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晋地公子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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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文看着她面前比她矮了许多的男孩看了许久,才看向旁边的郑州,对方看着她的目光很柔和,就像他这个人最开始给?郑文的感觉一样,没有郑勷身上的威严气息,比长期军旅生?涯的郑勷来,郑州更像一位文人雅士。

    但郑文知道这种人通常会有自己的倔强,在某方面会特别固执。

    她在对方的目光下慢慢地开了口:“季父,他是谁的孩子?”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不要显得太像质问。

    郑州摸了摸郑吉的脑袋,目光慈爱,对着面前有些质问之意的少?女笑了笑:“娥姁,这是我阿兄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

    郑文却看着对方,目光平静,没有出声。

    她显然并不太相?信郑州的这番辞,这个男孩已经有七八岁,先不提郑勷在七八年前就把这个还是婴儿?的男孩不远万里送到卫地,能不能活下去还两,更何况郑家一直无子,这个孩子在郑家会比在这里过得更好,卫夫人也会善待这个孩子,因为她无子,知道这个孩子以后会叫她嫡母,便是她在郑家的依靠。

    郑勷根本没必要把这个孩子送到卫地来,再狐狸的人也不可?能料到七八年后的事情。

    她后面的七娘子听到这番话后却在这瞬间反应了过来,掀开了头顶上的帷帽,上前了一步,看向郑文面前的那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一双眼睛在看见男孩与郑勷有些相?似的面庞时,顿时像是被点了炮仗一样。

    “不可?能,我阿翁除了我们?姊妹几人并未有其他的孩子。”

    七娘子几乎在刹那间就被郑州的那句话激发了防御机制,她紧紧地抓住郑文的胳膊,几乎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孩儿?,她挡在郑文面前,几乎护住了郑文的身体,对着那个?孩儿?道,“你别叫阿姊,她不是你的阿姊。”

    ?姑娘语气虽狠,可?脸上神情却表现得不如她所想表现得那般坚定,明?显郑勷可?能有一位她不知道的儿?子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击,眼尾都有些泛红。

    这一路上她想过了很多,郑勷未死,她可?能会在这里见到阿翁,或者阿翁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人一些东西,可?她绝对没想到,郑勷会在这里安置一个孩子,一个有着郑勷独宠的儿?子。

    ?男孩也明?显被七娘子吓着了,瑟缩了一下不禁后退一步,然后跑到了郑州的后面,抓着郑州的衣袖弱弱地喊了一声阿翁。

    七娘子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听见男孩的这句呢喃,郑文却听见了,她看向郑州,突然间若有所悟。

    她知道古代有些嫡支无子,便会从?同?宗同?族中过继一位幼子,以承其嗣,这极有可?能是郑勷从?同?宗也就是郑州名下过继去的一个孩子。

    她正要把七娘子拉到后面低声解释,却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她转过身,就看见有一行人出现在了门口,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很熟悉。

    这个人郑文认识。

    她心中有些惊讶出了声:“公子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在卫地她能理?解,毕竟此处是宋晋战场,不过,为什?么这位晋国?公子会出现在郑宅。

    她目光后移,就看见了公子晞后面的那些人,应该都是军士。

    其中一位站在公子晞后方一步远的军士在看见了郑文和七娘子后眼眶都有些微红,脸上神情复杂,可?以的上是喜悦至极,在郑文的目光下上前了一步,跪在她面前喊了一声,“女公子。”

    直到今天郑文还不喜欢这样的跪礼,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被这样突然的下跪所惊到。

    一旁的霍仲看见这人也出了声,很是惊讶:“郑源?”

    他询问道:“你不是一直跟在主君身边吗?”

