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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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傅星图每天在健身房进行一些低强度的训练,慢慢的,随着强度和数量的增加,他就体会到了那种力不从心。

    毕竟他不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适应起来难度很高。

    敖凌只要自己没有训练课或者文化课,就会去健身房陪着他。站在器械旁边还会忍不住指导他两句。

    “动作做标准了,90°就是90°,手肘不要弯,重来!”

    傅星图从器械上下来,一步跨到他的身旁,用自己强壮的胸膛去撞他:“崽子,长本事了是不是?”

    敖凌一点也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跟师兄话的,赶紧,还有三组动作,做不完不许吃饭。”

    两个人练着练着就要起来,当队友的氛围可比当师徒的时候轻松多了。

    敖凌在傅星图面前总是以师兄自居,傅星图白他一眼:“你凭什么当我师兄?连沈飞他们都得叫我一声师兄。”

    敖凌:“谁先来谁就是师兄。”

    “我五岁就在这里训练,你谁先来。”

    “但后来你又当教练去了,几天前才回来当队员,当然是我师弟。”

    傅星图服气的点点头:“那以后还请师兄多罩着我。”

    “没问题。”

    沈飞明年就要高考,虽然现在还是以训练和比赛为主,但训练之余仍然希望能够多一点时间学习。

    于是傅星图就和他对换了一下,让他搬进自己那间宿舍,每天一个人住,没有人扰可以安心上课。

    沈飞欣然答应,连夜就收拾东西搬了上去。

    403迎来一位新人,方圆五米之内的宿舍每天都只敢关着门低调做人,再也不敢跑到403来串门。

    就连李思辰找敖凌有什么事,都只敢在门口探头张望,就跟对暗号似的招招手,把敖凌叫出来。

    看来傅星图虽然已经不当教练,但是他的余威还在,除了每天跟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崽子,其他人还是很怕他的。

    那两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谈,梁凡插不进去,就只能每天缠着齐逸,后者都烦死他了:“你能不能滚远点,谢谢!”

    “不能,”梁凡靠在他的肩头,委屈巴巴的道,“我家可爱以前都只跟我形影不离,现在傅总重操旧业,七就把我抛弃了,每天跟他穿一条裤子。”

    “什么叫重操旧业,你会不会话?”齐逸真是服了这个文盲了,连母语都学不好,还学人家用成语。

    梁凡搂着他的腰不撒手:“我不管,七不要我了,我就只能跟着你。”

    齐逸冷笑:“我也不想要你。”

    “那怎么行,你这辈子还能甩掉我吗?”

    齐逸看了他一眼,忍住了那种想拿麻袋照着他的头爆锤一顿的冲动:“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梁凡更委屈了:“青奥会我不也拿了好几块金牌。”

    “那又怎么样,亚运会到现在几个月了,你的成绩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想参加奥运会吗?我看……”

    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奇了怪了,别人的事情自己这是操的哪门子闲心。他一把将梁凡推开:“一边儿呆着去,烦死了。”

    梁凡比他高比他壮,没那么轻易被他推开,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来到健身房,梁凡才松了手:“想,怎么不想,这就开始练,别生气,乖!”

    他伸手要去摸齐逸的头发,被后者一拳挥开:“傻逼。”

    经过在健身房一个星期从低强度到中等强度的训练,傅星图的体能渐渐开始恢复 ,沈兴国从第二周让他下水,开始进行一些基础动作的练习。

    首先就是腿和划手,然后是四式分解,低强度的技术游。

    敖凌自己的训练计划完成之后就蹲在池边看着他,手里拿块A字板,嘴角的坏笑按都按不住,做梦也没有想到,傅星图也有被他拿A字板敲的时候。

    沈兴国笑呵呵的走过来:“我们七可真是好孩子,自己的功课完成了,还能帮教练分担训练工作。”

    敖凌乖巧的点头:“嗯嗯,放心吧,交给我。”

    沈兴国对泳池中其他人道:“放松完了就起水吧,今天的总结写完之后交给七。”他又转头看着敖凌,“你统一收上来,下午两点之前交到我办公室。”

