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天仍是肉汤和果子的搭配, 还有一些实。
这些实其实就是果实,乌罗在里面看到了些熟悉的坚果, 比如松塔跟板栗,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雪白的椭圆物。
“这是什么?”
乌罗已经慢慢习惯这个世界什么玩意的块头都要比现代所认知得大一些了,他蹲在地上把那个椭圆的东西捡起来, 仔细量片刻, 略有些怀疑是蚕。
“虫。”首领回答他, “白色难咬, 用火烧, 吃虫。”
“煮过吗?”乌罗又问道。
首领摇摇头道“这个少, 不好吃,放久了, 会变飞。”
看来的确是蚕,化茧破蛹成蛾,乌罗略微挑了挑眉, 他拈着那个蚕茧,慢腾腾道“我今天教你一个新词。”
华耳朵尖,立刻从火堆边蹭了过来, 眨巴着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乌罗,之前错过学习“盐”这个词的机会, 让他在炎跟盐之间犹豫了很久, 直到炎给他画了两朵火焰才反应过来。除了语言之外, 乌还会很多叫做文字的东西, 他不想错过哪怕一点知识。
“新词?”首领笨拙地道, “是什么?”
“剥茧抽丝。”乌罗找了个罐子架在自己的火堆上,装了半的水烧开,然后把所有的茧都扔进去。
首领皱皱眉头,道“这是食物。”
“这不是食物,这是……你等会就知道了。”乌罗其实并没有养过蚕,他对蚕的了解也并不多,可是大家都是从神话跟传里浸泡着长大的,电视剧偶尔也会有放。嫘祖种桑养蚕、抽丝编绢的故事流传已久,不过他也就只知道个用开水烫蚕,搅拌片刻后能拉出线头的方法。
首领便不吭声了,她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孩子的病是不是有好处。以前的巫是有看不见的火在人的身体里,将人活生生烧死,如果不把生病的人杀死,火吃掉他之后就会把其他的孩子也吃掉,然后再吃掉大人。
可是乌把火拿走了,那个孩子活下来了。
他们的部落还没有很多东西,不能像是以前那样敬奉给巫足够多的食物,她看着正在搅和蚕茧的乌,又看了看拿着篮子的姑娘,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首领当然是非常憎恨神明的,可在心底同样恐惧着神明,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东西,她也只能理解为某种神明。
乌来到部落里之后,先是带来火,再带来陶,还治好了再厉害的巫也治不了的病,他的衣服、语言、行为都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在蚕茧慢慢吐出线头,乌罗用勺子捞起后放凉,找了个木棍当纺锤,一点点抽着线往上缠。
首领做过兽皮衣服,当然看出来这些是什么东西,她们最初是用型的兽皮穿过骨针来联系衣服,后来发现有种植物的纤维也可以。而这种从没见过东西看起来更细更白也更长,更像是……乌身上的衣服。
这时候首领才连带着注意到乌罗被撕毁的衬衣,那里的线头脱落出来,雪白的线明晃晃地下坠着,她能借着火光看清楚那并不只是单独的一根线,而是许多线缠在一起的一根,却相当纤细而坚韧。
乌的衣服……
首领忽然意识到,这整件衣服,也许就是这种脆弱又单薄的线组成起来的,她难以想象那到底是多少线,才能造出如此一件衣物。如果乌真的是其他部落的巫者,他为什么要离开那么好的部落,难道他们的部落也出了事?还是发生了可怕的连乌都没办法解决的疾病。
剥蚕茧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乌罗垂着头抽着线缠了老半天,炎那边都已经将坚果跟肉混在一起实验完新菜色了,他才剥了半个蚕茧不到。对此事已经全然心生厌烦的乌罗毫不犹豫地把线递给了首领,示意道“就是这个,线。”
首领细细抚摸过这崭新的事物,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用了些力气试探,沉吟道“软,要多一些。”
虽然乌罗早就觉得首领非常聪明了,但看她如此上道,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就点头称是“对,可以把它捻在一起。不过今天先不急——”等我去商场里找点资料出来再,乌罗十分诚恳地回答道,“先吃饭。”
兽皮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容易获取的东西,而且猎到的野兽有大有,有些甚至是不能用的,他们还曾经猎杀过象,可是象的皮太厚,不便于做衣物。在兽皮不足的时候,首领也曾经试过用树叶与兽皮混合来当衣物,可是那样并不保暖,冬天的时候大家仍旧只能靠在一起。
这样的线要做多久才可以做出一件衣服呢?