    郑源一直随行侍奉在郑勷身边,这一两年他们?一直都未收到消息,他还以为这些人都跟着主君在骊山战死了。

    这略显混乱的场面把七娘子心中因为郑勷可?能有了一个儿?子的悲伤和委屈都驱散了不少?,她看向那位跪在地上的男人,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觉得真的有些眼熟,站在郑文后面,眼眶中的眼泪都给?硬生?生?憋了回去,?声地道,“阿姊,这个人有点眼熟,我好像看见过这人跟在阿翁的后面。”

    以前她在郑府前院大门时,就看见过几次这个人,穿着甲衣,风尘仆仆,腰带配剑,一身血气。

    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她心中有些不安,却忍不住期待起来,她的阿翁可?能还活着。

    郑文看着跪在地上被霍仲称为郑源的男人,又看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公子晞,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郑勷或许自从?把那块虎符交给?她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她沉默了许久,让自己能在短暂的时间里足以把自己目前得到的情报整理?清楚,同?时才让霍仲把郑源搀扶了起来。

    郑源这才把他们?这两年的经历了出来,原来在骊山之时,郑勷便留了一手,安排了虎贲军的两千人未一同?上山,其中一千人接应从?虢城而出的郑文一行人,还有一千人保护公子伯吉和虢媤。

    却没想到,郑文在去骊山之时遇到了犬戎人,被迫进?了山林,那一千人也未接到郑文等人,而后来郑勷也被犬戎人围困,天子点燃狼烟却并未有诸侯前来援救,没有办法,郑勷只有让郑源等人护送着公子伯吉和虢媤从?宋地过卫地,去了晋国?。

    郑源看着郑文,眼中有泪:“女公子,这两年臣仆们?一直派人在外寻找你和七娘子等人,却迟迟没有消息,我们?还以为、以为……”

    他们?大多数人都以为女公子和府中一众女眷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郑文听到郑源的话后有些恍然,她的余光看见站在郑源后面的公子晞还有那些兵士们?,知道了那些人都可?能是虎贲军中的兵士,心中一道念头闪过,她看着郑源不由问了一句,“那太子伯吉呢?还有我阿翁为何让你们?把太子伯吉带去晋地?”

    她确定这几年她并未听见过任何有关太子伯吉的消息,而晋国?在这几年也很安静,唯一的一次大动静就是在几个月前周平王突然分封了晋文公一大批土地,并封其公位。

    郑源却看向一旁的公子晞,那位青年一身黑衣,跟郑文在上元节初见的那日并未有多少?区别,相?貌英俊如初,自带着一身骄阳气息,只是眉眼还是多了一丝年龄增长带来的深沉。

    他出了声,却是对眉眼有些微微疑惑的郑文笑了笑,道:“郑?娘子,许久未见。”

    声音平和,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

    郑文却是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这是这几年她跟在公子奭身边养成?的一个不好的习惯之一,变得有些多疑起来。

    这些虎贲军跟在对方后面,以保卫的姿态站立着,足以让郑文心中起了警戒,她不信任这个青年,尽管对方救过她,尽管护卫着这个青年的虎贲军是她阿翁的手下。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

    公子晞却察觉到了对面子?娘子的疏离,他目光落在郑文的脸上,仿佛依旧能想起两三年前在上巳节见过的那个女孩。

    面容稚嫩,颜色明?丽,眉眼间还带着天真烂漫和好奇,如今不过几年过去,这位郑?娘子眉眼间的天真稚嫩已经没有了,一双眼睛格外的清透,也格外的深沉,稚嫩的面庞变得锋利起来。

    看的出来,这几年在外,这位?娘子受了不少?苦。

    他对上郑文的目光后,轻声:“?娘子的阿翁也就是郑将军在三年前派了一千人护送了太子伯吉来到晋地之前,我曾与郑将军有过数面之缘,并从?他那里得到过一物,郑将军之后告诉我,此物的另一半在?娘子身上。”

    “只要?娘子嫁至晋地,那两千虎贲便是护送?娘子之人。”

    郑文听到这句话,眼神顿时深邃了许多,她看着对面的那位青年,感觉自己身上的那半块虎符变得灼热起来。

    公子晞这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两千虎贲是她的陪嫁,只要她嫁到晋地,郑源等一行人便会成?为晋国?的兵士,而在骊山事件前,郑勷就把那半块虎符给?了对方,这明?公子晞与她阿翁的关系绝对不是简单的数面之缘,她突然想起了七娘子过,郑勷想把她嫁给?公子晞,如今看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太子伯吉呢?

