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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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唯一的难关还是忽悠首领。

    乌罗叹着气开始收拾新被子,孩子们眼巴巴地围着他, 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再多摸一会儿, 他们倒是不敢多话, 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至于自己能睡在云朵上这种事, 就连想都不敢想了。

    即便是蚩这样的大胆,也不敢生出这样的贪心。

    沉迷科研的华终于遭遇到了来自生活的毒, 他的惨叫从山洞另一头出来, 呜呜呼喊着“乌!”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华为部落做出过不的贡献, 不但流过血还立过功。在乌罗漫长的科技强国计划之中, 这山洞里就数华跟酷哥暂时看得出来有点前途,是不能见死不救, 乌罗恍然大悟,难得良心发现地回应了华的呼喊“哎,别死了。”

    身体的乐章听起来更澎湃了呢。

    乌罗让他们自己拿一床走,为避免孩子们之间发生争执, 自己站在边上指挥着这群屁孩将整床被子稳稳当当地铺展开来。蓬松柔软的棉被像是天空中的云缓缓坠下,方才又凑在火堆边被烤上好一会儿, 酷哥一马当先, 一屁股挨着边角坐下,惊喜地道“暖的!”

    其他孩子也陆陆续续坐上去, 将四个角压得结结实实, 只是没有一个人往中间去的。

    “你们干嘛?地上凉着舒服?”

    孩子们经常在山洞里乱跑, 他们习惯不穿草鞋更舒服些,只在出去时才穿,因此正赤着脚踩在干草上,与贴着地面其实并没有相差多少,看得乌罗脚心发寒。

    蚩显然误解了乌罗的问话,他一脸严肃地道“我们,不是坐,是不让它,飘走。”

    乌罗哭笑不得,不由得伸手抚住额头沉思片刻,认真思索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出什么严重的问题了。

    “你们真的以为这是云?”乌罗无奈问道。

    “不是吗?”孩子连同孕妇们异口同声道,他们惊奇地摸索着身底下柔软的棉被,“不是云,是,什么?”

    你们这个智商我能跟你们交流个啥。

    乌罗有些无可奈何,不过他清楚自己今天的行为多少有那么点惊世骇俗的意思在,也难怪所有人都会误会,他们又没有见过棉。

    “等首领回来。”最终乌罗放弃这个情况,他道,“这个东西很珍贵。”

    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云当然,珍贵。”

    乌罗“……”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堇,我的意思是,需要很多东西去交换。”

    堇又理所当然地赞同道“这,是,对的。”

    靠!这个部落还有没有能成为奸商的人了,就这么跟肥羊一样乖乖露出脖子挨宰真的没有问题吗?!难怪人家没钱的都是大爷,垫钱的才是孙子,堇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想过以后还债的日子怎么过么?

    乌罗真是无语泪先流,不知道该赞赏这样的淳朴,还是该批判这样令人痛恨的社会现象。

    对于像首领跟堇这样被人卖了估计还会帮忙数钱的肥羊,乌罗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默默倒盐补充进罐子里,等待晚上跟首领解释具体内容了。这事儿其实很难清楚,就连乌罗自己都不知道,这群人的不通世故究竟是好是坏,若是他们足够狡黠奸诈,也许今日乌罗反而不会如此心软。

    人心到底是复杂易变的,哪有谁能完完全全地个清楚分明。

    初雪之后,温度骤然降低,之前深秋的寒意已经令众人领教过大自然的威力了,可冬天又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仿佛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冰雪世界。晚上首领跟狩猎队回来时,天虽然还没彻底黯淡,但每个人手里都点上火把,靠着这微弱的火光取暖跟照明。

    雪缓慢地积着,已经薄薄覆盖过一层地面,草鞋里进雪后被人体体温融化,就成了难以言喻的湿冷。

    采集队只找到些许果子,而狩猎队更不必提,寒冷缩减了他们的速度,没有被野兽袭击都已是万幸。

    总而言之,今日出行并不顺利,大家回来时都有些垂头丧气的,男人们迟几步,算在底下洗个热水澡再上来。

    毕竟天实在是太冷了。

    正准备询问乌罗盐换得怎么样的首领抬头看见两床被子,忽然怔住了,她的脸上倏然浮现出一种扭曲而怪诞的喜悦,随即又变成惊恐。那模样很难描述,乌罗仔细想了想,觉得很像是一个人买彩票中了一千万结果回家发现一户口本都被入室抢劫的坏人给杀了,只剩下她孤家寡人。

