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必须明确一点,哈利:时至今日,我仍然不能肯定,伏地魔对你的感情值得信任。
如果不想那么委婉,我会,他对你的感情肯定不值得百分百的信任。
但是,这里确实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但是。
这点,以及接下来我下的所有结论,都仅代表我个人的看法。请你一定区分它们与现实的不同,切勿盲信。
记住这些前提后,我才能放心地让你阅读接下来的内容。
因为最开始向你明确的那一点,隐含着一个真正惊人的事实——伏地魔的确对你拥有感情。
是我从不认为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长久的正面感情。
在他入校前,我有许多想不通的疑问。包括阿不福斯的险死还生,伏地魔对你态度的转变,食死徒的战略突变……
这些疑问在他入校后反而越滚越多,最明显的就是他本人的改头换面。据我所知,伏地魔对于过去的许多经历不是一般的讨厌,尤其涉及到他出身的部分,几乎是以斩草除根的态度销毁了一切可能的痕迹,连他自己继承自生父的容貌也不例外。
我想以你们的关系,你一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但仍然想强调一点,他从来不是那种会为了取悦恋人而改变自己的人,除非别有所图。
常人的判断不会真的影响到他,只有利益会。
当初毁弃了容貌是因为不再需要它产生利益,如今再拿回来,也一定是因为利益又出现了。
所以,无需为你的心动自责,哈利,那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虽然起来可能有点冷门,但求偶绝对是他最出众的本领之一。这件事并非真的那么玄妙,对于一些有天赋的人来,它不但有迹可循,而且可以易如反掌。
我花了很多时间思考他恢复容貌的原因,从某种程度上,我认为这是可以揭示一系列变化的突破口之一。
在你坦白之前,我最多能归结为是他融入校园生活的最佳策略。但仍不够有服力——他入校只是为了方便利用霍格沃茨的资源,没有必要顾及学生的感受,我甚至做好了他会在课堂上找借口折磨学生的准备。
另一个突破口,则是他对你态度的突然转变。
我能感觉到,他有意隐瞒自己对你的真实想法。所以,即使在知道你们的真实关系前,我也不是没有猜想,为此还尝试了许多办法调查。观察和监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还学了蛇语。
其实我以前就学过一点,所以这次算是复习和巩固,虽然没法开口,但听力进步很快。
所以,你们那些秘密的对话,其实我都偷偷听懂了。
不过很可惜,他的狡猾一如既往,我没能听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倒是平安夜那晚,你们短暂的蛇语交谈令我感受到了一丝他内心的真实。
我很惊讶,在你们的交流中,他没有太多的伪装成分。
这多少颠覆了一些我对他常用手段的认知。我们都见过那段史密斯老夫人如何被他迷惑的记忆——事实上,那才是他蛊惑人心时的惯用策略。营造一个有些缺陷,但态度上无懈可击的完美形象。
但是,容我直言,他对你的态度离完美差得太远了,呵呵。先别灰心,在我看来,这不一定是坏事。因为这代表你们关系中的欺骗比他往常所利用的那些少很多。
尽管如此,也不代表你们的关系就是真实可信的。要知道,他太擅长给人营造有利于自己的错觉。
有时候展露缺陷是种更高明的迷惑手段,可以令本就有好感的人主动为他开脱,反而忽略了更深层的恶意。
我能感觉到你们的关系对他具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但究竟是利益驱使还是真实的感情倾向,始终无法下定论。
这太重要了,关系着食死徒与凤凰社未来可能的动向,所以我非搞清楚不可。
然而,我不得不惭愧地承认,哈利,直到最后,我都没能做到。
和伏地魔的决战是早就安排好的,在那之前,我本算用最后的时间在魂器身上进行深入探索。
或许你不知道,灵魂有个一统性法则,是区分不同灵魂的唯一依据,即使分裂成碎片也照样遵守。
这条法则代表着,若是动了真情,那么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对你无动于衷。
而如果是假意,那么部分灵魂甚至可能不会记得你。
我不敢这条法则会百分百作用于魂器,但至少那片日记本上的灵魂,能够毫无障碍地连贯本体的想法和目标,已经足够佐证它们的某种一统性了。
可惜,挂坠盒上的灵魂碎片,即使年轻,也已经足够狡猾。
我唯一能看出的,就是他有什么绝对不想被我看穿的东西。甚至凌驾于我和他本体的决战之上。
或许是我猜测的那样,或许不是。
很遗憾,哈利,我不知道。
……」
看到这里,不知怎地,哈利回想起冠冕刚刚的神秘微笑,还有挂坠盒从未停止过的勾引……似乎他们都毫无障碍地接受了本体与自己的关系。
在邓布利多揭示出一统性法则前,他不知道,原来这本身已经代表了伏地魔的情感。
他忽然抬头四下望去,想要看一眼他的爱人。
然后就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
四野的草地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朵朵怒放的玫瑰。是他见了一天的那种,复制粘贴一样,沿着坡面艳丽地铺展开来。
不远处,是汤姆和冠冕一起散步的身影,源源不断的玫瑰丛由二人身后冒出。
“……真的,最无知的时期,我们也没干过这种蠢事。”
冠冕一边根据记忆对脚下的草丛施变形咒,一边觉得这种行为傻的冒泡。
“究竟为什么?”
