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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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册封礼这日,张羡龄起了个大早。

    天还没亮,朱祐樘就推一推她:“笑笑,该起了。”

    张羡龄翻了个身,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不动。

    朱祐樘低声唤了几次,张羡龄这才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离了床榻。

    周姑姑和梅香等人早就端来金盆、拿来盥洗之物、打开妆奁,候在外间。见张羡龄好不容易起来了,都忙不迭上前卷起绣帘,服饰她梳洗。

    张羡龄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屋里还点着灯呢,实在太早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提线木偶一样,任凭周姑姑和梅香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因今日要穿大礼服,早上不能吃有汤汤水水的东西,以防出现要传官房的尴尬情况。

    原本按照周姑姑的意思,早膳略微用些八宝馒头、金玉花卷之类填填肚子也就是了。

    张羡龄老老实实吃了一天,然后便不乐意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册封礼好长好长,到最后,张羡龄饿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册封礼结束那一日晚上,张羡龄都要睡下了,还特意吩咐膳房明日早晨要做肠粉。有了吃宫保鸡丁险些被抓的前车之鉴,张羡龄也不敢放肆了,退了一步,只让膳房做素肠粉。

    是以膳房送过来的,是两碟青菜鸡蛋的肠粉,没有肉。薄薄的两张,薄如蝉翼,很白,纸一样叠在盘子里头,浇了一些酱汁,洒了些许香菜,热腾腾的冒着白气。

    还有一碟是改良过得肠粉,外头一层肠粉,包裹着金黄油条,咬一口,外柔内酥,很好吃。张羡龄一口气吃了好些,脸上又带了笑。

    用过早膳,周姑姑替张羡龄将十二龙九凤凤冠戴上,正欲出门,张羡龄忽然想起一事:“梅香,我让你做的护膝哪儿去了?快拿过来。”

    “娘娘真要戴哪个?”梅香略有些惊讶,她以为皇后娘娘叫她做这个就是为了玩呢。

    “当然,快拿过来。”

    上一回册封太子妃,张羡龄不知自己到底跪了几回,反正第二天膝盖都是青的。这一次行皇后册封礼,按礼仪,她得向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各行八拜之礼

    ,而后往奉先殿继续拜祖宗。

    为了自己的膝盖,张羡龄提前半个月就叫梅香替她做护膝,灵感来源自燕子的“跪得容易”。浅黄色的云锦做表皮,内里填了蓬松的棉花,绑在膝盖上,很柔软。

    她将两只护膝绑好了,站起来踢了踢腿,很满意。初冬的天气,大礼服又厚,将护膝遮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出痕迹。

    吉时一到,司乐奏乐,雄浑恢弘的宫廷韶乐回荡在紫禁城的红墙之中。

    奏乐,鸣鞭,张羡龄在尚仪女官的指引下受皇后金册,听了好长一串封后的册封词。都是些很漂亮的话,不过全是文言文,张羡龄就放弃了去辨别其中的意思。

    她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工具人,尚仪女官要她上前就上前,要她行礼就行礼。等到要向周太皇太后和王太后行礼时,张羡龄特别感谢自己做了护膝。

    行礼毕,张羡龄起身,瞧见不远处立着的朱祐樘。她向他笑着眨了眨眼。

    册封礼之后,是谒告礼。朱祐樘率张羡龄往奉先殿去,向一众先祖告知,她乃是朕之元后。

    穿过悠长悠长的奉先门门洞,便来到奉先殿广场,雕栏都是汉白玉砌成的,各雕龙凤。

    踏进奉先殿的门槛,光线一下子就黯淡下来。

    这是张羡龄第一次来到奉先殿,她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这才看清了奉先殿里的摆设。乌黑发亮的金砖蔓延开来,黑沉沉的倒映着楠木龙柱。天花板尽是金箔,金光灿灿,给人一种辉煌肃穆之感。老式的宫殿,窗很少,也很冷清,她立在金砖之上,有点发憷。好在身旁还站着朱祐樘,要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奉先殿之中,那才真是可怕。

    眼前的宫殿被隔成许多隔间,燃着一盏又一盏长明灯,烛火昏昏。

    一切都是老旧的,除了贡案之上的贡品,每一样都是时令之物,很新鲜。每一月宫里收到新贡品,譬如荔枝之类的时新果子,第一个送到的不是乾清宫或者坤宁宫,而是奉先殿,宫里人称之为“荐新”。

    樱桃老了,换新熟的枇杷。枇杷老了,换西瓜。一年四季贡桌上的食物都是新的,唯独墙上高悬的帝后遗像,一年比一年旧。

    她跪在大明历代帝后的画像

    与神牌之前,一个个拜过去,从洪武到成化,大明一百多年的历史,都藏在这一幅幅的画像里。

    拜完之后,张羡龄凝眸宪庙老爷画像旁的空白之地,心里觉得很神奇,隐隐生出一种“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情。

    几十年后,朱祐樘和她的画像也会挂在这里。不知那时候的大明,会是什么模样?

    结束了谒告礼,紧接着就是谢恩礼,即叩谢君恩之意。

    她向朱祐樘行礼,膝盖一屈,还没落地,就听见他道:“平身。”

    这一声犹如天籁之音,张羡龄起身,眉开眼笑。

    最后一个环节是皇后受贺仪。

    张羡龄端坐在宝座之上,俯瞰一众身穿品级盛装的朝廷命妇。

    奏乐声起,一众命妇在典仪的指引下,齐齐跪下行礼。

    能进宫朝贺的,都是有品级的命妇,有些诰命夫人的年纪足够做张羡龄的祖母,被她们这样拜着,张羡龄颇有些不自在,恨不得一人给发一个“跪得容易”。

    一众命妇的群拜礼毕,她们又分作若班人,五六个人一批,上前来进贺笺,再行赞拜礼。

    张羡龄早在宪庙老爷丧礼之时,就已经将命妇的名字都背过了,此番正好对着贺笺上的姓名认认人。

    第三班命妇进笺行礼之时,其中有一个大美人,即使是平平无奇的命妇礼服,却被她穿出了一种丰姿绰约,艳光四射之感。

    张羡龄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大美人的贺笺,原来是礼部尚书施纯之妻,名曰宋持盈。

    一瞧见“宋持盈”这名字,张羡龄便想起来了沈琼莲女官同她过的一则八卦。是成化末年有一回命妇朝贺,周太后见一命妇生得极美,便与左右之人感叹,怎么当时选妃竟然漏掉了此女。初听到这故事时,张羡龄还纳闷,就周太后那一贯眼高于顶的性子,能这样夸人?

    如今见了宋持盈,张羡龄便全明白了。

    她全神贯注欣赏美人风采,竟一时忘了喊起。直到周姑姑轻咳了一声,张羡龄才如梦初醒,忙让她们起来。

    等到宋持盈回到一众命妇之间,张羡龄仍时不时地看她一眼。越看,心里越喜欢,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寻个会,好好的同大美人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