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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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地干活,日光晒了一个时辰,整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田边搭了一个茶棚,乳母保母慈母们领着朱秀荣和朱厚炜在棚里歇息,旁边摆着一盆冰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添了两回冰。

    朱厚炜坐在板凳上,专心致志的玩九连环,偶尔抬起头看一看田间劳作的娘亲和哥哥,如果他们口渴了,则送上一碗水。

    朱秀荣却坐不住,拿着一把蒲扇,蹦蹦跳跳地喊“加油”。

    田地里弯着腰劳作的朱厚照,本来有些沮丧,可听见妹妹的声音,心情好了一些。

    休息的时候,他故意用沾了泥巴的去逗妹妹玩,假装要抹在妹妹的脸上。

    朱秀荣被他逗得直乐,躲到张羡龄身后。朱厚照往左探脑袋,她就躲到右边;朱厚照向左看,她又躲到左边,简单幼稚的游戏,兄妹两却玩得乐不可支。

    “行了行了,到屋里吃点心去。”张羡龄笑吟吟地道,“看你表现不错,今日有特别的点心吃。”

    朱厚照振臂高呼了一声:“太好了。”然后撒丫子往离田最近的一处殿宇跑。

    点心!新的点心!等着我。

    他对于新鲜的东西一向很有热情,一口气跑到殿中,扑面而来的冷气令人浑身舒坦。

    洗,擦脸,换衣裳,再出来,就见膳房的内侍端着一茶盘点心送进殿来。

    盒盖一揭,香辣的气味就冒出来,有大片的,有长条的,颜色都是金黄色。

    “这是什么?”朱厚照询问道。

    张羡龄走过来:“这叫辣条。”

    连日的劳作,朱厚照的辛苦她也看在眼里,于是就想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

    孩子一定不会拒绝的食物是什么?

    将心比心,当张羡龄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最馋的是辣条。

    虽然是不健康的食物,可孩子们如何抵挡的了辣条的诱惑?纵使爸妈看见就要骂,还有编造出许多“僵尸肉”、“尸油做的”之类恐吓的话术,孩子们却还是锲而不舍的吃。

    辣条这种零食,做起来并不复杂,主料是腐竹,泡发之后下锅用热油炸,出锅后再炒调料。辣条之所以香气满满的原因就在于调料,用花椒、八角、桂皮、盐等多种佐料下油锅煸炒,将各色佐料的香气逼出之后,再加入水和酱油,形成一锅酱汁。

    将原先处理好的腐竹倒入酱汁,用火慢慢煨,汤汁咕噜咕噜冒泡,所有的香气也渐渐融入腐竹之中,辣条也就这样逐渐成形。

    虽然没有辣椒和味精,但巧的膳房厨子用茱萸油等物替换,味道倒也不错。

    怕孩子们吃多了辣条不吃饭,张羡龄特地吩咐膳房厨子少做一些。可真等到开吃,她才发觉自己的失策。

    一盒辣条,张羡龄的动作稍稍慢了些,就只抢到四根辣条,其余的全被孩子们一扫而空。

    就连一向挑食的朱厚炜,也很矜持地吃了两根辣条。

    吃完了,朱厚照还意犹未尽:“还有吗?”

    “如果你好好种地,一周能吃一次。”张羡龄的话很有诱惑力。

    接下来的一个月,朱厚照每日认认真真上学,踏踏实实种地。

    他表现这样好,张羡龄不仅给他辣条吃,还琢磨起其他的零食来。

    咪咪虾条可以做起来,将面粉与糖、盐、鸡蛋等搅拌均匀,擀成蚊香大的细条,进烤箱烤至微黄坚硬,咬起来嘎嘣脆,很适合消遣时吃。

    还有油炸工方便面,这个很简单,鸡蛋面蒸熟,团在一起放入油锅里,用火慢慢炸,农忙的时候都不用煮,擦干了,洒上调料就能干吃。

    朱厚照连着三天都吃了油炸工方便面,一直吃到嘴里起泡,无论吃什么喝什么都龇牙咧嘴的。

    张羡龄好气又好笑,断了所有的零食,给他狠狠灌了几日的凉茶吃,这才渐渐好了。

    等到稻穗长得沉甸甸的,就要开始收割了。收割这两日,不仅朱祐樘来了,连已经出嫁的三位长公主也都来了,大家有有笑,戴着套,握着镰刀割稻子。

    紧赶慢赶,终于在落雨之前把稻子收割下来,开始打稻谷。

    新稻米出来,坤宁宫膳房特地用这米煮了一锅柴火饭。

    一桶米饭送上来,朱厚照迫不及待的盛了一碗开吃,边吃边赞:“这米饭真真好吃!”

