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攻略第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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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一身褐色胡服,腰束革带,脚上踩的是沾着些尘泥的马靴,身姿挺拔地站在她的面前。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侧脸如刀削,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眼底分明是凉的,正斜睨着她。

    可是莫名的,薛茗觉得有些眼熟。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身边执着障刀的商枝似要再些什么,她眼一睨过去,就噤了声。

    “帷帽揭了。”冷冽的声音忽而窜进她的耳中。

    薛茗垂眸看着指尖,正想些什么,这男人突然开口,倒让她微怔。

    其实她对这些无所谓,戴着帷帽也是为了不让见过她的人发现她。可是如果是被人逼迫着拿下来,那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遂她站在原地半分没动。

    面前的男人见她这样,神色毫无波澜,只提着刀掀眼朝她瞧着。

    薛茗被盯的头皮发麻,可她心下以为他既然没有动作,便应当不会再管。

    谁料到眼前寒光一闪,瞬时之间,刀尖挑起她的帽纱,然后寒凉的刀贴着她的侧脸轮廓,轻轻一划,系带断了。

    商枝在一旁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倒是薛茗微微一闪,脸同那刀尖便有了些距离。

    “不用。”薛茗冷眼看着他,“我自己来。”

    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亲摘下帷帽。

    帷帽下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唇红齿白,杏眼染上了愠意。

    不过薛茗好歹是出身簪缨世家,倒也将这口气忍住了,只是语气有些僵硬:“如何?这样你可满意?”

    男人一双瞳色极深,此时将刀入鞘,目不斜视地看着她的模样,似笑非笑:“满意如何?不满意又如何?”

    反正都是他动做的事情。

    商枝在一边已经忍不住了:“可明明是你伤害我兄长在先!”

    这话的理直气壮,可男人却恍若未闻,指轻轻在腰间的带钩上一划而过:“这是什么地方?”

    商枝没好脸色的看了他一眼:“蓟州城啊!又能怎么样?”

    “那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契丹或者奚的探子吧?”

    商枝目瞪口呆:“”

    薛茗神思微动,一下子就懂了。

    原来

    这男人是怀疑她们是敌军探子啊!

    那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

    在幽州时,父亲偶尔也会抓到一些来路不明的探子,但都是用的一种方法。

    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相比之下,他这种只是把刀架脖子上,却没有赶尽杀绝的要好许多了。

    只是

    薛茗掀眼看他,分毫不慌:“你能怀疑我们是探子,那我们也能怀疑你是。”

    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下一刻这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唇角微扬:“你们现在有怀疑我的能力吗?”

    薛茗假装没有听到他刚刚那句话,拉过商枝的腕,眸色定定,从容不迫地对他:“若是你认为我们是探子,那你大可以直接将我们交给这蓟州军军首,而非同我们周旋。所以。其实你也并不那么认为吧!”

    男人懒洋洋地抬眼瞧着她们,漫不经心地用指划过下刀柄,“唔”了声:“你得有几分道理。若是我认为你们是了,你们也活不出去了。”

    薛茗:“”

    是个挺狂妄的人。

    半晌她不知道该什么,只知道这人莫名其妙地划伤了她,又有些讨厌,便有了退却之意。她正要同商枝离开之时,却又被男人唤住了。

    “你们去哪?”

    薛茗眨了眨眼睛,带着点不甘情愿,好脾气地回了他一句:“这位贵人,您没听清楚我之前的吗?我和妹妹要从军,自然是想去军营。”

    听到这话,男人不禁在口中回味了一番她这语气,轻嗤了声:“贵人?我表字景初。”

    “——!”听到这两个字,薛茗微怔,心倏忽一跳,登时就想起来在哪儿看过他了。

    是她在幽州待嫁时,阿娘给她的画像上。

    阿娘告诉她,这就是她未来夫婿的样貌,然后顺带把这人的生辰八字这些都告诉了她。

    而她那未入青庐帐的夫君虽然和她拜了堂,但是当日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

    可她很清楚,她那夫君李崇州的表字正是景初。

    薛茗心中一时不知该做何滋味,目光仍在他脸上,和记忆中的画像上的人渐渐重合了起来。直到商枝在她腕处轻轻抵了抵,她才回过神来。

    又见李崇州的眼似是瞧向了她的上,薛茗垂眸,扯出一抹笑来,眼睛朝商枝一瞥:“我这个妹妹太过顽劣,趁我睡着时偷偷拿金凤花汁液涂在我指甲上的。不过因为指甲渐长,所以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让你见笑了。”

    李崇州这才将视线收回,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会武吗?”

