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同居一室 旁人是善是恶,与他又有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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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听完了这茶馆老板讲的故事, 心道那此间人常夸赞周员外是第一善人,要她周夫人才是,当年能让周员外迷途知返, 重回正道,又等了两年牢狱之中的周员外,而今更是陪着周员外行善。

    她遥遥地看向粥棚,恰好瞧见周员外拿着帕子给周夫人擦手。

    倒是好一对恩爱夫妻。

    流民渐渐散去, 粥棚的米粮也见底,周家人收拾着锅碗瓢盆,正算离开了。

    她问向另外俩人, “我想去拜访周夫人,你们呢?”

    顾淮自是无不可,本来今日也就是陪着昭昭前来并州城中一逛。

    赵成义刚收到消息,并州节度使知道他来了城中,想要见她。

    他冷淡的开了口,“长兄嫂嫂自去,我还有别的事,回营前在城门处见。”

    而后, 他看过二人一眼, 心中冷然,不免加重了语气,道:“对了, 长兄和嫂嫂可千万别让人揭穿你们这假扮的身份。”

    他倒是喊得毫无芥蒂,仿佛同顾淮和昭昭就是那冀州来并州寻亲的谢氏一家人。

    他率先起身,带着亲随扬长而去。

    留下昭昭和顾淮。

    昭昭抿了抿唇,这赵成义可真是太幼稚了!分明也是快要即冠的年纪,为何还能这么幼稚?宣帝和顾贵妃皆是智慧过人, 理智非凡之人,怎么就能教导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昭昭在心里将赵成义的评断从天真降到了过分幼稚。

    他倒是撂下这一句话后,痛快的离开茶坊。

    留下她和顾淮二人在此,被尴尬氛围环绕。

    昭昭握着茶杯,思量再三,她得同顾淮解释清楚,不然这一路上,朝夕相处若是像现在这般尴尬,那该如何是好?

    “顾世子……”

    “郡主……”

    不想,她才一开口,就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

    昭昭看向顾淮,顾淮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笑容,“我替阿楚向郡主道歉,还望郡主别为此而心烦。”

    赵成义选了那谢楚的身份,也因他年幼时,顾贵妃为他取的名是同字。

    这倒是巧了。

    甚至连顾淮唤他阿楚时,赵成义竟没有多排斥。

    顾淮可真是,赵成义那般待他,却总是在为赵成义善后。

    昭昭心中感慨道,同样是在顾贵妃膝下长大,性子能这般截然不同。

    思及顾淮母亲早逝,顾侯爷又有继妻继子,甚至连最亲近的长兄也溺水亡故。

    就算有顾贵妃这姑母照拂,可顾贵妃总归不是亲母。

    她好像有些明白,顾淮这温和性子想来同这些年的生长环境关系甚大。

    这一路上,因为赵成义一直在旁拿路引上的身份取笑,昭昭有多不自在,顾淮看在了眼里,他不想让昭昭为难,便道:“假扮身份一事,郡主若是介意,我先去城外等你。”

    她松了一口气,觉着空气中无形的尴尬氛围此刻烟消云散,她又能以平常心态面对顾淮。

    不免轻松一笑,“我也不知阿羽准备的路引会是这样。阿楚的那些话我并不在乎,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而且你真的不想见一见周员外夫妇吗?”

    “明日咱们可要出发前往湖州了。”

    关于那对善心的周家夫妇,顾淮其实并没多少兴趣了解。

    世间之人,善恶皆有,善中藏恶,恶中存善,皆是人心作怪。

    眼前的姑娘,大约是想要看尽这天下的人心。

    可人心这种东西,他已经看够了,不想也没兴趣再看。

    旁人是善是恶,与他又有何干系呢?

    只见昭昭眼中含有期冀,他开口却是一句:“也好。”

    昭昭松了一口气,转头去吩咐贺岚事情,没瞧见顾淮脸上那片刻的怔然。

    顾淮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他这两三日不知是怎么了,仿佛他的身心已经有所失控。

    这并不是好征兆。

    看着周家人已经准备回府,他们便起身离开茶坊,准备跟上去。

    玉琳摸了摸下巴,郡主同这位顾世子相处起来,比起同旁人可真是不一般。郡主什么时候对人这般上心过?

    郡主从到大,性格极好,同他们这群玩伴相处起来,也甚少拿出主子的派头来。

    待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不分亲疏。

    如今见着郡主同这位顾世子相处,玉琳可算是明白,她爹不过只见了顾世子一面,为何要交待她要好好观察这位顾世子,如今看来就算顾世子不是郡主要寻找的梦中人,在郡主眼中也是极其特别之人。

    只有阿采那傻丫头因为性子太过纯良,从被人欺负也不知,主子就对她多上了两分心,待她与旁人不同。

    可待阿采好,也只是因为郡主可怜阿采被人欺负,因怜而生喜爱。

    那对这位出生不俗,长相品性更是不俗的顾世子,既非男女情爱,又是因为什么才待他如此特别呢?

    玉琳想不明白,算回去之后好好的问问她爹。

    *

    周从良扶着发妻从牛车上下来,正要走进家门,听得身后一阵清亮悦耳的女声。

    “请问二位是周员外同周夫人吗?”

    周从良疑惑转身,见着一对年轻人正朝他走来。

    这两位陌生的年轻人,周从良从来没在并州见过。

    二人已经走到跟前,周从良迟疑开口问道:“二位是?”

