通电话,客气有礼地跟医生咨询了一遍。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庄宴都尽量避开陈厄。

    Alpha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留在庄宴身边——他有时需要关门开会,或者得去地下的训练场完成日常训练。

    他应该不会多想,庄宴觉得。

    晚上一起待在书房里,庄宴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跟陈厄讲自己的构想。

    “我算保留爆炸造成的痕迹,因为这是7c独有的特殊地貌。等大气层和生物圈重建成功,坑洞可能会在自然演化中,成为动植物全新的栖所。”

    他给陈厄看别的星球上的视频。瀑布惊起飞鸟,一束熹微的光从深坑顶端散落,映着崖壁上层层叠叠的植被。

    庄宴眼睛圆溜溜的:“陈厄,你觉得呢?”

    “好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家?”

    陈厄眼眸垂着,瞟过满目疮痍的7c的模型,目光最终落在庄宴的脸颊上。

    Omega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孩子气,好像家这种东西,想给就能随便给。

    仿佛有根羽毛轻轻撩着胸膛。

    陈厄:“都行。”

    庄宴戳戳他:“不可以都行。”

    “那就像现在这样。”

    过了一会儿,陈厄又:“和你家一样也可以,看你喜欢。”

    庄宴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廓,移开眼神,一本正经地把模型转了半圈。

    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稳:“那我再算算这边的成本和架构好了。”

    庄宴埋头算了很久,直到过了十点半,才被陈厄推去洗漱。

    浴室里水汽氤氲,他动作慢吞吞的,因为心里还惦记着计算过程和大概的数字。

    出来看到陈厄已经准备好毛巾,庄宴被拉过去,像狗勾一样蒙头让Alpha帮自己擦湿漉漉的头发。

    “在想什么?”陈厄问。

    “毕业之后,我要努力赚钱。”

    “嗯?”

    庄宴声音被裹在毛巾里,听起来闷闷的:“……修复行星好贵。”

    陈厄掀起毛巾,低头亲了亲他。Alpha长得太高了,而且又总是意识不到自己应该迁就庄宴。

    庄宴被揉着后颈,又乖又顺从地仰着头,努力攀着陈厄的肩。

    那时气氛浓稠,庄宴有点喘不过来,轻轻扑腾了一下。

    Alpha指尖力度很重,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马上要被欺负的错觉。

    但没有,陈厄把他放开,:“等我一会儿。”

    庄宴顶着毛巾仰起脸,用有点颤的鼻音嗯了一声。陈厄用指腹压了压他的眼角,走出门。

    不过两三分钟,Alpha就回来了。

    他带着自己的钱包,还取来两个人的光脑,然后绷着脸督促庄宴输入光脑的密码。

    庄宴有点茫然,但很听话,什么都照着做,反正自己也没什么需要瞒着的东西。

    他把光脑递过去,陈厄接回来,将庄宴的付款账户连到自己这儿。

    庄宴:“……”

    接着又看到陈厄抽出几张卡,一并放在光脑旁。没记错的话,之前Alpha应该拿它来买过东西。

    “宴,”陈厄,“我以前没谈过恋爱,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侧脸绷着,模样看起来生疏而笨拙,仿佛怕庄宴生气。

    庄宴反驳:“我又不缺钱用——”

    没完又被断,陈厄:“这不一样,是我给你的。”

    “……”

    “拿着。”

    庄宴接下来之后,陈厄眼角稍稍弯着,流露出很淡的笑意。

    他很少笑,偶尔几次都是在庄宴面前,神色温和而且放松。

    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这么多卡,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庄宴稍微犹豫了一下,又递回给陈厄。

    在Alpha敛起笑之前,庄宴解释:“先放到桌子上。”

    陈厄没动,目光沉甸甸地望着他。庄宴只好:“我明天再收起来。”

    “别忘了。”

    一起躺在床上,熄了灯。窗帘缝里透着缕月光,霜白的一道,顺着被子起伏的轮廓,最终落到陈厄侧脸上。

    庄宴转过去,声音轻极了:“到时候奖金发下来,我也上交给你,好不好?”

    陈厄掀起眼皮,隔着很近的距离看他。

    “给我干嘛?”

