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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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实在是太超出林间的接受范围了。

    明明知道文初寒就是在开玩笑,但林间光是想想都觉得理智全无。他低着头抽回自己的手,感觉自己脖子以上都烫得离谱。

    “你自己脱吧。”他乞求道。

    文初寒知道他脸皮薄,也没指望他真的会帮自己,不过他这句话倒是又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故意跟林间靠了靠额头,:“好。”

    下一秒,文初寒就不做人了,伸手把拉链拉下来后,裤子随着重力掉在了地上。

    林间被吓了一跳,刚抬起头去看他,又见他手指已经卡在内裤边上,似乎马上就要拉下来。

    他在原地跳了两下,赶紧闭上眼:“就就就这样吧哥!”

    看见他的反应,文初寒快笑得不行了。他装出一脸正直的模样,随了他的话:“那就这样。”

    见林间还闭着眼睛,文初寒忍不住偷乐,乐完了才喊他:“可以了。”

    文初寒单脚站不稳,林间只能让他站在淋浴间里,自己帮他洗澡。开了热水之后,雾气很快升腾起来,的淋浴间里朦胧不清。

    林间很喜欢这样的氛围,面对文初寒的果体他还是有些不习惯,雾气刚好能作为遮羞布,替他挡一挡那些春色。

    他身上穿着短袖短裤,热水一浇下来,自己身上也已经淋了个透,只是文初寒到底还顾及着他,没有直接让他脱衣服一起洗。

    手心揉搓洗发水,林间尽量避免目光落在他赤果的上身。他抑制不住自己身体对他的本能反应,但能控制一下导致反应的动作。

    他很愿意给文初寒洗头,以往有些发胶太难卸除,他也会主动提出帮他洗。摸头是个带着亲昵又有些僭越意义的动作,林间总是把自己的喜欢藏在这些动作里。

    他今天没有上发胶,很快洗完头,林间挤出沐浴露的时候,才有些后悔这里没有浴球。

    文初寒仰起头,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林间有些迟疑的动作,问:“怎么了?”

    林间很快摇摇头,他不想让文初寒觉得自己思想出了大问题。掌心搓出了泡沫之后,他伸手覆住了文初寒的肩膀。

    他们的身高差正合适,林间只要一抱他就能靠在他肩膀上。他很喜欢这个动作,这让他有安全感。

    林间觉得掌心下的皮肤很热,空气很热,他身体浑身都热得要沸腾起来了。如果不是水声比较大,林间觉得对方都能听见他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文初寒背后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他现在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要变着法子笑他,这会儿他自己笑不出来了。

    林间不敢用力,掌心划过他胸口处,文初寒内心积压了很久的念头像是野兽遇见了猎物般,开始咆哮着要冲破枷锁。

    他自觉意志力挺强,但在林间面前还是碎了个稀烂,光是摸到胸口的锁骨处,他就快受不了了。

    林间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手腕却被文初寒用力捏住了。他听见文初寒用不像平时的低哑的声音:“我自己来。”

    林间抬起头,看见文初寒表情有些怪异,再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果然不止他一个人约束不住自己。

    林间心里的羞耻被莫名其妙的攀比欲占据,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林间勾着唇笑:“怎么了?”

    文初寒没话,只是自己涂着沐浴露,动作非常敷衍迅速。

    林间怕他站不稳,伸手去扶住了他两侧的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尖在腰侧轻轻地划了一下。

    文初寒咬着牙看他,他知道一出自己来之后情势就逆转了,看到林间眼尾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时,他举手投降。

    洗澡的动作像是开了倍速般没几下就冲完了,文初寒看林间浑身也湿透了,问他:“不洗一下?”

    “等一下。”林间给他拿浴巾,帮他把身上的水擦干。

    两人从浴室里出来,外边开着空调,文初寒怕他着凉,让他把湿衣服脱了。

    “没事,我马上去洗。”林间让他坐在床边,给他拿了睡衣,帮他穿上裤子之后才离开。

    文初寒这个澡洗得两人都很狼狈,像是一场男人间的博弈,但好歹最后林间找回了点自信,没有那么难堪。

    林间快速地冲澡出来,换上睡衣,坐在床边给他上外用药。

    文初寒的右腿目前抬都抬不起来,林间在掌心揉热红花油后,轻轻地敷在他肿胀的脚踝处。

    他低着头弯着腰,丝毫没注意到领口处春光乍泄。

    黑色的睡衣和透着粉的白皙皮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从文初寒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泛着薄红的胸口,以及……

