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竹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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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骁玉酒醒的时候天还没大亮,他捂着头啧了一声响的。脑袋里像是装了十七八个盒盒在那儿一个劲儿吵,让他头痛欲裂,恨不得现在就去傅府把那盒盒揪出来她七八个板子。

    盒盒:“......?”

    动弹一下,就发现床上竟还有个人。脑袋压着他的胸膛,呼出的热气就在露出的锁骨处。

    傅骁玉心里咯噔一下,这年头来别来酒后乱/性这一套吧。

    刚想着呢,怀里那人就钻出了被子,迷迷糊糊看他一眼,问:“你醒了?”

    文乐。

    少年人总是睡不够。文乐了个哈欠,又像是要睡过去,换了个姿势,大腿跨上傅骁玉的,跟抱个人形抱枕似的,一点手都不撒。

    傅骁玉哭笑不得,抹开他眼角的泪渍,问:“不嫌我这儿窄,挤着你睡觉了?”

    文乐瓮声瓮气地:“你这儿暖和。”

    屋子里铺了地龙,傅骁玉向来是会享受的,屋子里有人就不会把那地龙断了,这屋子睡着着实热乎。

    温柔乡,英雄冢。

    傅骁玉心翼翼地起身,换上了朝服,正准备把床帘合上的时候,瞅见文乐,突如其来幻想了一下,以后两人成了亲,他去上朝,文乐该也是这般躺在床上,睡得迷糊的模样。

    那时候两人应当已经行了周公之礼,傅骁玉向来是爱腻歪的,索求无度,累得文乐起不来。他也会这般早起,看着床上的文乐。

    傅骁玉心里似塌陷了一块儿,没急着梳洗,散着头发穿着那正统无比的朝服,坐在床边,撩开文乐的发,在他额角亲了一口。

    “好好睡吧。”

    我的老虎。

    人走了,屋子里的地龙也没断,依旧是空气都暖和。

    文乐睁开眼,摸了摸自个儿额角。像是被屋内的暖空气弄得上脸了,从耳根红到了脸颊。最后猛地掀起被子,把自己罩了个严严实实的,只留下脚丫子在外头,还能瞧见那似乎也染上番茄红的脚指头,紧紧缩在一起,像他主人被揪紧的心一般。

    一池平静的春水,被一个吻搅和乱了。

    傅骁玉上完朝直奔国子监,今日是儒学大课,他又可以拿着戒尺一个个教训那些个皇子皇女了。

    时间还早,傅骁玉在侧殿翻看古书,就听见烛台落地的声音。

    “自古以来,皇女都是用来联络大臣感情、增加血缘纽带的物件儿,我南朝尚且如此,你难道以为你波斯就不同了?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次来访南朝为求粮食过冬,波斯王上也是存着和亲的意思。孤贵为太子,想娶你易如反掌,你这般躲躲藏藏的......难道是波斯女人素来擅长的欲擒故纵手段?”

    傅骁玉白眼差点往天上翻,书往桌上一丢,刚走到门口就见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脚腕处的宝石已经圆润不少,被动作带得叮铃作响。

    “参见太子殿下,一月一次儒学大课就快开始了,您与圣女的事能否下了学再?红煜怕圣女单纯不知世故,耽误太子求学。”

    “也是......圣女好好考虑孤的话。这康庄大道就在前头,简简单单迈迈脚的事儿,可别真把自己逼上梁山。”

    三人离开了侧殿,傅骁玉走了出来,拿着玉骨扇敲了敲自己手心,随后晃晃悠悠地去上自己的儒学大课。

    太子不知道是不是得罪傅祭酒了。

    一上午被抽背了三四次,背不出来就要让戒尺手心。

    那可是太子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真。

    祭酒大人就敢!

    傅骁玉儒雅地笑着,拿着那传了好几百年的戒尺,往太子手心上一下下抽。

    让你丫不学好!

    让你丫一天到晚惦记美女!

    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蠢东西!

    太子铁青着脸,还得强忍着不能发火。

    太祖爷的规矩,进了国子监,皆是普通人,受学当谦逊。

    傅骁玉用了十分的手劲儿,完了继续抽背。底下的人连忙低下头,眼观鼻口观心,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皇子皇女,这会儿比谁都安静,生怕让傅骁玉逮着。

    文乐和傅骁玉的好日子已经定下了,就等着过门。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文乐可不管傅骁玉抽问他,大剌剌地出自己的神,文章不背课业不写也没事儿,反正空白着纸张交上去,傅骁玉总能找到由头给他补上。

    瞧见文乐那模样,傅骁玉就忍不住想乐,想揉揉他嘚瑟的脑袋。

    想了就做,这是傅骁玉的人生准则。

    走过去,文乐还端坐着,丝毫不知道傅骁玉的动作。傅骁玉放下了拿着玉骨扇的手,大步跨过去的同时,手指略过文乐的脸颊,地揪了一下他的脸蛋。

    文乐吓了一跳,还不敢发出太大动静,鼓着腮帮子揉自己的脸,愤恨地瞪着傅骁玉的背影。

    一旁的周崇看完全程,啧了一声,牙疼。

    这一声“啧”在落针可闻的正殿格外清晰,于是明明已经走过了的傅骁玉扭回了头,看着周崇:“看来九殿下对《谷梁传》烂熟于心?”

