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随时分享照片，文初寒的平板和手机均开启了照片云上传，两端的账号一致，只需要几秒钟他就能看到平板相册上的照片。

    刚刚他站在林间身后，只看到了一个大概，细节还没来得及观看，本意是想偷偷地看看林间到底在画什么，结果相册多出来了有七八张素描图。

    文初寒惊讶片刻，发现这八张素描画有几张是这几天的午后他坐在窗台边看书的场景，还有另外几张，场面这不是在书房，而是……

    在教室。

    一排排的桌椅，窗明几净，墙上还有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铅笔涂鸦。文初寒清楚地记得，当时大家为了占据一张常用的桌子，都会在自己的桌子上留下一点印记，而文初寒则是有一回偷偷路过林间的桌子，朝他讨要了一张海绵宝宝的贴纸，贴在了桌角。

    这幅素描画里，甚至连那个笑嘻嘻的海绵宝宝都画出来了。

    画里，他靠在窗口，一只手撑着下巴，正朝画外的人看过来。文初寒很少意识到自己长什么样，照镜子也不会特意去观赏，因此一时间他还真的分不出，这画的到底是现在的自己，还是高中时期的自己。

    林间确实对他的相貌相当了解，他似乎把画板当做了人脸，每一根眉毛都刻画得极其仔细，神态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双眼睛活灵活现，文初寒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对着自己笑。

    连他自己尚且注意不到自己的这些特点，林间又为什么会这么记忆深刻？他对自己到底观察有多么细微？

    这些天的下午，他一直以为林间是抱着平板在看书，没想到，他一直在画自己。

    文初寒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酸涨涨的，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他强忍着骨头错位般的不适，努力撑起自己，慢慢地挪到了厨房。

    林间正在切水果，听到声音，刚要转身问他怎么出来了，结果猝不及防被文初寒从身后抱住了。

    “干嘛？”他笑了，“你不是起不来吗？”

    “你不在。”文初寒这时候才体现出了粘人的特性，“想看见你。”

    林间抬起手，把剥好的荔枝递到他嘴边，文初寒却让他自己吃了，：“是不是我不在看你的时候，你多数都在看我？”

    林间动作一顿，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着我？”文初寒在他颈侧问。

    林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对他来仅仅是个不需要思考的习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的动作，只要文初寒在，他的目光永远是追随着他。

    他想了想，：“以前养成的习惯，改不过来了。”

    文初寒轻声喟叹，他低声，像是请求：“你别离开我了。”

    林间把果盘端起来：“求之不得。”

    *

    接下来的几天，文初寒终于慢慢恢复了健硕的体格，脚踝上也已经渐渐消肿，能够下地走路了。

    假期的最后几天，是郑明谦的婚礼。

    婚礼当天早上的流程是要新郎去新娘家接新娘，一同前往教堂。林间答应了做新娘的化妆师，而文初寒作为新郎这边的人，两人需要前往不同的地方。

    林间赶到班长徐熙家里时，好几位伴娘们已经在围着她帮她弄发型了，见林间来，这才纷纷让道。

    高中的时候，徐熙是班长，她成绩不错，情商又高，班里大大的事情她都应付得过来。

    林间跟她的关系算得上还行，只是当时看不出来她跟郑明谦有暧昧，时隔八年头一回见到，徐熙还有些感慨：“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我也是。”林间朝她笑笑，“你比上学那会儿漂亮。”

    “谢谢。”徐熙笑着道谢，“不过你没怎么变，寒哥在微博晒你跟他的合照时，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了。”

    文初寒在同学中间一直是名人，加上后来进了演艺圈之后，名气更甚。林间虽然在这边只认识一个新娘，但显然伴娘们都听过他的名字，趁他在一边开化妆箱的时候，都凑过来热情地问能不能帮她们要个文初寒的签名。

    徐熙笑着拦她们：“之前怎么答应我来着？”

    “没关系。”林间知道这么巧合能在婚礼碰见大明星不容易，当年他想见文初寒一次都要费尽心思，因此更懂她们此时的激动，他，“待会儿我帮你们去问问他。”

    “谢谢谢谢！”伴娘们喜上眉梢，纷纷感谢他。

    林间开始给徐熙上妆，他的手法娴熟，当年从剧组出来之后林间就在影楼待过一段时间，对新娘妆也是颇有了解，加上工作这么多年下来，对于不同脸型怎么体现骨相美，林间已经非常得心应手。