    林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露点了,他全神贯注地帮他敷药,怕弄疼了他,抬头问他疼不疼。

    “没感觉。”文初寒回答完,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目光朝胸口处望去。

    这回,他却看到在那一片被热气蒸红的锁骨下边,似乎有一串刺青的文字,因为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

    他想问那是什么,可是从林间刚刚不想脱衣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太想让他看见。

    文初寒盯着林间的发顶,忽然很想知道,过去的八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对他的喜欢依旧还能这么纯洁。

    上完药林间去洗手,回来时帮他在受伤的右脚下垫了个枕头。他站在床边,问文初寒:“还要我一起睡吗?”

    酒店的床是两米大床,睡两个男生完全没问题。只是林间不知道他跟吴轩的那话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见文初寒点了点头,林间才松了口气。他回了趟自己的房间,捎来一个枕头,放在文初寒的的枕头旁边。

    他爬上了床,对文初寒:“这段时间就别让营养师送餐了吧,我来给你做。”

    “你会做饭?”文初寒眼睛一亮。

    “会一些。以前爷爷生病的时候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学了不少菜。”林间跪在床上,垂眸看着他,“反正你休息,我也就休息了。”

    文初寒朝他伸开双臂。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今天下午两人还在沙滩上对对方做了无数遍,林间几乎是下意识地也跟着张开双手,俯下身去拥抱他。

    他们明明还不是情侣,却总做着情侣间才会做的事,亲密无间。

    文初寒听他提到过几次爷爷,他问:“趁休息要不要去看看爷爷?”

    林间却在他怀里沉默了。

    半晌,他才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文初寒,解释:“爷爷不在了,前几年就得了肠道癌,去年没挺过去。”

    文初寒抱着他的手臂一紧。

    “哥。”林间勾着他的脖子,像个取暖的动物般,在他埋头在他胸口,闷闷地,“我只有你了。”

    文初寒低头看他,正巧林间完后撒娇般地抬起头去找他的唇。文初寒没有拒绝,轻咬着他下唇,手掌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地安抚。

    林间太喜欢跟他接吻了,他上半身紧紧地贴着文初寒,像是喟叹、像是吐露心声,他:“哥,我好喜欢你。”

    *

    八年前的夏天,林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第一次见到文初寒,是个炎热的早。高一入学典礼时,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整个年段的学生都记住了这个阳光帅气男孩的名字。

    林间的喜欢是从那个夏天悄然滋长,慢慢生根发芽。

    那么多人都喜欢文初寒,可是只有林间在默默努力想追上他。文初寒成绩很好,一直稳定在校内前十名,而学校的排班又是按照成绩分布,刚入学的林间基础不行,跟他隔了五个班,就是两层楼。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拼命地学习,他是同学眼里的勤奋代表,是老师肯定的进步标兵,他一步一步往上爬,努力地缩短差距,终于在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里,挤进了全校前三十名。

    他成功地引起了文初寒的注意,他的爱意浓烈又大胆,叫人不得不在意。文初寒的纵容和有意靠近,是营养丰富的肥料,加速了扎根和生长。

    他长期的努力最终得到了回报,高三上学期的末尾,期末考试的最后一科考完后,回学校的林间被文初寒拦住了。

    考场顺序随机分配,林间在一楼的考场,考试最后一天早上考英语,考到一半,邻居家的阿姨忽然找了过来,把他从考场里喊了出来。

    她是林间家五六年的邻居,关系不错,形同亲人,见到林间却眼圈含泪,抱着他孩子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阿姨告诉了他一个噩耗。

    一时前,林间父母控股的化工厂发生了燃料爆炸,消防队紧急灭火,最后发现现场有二十人当场死亡,五十多人受伤。而这二十个人里,正有林间的父母。

    巨额的经济损失,加上死者的工伤赔款,整个工厂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事故,成了个无底洞。

    林间因此孑然一身。

    他像是做梦般听完了全程,脑子的意识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整个人呆愣愣的,没有什么反应。

    阿姨带他远远地看了眼现场,那里烟雾缭绕,火光漫天,像是战争后的灾区。

    很多人都在感叹,幸好这里离市区远,不然要殃及更多人。幸好没造成二次伤害。

    可是那些幸好,都跟林间无关。他在这场事故里,永远地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双亲。