    周崇:“......”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啊!

    下了学,周崇揉着通红的手心,紧盯着文乐不放。

    文乐摸摸鼻子,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一种娘子在外惹了祸事儿自己作为相公硬着头皮上赶着道歉的尴尬感。

    太子走在最前,快步略过两人。文乐与周崇都停止了这莫名其妙的对视,乖乖行礼,目送太子离去。

    等人都散了,周崇才嘟囔着:“平日傅祭酒点人抽背‘雨露均沾’的,今日怎么专门紧盯太子不放了。”

    文乐也不清楚,摸了摸锁骨处挂着的玉扳指。

    皇子皇女们下了学,少了伴读和一堆伺候人的太监侍女,国子监一下就安静下来不少。

    傅骁玉平日办公都在偏殿,跟交好的大人了声招呼,就进了书房,看广汉苑修复的古书情况。

    盛夏带着篮子进来,:“主子,外头有人想见您。”

    傅骁玉眸子一转,猜出了那人是谁,:“安置到安静点的地儿,别让人吵着。”

    盛夏懂了傅骁玉的意思,出门后领着那人七绕八绕,到了一处极为寂静的竹中馆里。

    这个季节,竹子已经停止了生长,叶片泛黄。呼啸而过的风,把一地落叶吹动,沙沙的声音没间断过。

    “尝尝茶吧。”

    红煜乖顺地拿起茶杯,却没喝。

    傅骁玉勾着唇笑了下,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三王子所为何事?”

    “今日在侧殿,祭酒大人应当听到了吧。”

    “那又如何?”

    红煜把茶杯放下,:“红煜想向祭酒大人讨教一救人救国的法子。”

    波斯来访南朝,无非是为了过冬的粮食。波斯地,盛产丝绸宝石和各种香料。往常自给自足能勉强过冬,今年撞上了战事,与匈奴发生不争斗,粮食所剩无几,只能向南朝借。

    借,可不能白借。

    南朝地大物博,波斯的玩意儿再贵重也是上层人的新鲜,根本不能吸引南朝皇帝的兴趣。

    于是派来了波斯圣女。

    波斯圣女年轻貌美,是波斯人心中会呼吸的神迹。

    这是波斯王上在向南朝致以最恳切的臣服。

    竹中院静谧,风吹枯叶更显孤寂。

    傅骁玉看着红煜,问:“地位不对等,你们要借粮,自然要别的东西来换。”

    红煜沉默了一下,从随身携带的白荷包里拿出一块石头,放在傅骁玉跟前。

    那石头看着平淡无奇,举起来细看,里头竟含着金黄色的砂石,光照下格外绚烂夺目。

    金矿。

    红煜看着傅骁玉,声音低沉地:“波斯与南朝交界之处,发现了一处金矿,矿源在波斯,如今开发也是由波斯全权开发。该地界乃是我的封地,如若能向南朝借粮,红煜愿以二八的比例与南朝共同开采金矿。”

    南朝内也有不少金矿,皆有皇族开采。波斯似不同,常年累积的宝石财富,让他们对金子并不看重。

    二八比例,哪怕一九比例,也是南朝赚了。

    傅骁玉捏着那矿石,:“今上心谨慎,思虑较重。哪怕签订了共好条约,也不见得会相信你一己之言。”

    红煜捏紧了拳头,愤恨地:“若圣女不能回去,做这金丝笼中雀当算折毁她。”

    傅骁玉笑了下,撑着腮帮子量了一下红煜,:“要和南朝建立姻亲联系,也不一定要让圣女留下来。”

    晚上回家,傅骁玉哼着曲,走到一处茶馆进去听了听曲。

    茶馆还有些稀奇话本贩卖,傅骁玉随手一翻,就翻到一本名叫《解战袍》的话本。粗略一看,好家伙,主角叫文思,他妻子是当朝祭酒,名唤傅青濂。

    傅骁玉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一旁的马骋探头看,那薄薄的一页纸中竟还夹着画图。

    “伸手摸哥儿足,好相冬瓜白丝丝;遍身上下摸不尽,丢了皮肉寻唇齿......”

    马骋差点让自己唾沫呛着。

    好家伙,这哪儿是什么话本,这分明粗糙烂制的鸳鸯秘技图!

    傅骁玉合上了话本,拿着书脊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少将军可回府了?”

    马骋:“回主子话,听思竹,下了学找孙尚书家儿子孙煜儿去了。”

    孙煜儿。

    傅骁玉念了念这三个字,甩下一两银子给那早已战战兢兢不敢看人的话本老板,:“把竹叶糕包好,带着这本书一并送去少将军那儿。”

    马骋抖着手接了过来,看了眼话本平淡无奇的封面,又想了想里头火热的内容。仿佛已经看到少将军那带着红穗子的银枪,直直地朝着自己面门刺过来。

    登徒浪子!

    作者有话:

    话本老板:没有什么比写同人文被正主看到更让人尴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