除了线之外,还有乌今天新带来的东西。
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首领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她得先去分配晚饭。
那孩子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不过乌罗怕他还没好彻底,便不准其他人凑近过来,免得无故遭灾,而是自己拿着两份食物过来。
板栗被煮得发烂,炎制作之前刻意将外壳砸开,里头的肉也被砸烂了,因此舀出来的模样有点像是糊糊,不过味道很不错,板栗的糯甜配上肉汤的微咸,两种味道中和得恰到好处,腥味几乎都没有了。
炎对此也是喜出望外,她自从知道能煮之后,什么食材都想搭配着煮一煮,不过总是失败居多,成功极少。这次煮出来的板栗肉汤味道好,又容易吃饱,她总觉得自己掌握了可以省下食物的秘诀。
按理发烧刚好的孩子不该吃板栗,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正缺营养,乌罗也就由着去了,要是这一顿不吃,就没什么可吃的了,总不见得烧烤之类的还比板栗更健康一些。
所谓半大子,吃穷老子,别看人病刚好,吃起东西来半点没有疲惫感,等乌罗刚喝完一半的板栗汤,那头连碗底都舔干净了,精神气立刻恢复过来,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乌罗,神态十分严肃。
“怎么了?”乌罗笑着问他。
那孩子只是摇摇头,他裹在乌罗的衬衫里,头发乱蓬蓬的,脸庞稚嫩,看上去像个偷穿父亲衣服的学生,第二天早上就该穿上校服背着书包去上课。这里没有什么课给他们上,今天遭遇过的生死危机是他往后每一天都要应对的,不管是七岁还是十岁还是十八岁。
许多人连活到十八岁都是一个奢望。
最终那孩子想了想,艰难地组织起自己的语言来“我,活下去。”他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眼睛里仿佛有亮光,“会,杀狼。”
就你这个身板还是别杀狼了,那狼不杀你就不错了。
乌罗现在想起那头狼还觉得有点发憷,不过毕竟不能击人家孩子的积极性,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准狼会失爪,指不定就年老色衰——啊不,年老力弛,给这孩子得了手呢。
于是乌罗只是赞赏地点点头,继续开始喝自己的肉汤,他算把晚上“熄灯”的时间放晚点,今天好多事还没做,比如给大家起名,还有教导他们怎么做篮子跟鞋子。
“乌。”那孩子不死心,又开口道,“我想要一个……”
他忽然不出那个词汇,只堵塞在口中,纠结片刻后道“乌、敷敷、炎、华,我想要这个。”
“名字。”乌罗告诉他,“你想要一个名字。”
这次便流畅了许多,捉鱼霸王的神气劲儿立刻回来了,他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笑出两颗犬牙,严肃地重复“我想要一个名字。”
乌罗迟疑片刻,沉思了起来,他这儿自然有多种多样的名字,可是要怎么给一个孩子起个朗朗上口又方便称呼跟记忆的名字,就很难了。华的特点是话多,看到他,乌罗就能想到华这个字;敷敷的口头禅就是“敷敷”,这也极方便记忆;珑通“聋”;炎是与火为伴。
就至今乌罗所起的名字里,几乎都是与本人的特点有关的。
这孩子总不能叫水或者鱼吧,而且这么给一个刚病愈的孩子起名字,未免显得有些凉薄了。
大人不重要,大人心里足够坚强,能承受住这种凉薄的情意。
“你看到狼的时候,怎么突然晕过去了?”乌罗决定先转移话题,多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又仔细量了下他的身板,揶揄道,“被吓晕了吗?”
鱼王虽然不知道“吓晕”是什么意思,但是连猜带蒙也大概明白过来,他气愤地摇摇头道“我听到,有个孩子,叫。想去……”他又卡壳了,张牙舞爪地胡乱挥舞了一通,最终丧气道,“被狼,顶开来,它,在我,眼睛上,我就……”
所以还是被吓晕了。
有个孩子,奇怪,什么孩子?乌罗仔细回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看到过任何除了鱼王之外的幼儿跟儿童。
不过倒也没有在意。
这个时代的孩子几乎不会撒谎,毕竟他们连话都还不会。
在乌罗看来,很可能是巨狼正在吃猎物,而动物发出类似婴儿的声音被误会了。鱼王想去救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结果被狼撞开了,然后看见狼就在自己眼前,于是被吓晕过去。
乌罗突然想到适合他的名字了。
“叫你‘蚩’,好吗?”