    喜悦跟痛苦都瞬息间凝在了脸上。

    首领没有看向乌罗,而是先挤进孩子群里,仔细将人数了数,稍稍松了口气,又看看其他人,确保没有谁失踪,这才走向乌罗,她连最重要的盐罐都忘记瞄。

    “不是,换,盐吗?”首领问道。

    乌罗看着她,轻笑了声道“是啊,盐也换来了,有三罐呢。”

    闻言,首领急忙去看看陶罐,果然有三罐子的盐,可是她的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显得更加心如死灰,目光里甚至流露出惊恐的神态。那头炎早早开始备水起火,为晚饭而开始热灶了,她现在一心只有烹饪,只有烹饪才能使她快乐,连首领的失态都没怎么注意。

    “十个,罐子,换盐?”

    “是啊。”乌罗镇定自若地看着首领,微微笑道,“怎么了?”

    首领沉默许久,她走过来坐在乌罗的被子上,又忽然弹起来,似乎是被这柔软跟温暖吓坏了,惊骇地左顾右盼,良久才重新坐下,严肃道“乌,我,没有,要你,换,换……”她卡壳半晌,依着旁边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补充道,“云。”

    贪婪会招致不幸,首领再度想到乌罗当初对自己得那番话,他们可以得到乌罗的一切,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部落里没有什么能与这些云交换的,她心知肚明。

    难道乌真的要把孩子们带走吃掉?

    首领听过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些很大的部落是会吃掉弱的孩子,他们只会留下最凶猛的战士,最勇敢的狩猎者,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残疾或是生病,就会被分食。他们会将吃掉的人变成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得到他们的生命跟力量,等吃掉十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是非常勇猛的战士了。

    有些神明,也会吃孩子,听发水的时候,走过去需要五个夜晚的部落就把孩子都淹死了,水退走了。

    “你要不要换是一回事,我问你,你想要吗?”乌罗若有所思地量着首领纠结的神情,约莫猜测出来对方是在想什么了。

    首领犹豫许久,她刚刚触摸过这云朵的柔软,知道这样的温暖在冬天是如何难得,知道也许这个冬天大家都能活过去,不会再有一个人冻死。可是她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换,于是不安地回答道“乌,我们,什么,都没有。罐子,已经少,不能,换。”

    唉,什么叫没钱没地位,别地位了,底气都没有了。

    “可以欠。”乌罗轻描淡写地道,“冬天做许多弓来偿还,我们还可以试一试造一个新窑,你觉得呢?”

    “欠?”首领不解地问道。

    乌罗无奈,耐心解释给她听“就是,我们先换东西,它需要一百个陶器,十张弓,还可以用食物……”

    “食物,不,可以。”首领严肃拒绝。

    “那就多一些陶器。”乌罗解释道。

    首领“哦”了一声,又问道“一百,是多少。”

    乌罗抓住她的手指,从一数到十,严肃道“十个十!”

    首领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迷迷糊糊,不过当她把目光放向正在唠嗑的男人们时,立刻就精明了起来,大致明白过来十个十到底是何等庞大的一个数字了。

    部落下的欠条八百块钱起来不多,可是还没把那六百里独属于乌罗的代购费算进去呢,加上这次花完所有仅剩的余额,利滚利,一个冬天后只收两千多块钱算是便宜部落了。

    当然,这是就按原先的烧法来计算的,之后做了新窑,不准能烧出更多新东西来,能刷新更高的价格。

    至于溢价所得,皆归版权所有者乌某人。

    知道可以欠钱,首领不知怎么突然安心许多,她脸上立刻洋溢起欢快而明媚的笑容,仿佛占到什么了不得的便宜“可以,后,给?”

    “可以。”乌罗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他觉得首领并不是毫无底气,这女人明白过来什么叫欠债之后,那简直是叫一个气壮山河,仿佛漏底的是债主乌罗本人。

    啧,这些姑娘是怎么回事,没想着做个好奸商讨价还价,居然连算盘都不会,欠债倒比收债还高兴。

    首领憧憬地道“换的,人,很,陶器。”

    乌罗???

    虽然乌罗并不知道商场到底淘不淘气,但是他确定首领跟堇都很陶器,至于其他人是怎样的商业鬼才,他现在心力憔悴到无法去检测一二,反正八成跟这两姑娘是半斤对八两,再差一点可能有,再好一点也勉强了。

    什么缺心眼的人才会欠债欠得如此欢乐雀跃!

