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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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粹宫。

    刚回宫里的荣嫔,突然听见荣宪格格:“额娘,为什么要把苏苏姐姐给围起来呀?”

    荣嫔马佳氏神色微变:“这话你哪听来的?!”

    “外面都在”荣宪格格心的觑着她脸色,“是不是,苏苏姐姐犯了错啊?”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被关起来,不准出门也不准人进去探视。

    苏苏姐姐,难道是做了错事吗?

    荣宪挠了挠头发,疑惑的问额娘。

    “苏苏姐姐才回宫啊,哪有时间来犯错。”

    荣嫔吸了口气,喊来自己大宫女青禾:“发生了什么事?”

    青禾眼神闪烁:“回主子的话是,是从贵人宫中,搜出来了不好的东西。”

    具体什么不好的东西,她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在荣嫔的追问下,出听来的话。

    “是孝昭皇后的娃娃。”

    荣嫔微怔,“皇后的娃娃?”

    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几百年前的一些后宫大事。

    原以为入宫了,本朝会清净许多,也不知道怎么就接二连三的,出了好几起事件。

    还这么的让人无从招架。

    她奇人异事录读得多,早几百年前的汉武帝,金屋藏娇的陈阿娇。

    陈阿娇是馆陶公主的闺女,馆陶是窦漪房的女儿,和汉武帝刘彻是表姐表弟的关系。

    后期因妒忌卫子夫,下了巫蛊娃娃被汉武帝查出后直接下令将她移居长门宫。

    此生不复再见。

    陈阿娇尚且有家世能受汉武帝忌惮,可这苏漾,背后却是空空如也。

    仅有的佟贵妃,还掌摄六宫,不得包庇,且还放弃了她,推了新的宫女乌雅答应出来。

    看来凶多吉少。

    荣倒吸一口凉气,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脚步却陡然定住。

    事情真相还未水落石出,她这样匆匆赶过去给苏漾战队,若是踏错一步,足以让她与她家族,陷入无尽深渊。

    她这辈子,也要玩完了。

    诅咒皇后的罪名牵扯,与苏漾的交情。

    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甚至不需要多加考虑,这两个选择,直接导致截然不同的后果,让荣嫔马佳氏,缓缓收回踏出门口的脚。

    长春宫。

    宫女归置好东西后,前来禀报:“主子,东西少了!”

    “您首饰匣少了一个!”

    苏漾眼神微凛,道:“里面什么首饰?装了什么,可有记载?”

    宫女面露犹豫:“主子,就是您平时放首饰的盒子,装了一根银镀金嵌宝蝴蝶簪,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

    这根银镀金嵌宝蝴蝶簪,苏漾没有记忆,感觉似乎只曾佩戴过一次。

    这贵人首饰,本来数量有限,因皇帝赠送极多,基本每天所佩的东西不重样,这用了之后就放在那没有管过。

    这次丢的是装匣的银镀金嵌宝蝴蝶簪,但嬷嬷里的,却如其中一个宫女所,是布料类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另一种?

    难道是当时搜宫的嬷嬷,自己放的?

    但这种情况,可能性几乎为0。

    那么多人的面,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拿出。

    那就剩下一种可能了。

    是有人早先放好,把这东西放在匣子里。

    或者改天换日,直接替换成一样,东西不一致的匣子。

    这长春宫杂物都是由凝冬负责的,而这苏漾的首饰盒子之类,由凝夏看顾着放好。

    苏漾看向那边白了脸色的凝夏,道:“凝夏,这簪子,怎么变成了那东西?”

    搜宫出去,嬷嬷里拿的东西已经不再是秘密。

    巫蛊娃娃。

    专门用来诅咒的巫术,以娃娃作为中介。

    中藏特殊木材,且写上想诅咒那人的生辰八字,再施以特殊咒语,默念七七四十九日。

    到底能不能诅咒成功,也无人知晓。

    但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罪名,若是被查出来定罪,好点的如陈阿娇从此废弃,不好的直接抄家灭族,以绝后患。