这个蚩是蚩尤的蚩,别看游戏跟电视剧里蚩尤多数时候扮演的都是迷人又可爱的反派角色,可在许多文化里,他实际上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还是能骑国宝的厉害人物。
乌罗为他取这个名字,倒不是无端地突发奇想,而是因为方才鱼王他是想去救孩子所以才被狼撞倒。依这子的精神气,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再不济也可以跑到草塘的水里去潜伏一段时间,塘边有芦苇生长,他们有时候下水摸鱼,因为个子太矮,所以进到没过头的地方就会拿一根芦苇杆呼吸。
这样的胆气,是极难能可贵的。
自然,以卵击石,也可以是傻气。
蚩尤的蚩本来就有无知的意思,也是传中的一种海兽,这子莽得敢跟巨狼正面刚,又喜欢下水捉鱼,正好配这个字。
乌罗没太怎么在他们面前展露过文字,他所学的是专家简化过后的简体字,而这时候的字并不是这个模样的,更像是一幅画。所以当初给炎起名的时候,他就画了两朵火焰来让对方辨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蚩拆开来其实是类似一个被抹掉下面两边的“出”字,不过也可以认为是“山”、“一”、“虫”,只不过山中间拖长了点。
乌罗先在地上顺着山的字形画出个雏形,山其实极为好画,它原始与现在的差异并不大,毕竟山峰就长那样,区别不过是笔画的胖瘦罢了。
蚩虽然从来没有学过文字,不过乌罗画得十分明显,他被火光映得发红的眼瞳瞬间亮起来,欢喜道“这是山?”
“对。”
乌罗又画了一条横线,这才在下面画上“虫”这个字,虫就难画多了,他思来想去,只能勉强画得接近眼镜蛇,方便蚩认识。他的画工尚佳,可惜蚩的眼力就没有那么好了,他茫然地看了许久,还是老老实实地询问道“这是什么?”
“虫。”乌罗轻声道,“这就是你的名字,蚩。”
蚩茫然地看着乌罗,迟疑道“山下,虫子?”
“不错。”乌罗耐心地忽悠未成年男孩,“山何其高大,虫子何其渺,你我站在山下,就跟虫子一样,可即便是虫子,也能将山撑起,你明白吗?”
蚩摇摇头道“不明白。”
乌罗气绝。
“山大,你。你大,虫。”乌罗换了一种方式对孩子谆谆教诲,这下蚩明白了,他似乎摸到了门槛,点点头,于是巫者欣然道,“虫,能推翻大山。”
蚩疑惑地反驳他“虫,怎么,能跟山比?”
呵,还敢跟我倔上了!
“你看,外面的树那么多;可是我们烧火砍树,它们就倒了,要过很久才能长出来。”乌罗耐心教育道,“一棵两棵,要是每天都砍呢?树大,人,不是一样的吗?”
蚩呆滞在原地,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出生起,所居住的环境就没有大改,他知道河边的水永远不会干涸,山林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食物,世界一直都有葱葱郁郁的大树存在着。可是他同样见过长辈们砍伐了树木之后,光秃秃的树桩像是惨白的尸体,后方仍有无穷无尽的长林,仿佛从不会有尽头。
人砍树,树会倒,难道山也是这样的,如果找对办法,它同样会倒?
“也许现在还没有力量,可是以后会有的。就像你杀不了那头狼,可总能找到办法的。”
乌罗温和而礼貌地结束了自己的瞎编。
蚩呆呆地杵着,半晌回不过神来,他们曾经跪拜山石,这座支撑着无数生命活下去的大山高耸着,他从来没有想过乌罗所的这一切。从幼年到现在,蚩始终觉得,他们是被山与河流庇护着的,山上长出食物,养育动物,他们也生活在其中。
然而乌罗所的,却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想法。
这壮丽巍峨,坚不可摧的大山,原来也是可以摧毁的吗?