    公子晞刚才回答她的问题时特意撇开了郑文的这句问话,并未多。

    可?她却突然想起来,在大约四个月前,周平王突然分封了晋侯一大片土地,那片土地是靠近洛邑处的一大片良土,历来土壤肥沃,是产粮大地,并且还封了晋侯公爵之位,如今看来可?能并非简单的贿赂之意。

    周平王分封诸侯时,基本上都有借口,只有晋地拿了一大块不符合其功的酬劳,当初秦公护送平王至洛邑,也不过得了一个公位和岐山以西之地。

    此时想起来,那时候的分赏也有深意,她直觉上告诉她晋侯封赏可?能与太子伯吉有关,比起有杀父上位嫌疑的平王,叛逆登位的携王,太子伯吉虽为庶出,可?已得前任天子册封,明?显来的更加名副其实,如果有太子伯吉在,下一任周天子极有可?能就是他。

    当时还未晋侯的晋文公如果拥有太子伯吉,以对方对权柄的掌握,绝对会扶持太子登位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能阻止对方如此做的原因只可?能是是太子伯吉本身有了问题,郑文甚至可?以大胆地猜测,在逃亡过程中,太子伯吉可?能受了重伤,所以晋文公当时才未能冒险,后来或许太子伯吉伤势痊愈,或者还有其他的可?能,然后晋文公把伯吉暗地里交给?了周平王换取了利益。

    这只是郑文的猜测,她并不能保证正确性,不过看见公子晞有意撇开这个话题,郑文觉得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郑勷应该是想把太子交给?晋文公,加重筹码,以求得她能平安入晋。

    她这位阿翁可?真是善赌之人,而且还擅长豪赌。

    但——

    郑文看向那个在她面前流了泪的大男人,问出了七娘子也一直不敢询问的问题,“那、我阿翁呢?”

    “我阿翁现在在何处?”

    七娘子也看向站在她们?面前的男人,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郑源听闻郑文的这番话却是沉默下来,神情变得哀伤起来,突然的安静和悲寂让郑文有了猜想。

    后来郑文才知道,原来当时在骊山时围攻天子的都是犬戎精兵,郑勷困守骊山十?几日,都没有诸侯援救,他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是作困兽之斗,于是以自己和天子作诱饵,派出了一行人把伯吉和虢媤送了出去,最后被护送出来时伯吉已经受了重伤,虢媤在斗中中了一剑,不幸身亡,后来郑源他们?迟迟等不到郑文,只能留下一批人在宗周地界继续探,他们?千人照郑勷之前的暗信护送伯吉入晋地。

    这是一个筹码,也是一份提前送入晋地的嫁妆。郑勷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能让郑文成?功嫁入晋国?王室,成?为下一任晋侯的夫人。

    此时郑源的沉默和男人脸上的泪痕让七娘子和郑文知道了所有,她们?没再追问下去,也许是心里做了长久的心理?准备,在知道这个消息时她们?也并没有那么悲伤,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突然的一切在郑文眼前揭开,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棋盘,她成?为了棋盘上的一枚黑子,而执棋人却早已经死去,他布下的棋盘在两三年后渐渐拉开了帷幕。

    可?是,对她来,这并不是一个她可?以接受的出路,如果她是这个时代出生?的一位平凡贵女,郑文可?能会接受郑勷的安排,甘愿成?为那枚黑子,可?是她并不是,她接受过后世二十?多年的教?育,人权和自尊的想法早已经深入骨髓,她不可?能把自己的骨头一下下敲碎,破自己的自尊和认知,去成?为一名可?能妻妾无数的诸侯的夫人。

