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女人离得稍远些,听闻此言,呐呐的“嗯”了声。
她坐了一整夜,冷风凉飕飕的,她忍不住困意趴着睡了过去。
大概皇帝天生是没有那根怜惜的心。
他晚间起夜,惊动了熟睡的女人,梁九功听见动静不到片刻,这扇门被康熙推开踏出来,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心往里面一瞟。
结果瞟见城主送来的女子,坐在冷板凳上,身上还是单薄的纱衣,被惊醒了,抱住身子,瑟瑟发抖。
梁九功:“”
他还以为皇上,会宠幸这位酷似先皇后的女子,结果连衣裳也不多给一件。
明日的话,定会冻了身子发烧。
他曾经也是看着仁孝皇后,如何辛勤搭理后宫的,再见到这么一位,还这么可怜时,梁九功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地位错落感。
“皇上”
“可要给这位姑娘拿件衣裳?”
康熙瞥了他一眼,没话,之后消失在长夜里。
梁九功斗胆进了门,从房屋内找出一件宽厚的披风,“姑娘,穿着吧。”
女子抓着披风,有些害怕的问:“公子,我”
梁九功挺直腰板,道:“别问,爷怎么你就怎么做。”
女子弧度的点了下头。
康熙没一会儿回来,入了屋内也不瞧她,径直往床上躺着。
南巡不足七天,他夜里有些疲惫的辗转。
不知苏苏现在睡了没有。
她收到信了么?
会怎么回?
那晚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仿佛重回幼时,苏苏还年少,他自己本人,还要更些,在郊外西华门的时候,只有她两人,只有他能看得见她。
旁人看不见。
她也不需要用膳。
不用像现在一样,每天前朝的事务忙不完,连两个人的相处时间,都变得稀少。
书上,一个女子,要真对你倾心,见你接触旁的女人,定会心生妒忌,焦躁易怒。
也正是民间所谓妒妇,悍妇。
可苏苏也曾经跟他过,你长大后若是与妻子成了亲,定要好好待她。
可他不是常人,不是普通男子。
他是一国之君。
当时身份拆穿后,她定是有些失望的吧。
梦境里的康熙,陡然深深的皱眉,他好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梦,对自己做过的梦,突然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他梦境里不想苏苏离开,就试图控制着拉着她,不让她走。
让她在康熙四年时,被少年玄烨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四书六聘的娶进门,成了一国之母。
也许他就不会有这么多女人。
他只会有何苏苏的孩子。
似乎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一觉醒来,康熙出了些汗。
镂花窗外,天色朦胧,他安静片刻,注视半晌,起身让梁九功进来。
平原县县城主,受贿纳财,族里兄弟欺男霸女、贪污巨大等等,在一夕之间,被南巡的康熙连根拔起,再空降了个从京城遣派的官。
一切无声无息的进行着。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日整整耽搁了一日,女子还不知道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着。
她出了贵人的门,便有人把她拉过去,询问昨夜的情况。
女子照着贵人的法,给了她答复。
那人不可置信:“留你一夜,竟没碰你吗?!那为什么留?!”
她撩开女子的衣袖,只见雪白细腕上,赫然立着一颗鲜红的守宫砂。
*
康熙挑着简单的:“事情便是如此,后来再次南巡启程,那女子让新上任的城主给安置好了。”
他别别扭扭的解释了一番,“朕,朕没碰她。”
他口中别扭,深黑的眼眸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苏漾。
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凑这么近,他明显的能看到,苏漾听完解释后松了口气。
再三强调他没有碰时,她神态却与平常并无不同。
她怎么会知道途中出了此事?
那为何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呢?
只故意有人送了信,送一半来,好让她对自己失望吗?
康熙微眯起眼,眼底透着冷。
再一个是,他今天回宫,苏漾很快赶到,不是因为思念想他了,而是因为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而连忙赶过来,是想确认什么?
如果他把人带着一起回宫了,确认了之后,苏漾会如何做?
会生气,会愤怒吗?
这么多年里,康熙仔细回想一番后,竟发觉,两人似乎从来没吵过架,她对他翻了别人的牌,宠幸别人也无动于衷
没等他继续深想下去,苏漾轻咳一声,袖口中紧握的松开,里面藏着的淡蓝色瓶被她悄悄的往后撇。
看来真是她误会了。
那封匿名信到底是谁送来的。
“没有自然好,”她这次冲冲的往乾清宫来,就是憋了口气,现在那口气没了,她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也不显得心虚,“妾身还在想,宫中这么多,俏丽漂亮的妹妹们,皇上竟还能瞧得见其他颜色,也未免”
后面几个字,不太好出口。
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但语气是实打实的泄露了她的底气。
康熙淡淡瞧她:“难道苏苏这次过来,不是因为太思念朕了,想迫不及待的见到朕吗?”