山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事物,而虫则是最弱的。
蚩觉得有种全然不同的东西通过乌的言语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石破天惊般炸裂开来,然后缓缓生根发芽,又有些东西轰然倒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从来不觉得虫子能跟山去搏斗,然而他明白乌并不是一定要虫去与山搏斗,还有更多更深的意思,只是暂时还不能理解。
一个孩子对上一头成年的巨狼,根本就毫无任何胜算。
蚩对上狼,就像是虫子对山一样。
这个字当然不是这个解释的,不然怎么解释中间还有一横,难道是顺便撑个天吗?天地一起齐活,怕是蚩尤本人都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然而乌罗学毕业多年,大学又没选修甲骨文,他上哪儿知道这个词到底该怎样理解,能编出这么生硬的一套并且让这孩子接受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蚩”这个字本来就不常见,乌罗画出来只是为了让孩子记住自己的名字罢了,至于编造的故事也是为了方便记忆跟理解。
起码这样听起来是个好寓意,比直接蚩尤这个传人物好多了。
“别想了,好好睡吧。”乌罗疑心自己的瞎扯完全没被孩子接受,毕竟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牵强,干脆马虎眼,让蚩躺下休息,自己则起身去找首领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可忙,免得蚩跟华一样问东问西问长问短,问得他一脸懵逼。
首领吃东西向来飞快,她的事总是很多,因此做什么事都力求又快又好,连吃饭也是,等乌罗过去的时候,她正拿着蚕茧煮出来的线跟草鞋在比对端详,那两本教程书铺展在她的膝头,已经被翻开了。
乌罗的心倏然一紧。
那狼嚎声来得太快了,乌罗压根来不及处理,他当初喝酒抽烟的时候还能就地土埋,可是这两本教程书就完全没来得及藏起,加上他当时正犯困,警惕心差了许多,就顺手放进篮子里。至于后来忙起来,那就更是忘得一塌糊涂,只记得准备好箱子,要是情势控制不住就立刻去搞点药出来。
他心里最重的当然是蚩的命,其次才是这些有的没的,然而现在人家已经好了,就得开始解决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麻烦了。
“在看什么?”
乌罗主动走过去跟她挨在一起,故作平淡地道“看出点什么来了?”
这上面的教程极为简单易懂,如乌罗这样从没有任何经验的人都能看得明白,更别提是首领这种常年跟藤麻植物交道的人了。她身边正放着藤篓底部的雏形,只不过似乎还没决定好要做什么,因此非常认真地翻动着手里头色彩斑斓的书籍。
“乌。”
首领问他“这个,是什么?”
“书,就像你的石板。”乌罗比划了一下,慢悠悠道,“记录东西的。”
首领不懂“记录”,不过她通过与石板的联系,勉强明白了乌罗的意思,因此更为仔细地量着书本上的色彩,皱着眉头搓了搓手指,忽然将那个放在脚边的篮子捧到了膝头,里面藏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果子跟植物。
乌罗忍不住看了眼姑娘,发现她正要哭不哭地缩在角落里,捂着自己的脑袋,蓬松的头发瘪了一大半,看起来是刚被首领劫过的可怜模样,及时克制住了咽喉里放肆而无礼的大笑声。
“这个。”首领忽然拿出几颗果子出来,有红色与蓝色的,握在掌心里捏破了,汁液瞬间迸溅一手,她重新张开拳头,慢悠悠地将手心递给乌罗看。这个红色的果子更偏向红粉色,而蓝色的果子则偏向青蓝,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形成妖异的紫色,看起来都是极美丽的色彩,乌罗不由得愣住了。
草木染在历史上确实有记载,不过乌罗没有想到首领居然会有所了解,看来他们对美起码是有一定程度的概念了。
首领憧憬地看向书本上的色彩,又将汁液染在自己随身带着的獠牙上,她道“石头,没办法,颜色。”
“这个,是什么,做的?”首领翻动着书籍,生怕乌罗无法理解,又拿出平日拿来折腾兽皮的刮削器跟陶器给乌罗看,“这是,石头做的;这个,是土。”
乌罗轻描淡写道“树皮。”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首领的意料,她不太信任地摸摸纸张,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大树的皮要怎么做出这样轻薄的东西,于是问道“好做吗?”
乌罗摇摇头。
首领看起来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她眨眨眼,没有再多提这个,而是重新拿起草鞋比对着乌罗的鞋子,温声道“你的吗?”
“你可以穿。”乌罗见她无意追究来源,心中的大石暂且放下,拿过一只鞋子比对片刻,发觉首领的脚很可能比他只一号,便干脆放在她脚边,沉吟道,“试试看?”
首领穿上草鞋之后有点不太适应,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奥妙,便在原地轻轻蹦跳了两下,又在山洞里跑两下。
抬腿时鞋一下子飞了出去。
“谁!”
白脸愤怒地站起来,怒视群雄,试图挖出胆大包天到连他都敢暗算的族人,而首领老神在在地走过去,两层鞋垫非常厚实,她走起路来有点一高一低。孩子不懂事,见着首领走路怪异,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白脸顿时傻了眼,摸了摸脑门干脆当无事发生,东瞧西看找寻半天,才发现一只草鞋在地上,就拿起来观瞧。
首领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它从白脸手里抽走了。
“不好,跑。”
首领恳切地给乌罗提意见。
乌罗严肃着一张脸点头,心道我这不是看出来了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