    不过这次,因孝昭皇后,的的确确是没了。

    所以此事,非同一般的严重。

    太皇太后只在佟贵妃来时提了几句,随后放让佟贵妃管。

    虽佟佳仙蕊身子不好,但这管理一事,又有荣嫔、宜嫔从旁辅助,还算顺利。

    如果这次佟佳仙蕊处理好,不准还能以此事作为平替,一举登上后位。

    只要她身体不恶化,在太医调理下,慢慢好转,此事也不是不可行。

    苏漾有一瞬间,在犹豫是不是佟贵妃搞她。

    踩着她得太皇太后喜欢,踩着她荣登后位,但一想想,觉得佟佳仙蕊没有那么丧病,不至于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更何况,以她看人的水准,从前佟府佟佳仙蕊也不是这种,心狠辣的人。

    她见苏漾无用了,也有自己的法子将其他人推出来,力图替代她,成为皇上的心头爱。

    也最多如此了。

    苏漾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的阴谋诡计以及对佟贵妃的揣摩。

    她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敌在暗,我在明。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在心中真诚的希望,这幕后主使人,对她的恶意能尽还已身。

    下午御膳房送来了膳食,凝夏将膳食从门口接了进来,摆在桌上,道:“主子,奴才侍候您用膳。”

    苏漾摆了摆,“你们也去用膳,打起精神,免得被人看笑话。”

    “没有做的事,理直气壮的吃点东西怎么了,一定要做出惨不忍睹后悔不已的表情来落人口舌吗!”

    她从容淡定的拾着筷子,看御膳房送来的一盘凉鸡肉丝。

    旁边竟还有了蘸料酱。

    其他菜几碟、热菜三盘,肉两盘。

    这菜居然还比平时丰盛了些。

    苏漾挟了一筷子凉鸡肉丝蘸料,吃入口中,味道格外不错。

    入喉清爽,细腻而不油荤。

    蘸料的酸爽辣味,将凉鸡肉丝很好的激发出了,这种味道。

    “前两次,这御膳房老是趁偷懒躲事,送来的清汤寡水,都不忍下口。”苏漾抬头一笑,道,“这次学乖了,竟然还比平时丰盛,难道是前两次,前两次受的毒打,让他们改邪归正了?”

    凝夏本来紧张焦虑的一颗心,听到主子这还能打趣,微微松了松,道:“主子,这时候你还开玩笑!”

    凝冬在边上走神。

    她走神了好一会儿,喊回来了,没一会儿又开始走神。

    走神从宫女的“匣子里装着银镀金嵌宝蝴蝶簪”开始的。

    她为了不让主子和凝夏看出来,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情绪,她本来演技不好,可能因为这次遇到此事慌神害怕,竟也遮掩过去,几乎没人发觉她她状态不对。

    银镀金嵌宝蝴蝶簪,凝冬是看着她的好姐妹凝夏,将簪子放入匣子,然后拿着盒子,将东西放在底下最远处。

    她当时几乎是觉得有些隐秘的。

    因为主子用过一次的东西,譬如首饰裙子之类的,是不会再用,再穿第二次。

    所以这东西,定是要远远的放着,放入最黑最暗的地方,也许就没有再拿出来的一日。

    银镀金嵌宝蝴蝶簪,这个簪子。

    她极是喜欢。

    可她在主子回了宫后,后腰处受了伤,用的黑玉养颜膏已经没了,皇后娘娘去世时,拦了差点撞死的姜黄姑姑,骨折得厉害,就找太医徐忠,继续要了那黑玉养颜膏。

    当时凝夏似乎已经察觉到她有心上人一事,警告她:

    主子的东西,不要肖想。

    她现在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凝夏的每个词每一句,但哪扑面而来的斥责,无疑在她心中留下了一点点阴影,随着时间过去,她回想起来,搬宫以后的主子,总是喜欢带着凝夏出门,而不让她一起。

    她只能守着长春宫,百无聊赖的处理内务。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被内务府的人克扣了红箩炭,她也不会遇上未寒公公。

    当时那个,乾清宫的魏珠徒弟下的公公,为了给自己主子打抱不平,给自己被克扣的主子要红螺塔,对她鼓起勇气,让她一起抗争。

    “不要因为别人的失误而去谅解,去容忍。主子可不会容忍你的失误。”