    在所有人都害怕孩子精神会崩溃的时候,林间却一言不发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没有掉眼泪,他没有喊爸妈,他甚至对阿姨,我还有考试没考完,我得回学校。

    整整一天,他表现得跟正常人无异,他回到了考场,把剩下的考试都考完了。下午最后一场考完后,他甚至回了班级一趟,听班主任讲着假期要注意的事项。

    他没有任何的不正常,直到所有人都散了,他被文初寒堵在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文初寒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不想再让林间喜欢得那么心翼翼,他想给林间一个自信的机会。

    可是林间目光无神地看向文初寒,反应很迟钝,等他完,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林间看着他,眼圈立马湿了。他意识到,文初寒刚刚的,是会令他欣喜若狂、梦里都不敢想的告白。

    他多么想立马抱住文初寒,告诉他我愿意。

    可是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被迫想了很多。

    阿姨告诉他,工厂出现爆炸问题,事故之后必定会追责,而工厂规模并不大,很有可能会直接宣布破产。剩下的债务,要股东们承担。

    林间的父母股份虽然不多,但分摊下来也是个巨额数目。他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连高中都没有读完,要怎么还债?

    他父母均是独生子,外公外婆拿着养老金生活,奶奶在他没出生时就去世了,只剩一个爷爷孤苦伶仃。这样的家庭,所有的胆子全部都转移到了林间身上。

    下午考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后路都想好了。没人供他念大学了,他没有选择了。

    而连大学都上不起的林间,还配得上那么骄傲、那么耀眼、甚至以后要去娱乐圈发展的文初寒吗?

    他不配。

    他哪里有勇气去接受文初寒那么纯粹的告白。

    林间低着头,心脏就是被人狠狠地攥在手里,一阵一阵地抽搐得疼。

    他的命运被一场事故改变,他的喜欢无疾而终,他对不起文初寒的坦然相待。

    他像个落魄的失败者,逼自己接受最差的结果。他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想要对文初寒做一个体面的告别。

    他:“对不起。”

    那是林间第一次拒绝文初寒,他甚至不敢看文初寒的表情,一转身眼泪就止不住了,狼狈又狠心地跑了。

    他坚持了一天的情绪在那一刻潮涌般地喷发出来,他甚至没能坚持到家,就已经哭得冬季校服的袖子都湿了。

    他失去了最爱的父母,失去了家庭的支柱,在那一刻,他又失去了喜欢了三年的暗恋对象,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寒假,他不顾阿姨的反对,要去化妆学校当学徒。

    阿姨不能理解,但却托人联系到了一位彩妆大师,她要学就跟最好的学。

    昂贵的学费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阿姨只能帮他垫一点,剩余的,林间得自己想办法。他失眠了一晚上,在区门口被郑明谦拦住了。

    当时,文初寒告白被拒已经在几个朋友里传遍了,百分百成功的事情失败了,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据郑明谦的话来,文初寒大受击,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误会了人家的意思。

    林间父母在化工厂事件中遇难的事在区里传开了,郑明谦有所耳闻,他问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林间乞求他保密,一定不要让文初寒知道。

    郑明谦很疑惑原因,林间却,他想在他配得上文初寒的时候,再去把他追回来。

    郑明谦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我帮你。

    高三的下学期,班主任跟大家林间转学了。实际上,林间是退学了。

    化妆师不看学历只看技术,高中学历对他来已经没有了很大用处,更何况林间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入这行。

    他收拾了东**自前往外省,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他投奔了当时的齐老,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

    在化妆面前他是个门外汉,唯一的学习动力,是想要跟以后的文初寒并肩。他性格内向,不善交流,注定成不了艺人,那就做艺人身边最亲近的工作。

    那年的夏天,林间其实回了一趟学校。

    要想拿高中毕业证,还是得参加高考。林间多么希望自己能跟文初寒分到一个学校考试,他好想再看他一眼,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高考过后,班主任联系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这半年林间想他想得发疯,可到底还是情怯,他拒绝了。

    毕业典礼那一天,林间像个偷窥者,他头一回爬上了学校的围墙,隔着远远的,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念他的毕业感言。

    那一瞬间,他泪流满面。

    林间一直觉得命运对他时好时坏。文初寒刚喜欢上他,他却只能狠心离开。事业上刚刚有了个不错的开头,又出了背锅事件,远离了剧组。

    幸好,兜兜转转,最后他还是遇见了文初寒。

    这一次不是命运馈赠,这是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得到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