    吃饭之前,首领兴高采烈地宣布了部落欠下一百个陶罐跟十张弓的债务,为了换这几床棉被,她本来以为只换了三床,直到不忍直视的乌罗又拿出两床来,声音仿佛被掐住了一般,正在努力盘算着他们欠下的债务够不够支撑这么多东西。

    不过这点事并未冲淡众人的欢喜,也没有人对所谓的“债务”表达出任何不满,他们甚至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吃饭时所有人特意走下来,避免弄脏被子,男人们正烧起热水准备洗个澡,郑重地来迎接被子。

    而孩子们一串接一串,仿佛是麻辣烫里的宽粉,一不留神就呲溜滑下去好几片,排在了男人后面一块儿冲洗。

    阿彩搂着被子的一角依依不舍,她为了碰被子特意用下去用雪洗了洗手,然后上来用火烤暖,这才心翼翼地摸上去。

    对待婴儿怕也只是这样的待遇了。

    乌罗当然不知道首领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自己当时那句戏谑的话,她恐惧着无法理解的东西,生怕这是神明与人类的一场交换,又或是需要拿出什么令她无法承受的代价。因此实实的欠债反而令人安心得多,这就只是交易而已,就像珍贵的盐一样,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知道怎么吃,怎么用。

    棉被同样如此。

    陶罐与还未做出的弓,都是她理解范围内的事物,而棉被则截然不同,它好似天衣无缝,那细密的针脚跟柔软的触感,都是她不曾见识过的。

    因此纯粹的交易反倒令她安心。

    本来这个晚上应当就这么平平顺顺地过去,而唯一拿着弓箭图纸的华,听见他们的欠债具体之后,仿佛被上发条的钟表,战战兢兢地干起本职工作来。

    真不是他慢,实在是现况不由人。

    哪料到吃晚饭的时候,孩子们忽然绝食。

    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堆,除了出去采集的阿彩跟安安,还有两个去狩猎的大男孩,其他孩子都摇摇头拒绝食物。

    不光首领纳闷,连乌罗多少也有些纳闷。

    “蚩。”首领似乎想到了这群屁孩的前科,她的眉头皱起,声音倏然严厉了起来,道,“你们,又去,吃,鱼了?”

    在鱼列入食谱之前,他们偷吃还算得上是情有可原的事,毕竟那时候大家对鱼的态度非常僵硬,认为是会死人的食物,他们是为了尝试。可现在鱼变成了部落需求的猎物之一,部落里当然有几条并不明显的规矩,比如食物,如果这么多孩子都偷吃了食物,那么她会杀掉为首的那个孩子。

    而其他孩子明天跟后天都得不到任何食物。

    否则部落里人人偷吃,老弱病残就没有活头了。

    “没有。”蚩摇摇头。

    首领的脸色稍稍温和些,她心里当然是不希望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为什么,不吃。”

    酷哥解释道“乌,,他换东西跟,云。我们,做,做……”他不上来流畅的掷矛器三个字,舌头笨拙地转片刻,最后含含糊糊地道,“二十个……器,我们,只做,二个,不能,吃饭。”

    乌罗刚开始听时还心想这里面怎么老有我的事,不带我出场不舒服斯基吗?

    哪知道听完才发现这里头还真有自己的事,孩子分明是最没自制力的生物,乌罗有点无奈地看着委委屈屈的少年们,这群孩子听话也听话,熊有时候也的确挺熊的,这个世道他们被迫要快速长大,来不及任性跟耍性子,自制力反倒强得出奇。

    他们还没学习到约定、束缚、誓言是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听从乌罗跟首领所的东西,不管合理与否。

    “吃吧。”乌罗淡淡道,“你得不错,云在天上飘,这是棉,我没有把云带回来,你们也没有做完掷矛器,算是平手,不让吃完饭的事不算数了。”

    当时乌是这样的吗?

    蚩跟酷哥面面相觑,都有些懵懵懂懂的,因此呆呆地看向乌罗。

    不过管他呢!