    他只观察了徐熙的脸几秒钟，心里已经对于这个妆面有了个底。

    徐熙是典型的丹凤眼，妩媚与灵动并存，因此林间在眼妆方面下了点心思，既不能太过于浓重，又需要把她眼睛的优势最大地体现出来。

    化妆时间有些长，徐熙便跟他聊天：“你知道吗，其实你在高中挺受欢迎的，我认识的好几个女生都挺喜欢你的。”

    林间显然有些意外：“真的假的？”

    “真的。”徐熙，“你那时候跟寒哥简直就是班上的两个极端，一个是看起来对谁都笑嘻嘻的实际上很难亲近，一个是表面上不怎么话实际玩熟了就特别招人喜欢。当时我们班有几个女生都找男朋友找寒哥还不如找林间呢。”

    上学那会儿林间是挺沉默寡言的，其余的同学都是高一就一直在一个班，而像他是少有的几个后来居上的，因此熟悉的人不多。但周围的男生女生们也愿意跟他凑一块儿玩。

    徐熙看伴娘们都不在化妆间里了，她主动提到了文初寒：“我跟明谦是高中毕业之后在一起的，不过其实我高三的时候就知道你跟寒哥那个的事了。”

    林间一愣：“哪个？”

    “就互相喜欢呀。”徐熙得很声，像是怕被别人听见。

    林间会心一笑：“原来你也知道。”

    “我看到过。”徐熙回忆道，“是高三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那会儿班主任不是跟我们你转学了吗，大家都特别惊讶。”

    林间安静地听着，没注意到自己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你那个位置也没人坐，就一直空在那里。”徐熙，“那天下晚自习我做一道数学题做到快十一点了，刚准备走的时候，发现文初寒也没走，他坐在你那个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件校服外套。”

    林间一愣，对这件事根本没印象：“校服外套？”

    “对，是你的春季校服，我走过去的时候看见胸口上别了一个飞机的胸针，才知道就是你的。”徐熙。

    林间回想片刻，终于想起来，确实有这事。

    当时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前桌的女生忽然跟他借春季外套，是她们几个女生等会儿要去校门口拍照，少一件外套，能不能借他的用一用。

    林间借了，女生借完了会帮他洗好再还给他。之后林间在考试时家里出事，这事根本就忘在了脑后。

    “然后呢？”林间迫切地想知道后来的事。

    “我就这不是你的吗，要不要联系你。”徐熙，“寒哥就你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了，联系不上。”

    林间失语，那段时间，他确实是换了新的手机号，把通讯录都删掉了。

    “然后寒哥就忽然跟我，这件衣服归他了，让我别跟别人。”徐熙顿了顿，看着林间，“我还看见他用签字笔，一笔一划地在你的校服背后写了你的名字。”

    林间化妆的动作僵了僵，他低声自言自语：“写我的名字干嘛？”

    “可能是帮你做个记号吧。”徐熙叹了口气，笑了，“不过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就好，我当时还担心你们会错过呢，觉得挺可惜的。”

    这事如果不是徐熙，林间根本就不知道。他感谢她的分享，加快了妆造的速度。

    妆容一经完成，就收获了新娘和伴娘们的真心夸赞。林间花了半时，把她的发型也精心整理过了，接着让徐熙去换上婚纱。

    文初寒无聊，发过来好几条消息问他好没好，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林间在徐熙换婚纱的时候终于有时间回复他，快好了。

    消息刚发出去，文初寒居然回复了一个表情：[嘴唇]

    林间笑了，刚要回一个一样的，文初寒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看这个像不像我亲过你之后你的嘴？】

    林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嘴唇，心情颇好地回复：【有那么红吗？】

    【平时亲亲没有，但我要是咬了你就有】

    他认真地在答题，林间弯着眼睛回复：【可是你咬得很轻】

    【那下次重点】

    接新娘的车队很快就到了，伴娘们给原本想给新郎制造一个难题，谁知道文初寒的声音一出来，大家都没能坚持几分钟就主动把门开了。

    林间原本是站在伴娘们身后的，新娘化妆师也算是新娘这一边的人物。大门开之后，林间首先看到站在门边的文初寒，见他对自己招了招手。

    林间瞬间看不见其他人了，新郎伴郎都涌了进来，只有林间逆着人群朝文初寒的方向奔去。

    “差点认不出来了。”文初寒朝里边的徐熙看了一眼，，“以前她长这样吗？”

    “女孩子是越变越漂亮的啦。”林间趁着这时候，悄悄地朝文初寒，“刚刚我化妆的时候，伴娘们问我能不能让你给她们签名。”

    “你都答应下来了，我还能拒绝吗。”文初寒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往旁边拽了一点，“等会儿我有个东西给你。”