    薛茗有些不明白他问这话是意思,但也实话实了:“会。”

    “那就跟我走。”李崇州完这话,先行迈开了步子,从她的身边走过。

    薛茗眼神晦暗不明,指捏了捏,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原因。

    阿娘既然能拿到他的画像,明英王府也一定是有她的画像的。

    难道他也认出她了?

    她正这么想着,前头传来他微冷的声音:“不是想从军吗?”

    “想。”薛茗眼微晃,听到这话,立时拉上商枝一同跟在李崇州的身后。

    看来是没认出来,不然哪能让她去从军?

    营地的背后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天地之间空旷。许是因为冬日即将来临,风刮得狠了些,空气中弥漫着沙尘。

    营地入口处有两个士兵在把守。

    看到来人,两人抱拳:“世子殿下。”

    李崇州淡声:“这两个人想要从军,我带他们进去,安排一下。”

    商枝头一次听到这称呼,有些发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薛茗,却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的神情。

    薛茗余光瞥到了商枝的样子,也没觉得奇怪,只一句:“跟好世子殿下。”

    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她已经猜到了。

    李崇州带她们去的地方是营中的训练场。

    场边站着一位身披盔甲的人,正在观察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兵卒们操练。

    李崇州走到人的身边:“荀校尉。”

    荀镇听到声音转头,一见是他,抱拳:“世子殿下。”

    “这两人放在你下训练。”

    荀镇有些疑惑,微微侧头看向他身后的人,转而又释然般笑了笑:“既然是世子殿下带过来的人,我也放心。不过,这个时候快要到饭食的时间了,不如就下午再带他们同这些兵蛋子们一起训练吧?”

    “随你。”李崇州神情淡漠,完立时转身离开。

    站在薛茗身后的商枝看着他这么潇洒地离去,目瞪口呆。

    而荀镇这才清楚地瞧见李崇州所的这二人的模样。

    站在前面的那一个一张脸白白净净,生的清秀,和他下这些皮糙肉厚的兵卒们比起来,实在是一眼看下去就觉得不一样,感觉是娇养着长大的。

    甚至觉得她有些柔弱。

    荀镇不禁开口问道:“你会武吗?”

    “我和妹妹打就习过武。荀校尉不用担心。”

    荀镇:“妹妹?”

    商枝来时站在薛茗的背后,荀镇看过去时只能瞧见她的衣摆。如今她被荀镇一唤,便从后面走了出来,垂首见礼:“荀校尉。”

    荀镇看着一身明显是男儿着装的商枝立时奇了:“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物,怎么突然”

    “而且,你不知道我们营里没有女兵吗?”

    薛茗蹙眉接过话头:“没有?”

    荀镇收回看向商枝的视线:“是的,我们这个营里一共几千来人。征的都是男兵。而且周将军来之时就了,是不准招女兵的。但是你们是世子殿下带来的”

    听这话的意思,虽然周戎定下了这个规矩,但是她们是李崇州带来的,所以规矩可破?

    薛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既然如此,那我和妹妹就留在这里了。”

    荀镇点头,正色朗声对着她们道:“既然如此,到了我部下,首要的军纪军规不可破”

    *

    范阳节度使府邸。

    薛蠡身着绛紫色的便服,一脸严肃地在书房里坐着,面前的案上摆着的是地形舆图。

    他看的认真,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

    “节度使。”

    是陈利其。

    “进来。”薛蠡没抬头,听声音就辨出了人来。

    直到脚步声近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抬眼看过去,沉声问:“如何?”

    “菘蓝刚刚传信过来,娘在英王府很规矩。并无不妥的地方。”

    陈利其是薛蠡的心腹。

    他听到陈利其这么,心里也就定了下来,却有点不可置信:“我先前还担心茗儿,没想到她这次倒是安稳了。”

    “或许是娘在陌生的地方有些不习惯,自然也不敢任性了。”

    “最好是这样。但是茗儿那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这女儿,从到大放任她惯了,做事没有轻重。”薛蠡站起,走到了窗棂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天,摸了一把胡须,似是想起了什么,“之前让你办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陈利其哪能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微微一笑:“节度使这么信任我,人自然是竭力以赴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