    见着乌罗点头,孩子们雀跃地欢呼起来,将首领围了个密不透风,被女人慈爱地拍拍脑袋瓜,冲去吃饭了。

    而这个晚上除了乌罗没人能睡好。

    被子是乌罗换来的,更何况巫本身在部落里就有相应的权力,因此并没有任何人对乌罗独占一床被子表示出任何质疑。在商城里待了许久的乌罗,吃完饭后没有多久就产生了浓浓的困意,将被子一掀,窝进去睡着了。

    下雪大多时候是安全的,低温不光对人类产生伤害,连同野兽一视同仁,虽然它们有较长的皮毛,但也不可能在雪地里待太久。只不过雪天的野兽会更为凶猛,毕竟这时候猎物极难捕抓,加上风雪吹散气息,它们有时候甚至会为了温暖袭击人类的营地。

    不必太过提防,可是也不能太松懈。

    孩子们少些,横七竖八地躺在被子上,每个人都挨得紧紧的,仿佛要上演人体蜈蚣,他们正直勾勾地看着山洞顶部,疑心自己是不是睡在云里。

    虽然乌罗不停重复这是棉,但是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云。

    男人们商议后决定将被子放在门口,他们生起大火,坐在被子上围成一道人墙,替洞里的孩子与女人们挡风。平日本该是轮流换班的,比如四人先睡下,守过半夜再换睡过的人当这座人墙,尽管效果不显,可聊胜于无。

    今夜每个人却都十分激动,并没有人入睡。

    不光是为了被子,今天他们还做了一次新的尝试。

    狩猎的队伍里虽然没有格外明显的队长之分,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听较有经验的默跟白连,而今天是另两个人被派去巡逻,队伍里白连跟默都到齐了一块儿指挥,他们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尝试。

    “会,有用吗?”

    绿茶略有些忧心,他们并不常做出格的事情,难得尝试一次,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事实上,他们今天并不是没有完全没有收获,而是将今天的收获做了一次在此之前盘算许久的准备。

    起因起来,还是因为蚩开始捕鱼,自从孩子们能够增加大量食物之后,男人们就一直在暗暗较劲儿,加上乌罗无心遮掩,他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办法。

    将鱼的内脏洒在篓子里,会引来很多鱼。

    这种事不会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当搏斗时留下伤口,鲜血的气味一旦飘散出去,回去的路上被袭击的可能性就会增加,这片森林里除了狼群还有数不清的野兽,它们有些吃肉,有些吃草,还有些什么都不挑。

    活下来最多的就是什么都不挑的这类野兽。

    而它们会抢夺各种各样的资源,采集的植物,捕到的兽,甚至是人。

    只是一直以来,男人们都把这件事当做是麻烦,生怕血腥味会引来更多野兽,生怕到嘴的猎物会飞走,这种事并不少见,甚至是时常发生。他们还习惯于用身体跟武器去与野兽光明正大地搏斗,就如同另一群训练有素的兽类。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与狼群的抗争,更像是两波狼群对地盘的争夺。

    然而这次乌罗提点鱼内脏的事情,却给予了男人们灵感。

    他们一直试图去寻找兽,为什么不让兽来寻找他们。

    只是新的问题同样诞生,谁都不知道被吸引来的兽是不是能够对付的,因此默就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把兽装进篓里不就好了吗?”

    这个想法固然是美好的,出来后所有人几乎拍案叫绝,恨不得阅览网络吹上默一千五百多字的彩虹屁,不过一个问题的解决总会伴随一个问题的到来。

    可是,哪有这么大的篓?

    这次连默都想不出来了,他们只好暂时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按照老办法找寻野兽的足迹跟尿液来确定兽的范围,就这么过了好几天,不管男人们怎么想办法,始终想不到篓该怎么解决。

    毕竟部落里的篓只能拿来装一窝兔子跟一头狼崽,再多就不太可能了,就连手艺最好的敷敷,尝试更大的筐后都放弃了。

    部落里没有那么多资源。

    后来他们搬了个篓出去,可等待的结果就是扔在里面的鱼内脏被吃个精光,篓子翻在地上,毫无作用。

    男人们彻底陷入茫然,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不切实际的办法了。

    直到今天下午快要回程的时候,绿茶不慎踩进野兽的足印里去,雪很轻薄,浅浅地覆盖着足印表面,而那野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或是体重使然,足印相当深,差点没让他崴了脚。

    不过人虽然没事,但到底还是将草鞋的带子挣断了,绿茶就蹲下身准备重新修补一下草鞋,毕竟这么冷的天,如果没有草鞋隔绝石头跟冰雪,他的脚要难受上好一阵子,往年的经验就是这样,手脚总会冻成奇怪的颜色,又痒又痛,只能硬生生忍过去,等到开春才会慢慢好起来。

    “绿茶,你,没事吧?”提着一只兔子的白连在前头问他。

    绿茶头也不抬,回答他“没事。”他整系着绳子,目光瞥看向地上的脚印,又看看自己的脚,忽然把自己站了进去,一瞬间福至心灵,急忙叫喊起来,“来!来!我找到,篓了!”