苏漾用力点头,真心实意:“对,你离开这么久,就是太想念你了。”
康熙伸去拉她胳膊,“你嘴上得甜言蜜语,和那话本上,哄骗人,吸书生精气的狐狸一样。”
他拉着她,走至内间处。
了一串南巡路上遇见的玩笑事,又旁敲侧击,问她消息来源。
苏漾这次没隐瞒:“是一封信。”
“信呢?”
苏漾眨着一双无辜的眼,道:“我烧了早知道就留着,主要是看信上的笔迹,也不像是哪位宫妃的笔。”
康熙忍无可忍,按着她脑袋,用力的亲了下去。
那个吻深入骨髓,像是能把人骨头都给吸进去,融入骨血里。
苏漾情不自禁的回应他,却仿佛跟火油里浇了水一样,惹得康熙越发用力。
亲到最后康熙都有些微哑的气喘。
“不管你想不想朕,是不是真心地,朕都想你了南巡的路上,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少年时,你没有同我告别,我我娶你回家,当我的妻子,你答应了,我四书六聘,废了好些时间,才总算把你娶回家里。”
“梦是反的,”苏漾认真地告诉他,“事实上,我同你告别了,还在十几年后,成了你的常在。”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有种难言的残忍。
两个人避讳着,不去谈论当初告别以后的事。
可就是发生了,再撇开避讳,也发生了。
它不是墨菲定律。
康熙吸了口气,将按着她肩膀的放下。
“娇仪这段时间怎么样?”
他先行扯开话题。
苏漾顺坡下驴,道:“挺开心的,毕竟不到两岁,就是每天问我,阿玛怎么还不回来。”
着她自己笑起来,神情愉快:“还跟我装一点也不想,结果在嬷嬷那被看见,偷偷哭鼻子。”
“南巡的路上,朕买了两个兔子。”
康熙将一旁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是一只粉红的玉兔,两只耳朵竖着,的黑色眼珠子,炯炯有神,还在胸口前,抱着个红色胡萝卜,艺堪称巧夺天工,不似随买的玩意儿。
另一只兔子,材质顺滑漂亮,弓着腰身,像是准备起跳。
“这是母兔子和她的孩子,成对卖的。”
苏漾拿过来玩了一会儿,怀念似的,:“你以前也送了我一个兔子,不过被摔成四分五裂,惨不忍睹,就丢了。”
“送你。”
她点头收好,起身时没注意,掌心里的蓝色瓶,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掉在龙床上。
她一愣,伸准备去捞,在她动之前,康熙先一步拿着那瓶子,就着外面倾泄进来的日光,举着端详起来。
他像是从久远的回忆里,找到了关于这部分的记忆。
“流星?”
苏漾:“对,流星。”
祈祷三十来岁的康熙,和孩子时,和他宝贝闺女一样好哄。
“就是用来许愿的流星。”
“给我吧。”
她伸出去,想将那个拿过来。
也是今天心急了,听见皇上回宫去了慈宁宫,她没多想就起身,匆匆来到乾清宫里,准备“兴师问罪”,要是康熙这边处理不好,她就威胁立马闪人。
闪人是不能立刻闪人的。
只是冷脸放狠话罢了。
大意了。
她如果真的要许愿回家,得需要契才行。
类似于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命不久矣,病入膏肓,又或者哪天皇宫里来了刺客准备刺杀皇帝时,她英勇奋力一挡。
然后才能在符合思维逻辑下,完成她的愿望。
不能让人感觉,离开得突兀,通俗来,就是心诚。
她眼看着正要把淡蓝色瓶,从皇帝里抢过来时,却未防备他忽然收了,握在心里。
苏漾按捺住急躁,抬起眼看他。
“怎么了?”
康熙平静的注视着她:“对你很重要吗?你还一直保留着”
十几年了。
“你当初,对着流星许愿,送我一个愿望,但是忘了将流星给我。”
“现在,还可以向你要,这个蓝色瓶?”
苏漾哭笑不得:“这么久你还记得这茬啊。”
她索性也不去拿了,一屁股坐下来,摇头叹息道:“跟你开玩笑罢了,不过这个对我确实很重要。”
“以前那些日子,我就握着它祈祷,希望能有人洗刷我被污蔑的愿望。,能让我完好无虞的从云榭火灾里活下来。”
“还挺灵的。我果真活到了现在。”
两人仰躺在龙床上,苏漾枕着脑袋,偏过头,凝视康熙,认真的问,“它是我的护身符,你能还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