    于是,她下意识地忽略掉公子晞对她的那句话。

    夜晚,郑州把郑文和七娘子安排在东院的一个?院子,这里很僻静,与郑家的一些女眷并不在一起。

    她们?用过仆人送来的晚食后,院子里就来了白日里郑文见到的那位老仆,对方郑州和?郎君要见她和七娘子。

    ?郎君显然指地是郑吉。

    不过郑吉才七八岁左右,还是个孩童,不可?能想要见她,白日里那孩子可?被七娘子凶了一下,不见得会想要和七娘子再见面。

    郑文心中虽这样想,还是应了郑州的邀请,事实上她还有一些事情做都想要询问这位季父。

    老仆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类似于书房的地方,里面都是各种书简,比郑文在郑府看见的郑勷的书房还大。

    屋子里点着油灯,角落里还放着三个青铜树灯,把整个屋子内部照耀地如同?白日。

    不远处的案桌前跪坐着一位男孩,郑文和七娘子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郑州站比教?导郑吉在读一卷书简。

    一大一?的身影在灯火下映照在不远处的书架上,这是一个很温暖的场景。

    郑州察觉到了郑文和七娘子的到来,才从?郑吉身旁站了起来,让郑吉也站了起来,?孩子用尚且稚气的话问候了郑文和七娘子,“三姊,七姊。”

    七娘子看着郑吉不出声,装作没听见。

    郑文却看着这位才七岁的孩子温和地笑了笑。

    郑州把两人引到一处案桌前坐下,让外面的老仆送进?来一些饮食,还特意嘱托要送来一些女公子喜欢的浆饮。

    郑文坐在对面,笑着看着郑州的这一系列举动,转过头就发现坐在另一侧的那个男孩在悄悄地量她,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很通透,带着孩童的天真无邪,眼中含着对她的好奇。

    很单纯的好奇。

    郑文对这位过继给?郑勷的孩子感官上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心里总是有一处疙瘩,这是郑勷行为上带来的,与这个孩童无关。

    屋内没人话,只能听见油灯燃烧的声音,外面走有风擦着门窗而过,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在老仆把饮食热浆送进?来又退出去把房门掩上后,郑州才出了声。

    “娥姁,你的阿翁也就是我的兄长十?分爱护于你。”

    这句话十?分突然,可?是郑文在对上郑州的一双温和眼眸时,却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身为一族的嫡长子,郑勷多年后宅未出一位儿?子,族中一些长辈已经颇有微词,可?是郑勷一直没有起过继的想法,就是因为在多年前他娶了继室后,郑文与他的关系变得疏离,只是继室他们?父女关系便恶化如此,郑勷觉得如果他从?同?宗同?族过继一位男孩,郑文会彻底与她离心,于是一直并未赞同?族内长辈过继的提议。

    直到三年前——

    郑州看着郑文:“娥姁,直到三年前,郑源他们?带来了一封从?骊山上送下来写?满血字的布帛,那是你阿翁在临死之前让人护送出来的遗言,他怕你和七娘子一众女眷未来无依无靠,所以才在临死前决定从?我名下的嫡子过继一位年幼者,作为郑家下一任的宗子。”

    在这个时代女子为难,特别是未嫁娶的女子在外行事多有难处,如果有了一名名义上的嫡亲弟弟,郑文行事无疑会简单很多,一些她不能出面或者做的事情,只要用郑吉的名义就行。

    郑文明?白了郑州的意思,对方是怕自己心里对郑勷这一安排起了隔阂,毕竟郑吉是他亲子,虽过继到了郑勷名下,可?到底血肉相?连,这几年又一直在膝下养大,刚才她进?门时看见对方对郑吉的教?导很是温柔细致,想来平日里是十?分爱护。

