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木兰毕竟是高等颜值俱乐部钻石vip，常年面对镜头，很快找到了一个漂亮的角度，她在自己的卧室，盘腿坐在摄像头前倾身从右侧拽过了一个帆布袋，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倒在面前，而后从里面挑出一对金黄色的锦囊，晃了晃道：

    “这是你高考和考研前你妈去庙里求的，那几天庙里人多，回来挤崴了脚，在床上躺了三天，我们吃了三天的泡面，后来怕你营养不均衡发挥不好，跟当时隔壁的爷爷借了拐杖回来做的饭，怕你知识分子嫌弃怪力乱神，就缝在了你枕头里，等考上以后才拆了去还的愿。”

    “这是我们当时买房时签的三个人名字的共有证。”

    “这是你当时写的按了我们三个人手印的保证书。”

    “这是记录你每月经期好给你煮汤备药的备忘录。”

    “这是你用第一笔工资给我和妈买的生日礼物。”

    “这是我们三个第一次出去旅游的票据。”

    “这是我们三个一起拍的写真。”

    “这是……”

    “这是……”

    木兰的手凌空转着圈，点兵点将地捡起那堆零散的东西，她每捡出一样就要说出背后的故事，或大或小，或久远或最近，沙棠有些记得，有些已经忘记了，她瘪着嘴看着视频里的木兰面无表情地清点着那些关于她、或者关于她们三个人的回忆载体，慢慢开始眨巴着眼睛，想看的更清晰一点。

    木兰长得不友善，平时冷心冷脸，就算笑，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藏着嘲讽，她一开始说这些回忆的时候依然和往常一样看起来很不好惹，但是慢慢地就温柔了下来，她的眼神一温柔，面相就柔和不少，蓦然有了些简母年轻时的影子，她把所有东西点完以后叹了口气，而后歉意地看着摄像头，轻声道：

    “对不起，棠儿，我忘记你已经长大了，你有你的思想，你有你的自由，老实说我恨那个人，我没办法原谅他，但从小到大他对你一直很好，如果你原谅他，我也不应该阻止。

    “那天晚上你还没开口我就判了你的死刑是我的不对，想通以后，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和妈一如既往的心软善良；你那晚说我们一直辜负你，我才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们对你不够好，你是在怪我们当初没有带你走吗？可是当初那个人至少能供你吃穿读书让你安稳长大，而我和妈一个是普通的大学生，一个是毫无社会经验的家庭妇女，谁能让你幸福，不是一眼就看清楚了吗？

    “妈曾经跟我说过你很介意我们两先商量才告诉你结果，其实是因为这么多年我和妈已经习惯先解决问题，让你能一帆风顺地生活了，棠儿，生活很苦，我已经够苦了，所以才不想让你像我一样苦。很多时候你以为我们有秘密，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秘密，家里哪件重要的事不是和你商量的呢？因为小事就一棍子打死我们，我们一比一平，谁都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就原谅我们吧，我们三个，谁会觉得哪个人是不重要的呢？特别是你，明明是我和妈一起想保护的那个小孩子啊，我不知道无意间伤害过你多少次你才能说出我们辜负你的话，但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再不说什么辜负背叛之类的了吧？那个，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甜甜圈，或许你想吃其他的吗……”

    卧室的开门声陡然响起，镜头里的木兰赶紧眨了眨眼睛低头搂过旁边的甜甜圈，简母的拖鞋声吧嗒吧嗒，她声音有些着急，忽近忽远道：“木兰，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你商量一下，棠儿中午的时候把东西都搬进卫逐家了，看起来像离家出走，你们两到底怎么闹矛盾了？就不能和平解决吗？她从小就又乖又听话，要我说你这个做姐姐的未免太蛮不讲理，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怎么还能把妹妹欺负地离家出走呢？你快去敲门道歉……哎？你开着摄像机干嘛呢？”

    木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摄像头，从喉咙深处咀嚼着“离家出走”的四个字，电脑前涕泗横流的沙棠蓦然紧张地吹了一个鼻涕泡，她徒劳地伸出手想跟视频里的木兰解释，然而这提前录制好的片段，怎么可能听她解释呢？！

    “哈。”

    “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离家出走是吧？走了就别回来！”

    “你要妄自菲薄也好，觉得自己不被爱也随便！”

    “妈！我的衣架呢！”

    “别看这儿，哎呀什么都不是，你没看见甜甜圈吗？我新增的副业，美食博主懂吗？！”

    “别看了别看了！”

    温情片变动作片，甚至在动作片结束时，沙棠看见木兰起身关视频的巴掌陡然产生了恐怖片的错觉，她的鸡皮疙瘩倏然起了满身，胳膊和腿一时发麻，从沙发上顺势滑落到地上，卫逐忍着笑问她决定要什么时候回家，沙棠嘴唇颤了颤，可怜兮兮道：

    “那你说我现在回家，迎接我的是甜甜圈，还是我姐的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