    唇红齿白,清秀可爱的未寒公公,告诫她。

    自己进行了对内务府的一次反抗。

    而凝冬也仿佛受到了感染,本来因为曾经从内务府出来而感到惧怕的胆子,变大了,也一部分因为主子,而升起无线勇气,竟敢冒犯那个,给她和未寒红罗炭的太监。

    因她和未寒鼓起勇气对抗,导致之前也曾被克扣过的宫人,一起来支持。

    在内务府的范围内,引起了一场不大不的轰动。

    这场轰动下,交接称量红罗炭的人,都得到了处罚。

    苏漾放得彻底,把内务交给她,就不插也不过问。

    之后,她和未寒,这个比她大三岁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公公,有了交情。

    交情过后,是懵懂的心动。

    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的姑娘,遇见了斯文秀气的未寒,一发不可收拾。

    未寒:“冬冬,今日是你起早了么”

    他清秀的脸颊,微微露出两分不好意思的腼腆,“你妆花了,若旁人瞧见,咱家与冬冬姑娘在一块时,定会引起非议的。以后若是要见面,还是尽量找个偏僻的地方。”

    未寒执起她的:“冬冬,你这,怎么还有茧子呀?”

    “咱家看其他宫女的,掌心上都是一片平滑细腻的。”

    未寒某天从袖口里拿出针线,认真专注的将她衣领缝制:“冬冬,你衣领口怎么被勾破了,是来见咱家的路上,被树枝勾到了吗?恰好,咱家这两日袖口也容易破损,随时带了身上。”

    喷出的呼吸,像甜蜜的花朵。

    缠绕着剧毒的汁液,将凝冬陷入在包裹着甜甜的蜜糖里,一发不可收拾。

    从那以后,凝冬开始注意自己的头发,注意自己的衣裳。

    注意自己今日可有好的精神面貌,可有画好了妆,会不会突然下雨被湿透,妆花了?

    她趁着凝夏和主子清早去请安,悄悄的来到内间,来到主子的梳妆台,轻轻描摹着眉眼,涂上浅淡的胭脂,然后对着镜子打量自己,衣领处袖口上,可有破损的地方。

    这一切,悄无声息的再进行改变。

    凝冬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哪怕她只是一个宫女,伺候着贵人的宫女。

    她用着主子的胭脂水粉,在主子不在时,佩戴她的发簪,幻想着自己将来也有一日,也能成为人上人,光明正大。

    那日主子插着银镀金嵌宝蝴蝶簪,戴着漂亮的头面。

    开开心心的出了门,去了乾清宫。

    回来后,她瞧见了凝夏,将簪子好好放到匣子中,再放入深处。

    她等早上主子去坤宁宫请安时,悄悄的拿了出来,在内间梳妆台边,对着镜子轻轻插在头上。

    她其实长得也不差。

    这簪子,衬得她更漂亮了。

    主子本就这么漂亮,以后也用不着这簪子,于是,凝冬悄悄的,无声无息的昧下,她不敢戴,因为戴了肯定会被发现的,她藏在里袖口处,开开心心的去见了未寒。

    在见到未寒前,她戴了这根簪子。

    未寒是魏珠徒弟收下的人,听未寒他也不受重用,非常失意。

    那他绝对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苏主子。

    凝冬想,他也绝对不知道,那日凝冬佩戴者苏漾的簪子,去见他,去偷偷的拉着他的,在侍卫巡逻来时,隐秘藏好,藏在狭窄的山洞里,相视一笑。

    皇后去世不久,凝冬太过于想念未寒。

    趁着苏主子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解闷聊天,疏散郁气。

    她按捺住砰砰跳的心脏,跑去见了未寒。

    那日没下雨,也没有侍卫掐点巡逻,她和未寒偷偷躲在山洞里,未寒低声:

    “冬冬,你知道你家主子,怎么得了皇上的宠爱吗?”

    未寒清秀的脸,红扑扑的,纤长的睫毛下,闪烁着明亮的光,“咱家听,民间有一种法子,能将两个萍水相逢的人,结为夫妻并且恩爱如初,举案齐眉。”

    “咱家猜,你看呀,苏主子从前是女官的时候,也没引起皇上几分注意,只是因为荣宪才得了两分好,成了苏女官,后来也是因为贵妃娘娘一力促成。”

    “不准不准苏主子,也用了这一招。”

    “凝冬,你想与咱家一生一世吗?”