    众人闻声立刻跑过来,可是左看右看,除了薄薄的霜雪,就只剩下个印着绿茶脚印的大兽足印。

    “篓?”白连疑惑道,“在哪里?”

    绿茶神秘一笑,他指指地面,道“这个,篓。”

    这话得过于抽象,加上男人们都是动手派,绿茶非常干脆地站起身来,用石矛开始铲地,他把地面刨出个的坑洞后,众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默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绿茶,他问道“地,是篓?”

    “嘿嘿。”绿茶猥琐一笑,几个大男人带着两个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新兵蛋子开始疯狂刨土,他看着垒在边上的泥土,忽然有些唏嘘,“好多,陶。”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加上这会儿泥土还松软,没被彻底冻上,等再过几天,就算把他们几个都硬磕磕死在这块儿,估计都挖不出个陷阱洞来。

    天快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刨完了一个大洞,而为了不让猎物逃走,挖坑之前他们把所有猎物都杀掉了。

    “丢?”默有些犹豫不决。

    “丢!”白连倒是果敢得多,他点点头,让大家一块儿把手里的猎物扔进坑里,而旁边挖出来的泥土则闲置不管,他,“明天,我们,再来,看。”

    初雪过后的第二天会格外冷,好像风会吹到骨子里一样,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一番,他们很难病,可不是不会冷。

    狩猎队没有带回猎物的情况非常少,加上今天乌换回这么软的‘被子’,男人们多少有些害怕自己的尝试不能如愿,不光浪费了一天,还白白丢了几只可以吃的猎物。部落里没有洗脑这个法,可是每个人都在努力为了活下去奋斗,像是这种尝试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乌罗之所以推迟鱼跟武器的改进,同样是出于这个考虑,他老奸巨猾,一步能下到人家十步之后去,男人们却没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多少有些担惊受怕,饱受心灵的谴责。

    淳朴的原始人民,完全没有遮掩陷阱的意思;而淳朴的原始动物,还不知道陷阱是什么意思,因此一场悄无声息地谋害,静静发生在冰冷的夜晚里。

    犯罪嫌疑人们正在火堆前发愁。

    孩子们直勾勾地看着山洞没多久就睡着了一批,软被加温暖的火堆,实在太煽动瞌睡虫的到来了。而羽没有睡着,他悄悄从床里爬起来,摸到男人们身边,自发自觉地坐在乐的大腿上。

    羽就是当初跟乌罗搭讪的那个男孩,他不光胆子,连身板都,明明跟蚩是同一年出生的,可看起来仿佛了两三岁。他的母亲叫梨,因为脸上的雀斑很多,像极梨子,所以乌罗才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

    梨跟乐是夫妻,在他们不跟外界交配的时候,首领是这么定下的。

    他们俩虽然都很健康,但可能是因为出生在冬天的缘故,羽的体质相对部落其他男孩来讲较为一般,力气既没有同龄的孩子大,体力跟耐力也不见长,只有跑得快跟眼神好可以道道。乌罗本来想给他起名叫“语”,意为第一个跟自己话的人,可仔细想想这样未免过于轻浮,又看他身板单薄,估计是成不了大力士,那就勉强走个刺客流,加点敏捷好了。。

    因此就起名叫羽。

    不过羽对自己的名字完全不是这个理解,他只知道首领簪在头发里的那些东西叫做羽毛,还以为乌罗起这个名字是夸他有用,颇有些美滋滋的。

    人们当然已经诞生对美的概念,只是这个时候美还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它通常会被放在第三第四位去考虑。

    “你,来,干嘛?”

    乐拍拍羽的脑袋,又挠挠他的脖子,像是只猛兽在舔舐自己的幼崽,他们亲昵的行为并不多,有时候养孩子跟撸猫似的。羽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看着几个大男人倒不露怯,不过其实也用不着露怯,部落里死了父亲或是死了儿子的不在少数,绿茶原先的配偶就因为难产死去了,他的两个孩子,一个死在狩猎里,另一个则永远没办法来到世界上。

    所以对于孩子们,几乎所有大人都非常珍视。

    羽很快就拿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乌罗做完的弹弓,只不过他忙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将这玩意忘记了。早上乌罗出门换东西的时候,羽去帮华的忙,他是所有孩子里最细心的那个,而华顺手就将弹弓给了羽,两个人一块儿琢磨这新武器的用处。

