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他是来‘杀’你的。”
徐汉松站在大片合欢的阴凉里,抽着烟。
“知道我为什么没‘死’成么,”徐汉松把帽子摘了,“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不‘杀’你么?”
沈迟落站的地方向阳。
看见徐汉松站在影子里,他脸上的疤看起来更鲜活了点儿,
“颢野是主宰,”
“你不会不知道吧?”徐汉松嘴里嚼着糖,“我承认我是叛逃,但是现在——”
“你不也是么?”
沈迟落没接,“如果他是主宰。”
“为什么你还活着。”
原本寄居在粤其鸣身体里的叛逃现在在徐汉松身上。
徐汉松笑意更大,“你不会也不知道。”
“主宰权力失控的事吧?”
“虽然原因不清楚,但是他现在留着你,不是不杀你,而是以他现在的能力杀不了你,”徐汉松跟以前一样,伸把沈迟落的兜儿拉开,自己把糖往里塞,“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
“在你被杀之前。”
“还想不想活。”
失控。
意味着主宰出了问题。
这在以往是极少出现的情况,就算是有,主宰也不会轻易离开位置。
如果是带伤下场,那就是一种危险。
叛逃没有被完全抹杀,这件事原本就变得匪夷所思。
徐汉松的身体里,住着粤其鸣。
徐汉松看沈迟落一直没话,就,“是不是喜欢颢野。”
沈迟落抬了头。
徐汉松就笑,“但是他可是瞒了你不少事。”
“吴淼如果没死干净,可能会找过会提醒你。”
“到底是谁杀了他。”
“你见过吴淼。”沈迟落开始拨着糖纸,问,“你见过他。”
徐汉松伸在自己嘴上比划了个“嘘”。
然后声。
“他也还活着。”
“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错误。”
“就真的只是意外么?”
徐汉松把帽子戴上,朝沈迟落伸,“你不妨想想。”
“他的态度反复。”
“你又是怎么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徐汉松抬头看着头上藏在云后的太阳,
“你就没想过,这个世界是他专门为了猎杀你而编制的牢笼。”
“你是现在唯一能威胁到他的职业者。”
“主宰抹杀值对他是有好处,你是五星职业者。”
徐汉松仰着头把糖渣咽了,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笑,
“多香啊。”
“所以,决定一下。”
“反杀吧。”
*
这个夏天像是格外漫长,成片的合欢花好像开了很久。
冒尖儿的红现在搔着上面的白穗在热风里晃悠。
沈迟落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祖宗,你还在这儿晃悠,人家家属都闹到医院里来了,在我来之前,你好歹去外头安抚一下,”何周章风风火火赶过来,自己身上的黄t全湿了,一边儿拧着身上的汗,一边儿看着正在发呆的沈迟落。
以为人是被这件事吓着了,就,“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王皓身体还行,就是听他的主治大夫孩儿精神上有还有点儿恍惚,估计在医院治几天就没事了。”
沈迟落作为涉事教师也被叫到医院,联系王皓的家长。
王皓的脖子上淤青,眼圈整个凹下去,看见沈迟落自己下意识往后退。
最后还是支支吾吾不清楚。
王皓的脖子那儿淤青了一大块儿,远看就像是喉咙那被人掏了个窟窿。
学校想调监控的,但是到了体馆门外的监控盲区也就没人了。
王皓那边的家长不依不饶,对着这件事在学校里闹。
关于沈迟落的性向的热度,就又接着这件事被吵起来了。
沈迟落现在包裹风言风语里,是之前学校的男朋友来学校里闹,现在去江陵大学里转一圈儿,能听见的就都是关于沈迟落和他外头的男人。
所以何周章不吃惊沈迟落现在心情不好,就过去帮他接了杯水,“你现在要是不想去,我就陪你在这儿坐会儿。”
沈迟落低着头看着。
没接水。
上头是十分钟前徐汉松发来的消息。
-杀掉颢野。
-从这个世界逃吧。
-结束掉这个无休止的夏天。
-你才会自由。
沈迟落站起来,就往外走。
何周章跟在后面,看着沈迟落不话,自己也就闭嘴。