    “咱家虽然是断了根的人,也没有喝你们一样,能满岁出宫,在宫中老死,在宫中犯错被主子责罚斥骂打死,也是正常的。”

    “咱家心谨慎,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

    “冬冬,你满岁出宫了,将来也会有比咱家更好的夫君,能给你孩子,给你身份,也能给你名正言顺的地位,而咱家不能,你知道,咱家与你这种关系,在宫中叫什么吗?”

    “叫对食。”

    未寒眼底流露出两分悲哀,“以后你出宫了,咱家伴着深宫一辈子老死,但咱家不想像这样,咱家想永远记住你,记住喜欢你的心动,记住喜欢你的感觉。”

    他拿出一个软绵绵的类似于荷包的东西。

    “这是咱家特意去求的东西,是心爱之人晚上睡觉前默念自己的名字,就能将这一辈子,都记在咱家脑子里,永永远远都忘不掉,直到死去。”

    未寒悄悄:“估计苏主子,也是用了这个法子,不然这么几次,两次,安嫔一次,敬嫔一次,都能让皇上对苏主子牢记于心,念念不忘,正常的,你看这深宫里,哪个能得皇上的宠幸,还连着两次,一般一次就足够厌烦了。”

    凝冬心脏砰砰跳着。

    未寒的话,像一把软刀子,给戳进了她的胸口,在心上扎根。

    她知道,就算自己满岁了,如果苏主子不想放人,但看在她的关系上,也会放的。

    只要她愿意出宫。

    凝冬是想出宫的。

    她想自由,想不用这么拘谨着,释放自己活泼的天性,不受人管束。

    只要她想,苏主子会让她走的,而且还会给很多银子傍身。

    但她舍不得未寒。尽管未寒是太监是公公,还是不受重用的,但他人好,脸长得好看。

    她接过未寒给的荷包,认真凝重的点点头:“我会好好记住你的!”

    她从山洞里走出,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未寒,嘴角轻轻勾起,像是无声的嘲讽和冷笑。

    那张清秀的,唇红齿白的脸,也在顷刻间变得诡异起来。

    凝冬拿着荷包,掏出里面的人。

    生辰八字,应该是未寒的。

    就是这人脸,不太像。

    荷包里的人偶,颇有些女气,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女子的,不过不准是未寒,为了让效果更好,才用了和她性别一样的衣裳。

    她在自己房间里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无意间走到主子内间梳妆镜前,突然想起了那根发簪的地方,这样别人来打扫时,也不会发现她藏着一个男人的东西。

    她将这玩偶,放入了藏着簪子的匣子中,并用许多匣子一并盖住。

    放到最里面,不会有人再来翻开,也不会有人清理打扫这个地方,等时间一到,她就悄悄的拿出来,再将簪子放进去。

    天衣无缝,简直完美的一个计划。

    凝冬站在边上,看着苏漾从容不迫的吃着饭,边吃边品尝着,点评这次御膳房的态度。

    她极力压制住自己的紧张。

    在脑子里疯狂的思考,明明她当时,当时放进去的,是未寒的人偶才对,怎么变成了孝昭皇后的巫蛊娃娃,这生辰八字,未寒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她当时太粗心了,又太兴奋了,现在简直脑子里一片模糊,想不起来。

    为什么他的人偶,会变成皇后娘娘,导致现在主子被困在长春宫,别人出不去也没人进的来。

    难道是未寒骗了她吗?

    未寒不是喜欢她么,还想将来出宫不想忘记他,特意求的法子。

    不,不会的。

    凝冬心情简直跌落谷底。

    她有些焦躁的掐着心,努力回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不过是西苑一行而已,她在长春宫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番样子,让人措不及防。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去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这样就不会出这种问题,也不会让主子平白受了冤枉。

    巫蛊娃娃,若是事情被认定为真。

    不仅苏漾要遭,他们这些做侍女的,为奴才的,这几乎只有死一种法子。

    凝夏走过来,将碗筷给她:“你怎么老是发呆?”

    凝冬咽了下口水,露出笑容,道:“我在担心,担心主子担心这个长春宫。”

    凝夏道:“主子没有做过的事,就算别人泼了脏水,肯定也能洗刷身上的冤屈。就像前两次。”

    她眨了下眼睛,“别担心啦,好好吃饭吧!”

