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军问：“我们了解到，扬六曾经资助过你上学？”

    尚言想了想：“那应该是我很的时候，我爸那会儿找不到活儿干，就去找扬六借了钱。”尚言还记得，那天他爸从扬六那里借了两千块钱，回来之后就一连好多天都阴沉着脸。哪怕，第二天扬六还来了他们家，又给他爸送了一张卡，他爸也没有给扬六什么好脸色，直接把那张卡丢到了扬六脸上。倒是扬六，被他爸这么下面子都没生气，还亲自带着他去学校把学费交了。

    那时候，尚言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他爸出去给他借钱了，他会自己赚钱养家的。

    当然，这些往事尚言并没有跟顾卫军，了也不会有什么用。扬六现在涉嫌杀人，他并不想让他和自己的爹扯上关系，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那会儿他爸总是找不到工作，或着找到了工作干不了几天就不干了。的时候他不知道原因，现在长大一点儿，又在顶大KTV这种场所工作了几年，见过了社会的千姿百态，尚言大概也能猜到他爸年轻时的处境有多糟糕。

    他爸年轻的时候，是真得长得挺好的。长的好看的人，无论男女都很招人，可对一个单身带娃的成年男子来，光有长相在婚姻上可能起不到太大的帮助，却在工作中会造成很大的困扰。

    尚言开始工作后，才渐渐明白，在他的时候，他的爸爸为什么总是在家干干净净，一出门就特意把自己扮得邋里邋遢。可能在那个时候，他爸就总是遇到各种骚扰了吧……

    尚言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但这并不影响他回答顾卫军的问题。

    顾卫军又问：“扬六和尚青云的关系怎么样？”

    尚言：“我爸经常没有工作，扬六会给他介绍一些零工，比如帮人搬家，装卸这样的工作。一开始不是很稳定，后来扬六似乎是卖了辆货车，他有活儿的时候会叫上我爸。不过，在我参加工作之后，我爸就不太想再干体力活了。他去年还去应聘环卫工人了，但没选上。”

    顾卫军又问：“你还记得，扬六的车牌号吗？他是什么时候买的车？”

    “车牌号？”尚言努力回想了片刻，：“好像是京牌的，我记得尾数是37，中间好像是一串字母。那车，他开了有几年了，大概是五年前还是四年前，我记不太清了。”

    “好，还有一个问题，”顾卫军问，“尚青云十月九号在哪儿？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十月九号？”尚言这次没想多久，就：“那天我上班走之前，他在家。晚上的时候我接到电话让去接他，才知道他那天跟扬六出去喝酒了，喝得很醉，回来后闹腾了半宿。第二天醒来，断片儿很严重，差点儿连我都不认识了！”一提这个，尚言语气里还能听出怨言。

    顾卫军偏头见身侧的吴都记了下来，又问尚言：“扬六是怎么知道你这张卡的卡号的？”

    尚言：“就那天我爸喝醉了，我去接他。他什么我爸有笔工钱没借算了，等以后结算了，直接卡上。问我要卡号。我当时没在我爸身上找到银行卡，就报了我的。后来，那钱一直没过来，我问我爸知道到这会事，他记得。我想他可能是喝高了忘了。他平时就算是给大公司搬家，搬一天，也就挣千把块钱，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也没在意。但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大数额的转账。”

    “好，可以了。”顾卫军完就站了起来。

    尚言也连忙站了起来，就听顾卫军：“你先回去吧，最近不要去外地，保持手机开机，之后如果有必要，我们可能还会联系你。”

    “好。”

    尚言跟着顾卫军出了审讯室，往公区那边走，才出走廊就看到程飞鹏一见他的身影，立刻站起来，大步往他走了过来。程总此刻的神色，在尚言看来是少有的关心，这令他有点不习惯。

    “程总不好意思让您跟着担心了。”

    “别废话，都问你什么了？”

    尚言跟着程飞鹏往外走，一路上把和顾卫军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完，两人正好出了市局大门。才到门口，就见一辆警车呼啸而来，程飞鹏连忙拽着尚言往一边闪，那车却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露出徐士言有些严肃的脸，他皱眉问：“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这时副驾驶门砰地一声响，是尚青云下车了。

    他绕过车头，几步跨到尚言跟前，问出了和徐队差不多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我，”尚言刚要实话实，话就被程飞鹏接了过去，“我带他路过这儿，本来想叫你一起去吃饭，结果你不在。”

    “哦，这样啊。”尚青云嘴上这么，眼神儿里可全都是疑惑。

    尚言听程飞鹏这么，扭头看了他一眼，但他能明白程总的用意，大概还是不想让他爸担心。在这一点上，他可以跟程总站在统一战线。于是，就点了下头，不再吭声了。

    程飞鹏面色如常，问尚青云：“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去吃个饭吧？”

    “恐怕不行。”话的竟然是徐士言。

    他这话一出，不但程飞鹏尚言齐刷刷看了过去，就连尚青云都扭头去看他。徐士言：“他一会儿还有任务呢，好多资料没准备好呢！今晚儿上恐怕也没时间。”

    尚青云想想徐士言得也对，刚才他们在金融部那边已经查出了扬六的位置，要是顺利的话，今天就能抓住人，紧接着就要提审，那确实还有很多工作要准备。

    于是，尚青云也对尚言：“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做。”

    “爸，那——”

    “嗯？”

    尚青云见尚言欲言又止，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他，等他的下文。

    “那你别累着。”

    尚言最后了这样一句，就被程飞鹏拉走了。

    徐士言在几人话的时候就将车开了进去，这会儿停好了车，见尚青云还在门口，忍不住就喊了一声：“老商，快来！”

    “哦。”尚青云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程飞鹏和尚言前后离去的身影，转身向徐士言走去。

    其实，徐士言有任务，也确实是事实。

    因为两个时之后，他们就接到了进山追踪队的消息，是抓到了扬六，正在回程的路上。这样看来，提前做好审讯扬六的准备工作还是很有预见性的指令。

    扬六被押进市局大院时，就像刚从泥里了个滚儿，脸上脏污，头发上还挂着许多草屑，他胡子拉茬也不知多少天没好好洗过脸了。但这一身狼狈都比不上他此刻眼中的怨愤更惹人注目。他的眼神就像是源自暗无天日的深渊，带着长期生活在压迫之下的人性的阴暗，令见者无不心惊。

    对扬六的审讯，原本安排的人是徐士言、顾卫军和尚青云，但是，当扬六在市局公区一眼看到尚青云时，他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和见鬼一般的颤抖，简直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扬六指着尚青云：“啊!啊啊啊！”地尖叫，抱头蹲下狂笑，又跌坐在地大哭！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尚青云。

    徐士言冷峻地观察了片刻，扭头对尚青云：“你先到办公室休息一下吧，看他这样子好像是看到你被刺激了，一会儿的审讯，让李来吧。”

    尚青云：……

    “也好。”他又默默地看了扬六一眼，转身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