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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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走得总比寻常人想得更快。

    开春的时候, 部落里每个人都分到了一顶新的木花冠,包括俘虏们,他们也各有一顶,孩子们拿来没有用, 就装饰在雪橇车上。他们的头太,木花冠戴起来能遮掉半张脸, 就只留一顶拿来捉迷藏,装饰后还有剩余的,就留在了医疗室里等着备用。

    他们没有那么严格的认知,除了乌罗的房子不让随便进入之外, 包括琥珀的屋子也是想进就进, 不当做一个住处,而是当做一个可用的仓库。

    只可惜琥珀的屋子太了些,又常年塞得满满当当,除了找首领有事, 平日倒是很少有人拜访。

    白雪还没完全融化, 青草里仍残留着一点霜白的痕迹,雪地散了大半, 已经不再像是深冬那样能够顺利地滑动了,并不全能的雪橇车彻底受阻, 好在它的出现倒是给冬天了许多便利,琥珀食髓知味, 并没有放弃研究车子。

    而乌罗在开春时, 带着华跟珑还有酷他们去看了孩子们玩木轮, 琥珀也跟在一旁,她看着滚来滚去的圆形木盘,想起的却是陶器时转动的那个慢轮。

    “试试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变成另一种车。”

    乌罗只给了这句提醒,很快就离开了现场,孩子们看着自己的玩具被大人们夺走研究,愣是站在原地半句话都不敢多。琥珀只好给他们分派任务,让他们跟着蚩到河边去玩耍,刚开春的河还没彻底化冻,不过已经很薄了,蚩他们要四周巡逻,看看有没有动物跑出来觅食,河边更是危险地带。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应了,很快就一蜂窝地涌出去,准备去将蚩抓出来,由他带领着出去玩。

    被削平的木板叠在了枯萎的干草上,他们试图钻孔磨,将箱子连接在一起,只是始终不太坚固。屋子扎根在泥土之中,烧出来的孔洞将它完美的契合进去,它并不需要多次颠簸,稍有风吹雨,也能承受得住。

    可是木板太平,如果磨出来的榫卯不合适,稍稍一震动就会彻底脱出。

    酷哥最擅长陶坊上的事情,那个与慢轮相差无几的轮子被丢给他研究,而华与珑只管自己削木板,决意烧出大大的洞,总有套得上。

    琥珀跟辰仍在计时,他们之前因为一场山火烧没了时间概念,加上辰并没有记录,只依稀记得是本该是春时下种的,被他们硬生生拖到了夏日。棉花跟一些蔬菜长得很快,而麦穗就显得了些,他们匆匆忙忙将所有的谷物都收割回来,大半都是青色的,稻穗空空,几乎没有米粒,只能磨成粉末,勉强用水混了,做成面食来吃。

    这次要种早一些,乌罗等第一场雨过后才行,琥珀便叮嘱辰来记录这件事。

    她之后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干脆让辰一块儿管田地的事,反正都是些非常简单的活,只需要下苦功夫就好了,翻土、下种、施肥。辰很是老实,也都一一答应了,反正他平日也要做其他的活,倒是对突如其来的权力有些受宠若惊。

    乌罗对农活其实了解也不多,收成全靠老天脸色,因此没办法给出更多的好意见,为这个他倒是特意看过农活相关的书,可是不同的植物有所不同,他们还是只能实验,毕竟外貌再相近,吃起来口感再相似,老祖宗到底是老祖宗,五谷同样需要一定时间的驯化。

    琥珀的肩头上忽然落了许多担子,她一肩挑起来,觉得自己头上不知为何忽然沉甸甸的,辰还在老老实实地盯着他画出来的历法看。琥珀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一抓头发,意外地抓下一把来,一把枯黄的发丝在掌心里看起来有点渗人,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哇——掉了好多。”辰探过头来,语气里有点大惊怪,神色惊恐道,“之前兔兔也咬自己的毛,然后死掉了。”

    这话让本算当做无事发生的琥珀犹豫了片刻,她心下一抽,缓缓道“辰,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看一看。”

    看一看的意思当然是看医生,总不能讳疾忌医,本来琥珀觉得掉头发这样的事无关紧要,可是被辰这么一煽动,一时间居然也有点害怕起来。哪个人敢自己不怕死,反正琥珀怕得要命,她紧紧抓着手心里的头发,越想越怀疑,不由得往回思考,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掉这么多头发了,于是又赶紧加快了脚步。