    “乌,咻咻。”羽解释道,他还不懂很多词汇,没办法形容这个东西,早上他们在山洞里研究了好一会,最开始的时候华是学着乌罗掰树枝的模样拿皮子往自己胳膊上弹,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样压根不行,于是思考这个东西的用处。

    而弓箭激发了他的灵感。

    华陆陆续续拿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实验,从树枝到藤条再到石头,他终于发现,圆形的石头不会像锋利的石头那么乱飞。

    只不过在山洞里,华不敢随便乱试,加上他的力气对这的弹弓而言过于强大,因此只是稍稍拉紧,尝试得并不畅快,有颗石头飞进火堆里弹出来的时候,还把他的兽皮烫出个焦褐色的印记。

    华大概已经知道弹弓的用处了,他这人相当“薄情寡义”,对知道的东西兴趣立刻下降百分之八十,因此将弹弓塞给羽,让他帮自己去实验,而自己则将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发明之中去,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弓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而老实的羽则带着一兽皮裙的石头跑到山洞外不停锻炼,弹弓这玩意讲究个悟性,有玩七八年还是得歪歪扭扭连石头都不会挑的普通选手,也有刚上手就能出神射手这个外号的天才玩家,羽恰好就是后者。

    他最开始只在风中摇曳的树叶。

    “鸟,眼,,死。”羽先比划了鸟的形态,又指向自己的眼睛,用手拉开弹弓表示姿态,严肃道。

    羽的动态视力很强,预判也很准,直到一只飞鸟路过上空,他下意识抬起头,来了个弯弹弓射鸟。

    石头直接穿了一对眼睛,那只鸟无声无息地坠落下来,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弹弓,忽然被自己吓懵了。

    这世界上的鸟千奇百怪,而且反应迅速,羽最开始并没有抱有太大期望,然而石飞出手之后,他呆呆地看着那只鸟坠入深林之中,久久不出话来,一来是长期对自己不自信导致这瞬间的情感是惊大过喜,二来是他不能随便离开部落,更别提进入林子里了。

    孩子们被勒令不能外出,可不是不能离开山洞,冬天的河水跟神秘的森林一样可怕。因此羽只是站在部落山洞外面的空地上随意尝试,完就再捡一波石头,直到他盯上那只飞鸟。

    被震惊的羽本来想先告诉华,奈何孩子们终于发现他压根不是去帮华的忙,而是拿着个新东西在瞎,因此赶紧把他拖回去做掷矛器。

    在晚饭面前,什么好奇心跟乐趣都得暂时移位。

    而之后乌罗换完东西回来,大家的重点又转移到被子身上,加上羽本来就是个不善表达的内敛性格,愣是一整天都没找到机会。

    “你,,鸟?”乐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揉乱羽的头发,“睡,睡的吗?”

    男人们哄笑起来,不怪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就连他们想跟天上的飞鸟奋斗,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可能在鸟落地进食那一刻发动攻击,正是因为如此,有羽毛首饰的人少之又少。要是今天换做是那个男人来这句话,他们肯定会信,可是像羽这样的一个娃娃,又不是多么出挑的人,他们听来只觉得荒诞,无异于天方夜谭,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只除了默。

    “我看看。”

    默管羽要弹弓。

    孩子将武器放在他手里,似乎有些犹豫,声道“要,轻。重的,绳,断。”

    默点了点头,他用指腹一搓就感觉到绳子并不完全,已有断裂后再续上的痕迹,看来是羽弹弓的时候用力崩断过好几次。弹弓非常巧,温顺地躺在默的手心里,表面甚至还有些粗糙,有人起哄道“默,你,来。”

    “我,不行。”默摇摇头,试图拉了拉,“太,会,断。”

    他仔细观察着,看着线拽动两边,忽然道“这个,是树。”

    “树?”绿茶饶有兴趣地问道。

    白连似乎反应过来,他仔细看看,在默的比划下,他恍然大悟道,“风,压树,起!”

    按照地球的历史发展,弹弓最初时就是弓的模样,只不过不射箭,而是弹丸。乌罗受困现代思想,所造出y型的弹弓其实是后来的改造了,弓的受力点并不是弦,而是弓臂,而现代弹弓恰好相反,将力受向弦,只不过男人们的力气太大,硬生生拉动了弹弓的弓臂,想起见过的自然景物,不由得恍然大悟。

    这大概就是解题时思路错了可答案对了。

    改卷老师乌罗还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起来要看到一个死状悲惨的弹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