    沈兴国有个习惯,每天必须让队员们写训练总结,包括两部分内容,今天各人完成的训练计划和心得,就跟家庭作业似的。

    沈兴国又看了一眼傅星图:“你再游一个800米自由泳技术游,七看着他,我得去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完他就哼着曲儿走了,他一走,泳池里训练的人陆陆续续也起来了,不一会儿整个游泳馆又只剩下敖凌和傅星图两个人。

    敖凌可太开心了,拿着A字板先往傅星图胳膊上敲了一下:“手肘抬高一点。”

    傅星图抬起头来,隔着泳镜看了他一眼,没话。

    敖凌又敲了一下他的后背,本来想敲屁股,但是屁股在水里敲不到:“臀部收紧,怎么回事,不会游吗?要不要去幼儿园给你报个基础班?”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的景物一花,整个人被傅星图拽进了水里。

    一个敢拉,一个敢拽,两个人在水里了一架,谁也不肯让对方先浮出水面,敖凌虽然在身高体重这方面不占优势,但他肺活量够好,拉着傅星图的泳裤不撒手,拼了命的把人往池底拽。

    了着傅星图就松开了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一个自由泳腿就出去老远,激起的浪花让后面的敖凌眼睛都睁不开。

    虽傅星图两年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但是从下的基础还在,800米技术游对他来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就游完起水,拿上吸水巾什么也没,径直回了更衣室。

    敖凌在他后面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的玩笑开的太过,惹他生气了?

    龙崽摇了摇头,老年人的心思真难猜。

    两个人在相邻的两个淋浴间洗澡,敖凌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分,惹傅星图生气了,因此一直留意着隔壁的情况。

    听到哗哗的水声响了又停,没一会儿玻璃门开,傅星图擦着头发走了出去。

    敖凌也赶紧冲掉身上的泡沫,关掉淋雨走出去,傅星图已经穿好了长裤和T恤,正在往身上套运动服。

    敖凌走过去,抹了把脸上的水,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呀?”

    傅星图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把东西往背包里塞:“没有,怎么会?”

    敖凌靠过去问他:“真没生气?”

    “真没有,赶紧穿衣服,吃饭了。”

    敖凌就听不了“吃饭”两个字,一听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发出抗议,三两下把衣服套上身,穿着短袖T恤就算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又被傅星图拉着书包带子拽了回来:“把外套穿好,现在是11月,不是7月。”

    对哟,敖凌想起来,傅星图的生日就在11月。不过那天他已经去了国家队集训,备战12月的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

    他想了想,买了一副看起来非常炫酷的泳镜送给傅星图,想起放在傅星图家沙发靠背上的那个粉色熊,果然是猛男会喜欢的颜色。

    于是买泳镜的时候,根据老板的建议,又挑了个销量很好的樱花粉,本来很炫酷的款式突然就变得萌萌哒。

    卖泳镜的店家还可以在上面刻字,他想了想,“傅星图”三个字随便哪个都很复杂,于是让人在角落里刻了“七”,只有两笔,简单粗暴,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把东西送给傅星图的时候,敖凌并没有提刻字的事情,只那颜色跟他很配,他一定会喜欢。

    傅星图拆开看了一眼,追着他跑了半条街,把人按在地上。

    这次去国家队是沈兴国带着他们几个去的,傅星图就留在了省队继续恢复性训练。

    敖凌一开始很不习惯,每天都要给傅星图发微信,两个人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到了年底,傅星图那边有点忙,虽然已经恢复训练,但是教练组的工作他也没能完全放下,有一部分年终总结还需要他来写,学校那边也已经结课,马上就要期末考试。

    傅星图现在大量时间都花在了训练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兼顾学习,他想把下学期念完之后,研三先休学一年,等奥运会结束再回去念书。

    他忙起来就不能秒回敖凌的信息,常常是攒了一堆,看完之后挑重要的回复一两句。

    慢慢的,敖凌也不给他发消息了,两个人就像闹了矛盾正在冷战的朋友,谁也没空搭理谁。

    看直播的时候,傅星图惊讶的发现,敖凌一共就只报了50米、100米蝶泳和自由泳四个项目,没有报混合泳,也没有报任何接力赛。

    他满脑子都是问号,可现在国家队正在塞尔维亚比赛,有六个时的时差,根本就联系不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担心的要死却无能为力,两个月来第一次,对自己非要复出这个决定产生了动摇。