王皓的事,最后是沈冲出面摆平,虽然用不了什么太大的动静,但是因为这事儿牵扯到颢野,沈冲的精神倒是打起了十二分。
现在沈迟落只要往学校里站,不管在哪儿,就都能听见有人声嘀咕。
风头一盛,最先坐不住的是沈冲。
临近比赛前一天,他就找到学校里来。
沈冲过了几个月再见还是精神,就是下巴那儿的胡子长了,他自己也不刮,末梢开始打卷儿。
在校长办公室,站着的是校长。
坐着的是沈冲。
他边儿上还站着一只在跟沈迟落打眼色的吴在。
-等会儿态度好点儿。
-老爷子几年带着气来的。
吴在自己站着臂伸直,压着沈冲的视野死角给沈迟落发消息。
也知道沈迟落现在看不了,但是好歹是个响。
让沈迟落心里有谱。
但是直到沈迟落张嘴的第一句话,吴在就知道自己刚才的一厢情愿全部喂狗。
“这点儿事不用您跑一趟,”沈迟落对着沈冲站着。
“事儿都闹到我耳朵里了,是不是等你跟着颢野再纠缠不清的时候我再来才叫不晚?”沈冲话里动气,他来就是指望沈迟落能服个软,但是看着他现在下巴往上撅,就知道这事儿就没往他心里去。
校长室每个人都出汗的厉害。
七月的的天,外头的太阳只要往里钻一点儿都是顶热。
另外顶热的就是屋里的气氛。
“今年这个夏天,还挺长的,”校长局促,看着双方半天不话自己挑话打圆场,擦着汗等着窗外的吱哇乱叫的蝉能学会收敛。
但是两边也是谁都没领情。
“我看就是把你放回来玩儿野了,”沈冲最后耐着性子劝,“我是外公。”
“我见过多少人,你又见过多少人,他面相不善,”沈冲。
“这种面相。”
“有的是法子害人。”
别相信任何人
他是来杀你的
他面相不善有的是法子害人
沈迟落就站在原地点烟,然后就走到窗户前,“我知道。”
沈冲盯着沈迟落的背。
头发又长到了肩胛骨,透薄的衬衫勾不住人。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外孙。
性子也比以前要强,这样的人。
得好好活着。
“明天,”沈冲,“你辞职。”
沈迟落撑着,就搭在窗台上,胳膊上被晒着大片的日光,他低头看着路上走着的人,没回头。
“得等等。”
沈冲直接站起来,绷着情绪。
吴在想上去劝,但是看着沈冲的脸色自己又缩回去。
沈冲压着性子问,“你今天就给我交句实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迟落把烟掐了,伸捞了一把外头正好的太阳,他回过头,咬着烟,
“你们都这么看他吗。”
*
长热的空气里,沈迟落身上裹着冷。
除了和世界有悖的体温,他和这个世界一直相处得都不错。
尤其是这哥身体没了病痛的负累。
和让人恶心的敏锐痛感。
在这里他仿佛真的和自己和解。
但是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这个世界不属于他。
那个男人的欺骗是事实。
他与自己并不同罪。
他是主宰一切的神。
主宰和叛逃者从来都不曾站在同一边。
比赛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沈迟落自己回了宿舍,看了一个晚上的合欢花。
第二天它们没有一点儿改变。
就像是这个夏天一样。
但是沈迟落在这个没睡的晚上。
剪了头发。
阳台上除了两包烟头。
还有一地的落发。
一大早何周章就开车从楼下停着,比赛的场地在市中心的体育馆里,参赛的人要求的聚集的时间是下午到。
“真是奇怪了,”何周章看着,盯着二十多度的气温,抬头看着厚重的云彩,“昨天明明今天是个大晴天啊,怎么今天这么——”
“操,”何周章没忍住。
他的眼睛粘在沈迟落身上。
沈迟落利索的短发,极具炸感的五官露出来,何周章才看见他的脖子后面有颗痣。
在白净又充斥骨感的后颈上显得格外扎眼。
而且今天沈迟落穿的很简单,一身清爽,整个人都像是淹进整罐儿的薄荷里。
眉眼露出的脸,简直就是勾引。
“那个——”
何周章瞄了一眼。
“你头发,挺好看的,”
何周章又瞄了一眼。
“我真的,”
何周章屏了口气,
“你真的很漂亮。”
沈迟落看了他一眼,他把十根指都捏在胳膊上。
了句,“今天好冷。”
“上车,学生我都安置好了,咱们先去,”何周章伸去给沈迟落开副驾的门,看着沈迟落一直不话就问,“等会儿比赛的时候你也不用紧张——”