    郑勷所做有爱护她的原因,可?未必没有其他考量,这时候极为重视氏族,她的阿翁未必没有把她当做联姻的纽带让郑家依附在她身上生?存下去的想法,而她这位季父也未必有表面表现得如此温和良善,这一番话肯定也有自己的私心之处,他只了好处,可?其余的思量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漏出来。

    郑文垂下眉眼,抿着嘴角,并未话,袖口下的手指却在不停地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虎口处。

    郑州见对面的少?女沉默不言,勉强有些倔强才从?一侧拿出了一份书简和布帛,站了起来,放在郑文前面的案桌上。

    郑文这才抬眼看向郑州。

    对方道:“此书简是阿兄托郑源在三年前交到我的手上,嘱托我在见到你时交予你,旁边带血的布帛就是那份过继文书。”

    郑文看着面前的一卷逐渐和一卷边缘已经磨损,外表还有暗色血迹的布帛,眼中情绪复杂,不过却并未开,她在郑州的目光下,将书简和布帛收起来拿在手上,然后站了起来笑着对郑州天色已晚,她们?姐妹有些乏了,要先行离开。

    七娘子却不明?白郑文用意,却还是站了起来,跟着郑文了这句话。

    郑州虽有些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吩咐仆人送郑文两人回房。

    不过,等郑文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回头,笑着对郑吉道:“?阿吉,明?日来找阿姊玩吧,你季父平日太忙,夜间也疲倦了,以后有学问方面的问题可?以来询问阿姊。”

    在这一瞬间,七娘子察觉到郑州看向这边的目光变了一下,片刻后却还是面带微笑俯身对着身边的郑吉道:“你娥姁阿姊的有道理?,阿吉,你明?日就去找你阿姊玩吧,你阿翁对你的几位阿姊在学问这方面要求极为严格,比起其他府中的郎君也不遑多让。”

    郑文听到这句话后才笑了笑,转身带着七娘子跟随仆从?离开。

    出门时,她抬头看了眼夜空,繁星密布,还有半轮月亮悬挂高空。手中摩挲着木绳已经有了磨损的竹简,郑文心想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适合在院子中寓教?于乐。

    一路上,七娘子还算有心眼,看见前面有仆人引路,并未多问,沉默着跟着郑文进?了院子,等到那些仆人都离开时,看见点亮了灯火在院子里迎接两人的阿苓,她才松了一口气。

    “阿姊,你刚才出门时为何出要教?导、那位念书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间在阿姊面带笑容的问话下,她感觉当时气氛有一瞬间的变化。

    郑文带着两人进?屋,问过阿苓霍仲就被安置在院子不远处时,她才漫不经心地回答七娘子的问题:“我只不过是我觉得我们?的阿弟和他的季父关系太亲近了,这样不好,不利于我们?建立和他的关系。”

    七娘子不满,她还未想明?白,“有什?么好建立关系的,不过一?屁孩罢了。”

    她自从?知道那位郑吉便是阿翁过继给?她们?的阿弟后,心里一直都不太舒服,现下听阿姊要亲自教?导那个?孩,更是有些郁郁寡欢起来。

    郑文却是对着七娘子满怀深意的笑了,“七妹,你这样想没关系,可?是有的人不能这样想。”

    她那位季父对她们?虽是友善,可?未必没有其他想法与心思,郑文一向觉得人是两面动物,就拿她来,有时候遇到一些事情时都不免做出自私的选择,她也就更不敢全然相?信她这位没见过面的季父了。

    而且她那位过继的阿弟郑吉,按道理?来,距离郑勷过继文书过来已有三年,可?郑吉在慌乱之下仍叫郑州为阿翁而不是季父,明?对方教?导并不严格,平时根本未注意称呼这方面的问题,实在是很难不让郑文怀疑对方是否有其他的心思。

    也许是无意,也许是故意。

    她也不能确定,但既然郑勷已经把郑吉过继过来,而郑州又是为了她们?姐妹好,她何不把这位过继过来的阿弟掌握在自己手中。