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连听到胡慧的名字，双眼瞪得老大。不知想到了什么口涎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半身抽搐。医生见此，又给他了一针药剂，片刻后症状缓解，刘府连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窃喜的笑容，好像在这次没死又赚了。

    顾卫军却不想再给他机会，又追问了一遍。

    刘府连大概是明白今日躲不过去了，便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开了口——

    他原本不想动胡慧，因为当时有几位大老板的夫人见胡慧长得漂亮可爱，都想领养她。后来，不知为什么，那几户人家突然全都不来问了。而院儿那边也给他来了消息，让他带胡慧过去。那时的胡慧还是个姑娘，鲜嫩得像根葱儿似得，她一进院子就被客人们疯抢起来……

    之后，将近两年时间，胡慧成了那院子里最受欢迎的孩子，直到其中一个老板想要领养她，才将她带出院。就连刘府连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胡慧已经学会为自己考虑后路。她被那位老板领养之后，每天过得什么日子，不必多，但这个姑娘却已经懂得挑拨那对夫妻的关系，故意让女主人发现她丈夫的真面目。当然，她看了成人世界的肮脏，最终被女主人以偷盗的名义送回了孤儿院。

    经过这件事后，刘府连在胡慧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条生财之道，他开始安排院子里的其他客人，领养胡慧。在几个月，客人腻了之后，胡慧就会被以偷盗的名义再送回来。

    这种悲苦黑暗的日子，直到她十八岁那年离开孤儿院才算告一段落。

    大概那个时候，在胡慧心里，对正常人的生活和美好的恋爱都十分憧憬，她好不容易在张志的父母撮合下，和张志谈起了恋爱，却因这个消息被传回孤儿院，刘府连以她过往的不堪经历为要挟，逼她替另外一个孩子去院儿——这就是张志所看到的那一幕——胡慧被刘府连拽进了孤儿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当时的胡慧是什么心情不得而知。

    另外一件事，就是黑团，也就是扬六，当年炸食堂的事情。顾卫军提起黑团的名字，刘府连又是一阵抽搐。但这次，他眼中闪过的全部都是恐惧。

    刘府连哆哆嗦嗦地：“他是恶魔之子，我不该，不该招惹他……”

    原来，刘府连这个老贼喜欢男孩，当年借着职务之便，他看上的全部都是如扬六那般的皮子。扬六从就不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儿，第一次被刘府连带到院儿后，回来就拧了煤气。但那时候，刘府连对他还正新鲜，舍不得他死，冲进火海把他救了出来，之后，给扬六看病也好，把扬六养在家里也好，全部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在这种长期的拉锯和折磨下，扬六学会了蛰伏，也学会了与刘府连周旋，虚与委蛇，甚至把和刘府连在一起的情景录了下来，以此要挟刘府连。他：“……我本来就是臭泥沟里的黑煤球，你可不一样！”

    刘府连确实跟扬六不一样。他已经功成名就地退了下来，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一生奉献给慈善事业的大好人，他很害怕扬六把视频曝光最终导致他晚节不保。

    所以，到了他晚年，他几乎是对扬六有求必应。

    据刘府连所，扬六曾要求他把名下三处房产转移到扬六名下，刘府连不得不照办。扬六还曾要挟他把院子关闭，然而这对已经退下来的刘府连来，已经是爱莫能助之事。

    那天，他自己办不到，阻止不了时，扬六把他得头破血流。刘府连跪在地上求扬六饶命，扬六反而得更凶，边还边骂他：“老臭虫，当初你祸害那些孩儿们时，你怎么不手下留情？！”

    也是在那天，扬六操刀阉了刘府连。他看着刘府连躺在血泊中翻滚，阴阴地笑，直到刘府连疼晕过去，他才离开。扬六应该是恨不得刘府连去死的，但刘府连命大，被前来看望的老棋友给救了。他不敢报警，放任了扬六逃跑，而扬六也在那之后就没再出现。

    刘府连以为自己躲在敬老院里就可以到死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是被警察找上了门来。

    关于扬六在孤儿院的档案，那上面记录的领养人和亲身父母全部都是刘府连做得手脚。扬六不论他叫哪个名字，他一直都被刘府连带在身边……

    关于扬起老人的那个院子，也是在刘府连住进养老院之后，扬六通过一些手段，从扬起那里骗来的使用权。那个院子为什么会被扬六盯上，目前不得而知。但他以扫之名，行使用之实却是有目共睹的。不仅如此，那院子如今还成了杀害胡慧的第一作案现场。

    这中间还有多少细节需要调查，却不是瘫在轮椅上的刘府连能交代清楚的了。

    不过，刘府连残害未成年的罪证却铁证如山。顾队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当天就逮捕了他。

    之后，在孤儿院这件案子里，刘府连的判决下来的是最快的——枪决。他死前，留下一个笔记本，里面是这些年去过北郊那个院的人员名单。

    市局特别调查组，按照这份名单，将涉案人员一一抓捕，竟然有近百人。这个案子一时惊动了最高层，BOSS下令，必须彻查到底。少年关乎祖国的未来，理应受到全社会的关爱和保护，任何残害祖国花朵的刽子手都必须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在这种形式下，周家慈善机构及其名下的所有孤儿院、福利院全部都被查封，周家借壳上市的那个公司的股价，一跌再跌，不仅如此，社会舆论对周家的声讨更是铺天盖地而来。周老太初闻巨变，血压飙升住进了医院。周叔琼本是定了机票想到国外躲几天，然而，人才进机场就被执法人员给逮了个正着。

    他的落网，对胡慧母子被杀案的侦破，起到了很大推动作用。

    市局特别调查组，审讯室。

    顾卫军、徐士言、尚青云坐在周叔琼对面，徐士言主审，第一个问题是：“你和胡慧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周叔琼一开始还嘴硬。直到尚青云将他与胡慧数次见面的视频截图拿出来，他才不得不改口，但也还是：“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顾卫军手里翻着一份金融部门反馈回来的调查结果，：“据我们调查，你曾经在胡慧二十四岁和四十三岁先后和她产生了二十万和五百万的资金往来，关于这一点，我们需要你做充分的明。周叔琼，你要明白，做假供只会让你罪上加罪。”

    周叔琼的汗，在顾卫军开口出那笔金额时就下来了。他艰难地吞咽，眼神游移，在对面那三人的严密盯视下，他仅撑了十分钟就选择了招供。只不过，他在招供之前，还在问：“如果我全，能争取宽大处理吗？”

    徐士言严肃道：“法不容情。但你知情不报，或者有所隐瞒，一样会加重罪责。”

    周叔琼哭了，流下的应该算是悔恨的泪水，但在这一刻，却没有人会同情他。他边哭边：“我和胡慧是真心的！”

    没人相信他这句话。尚青云等人不为所动，望着他的眼神也无比冷漠。

    周叔琼的眼泪都尴尬得停住了。他吸了吸鼻子，又：“胡慧是院子出了名的交际花，我跟她认识也是在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