    “自己亲种出来的,当然好吃了。”张羡龄笑着从米饭桶翻出一块锅巴,夹到朱厚照碗里,“你尝尝这个,这个也香呢。”

    以往膳房送来的米饭,都是软硬适中,不带锅巴。这一回她特意吩咐坤宁宫膳房将锅巴留下来的。

    朱厚照长到这么大,还没吃过锅巴,夹起来一咬,比起寻常米饭而言,锅巴微微有些硬,呈淡黄色,很有嚼头,而且越嚼越香,尤其是柴火饭的锅巴,更是美味。

    他吃得眼睛都亮起来了:“这锅巴不配菜都好吃。”

    着,啊呜一口咬了半锅巴。

    朱秀荣见哥哥吃得那么香,也道:“我也想吃锅巴。”

    “好。”朱祐樘立刻给她夹了一块。

    兄妹两个都在咬锅巴,张羡龄于是转头问朱厚炜:“无难想不想吃?”

    朱厚炜握着一把木胎金底勺子,淡然地喝完一勺汤,缓缓道:“都可。”

    这孩子的性子和他的哥哥姐姐全然不同,极为沉静,就是吃饭,也没有那般投入。朱厚炜有许多不吃的东西、不吃葱、不吃姜、不吃蒜,若是汤里或者菜里有姜葱蒜,不全挑出来是不肯吃的,内脏更是沾都不沾,猪肉也吃得少,爱吃素,估计是随了朱祐樘。

    张羡龄也是养了他,才头疼怎么哄孩子吃饭这件事。要知道朱厚照和朱秀荣都是大口大口的吃饭,很少要人哄着。

    听他发表了意见,张羡龄给朱厚炜夹了一块锅巴,很的一块。

    朱厚炜斯斯文文咬了一口,又放到一旁的菜碗上。

    坐在旁边猛吃的朱厚照见到了,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开始大声地背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米饭!臭弟弟不许浪费!

    张羡龄与朱祐樘相视一笑,亲自种了一回地,这子终于明白了这诗的意思。

    朱厚炜也背过这首诗,知道诗中意是教人珍惜粮食。他虽不话,却默默地把那块锅巴又夹回来自己碗里,缓缓地咬。

    朱厚照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种完一季稻谷,张羡龄也终于闲下来,给自己放了两日的假,睡了个美容觉。

    这一闲下来,她才发现,怎么自己竟然黑了不少?

    从前的张羡龄,倒真能称得上是“肤若凝雪”,现在她的肤色却成了清茶一杯。

    梅香有些心疼,命宫人碾了珍珠粉,替张羡龄敷面。

    “娘娘也该好好爱惜自己,原本是个雪堆成的人,如今却不知要几多时才能白回来。”

    “有什么要紧的。”张羡龄望向朱祐樘,笑道,“只要万岁爷不嫌弃我就好。”

    朱祐樘原本在看奏本,闻言起身,把按在她肩膀上:“笑笑无论怎样,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

    “那我要是七老八十,变成个老太婆呢?你一定不喜欢了。”张羡龄开玩笑道。

    朱祐樘并没有立刻回答,却发了一会儿愣。

    “怎么了?”张羡龄反握住他的,奇怪道。

    朱祐樘回过神,浅浅一笑:“我方才,在想你白首之时是何等模样。若真到了那一日——该有多好。”

    他在她耳畔轻轻道:“我与卿共白头。”

    但愿上天眷顾,能让他陪笑笑走到白首。

    张羡龄笑起来:“好哇,到时候我是老太婆,你是老头子,咱俩谁也不嫌弃谁。”

    她摊开掌心,向他抱怨道:“你看我的都起茧子了。”

    朱祐樘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疼不疼?你也不必亲力亲为至如此。”

    “不亲自试一回,怎知种地有多苦?农民有多累?”张羡龄叹息道,“我这还是在宫里,这么多人伺候着去种田,也不必操心收成,都累成这样。若是寻常的农妇农民,该有多辛苦啊,还要交田赋。”

    她嘀咕道:“要是碰上个天旱洪水的,这田赋可就难了。”

    朱祐樘道:“若是遇上大灾,我一向会免去这些地方的赋税。”

    “万岁爷仁慈。”张羡龄道,“也许等国家发展到海晏清河、国泰民安之时,农民无需再为田赋烦恼。”

    只是那样的日子,应当要很久很久以后了。按照历史,农业税一直蔓延了几千年,一直到公元二零零六才正式废除。

    “不大可能。”朱祐樘纳罕道,“若无田赋,国库收入从何而来?”

    “从工商业收赋税。”

    起这个,张羡龄就有些牙疼。按照洪武年间的规定,商税是三十税一。到明朝中晚期,商业越来越发达,商税却越收越少,甚至许多地方实质上停止收取商税,譬如经济繁华的浙江金华,一年所收商税只有区区七两银子。

    这操作简直让人迷惑。

    她忍不住劝道:“妾身姑且妄言之,咱们若是商税能合理的收取,那农民的田赋也能减轻些。”

    朱祐樘轻轻摇了摇头:“朕明白,只是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不愿详谈,张羡龄便识趣的换了一个话题。

    “不这些了,皇祖母的千秋节快到了,我拟定一张礼单,你看看可有什么要改的。”

    两人商议了一回生辰礼,便睡下了。

    等到半夜,忽然有人急匆匆的通传:“万岁爷娘娘,清宁宫走水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