    今天琥珀的运气不错,阎正坐着空空荡荡的医疗室里哈欠,他刚刷过牙,让阎旺出去遛狗,诸事都有其他人去做,闲到甚至还在吃过年的抽奖礼包。

    乌罗运气好不好,坏不坏,抽到一大罐早餐黑芝麻糊,他拿礼品时不心踢到机器,还硬生生踢下来纸盒包装的十二瓶指甲油,两个大男人大眼瞪眼,试图把指甲油退货折成金钱,可惜机器无动于衷,只好为难地收下。

    漂亮的指甲油无人问津,阎旺好奇拿来玩过一把,无师自通地往自己胳膊上涂星星,结果被指甲油带来的紧绷感吓得嗷嗷叫,差点把自己洗脱皮,还以为是偷拿了阎做的毒药——在荒野上玩耍的时候,阎经常会找一些草药熬成汁,这些汁水碰到肌肤后会红肿疼痛,阎旺吃过几次苦头。

    无奈那天乌罗跟阎难得决定松松筋骨,骑着动物出了一趟门,特意去看被流星砸坏的矿坑,顺便巡逻一下周围,看看怪物的地盘。

    阎旺只好当天虚弱地躺在床板上等死,看着自己粗糙红肿的皮肤,不由得悲从中来。

    好在乌罗跟阎回来的时候,总算告知了阎旺这个东西不至于致命,这才让娃娃放下心来,又再生龙活虎地蹦起来,要不是天色已晚,他恨不得把今天损失的欢乐弥补回来。

    自此之后,本就没有什么人气的指甲油彻底变成了装饰品。

    至于那一大罐的黑芝麻糊……

    “怎么了吗?”阎用手枕着脸,语气还有些懒倦,他跟乌罗谁也不比谁勤奋,这罐芝麻糊是核桃味的,不知道是哪个无良商家出品,喝起来简直将没滋没味诠释到了极致,能直接列入养生药品的行列。

    阎旺年纪还,喜欢甜味多一些,对此并无偏好,倒是阎跟乌罗将芝麻糊当做早饭来吃,他们的口粮全落在了阎旺跟几个孩子的肚皮里。

    琥珀谨慎地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芝麻糊,一时间无法分辨出那里头装着什么东西,闻起来不臭,不过谈不上香,颜色比泥土还可怕,她看着阎用勺子不停搅拌着,想起之前的药泥,不由得浑身颤了下,下意识回答道“我的头发掉了。”

    “噢——”阎的手一顿,将勺子微微提起,粘稠的芝麻糊一滴滴往下滴落,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琥珀。

    尽管琥珀知道阎并没有恶意,可每次直视那双眼睛,她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好在大多数时候阎总是看着乌罗,这点比怪物的早起还要怪,巫好像从来没感觉阎的眼神很可怕,他甚至一点都不在乎。

    嗯,他们俩都怪。

    琥珀暗暗称赞自己。

    “把它吃了。”

    阎平心静气地将那碗黑芝麻糊推过来,他还没有开吃,只处于前期的准备活动,这个噩梦的口味除了乌罗能不动声色地喝下去之外,就算是他也需要很多勇气。

    不难吃,只是口感又怪又涩,而且留在喉咙里的感觉很干。

    琥珀惊恐道“这是吃的?”

    “是啊。”阎想了想,不太确定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到底靠不靠谱,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敷衍琥珀,“对头发好。”

    琥珀铁青着脸把黑芝麻糊一饮而尽,味道出乎意料的平淡,一点都谈不上腥苦,她稍稍放松了口气,擦擦嘴道“这样就好了吧。”

    阎眯着眼道“你每天早上过来喝一碗。”

    “哦。”琥珀眨眨眼睛,自觉拿起碗出去洗干净。

    她不无忧愁地想道还好听辰的话来看病了,看来真的是很严重的病。

    正巧乌罗过来找阎,看着琥珀端着个碗走出来,就多嘴关心了下“琥珀,你怎么一大早来找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来看病。”琥珀头低低,像是只丧气的斗鸡,她叹了口气道,“阎要我每天过来喝药。”

    喝药?

    乌罗瞥了眼碗,一下子从残留物里看出端倪,便了然道“没事,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养而已,你是不是掉头发了,这很正常的。”

    本来过日子不需要脑子,现在到处都得照顾的面面俱到,难怪琥珀掉头发,掉头发本来也就是很常见的事。

    最多变秃,不至于危及生命。

    “养?”

    琥珀对这个词有点陌生,她知道养是养孩子的意思,可是不太明白放在这里的用处,因此只是笨拙地点点头,又再昂首挺胸往外走去。

    临行前她听见乌罗对阎开口。

    “欺负琥珀这样的老实人,你不会心痛吗?”

    “引导她去变化的人可不是我。”

    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琥珀头疼,头发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