    “吃饱饭,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

    “皇上虽然还在西苑那边,是过两日回来,孝昭皇后死因不明,这种大事,肯定早早地就去通知了,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

    她宽慰着,见凝冬似乎紧绷的精神松了松,才笑道:“吃饭吧。”

    在西苑的康熙,是接近晚上收到这消息的。

    孝昭皇后死因有所转折,苏贵人被困于长春宫,与巫蛊娃娃一事有关。

    请皇上尽快回宫!

    梁九功见皇帝脸色微变,拎着胆子想了想,怕又是苏贵人那边传来的什么不好的消息,果然,就听见皇上:“起驾回宫!”

    巫蛊一事,诅咒皇后不得好死。

    单单是巫蛊之术,就能掀了几层皮,更何况后面的一个罪名加起来,真的是定下罪名了,那这一条命,也就没了。

    康熙甚至不用多想。

    苏漾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若是想要,若是真的不想待在后宫,肯定也是有法子出去的。

    然而可能因为什么东西给桎梏了脚步。

    她心肠好,品行也好,在从与皇子玄烨交流里,也可以窥见她的本性。

    不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康熙对她有着天然的一种信任感。

    就算第一次的敬嫔污蔑她下毒谋害腹中孩子,他也从未怀疑过,仅仅只是出于好感的信任,苏漾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这其中必定是有着什么误解。

    或许,又是有人从中想复制前两次的事件,这一次挑上了二月底去世的孝昭皇后。

    所以才显得此事严重到了一定程度。

    诅咒一国之后,且这一国之后也莫名其妙的死亡。

    一旦宣扬开,这早就被禁止的巫蛊之术,便会如干燥的枯草,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康熙连夜回了宫。

    他先来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还在佛堂里,幽幽点着的烛光,衬得太皇太后逐渐衰老的脸,仿佛柔和了棱角皱纹,而显得年轻了些。

    “皇上怎的这么晚回宫?”

    太皇太后的淡淡道:“不是两日后才回来么。”

    康熙从容道:“回皇玛嬷的话,孙儿听闻孝昭皇后的死因蹊跷,特意赶回来。”

    太皇太后瞥了他一眼:“皇帝大了,连一句真话也不想和皇玛嬷。”

    康熙轻叹一声,从苏麻里拿了三炷香,在佛像底下的香灰里插好。

    “孙儿记得十几年前,皇玛嬷也对孙儿句这句话。”

    太皇太后微眯着精明的眼,仔细回想了一番:“十几年前过得太久了,皇玛嬷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了。”

    “皇玛嬷想不起来也无事。”

    皇帝低声:“苏贵人,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太皇太后闻言笑了起来,“你这么了解你的贵人么?”

    康熙不言。

    “贵人其实品行不错,”太皇太后重新跪在蒲团上,捻动佛珠,檀香幽幽的,燥热的夜晚,她无声的轻叹着,“哀家也不信。不过这东西,从长春宫里搜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信得信,不信也得信,皇帝以为如何?”

    “孙儿以为,此时还有转圜余地。”

    太皇太后睁开眼,瞧着他,“你时候也是这么固执。”

    “福临去前,想见见你,你迟迟忙着不回宫,是不想回宫,奶嬷嬷劝了好久,好歹见了最后一面,结果没两句话,人就没了。”

    “现在你也跟哀家这么固执,此时还有转圜余地。”

    “此事是由佟贵妃那边起,有人向她告密,是在长春宫,碰见苏贵人拿着东西念念有词,前个搜宫也搜出来了。”

    “哀家下的令搜宫,将长春宫,在苏贵人回宫后给堵住不出,真是她做的跑不了,不是她作的,贼人哀家相信也跑不了。此事事关重大,消息已经散开了,若想令朝臣心服口服,皇帝还得好好彻查才行。”

    “苏麻,哀家乏了。”

    太皇太后由着苏麻扶起身子,淡淡道,“哀家历经后宫几十余载,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瞧过,哀家唯一的希望,就是今后多抱几个孩子,孙嬷绕膝下。”

    她轻轻拍了下皇帝的,道:“贵妃掌摄六宫,宜嫔、荣嫔协助管理,未必经得起这么大的事,还望皇帝秉公处理。”

    康熙在平静慈悲的佛像下,安安静静的目送皇玛嬷远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