    庄宴想了想:“零花钱。”

    “……”

    庄宴尽量得理直气壮,但想想实际的数字,又有点脸热。

    他悄悄地,在被窝下面捏住陈厄的指尖。

    “可能不太多,反正你别嫌少。”

    陈厄默了默。

    房间里有股暖香,像翻了桂花酒。被子滑下来,月光顿时乱了。

    庄宴细长的手指揪着枕头,带着颤音:“别、别咬脖子。”

    也许因为话里恳求的意味太重,陈厄果真没咬,只是用鼻尖克制地轻蹭颈窝。

    蹭完又被翻过来,庄宴睫毛抖着,眼眸微闭。偏暗的环境中,他的皮肤是一片柔和细滑的象牙白。

    庄宴这回没哽咽着要贴贴翅膀,是陈厄自己主动学会的。Alpha用白羽毛擦着庄宴眼角和耳垂,仿佛在哄人,又像安慰。

    就算是呼吸最重的时候,陈厄也没怎么出声。Alpha牙关咬得很紧,一个劲地把人往翅膀里面藏。

    捱过去了,才低哑地喊了声:“宴。”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庄宴手脚发软地撑起身体。陈厄翅膀还没收回去,他茫然瞟了眼,立刻一路从眼皮烧到脖子根。

    ……怎、怎么会这样。

    竟然被自己弄脏了。

    陈厄倒没怎么在意,吻了吻庄宴,准备起身再去冲一次澡。

    庄宴在床边缓了一会儿,被羞赧和愧疚驱动着,也慢慢下了床,走进浴室。

    水才刚开,浴室还没热起来。陈厄垂眼瞥他:“你也要洗澡?”

    “你的翅膀,”庄宴忍着难为情问,“自己能洗到吗?”

    “……”

    陈厄抿抿唇,让庄宴坐在浴缸边上。

    Alpha左半边翅膀洁白宽大,毕竟是鹄鸟的形态,全然展开之后,整个浴室都显得了。

    庄宴轻轻把泡沫抹上去,然后用指尖慢慢顺着羽毛的纹路往下梳。

    翅膀尖也向下垂着,被碰到舒服的地方,覆羽还会扑棱棱地颤起来。拍在庄宴指腹的触感很轻,像示好一样的亲昵反应。

    明明只是梳着左边,右半截残缺的翅膀,竟然也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庄宴怔了怔,心翼翼地仰起脸。陈厄也回过头,眉心微微蹙着。

    Alpha大概是觉得难堪,对庄宴:“行了,我自己来。”

    可是庄宴不太让开地方,因为腿很酸,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他又用手指梳了梳羽毛,不对称的翅膀再次轻拍了一下。

    陈厄:“……”

    庄宴:“看,你明明就很喜欢让我帮你。”

    如果陈厄真的不愿意,那庄宴肯定也没办法勉强。

    但青年耳根发红,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别过脸让庄宴继续。

    从左边梳到右边,陈厄背部肌肉稍稍绷紧。庄宴重新好泡沫,从翅膀根轻轻地涂抹到残缺的部位。

    也许是因为发育不健全,陈厄残肢上基本都是柔软的绒羽,带着身体的温度。

    左翅膀已经沉稳地收好,一动不动。但右边翅膀的顶端还是幅度地扑扇着,温水浸过绒毛往背上流。

    庄宴心想,既然洗了,就洗干净点。

    于是他用掌心揉着泡沫,耐心地顺了两遍羽毛。Alpha很轻地哼了声,弓起背。

    “……好了吗?”陈厄问。

    庄宴举着花洒,把泡泡全冲干净之后,才:“好啦。”

    他身上也被弄湿了,但又很累,懒得处理。庄宴心安理得地想,反正互相帮助,等下就该轮到陈厄帮自己了。

    陈厄站起身,伸手从高处把干净毛巾取下来。他把庄宴裹在毛巾里,还没擦干,就先迫不及待地亲上去。

    这次的吻很急,带着几分特殊的意味。庄宴在间隙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声:“我真的没力气了。”

    “我知道。”

    “……明天好不好?”

    “嗯。”

    他没为难庄宴,抖开毛巾,笨拙地帮Omega擦溅上去的水。

    庄宴稍稍安心了一些,可是吻又落下来。从眼角到耳垂,陈厄屏着呼吸,克制温和地亲他。

    “宴。”

    陈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