    上了婚礼车队之后，众人便前往教堂。教堂位于郊区，提前一天就有工作人员布置好了现场，车队到达时各位亲友已经基本上都就位了。

    林间见了文初寒之后就不是新娘这一边的了，他跟着文初寒找了个偏后的位置坐下，悠扬的诗歌在空旷的教堂上方回响，氛围静谧又神圣。

    林间很少来这种地方，也是头一回来参加朋友的婚礼，不免有些新奇，落座后便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文初寒虽是伴郎，但他身份特殊，为了避免引起人群躁动，来这里之后便戴了顶帽子。

    “如果你没受伤的话，那个节目是不是也要录到教堂婚礼了？”林间随口一问。

    “差不多。”文初寒，“不过没什么可惜的，参加别人的婚礼放不开。”

    林间没理解他这句“放不开”是什么意思，伴郎们已经循着身影过来了。

    见了林间，大家纷纷招呼，马思源是最热闹的，骨折的腿还没好利索，坐下就乐呵地：“还记得我吧？当年让寒哥去表白还是我的主意呢！”

    “没你我也一样表白。”文初寒丝毫不给面子。

    “这话的，显得我们挺多余。”韩景涛把目光放到前边几排的伴娘身上，寻找目标，“你们帮我看看哪一位跟我比较适合？”

    “我看我妈给我安排的那几个相亲对象就挺适合你。”唐煌毫不客气地。

    文初寒看了眼林间旁边坐着的唐煌，冷不丁地让林间跟自己换了个位置。

    “干嘛呢？防谁呢哥？”唐煌故意趣。

    “不是防你。”文初寒非常自然地，“就是想让林间只看我一个人。”

    三人：“……”

    林间故意往文初寒那边靠了靠，低着头掩饰唇边的笑意。

    婚礼正式开始，前边的流程较长，林间不像上学时那么有专注力，没听多久就开始有动作，抓着文初寒的手摸他掌心。

    前边已经到了婚戒交换阶段，林间听到最左边的马思源爆料：“我听谦儿哥买了个鸽子蛋！”

    “我靠，赶紧闭眼，等会儿会很亮！”韩景涛配合着他的话。

    林间伸长脖子去看，却忽然感觉到文初寒反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慢慢地在他的无名指上套上一个东西。

    他猛地低头，真的看到文初寒在给他戴戒指。

    那是一个白金的钻石戒指，钻石周围的花纹竟然跟他耳朵上那对耳钉一样，做成了不太明显的雪花状，周围还刻着很不起眼的一些暗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暗纹是花体的英文字母：LINJIAN。

    “你……干嘛？”林间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指，心跳漏了一拍。

    “牧师交换戒指了。”文初寒低声，“不过我只准备了给你的。”

    林间抬头去看他，见文初寒只是垂眸看着林间的手，忽然笑了：“挺好看的。”

    “你什么时候……”林间觉得喉咙有些堵得难受，他深呼吸一口，才继续问，“准备的？”

    “不记得了，前段时间跟设计师了一下稍微改了改，上周刚让人送过来。”文初寒没看他，俯身在他手背亲了一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让跑腿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一块儿带过来的，不过那天有点可惜，两样都没用上，只好趁今天这个时候给你。”

    林间刚要什么，忽然注意到文初寒左边的唐煌举着手机正朝着他们拍摄，三个人围在一块儿压低声音嬉笑。

    林间还是脸皮薄，偏头把脸靠在文初寒肩上，声报告：“他们在拍。”

    文初寒偏头看了一眼，根本没管，习惯镜头的他恨不得朋友们多拍些。他看向林间，轻声跟他商量：“没跟你戴一样的，会生气吗？”

    林间摇摇头，想了一会儿，才：“下次交换戒指，我帮你戴。”

    “好。”文初寒笑了，“那我争取早点求婚。”

    他口中的求婚，就是向所有人公开他们关系的意思。

    林间被他得耳尖发红，牧师正到新娘新郎互相亲吻，唐煌也起哄：“你俩也亲一个？”

    文初寒用完好的左脚踢了踢他，让他闭嘴，这是收费节目。

    这会儿让朋友们闭嘴，但没过多久，文初寒就避开人群，偷偷把林间牵进了附近的卫生间，关上了隔间的门，把人按在门上亲吻。

    林间一向有求必应，再怎么疯也配合。文初寒的“下次重点”是真的重了，几分钟的长吻结束，林间的下唇都被咬得发麻，呼吸间都是文初寒身上香水尾调的轻微涩意的皂香味。

    文初寒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嘴唇看了片刻，忽然摸起手机拍了个细节图。

    “你看。”文初寒呼吸微重，像是转移注意力般，把照片给他看，“像不像微信里的那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