“……那男孩喜欢得很。”汤姆做着同样的事,瞥了一眼丘顶上的人影,又收回来,语气简直透着指责,“谁让你喜欢一个青少年。”
“……”冠冕就觉得离谱,因为本体简直在念他的想法,“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汤姆根本懒得掩饰自己的无聊透顶,“总不会坏事。”
“你知道我们的对话,约等于自言自语吧?”
冠冕的话题转得毫无预兆,但由于二人思维的一统性,造不成任何障碍。
“……别人不知道就行。”汤姆精分得毫无压力,“尤其是哈利。”
冠冕又道:“起来……什么时候告诉那男孩比较好?”
他们手上的动作已经有点机械了,实在需要找点事做,或想。
如今剩下的魂器,苏醒状态下,不止记忆情感和本体共享,就连视角、感官和想法也可以达到统一共鸣的地步。
冠冕和挂坠盒现身的时候,可以视作没有长在一起的本体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事实上他们一直把彼此看作自己的另一部分,虽然可以经历不同,但总是会统一结果。
包括做+爱。
冠冕完全没必要特意现身来与本体对话,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种花效率高一点,二就是纯属无聊。
让一个习惯了所到之处无不腥风血雨的黑魔王站在一边干等,实在非常考验他的耐性。
万幸,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点的话题继续这场自言自语的无聊消遣。
“不告诉他……不是最有意思吗?”汤姆露出了刚对哈利展露过的神秘微笑。
“确实。”冠冕只是假装提出疑问,实际早就同步了本体的想法,“看他受不住诱惑,又想要守贞的样子……”
“为我守贞。”汤姆微笑着强调,“我会好好奖励他。”
“为我守贞。”冠冕也,露出同样的微笑,“需要狠狠惩罚。”
世界上大概没人能听懂他们的对话,因为它根本不是为了沟通而产生的。
不过这是将来的救世主要头疼的事了。
现在的哈利,只是看了一会儿花,又看了一会儿远处没算停的两个人影,决定把信读完。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读到某一段,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羞惭和难受击中了。
「……人性如此幽微,哈利。一个恶人,想要隐藏恨意也许不易,想要隐藏那稀少的爱却不是什么难事。
我一度陷入绝境,甚至怀疑是年轻时的老毛病又犯了,对他这样的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知道那有多危险,所以不得不开始思考阻止你。
然后我意识到,我没有资格。
我一直是个感情的失败者,从未拥有过长久的、真情实意的亲密关系。
或许你无法想象,我陷入热恋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根本不曾像你这么清醒,拥有近乎自杀式的思考能力。
其实我远不如你,哈利。
你才是这段不可思议的亲密关系的亲历者,知道的细节和全貌远比我多,也远比我懂得如何与你的恋人相处。
我没有资格阻止你,更别提指导。
然而我也不能毫无作为地、只盲目期待着你给予奇迹。
所以,请允许我道歉,我向你爱的人设下了一场生死局。
尽管他不一定死,但也一定元气大伤,可能永久地、再度失去一部分灵魂。
我不确定这会对他、对你们的感情产生怎样的影响,但我不得不做,也只能做到这里为止了。
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总想在彻底道别前对你叮嘱些什么——尤其是怎么甄别伏地魔这样的人的真实意图——但又意识到,我的这些经验,实在是失败者的马后炮,远不及你自己运用至今的无论什么依据。
所以干脆不要误人子弟,只给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即可。
哈利,我的理智与情感前所未有地一致认为——
你值得一切。
……
你忠实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将暗,草地上的玫瑰已经被百无聊赖的两个黑魔王施过第三轮魔法了,正应景地散发出淡淡的荧光,远远看去,如同一片燃烧的静谧火海。
就算读得再慢,也该看完两遍了。
汤姆这么想,终于决定回到树下。
狼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白色的山楂花落下了几朵,画像里的少女露出面来,呼吸新鲜空气。
救世主单薄的背影坐在树下,转头看向他,脸庞被荧光照得红彤彤的,却依然白净通透。
明明没什么动作,汤姆却有些心猿意马。
他递出手拉他起来,哈利没有拒绝。
这几乎放纵了汤姆的欲念,拉到一半,就把他按在树干上,茂密的树冠发出细细的颤动摩挲声。
哈利反过来推他,两个人一起倒在草地上。
他们太久没见了,也太久没有亲热了。
他能感觉到哈利的渴望,自己也忍耐了够久,本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
但是在他的手伸进哈利的衣服前,被扣住了。
“不行……”
哈利的语气和汤姆预料中十分不同,让他一下子顿住了。
不是情动的忍耐,而是透着坚决的温柔。
“校长在这里。”
完,哈利狠了狠心,用力把他推开,自己狼狈地起身走了。
沙沙的脚步声停在邓布利多的尸身旁,好像鞠了个躬,转身走下坡去,没几步,竟跑了起来。
汤姆仰躺在草丛里,有点懒得起来,干脆伸展四肢,开始在心里尽情地咒骂那具尸体。
要是现在下个诅咒能不能瞒得过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感觉到哈利的脚步去而复返,然后一朵发着光的玫瑰出现在了眼前。
本以为这鬼终于想开了,算顺从自己的欲+望,正想着要不要为难他一下。
结果哈利:“这一朵,我收下了。”
然后拿回玫瑰,俯身在他耳边亲了一下,声音低哑。
“我要去为校长入殓了。”
“……”
最后那句话让汤姆罕有地没法把他揪回来。
直到哈利从画像离开,汤姆都没有看他,也没再一句话。
他干躺在草地上,脑子里除了杀人,只有一个念头。
更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