    很快,短池锦标赛结束,敖凌的表现并不如之前几个比赛那么抢眼,媒体和营销号都在故作冷静的分析原因。

    什么揠苗助长,什么伤仲永,什么期望过高……奇奇怪怪的言论一夜之间席卷整个网络。

    敖凌的名字又一次登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门,外国人在嘲讽,中国人也在思考,到底,除了吃瓜看热闹的就是蹭热度架秧子起哄,个个都在口口声声探讨中国游泳的未来,但是没有人真正关心中国游泳的未来。

    很快敖凌他们回到C省,傅星图本来在图书馆复习,看到敖凌发来的微信,第一时间回到了寝室。

    敖凌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左手没动,只靠一只右手。

    一开始傅星图没注意,弯腰去拉他,正好拽着他左边胳膊。

    敖凌疼得一声惨叫:“哇啊啊啊啊,轻点轻点轻点,痛死我了。”

    傅星图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手:“又受伤了?”

    敖凌叹口气:“和去年一样。”

    这一次,敖凌又是肩袖损伤急性发作,这一次可没人像傅星图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给他治疗。

    队医在检查一遍之后,炎症很厉害没法比赛,如果非要比那就封闭,沈兴国不同意封闭,敖凌自己又不肯放弃比赛,于是杨斌只能把他的接力赛全部换掉,勉强让他参加了个人项目。

    正因为如此,这次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他们少拿了好几块金牌,有些国家的运动员当时就在采访中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外界关注度太高,游泳中心的领导对这件事也是颇有微词。

    当然,运动员受伤这件事情属于客观因素,无法避免,领导们倒是不可能因为这个为难敖凌。

    只是上次青奥会上,敖凌当着世界上那么多记者的面驳斥了那位澳大利亚队员,言辞激烈,态度强硬,在世界泳坛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当时事情就闹得很大,好几个国家的运动员都站出来发声,表示支持霍顿。

    敖凌很不服气,但是领队不让他再出面,原定让他出席的新闻发布会也临时换成了覃骁,还安抚他,这就是我们在国际泳坛目前的地位,跟人家嘴炮没有任何意义,要用成绩对方的脸。

    而现在,在更重要的世界游泳锦标赛的赛场,非但没能用成绩人家的脸,反而被人家看了笑话。

    尽管后来游泳中心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了敖凌受伤的事情,但是这听起来反而像是在给失败找借口,没什么可信度。

    在杨斌的推波助澜下,个别领导也认为敖凌当时太冲动了,不该在记者面前去跟人家理论,还是应该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当然,领导们也并没有批评敖凌,更多还是以鼓励为主,现在开始到明年三月都没有比赛,让他回来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

    但是傅星图不服气,敖凌自从去年六月跟他练游泳到现在,没有拿过这么差的成绩,怎么这次他没跟着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走进了沈兴国的办公室。

    沈指导正坐在办公桌后优哉游哉的喝茶,看到他杀气腾腾的冲进来,抬了抬眼皮:“你干嘛?”

    傅星图当然不能干嘛,那毕竟是他师父,再则,这件事情和沈兴国也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有点……生气:“我带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让他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什么都不懂,师父你可是什么都看得明白。”

    “那我能怎么样呢,领导也没什么,我能争取到一次新闻发布会,把事情清楚就已经很不错了。”

    傅星图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那个杨斌,他是不是有病,他们R省是牛逼,这个不得不承认。他什么意思,整个国家队就不能有别人,全都得是他的队员。”

    沈兴国捧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道:“杨斌这个人,功利心是强了一点,能力还是有的嘛。”

    “他除了功利心和能力,他还热衷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阴阳怪气,心眼儿到跟个孩子吵起来,他就不觉得自己吃相很难看?”

    “傅星图,”沈兴国端着茶杯,踱步走到他的跟前,弯下腰,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服气,你就拿出成绩来干掉他,让他们男队在短距离项目上一个奥运资格也拿不到。要么,你就闭嘴,给我滚回去训练。”

    傅星图半眯着眼思忖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沈兴国,师徒俩对望一眼,随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