    昭昭偏头看着顾淮一笑,顾淮方开口道:“我二位是冀州来并州寻亲的,听闻周员外与周夫人在并州的善举,特来拜会。”

    他们二人既扮作夫妻,就得有扮作夫妻的样子。

    周家如今在并州自是有副好名声。殪崋

    周从良忙道:“老夫所行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这般抬举。”

    昭昭见周员外丝毫不因旁人夸赞而喜形于色,心中难免对周家的观感更好上许多。

    周夫人比昭昭远远瞧见时,更显得温柔和蔼,她轻轻拍了拍自家夫君的胳膊,提醒道:“老爷,哪有让客人在门前站着的道理。”

    周从良笑道:“夫人的是,二位请进。”

    夫妻瞧着就感情甚好。

    周家在并州本就是富饶之家,此地又不像是长安地贵又限制多,修建的房屋也极其宽敞,周家也极大,他们绕过影壁,走在观景长廊上。

    昭昭将周家情况一览无遗。

    而今想必是周家无心理家宅,本该是栽种花草的花坛皆成了空地。

    她还瞧见,周家的中庭竟修了一堵墙,将庭院一分为二。

    她心中疑惑,想着待会儿如何问问周夫人才对。

    一行人走进了待客的大厅,落了座。

    周夫人早已经将座下这对年轻人量了一回,笑问:“二位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

    她心道这对夫妻应该是新婚不久,看上去还有些生涩羞怯。

    不过是真般配。

    “您谬赞了。”昭昭低头一笑,宛若因被调侃的新妇因害羞而不敢抬头。

    周夫人是热心人,此刻便问:“你们是来并州寻亲的,可有寻得?”

    “去岁时城中被山匪闹过一回,城中不少人避去其它州府寻亲。”

    “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寻人困难,可将要寻找之人告诉我同我家老爷,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帮。”

    果真是热心肠,连她们这头一回见面的陌生人,都会主动伸出援手帮他们。

    周从良也在一旁道:“老夫在此处行商多年,你们尽管告诉老夫,要寻之人姓甚名谁,老夫人必能帮你们找到。”

    昭昭因着被趣而低下了头。

    顾淮余光瞥见,自然而然接过了话茬,“在下姓谢,名昀,此番同内子前来,是为寻远嫁并州的家姐而来,昨日听过后,方才知晓她们前些日子已经避去了姐夫老家,明日在下将同内子将出发前去找她。”

    “此刻前来,是特意拜访您二位。”

    周员外夫妇到底是年岁大,经历多,见这对新婚夫妇确实不像是上门来寻求帮助的,周员外便道:“老夫在并州所行,当不得夸赞。”

    顾淮淡然一笑,道:“周员外何必自谦,我们未到并州前,就已经听了您的善举。”

    周家下人来请周员外去书房,周员外便起身致歉,“老夫还有事,你们稍坐,喝茶用些点心才是。”

    眼见着是晌午时候了,周家也在准备着午膳。

    周员外离开前,热情款待:“虽是粗茶淡饭,但请二位务必留在寒舍过午。”

    周夫人也要理家务,便安排了一处客房让他们休息。

    让家中下人带他们前去客房休息。

    客房就被安排在中庭那堵墙边。

    昭昭轻轻扯了扯顾淮的袖子,低声问道:“你周家为什么要在中庭修一堵墙,将家宅隔开呢?”

    顾淮抬头看去,周家修这堵院墙,想必定有用意。

    “您问这堵墙?”周家下人也已经听见这话,笑道,“这是我家老爷吩咐的,将咱们周家一分为二,墙那边分给了无所定居的妇孺暂住呢,有了这堵墙隔着,两方都比较方便。”

    周家不止是舍米施粥了,竟连家宅都能分出一半来,免费让人住着。

    “您二位休息吧,待会儿午膳时,我再来请您二位。“

    “多谢。”送走了周家下人,昭昭站在房门前,研究起了那堵墙。

    顾淮坐在屋中,他隐在暗处,神色晦明。

    “周家竟连房舍都肯让出来,让别人免费住,真叫人钦佩。”昭昭一边感概,一边回身往屋内走。

    她一眼看见顾淮坐在床沿上,屋中只开了一扇门,屋中有些暗,床前挂着的床帐随着房门外吹来的风而飘动,顾淮落在了阴影处,她看不清顾淮的眉眼。

    只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

    她走了过去,伸手将床帐捋平,而后将右手摊开在顾淮眼前,她手掌心上放着一只玉色瓷瓶,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

    “快到午时了,我们来周家前,飞廉将你午饭前要吃的药给了我,你取一丸出来,我给你倒杯水。”

    昭昭想起飞廉将药瓶给她时,苦恼的神情,就觉着好笑。

    “郡主,主子他不爱吃药,可这药每日都得按时服用,你们一会儿去了周家,午时前若还未出来,请您一定要劝他服药,我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服药一事着实让属下头疼。”

    飞廉出口时,昭昭都惊呆了,“他平日里用药竟还要你劝吗?”

    飞廉默默的点了点头。

    昭昭记下了飞廉所言,见顾淮此刻不动,就直接将玉瓶塞进了顾淮的手中,“我去给你倒水。”

    她转身去了桌前倒水。

    顾淮低下头,看着那手中的玉瓶,瓶身上尚且还残留着余温。

    他自己的手一向很凉,与这玉瓶上残留的余温相比,宛若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