“嘟——”
“嘟——”
“嘟嘟嘟——”
“嘟嘟嘟——”
“操,”何周章抓了把头发往后看,因为已经很久没人敢在他的车后摁喇叭了。
“谁啊,大早上就这么燥,”何周章看着旁边坐着的沈迟落心情就好,也就没下车跟着后面的人去理论。
但是车刚走了一半儿,就一个急刹。
“我操,这你妈还忍个屁,”何周章车头直接被截了一道。
硬生截上去。
半个车头没有的那种。
何周章人都傻了,他的车至少七位数,他砸了安全带下车,但是车门没推动。
“迟落,”窗外的一个西装男下车,“我今天得带你回去。”
“今天你不能去。”
“你他妈我车你瞎了——”
何周章正生着的半截儿气被那人塞了张名片堵着没发作。
吴在。
沈氏集团副董事
“后期赔偿问题我们以后再,”吴在抽了空儿给何周章了句话。
然后就接着,“你跟颢野的这件事现在就到此为止。”
“回家吧。”
吴在死死攥着文覃的腕,看见沈迟落的头发先是愣了一下,“这事儿闹得大,现在你外公简直胡子都炸起来了,他下的死口,了一定得让我把你带回去。”
沈迟落下了车。
吴在心里宽慰,“现在就先缓缓,等着你外公气儿消了你再慢慢跟他商量。”
吴在跟在沈迟落后面,防着人跑。
他以为沈迟落是在妥协。
毕竟这几年就算性子的变了,但是对着沈冲还算是听话。
直到他看见沈迟落开了车门,自己往驾驶座上坐。
蹭着车,就把车门关上。
吴在猛地反应过来,他猛敲着车门,“不是你干嘛?沈迟落你想清楚,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老头子生气!!”
“沈迟落!”
“你听见没有!!”
“沈迟落!!”
“沈迟落!”
声音被玻璃隔绝之外,沈迟落看了吴在一眼,然后继续踩油门。
车子发动起来的轰鸣声拉扯着吴在踉跄着几步。
“沈迟落!”
“你疯了!”
吴在追着车跑了几步,然后就打电话。
“江陵大学,派辆车过来。”
“这么麻烦干嘛,”何周章挺大一舌头现在顶在口腔上,“求我啊,”
“求我就开车带你去追。”
吴在看了他一眼,也就思量了下,就骂了一声,然后上车。
车好,除了前面车头变形之外,开得顺畅。
何周章拿着方向盘就问,“他今天比赛,你们家那点儿破事儿就不能先放放?”
“放放?”吴在路上的时候抽着烟,一条腿就一直在抖。
“还等,他外公现在气得就差捏着鹤脖子往西天上去了,我现在就是没,不是怕迟落着急吗?”
“那是挺严重,”何周章,“追上了你去,还有颢野那事儿——”
吴在扭头,“怎么了。”但是他的没停下。
原本他想着自己出面把沈迟落先劝回去,但是现在看起来藏不住。
如果不是老舅亲自出面,根本震不住,虽然对沈迟落有愧,但是最后关键的时候,他还是选择站在亲人这边。
“我到希望他俩不成。”何周章。
以前何周章不觉得自己在沈迟落折得多厉害,但是就是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他私心还是希望。
沈迟落在颢野那儿别回头。
*
车上开着空调。
沈迟落半路就关了,他下了车,就往场馆里走。
下午算是整个市的大型赛事,外面的广场都成为了临时的停车场,沈迟落把车扔了,就沿着学校的发的消息去了楼。
校企联合的阵仗大,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人,很多队伍也都是刚到,为首的高个儿都举着旗在找自己的位置。
在没落座的时候大家都站着。
人就在人堆里扎着,谁也避不开谁。
场地四方,人声吵嚷着。
沈迟落在高地插着的几百条彩幅上辨认江陵大学的名字。
城建新兴公司——
西南金融大学——
济北诚兴农业大学——
大学——
公司——
这次字就在混杂的人群里,沈迟落扒开人群一个个去看。
就算这么多人他还是觉得冷。
就好像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统统都没有体温,沈迟落一路蹭着冰凉过去。
他们的话,他们嘴里的笑都开始没了颜色,在人群里容易恍惚。
可能是因为缺氧。
沈迟落脚跟就软了一步没跟上,人就开始往一边儿歪。
“人多,当心点儿,”有人着话拽了下沈迟落的胳膊。
那是一双在所有人群里,唯一有温度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